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七,北京城下起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鵝毛揚揚漫天飛灑,鋪就銀裝素裹。空曠的紫禁城,巍巍金鑾殿,掩映在一片蒼茫之中。
養心殿外,兩列御前帶刀侍衛肅然站立。頭上肩上都披着厚厚的積雪,看上去像是兩排雪人一樣。
遠處忽然飛奔來一名太監,手捧黃綾匣子,跑至臺階下,來不及抖落身上的積雪,跪地奏道:“啓奏皇上、太后,內奏事處有呈:江南大營曾國藩六百里加急!”
同樣的聲音接連響起,一路傳到養心殿。不一會兒,裡面傳出一聲:“進!”接着一名太監匆匆走了出來,卻是安德海,接過黃匣,返身進入太和殿。轉到東暖閣,跪地奉上黃匣。
東暖閣中,此時正站着五位大臣,分別是肅親王華豐、大學士倭仁、賈、周祖培,和軍機大臣文祥。還有一個人坐在錦凳上,卻是老惠親王綿愉,因爲是大行皇帝的胞叔,身份特殊,有免跪賜坐的特權。
正首龍椅上打斜坐着一個孩子,身着黃袍,正是小皇帝載淳,點着頭自顧打瞌睡。龍椅後面是一道明黃紗幔,裡面隱隱有一名旗裝女子端坐,不用說便是垂簾聽政的慈安太后眉。
諳達張文亮上前接過黃匣,在傳到紗幔後,由寶祿接過,擱在錦榻上的檀木御案上。眉這纔打開黃匣,取出奏摺來只瞧一眼,便啪的擲在地上。怒道:“又是這一套說辭!長毛殘匪,餘孽猖獗,怎麼江寧(清朝對南京地稱謂,太平天國稱天京)都打下來了,剩下這幾個殘兵敗將都剿不滅麼?駱秉章、左宗棠,他們都是幹什麼吃的?還有曾國藩,當初命他督辦江南四省軍務,他就再三推諉。現在命他回京領功。又是推三阻四!怎麼這‘兩江總督協辦大學士’的封賞。還嫌不夠麼?”
這一聲很是突然,嚇的小皇帝激靈一下坐了起來,望下看看,除了惠親王,其他人都趕緊繃直了身子,頭卻垂的更低了。見氣氛一時有些沉悶,倭仁忙道:“回太后。兩湖一帶確有幾股殘匪,包括長毛打散的潰兵,若不清剿,只恐死灰復燃。曾國藩現正由黃石溯江西進,準備增援兩湖,對殘匪形成包夾之勢。至於朝廷的封遷,估計是戰事吃緊而無暇陳奏……”
“胡說!”又是啪的一聲,估計是眉將黃匣子也摔到了地上。只聽眉道:“三份奏章言辭無二。分明就是商量好了欺瞞天聽。哼。殘匪殘匪,天天剿天天多,這個仗要打到什麼時候?一輩子麼?”
眉地確是憋了一肚子氣。三個月前曾國藩便已經率領湘軍克了江寧。並且由於新式火器源源不斷地運抵前線,清軍戰鬥力突飛猛進,江南各地地殘匪早已肅清,朝廷命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等人進京聽封,論功行賞,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這幫督撫們都跟商量好了一樣,接二連三的進了奏摺,不是說殘匪未滅,就是新患又起,湖北黃石李秀成的舊部,一共不足萬人起兵造反,周圍幾個省的督撫都巴巴兒的率軍趕了過去。說是剿匪,明明就是有意避開朝廷,不願還京!
今天的眉,已經不再像過去那般對政事懵懂無知,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地原因所在。曾國藩、李鴻章這些人,都是封疆大吏,手握重兵,明顯是在防着朝廷。亂世將軍太平賊,自古以來便是這個道理。有仗打的時候,錦鸞儀仗,風光無限;一旦到了天下太平,將軍也就成了走狗良弓,他們的存在反倒成了統治階級最大的威脅。有句話叫做‘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享太平’,無非就是這個道理。
要說曾國藩這些人,這仗也確實打的忒快了點。不單長毛、捻匪等勢力瓦解冰消,就連明團、洪門天地會、白蓮教義和拳這樣的民間團體也漸漸銷聲匿跡了。這樣一來,督撫們已無仗可打,直接面對着這樣一個的嚴重問題:手上的重兵,甚至包括自己,該何去何從?
