今天康熙又把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八阿哥幾位皇子叫了進來,臉上有些怒氣隱着未發。太子的臉色一進澹寧宮就沒得好看,而八阿哥卻如春風得意勝券在握一樣。澹寧宮是乾清宮的一個小院,也是皇帝睡覺的臥房。我平時都在這候着差,這房子好,面北朝南,窗戶大,透風采光冬暖夏涼。
我垂手立在一旁,聽着康熙像個老媽子一樣訓着他的兒子們。康熙看向太子的時候,眼裡滿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太子卻還是漫不經心地聽着垂訓,沒有悔改之意。康熙斥責他這些年大興土木,自己在宮外建別院,這些錢都是從國庫挪來的。現在大清河運要修,天災較多,江南大部分地方都遭水患。康熙下令太子清查各級官員欠國庫的銀子,以充實國庫,賙濟災患百姓。但太子卻並沒有努力去做,這讓康熙很氣惱。以前康熙東征西討的要用將才固邦,所以對下級官員的財產問題也是相對較鬆。如今國已定,是維護百姓穩定的時候了。向功臣們討要銀子,這樣也容易得罪一批元老級的大臣。康熙也想厲練一下太子處理國事的能力,所以便交由他去處理。但這樣一來,太子卻認爲康熙有意爲難自己,這個差事得罪人太多,讓他以後當政如何立足。所以太子也是惱火,兩父子的矛盾是越來越深了。而八阿哥此時在軍機處任職,八面玲瓏上下一團和氣,康熙對他辦事比較滿意。
父子之間將政事交代完畢後,康熙讓三阿哥着手準備十三格格下嫁蒙古班弟的事宜。三阿哥聽康熙問起這事,便上前一步奏道,“回皇阿瑪,此事兒臣已讓欽天監擇了日子,吉日就在今年七月戊午。”康熙聽了點點頭道,“如此甚好。朕琢磨着班弟這名甚有不妥,朕欲賜其名爲倉津,你着日擬詣下召。另,大婚之日封十三格格爲‘和碩溫恪公主’。”三阿哥聽了忙施禮道,“皇阿瑪仁愛,兒臣下去便擬詣頒召。”康熙對着四人擺了擺手道,“都下去吧。把心思放多些在正事上。”顯然最後一句是說給太子聽的。大阿哥聽了這句,眉頭上揚,心中暗自竊喜。這個阿哥表面上看起來老實,其實心裡一點也不老實。八阿哥現與太子倒也不翻臉的,還老在康熙面前誇着太子,裝着兄弟親熱樣。三阿哥編着《古今圖書集》來取悅康熙,有文才也不一定有治國之才啊。
衆皇子退出去後,我便給康熙端了杯三花茶來,消消火。康熙喝了口茶,擡頭看着我道,“十三格格要出嫁蒙古,昨個兒她請求朕讓你去她那一次,你今個兒去吧。”末了又問道,“可識得路?”這個路我確實不認得,只知道她由一個什麼妃嬪所養。不知道就直說吧,“回皇上,奴婢不知,還請皇上差一個公公帶路。”康熙了悟着淺笑點頭,招來李德全讓他指派一個小太監帶我去十三格格住處。
剛纔說的十三格格住的是什麼宮殿我都沒聽清,不過有人帶路也不怕走錯地兒。這宮裡頭大的,是得要有一個帶路的太監纔好。因爲夏初,經過御花園時,只有一色粉紫的薔薇在怒放,湖裡的荷碧綠清新,只是還沒開花。想着要是到了仲夏,滿湖的出水芙蓉,是何等的美麗清雅啊。到時我一定要來看看。
出了御花園,小哈哈珠子又帶我拐了幾個彎。我很佩服這新來不久的新公公,問道,“小公公好記性,這宮裡的路這麼熟。”小太監聽我誇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姑是當上差的,四處少走動。咱家是專門傳旨賜禮的,各宮都跑,所以這道兒走多了也就熟了。”原來如此,我倒有些羨慕起這差事來,聖旨一到,全都跪,而且還有打賞的碎銀。還有另一個好處就是,不得罪人,傳完旨領了銀子就走,好爽的差事兒。
心裡想入非非的,卻不知已到了十三格格住的宮殿。唉,正門已過了,還是不知道是什麼宮。罷了,就此一次,也許以後也不會再有來的機會了,知道與否有什麼關係呢。
十三格格見了我自是歡喜。跟她住的那個妃嬪看上去也還和氣,卻不知是稱爲什麼娘娘,我只行禮的時候跟着小公公稱呼她爲端妃娘娘。她也知我的來意,待我行了禮後便尋了藉口離開。那帶我來的小公公也候在了門外,等我跟十三格格敘完了話後便帶我回去。
十三格格親熱的拉着我的手,眼裡滿是笑意,“皇阿瑪說話倒是算數,你今個兒來了。我以爲皇阿瑪會不答應呢。”我忙道,“皇上一言九鼎,君無戲言,答應的事豈會不做數的。奴婢倒是要給格格道喜,格格好事近,不久就要出閣了,奴婢祝格格鸞鳳和鳴,百年好合。”十三格格臉一紅,對我嗔道,“這不還有兩個月呢,姐姐這麼說,讓人家害臊。”這小女兒嬌羞態真是美。十三格格今年芳齡二十,正是美好青春年華之時,遠嫁蒙古熱河不知她心中可有對皇城親人的不捨。
“姐姐,說真的,我真捨不得你,還有哥和妹,此去不知休時才能回京城。我哥那人俠義直爽,一股子的拼勁,做事少不得會得罪人。我很擔心他,希望以後,姐姐如有照應時,能照顧着我哥些。妹妹在此謝過了。”說到這,她彎腰便向我一福,我忙扶起她,“格格禮重了,以後如有用得着我處,我盡力而爲便是。只你千萬別行此大禮,我可受不起呀。”格格握緊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真誠地道,“其實我哥是很喜歡你的,他一直都想娶你。”這個我知道,只是我把他當兄弟,很親的兄弟。我對着十三格格笑道,“這事兒咱們做不了主,你哥現在娶了福晉也很好的,你就不用擔心了。你只管做你的新娘子吧。”見我這樣說,十三格格的眼中有些失落。但她隨即笑道,“皇阿瑪也會送我去的。”康熙送女兒出嫁,一直送到額駙家,這個好像讓人很驚訝。十三格格看我一臉不解樣,便道,“你忘了?上次冬狩時,皇阿瑪可應承過我,要送我的。”哦,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我便又向十三格格道喜。這份榮寵不是隨便誰能得到的。
跟十三格格又說了會兒話後,看着時辰不早了,便告辭回宮。離別時,十三格格一副不捨的樣子讓我很心酸。我們緣分淺薄,但感情卻深厚。雖只有三四面之緣,卻有如深閨密友。我只能在心裡默默祝福她幸福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