從曾國藩創立湘軍開始,不僅改變了清朝地兵制,開創了“兵爲將有”地狀況,也牽動了政局的演變,在地方上形成了“督撫專政”的局面,結果便是兵權由滿族貴族手中逐步轉移到漢族督撫手中,從中央集權下沉到地方軍閥勢力
也正是導致清王朝最終滅亡地深層原因。
以曾國藩爲首的軍事勢力集團,儼然就是清朝的幕府,其軍事勢力以及人脈的龐大,在未來的多少年之內都左右着中國的政局。從曾國藩的湘軍,到李鴻章的北洋勢力,一直到袁世凱在武昌起義的槍聲打響之後竊取政權,基本上是一脈相承。
由於清廷八旗和綠營軟弱腐朽、形同虛設,不得不倚重湘軍、淮軍、楚軍等地方勢力。但是隨着地方軍閥的逐漸形成和不斷擴張,最終又威脅到了清政府的中央集權。這期間的關係很是微妙,在晚清的整個歷史進程中,始終貫穿着清政府與曾、李直到袁世凱等各軍閥勢力之間的控制與反控制,儘管清廷極力防範,但政權、兵權下移、軍閥崛起、外重內輕,尾大不掉之勢已經積重難返,根基已然被淘空。到最後北洋軍閥倒掉大清的百年基業,已經是歷史的必然。
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曾國藩等人平定了江南時局,對朝廷的防範之心也隨之而生。都懼怕朝廷會找機會削掉其手中的兵權,那這麼多年的家業可就成了竹籃打水,白玩一回。縱使高官厚祿,哪裡抵得過雄霸一方水土的日子過得滋潤?因此朝廷幾次催促衆人還朝,許以厚厚封賞,卻始終沒一個人敢回去,反而是忙着拼了命的剿匪。
眉接觸政事已久,早非吳下阿蒙,爲了這件事情,還專門找蘭兒商議過。對於清政府的權威,都覺得在地方上打了很大的折扣,卻又無可奈何,不知該如何彌補。
這一次接到的奏章,是遠浙江巡撫左宗棠進呈的,由於其年初攻克金華、紹興,戰功卓著,已授任閩浙總督。官兒是接了,但回朝卻仍然不肯,藉口長毛殘匪流竄海上,勾結海盜劫掠商船,奏請整備水師前去征剿。
看了這奏摺,眉氣就不打一處來。頓了一頓,又道:“那麼李鴻章呢?江淮一帶現在太平的很,他又是找的什麼藉口?”
“這個……”倭仁縮了下脖子,不知如何接茬。還是文祥道:“回太后,淮上洋務剛剛開辦,機器織布局跟電報局新近創辦,並且還有同然堂上海分號的對洋接洽事宜。另外,李鴻章正在籌備船務招商局……”
“船務招商局?我怎麼不知道?”眉聲音裡明顯多了些警覺。
文祥連忙道:“這個,恩,這船務招商局,是蕭總管牽的頭,委託同然堂以民資方辦理。”
一聽見“蕭然”這兩個字,眉的語氣立刻緩和了下來,道:“恩,接着說,這船務招商局是做什麼的?”
文祥道:“是這樣的。前一陣子江南時局平定,滬上貿易也跟着頻繁起來,再加上我大清朝本土機織布旺銷,同然堂正籌備發展對洋貿易……”
眉道:“這是好事啊,這麼些年來咱們一直買洋鬼子的布,大把的銀子都外流了。果真能銷到海外去,也去賺那些洋鬼子的錢去!”
文祥躬身道:“太后聖明,蕭總管也正是這個意思。不過還有一樣,海上運輸,大清的船隻落後,不如洋鬼子的安全可靠,載貨也不及他們多。因此滬上貿易,不少商人轉而購買或租僱洋船。鑑於朝廷有明令禁止,在各個通商口岸,商人們乾脆寄名在洋商名下,禁止令也就形同虛設。這樣一來,咱大清的航運業可就相當於落到洋鬼子手中了,長此以往,恐怕軍需糧款都將受制於人。因此,創辦咱自己的船務招商局,也是勢在必行的。六王爺也這麼說,輪船必須爲華人所有,採用官督商辦的辦法,由官總其大綱,察其利病,由商自立條議,悅服衆商。這樣一來,船務亦爲官府所掌,同時也解決的航運的難題。李鴻章日前進了一道奏摺,只是具體條陳還沒有擬備,六王爺同臣等重新商研斟酌了一下,估計現在已經到內奏事處了,午後便能給太后呈過來。”
“原來是這樣。算了,李鴻章的事以後再議。”眉聲音裡忽然多了一絲歡快,似乎又有種說不出的焦急,道:“六爺呢?他不是出城去接蕭然了麼,怎麼還沒回來?”
親王華豐微一躬身,道:“回太后:老六昨日便已動接,這會兒應該已經接着了,晚上申末時分便能趕回來。”
一提到蕭然,眉就沒來由的一陣臉熱心跳。分別已有四個多月,一百多天的思念真是熬人。這時想起馬上就要見面了,只覺得心裡像是有許多小蟲子在爬,麻麻癢癢的,也說不上是緊張還是興奮,或許二者兼而有之。一念至此,越發的渾身燥熱,臉泛潮紅,驀然驚覺這是在養心殿東暖閣,外邊可是好幾位朝中重臣。幸好前面遮了一道幔帳,否則的話,自己這番模樣羞也羞死人了!
心思一亂,便再也靜不下來,忍不住的胡思亂想:待會見了那個冤家,不知他會做些什麼?奏陳徵倭事宜是一定的,那麼然後呢?他是先回家去看老婆們,還是會留在宮裡陪我……哼,這個沒良心的傢伙,一準兒是要先回家去看兒子的,哪裡會記得我呢!唉,他府上那麼些個美女老婆,也不知這一跤跌到溫柔鄉里頭,要幾天才爬得起來。我要是也能爲他生一個兒子該有多少?這樣的話,或許他就會多一點時間留在宮裡頭陪我啦!……
寶祿站在紗簾旁邊,雖然低着頭,卻時不時的側一側臉偷瞧眉的臉色。見她臉頰騰起兩朵紅暈,俏臉盈盈,時而薄怒輕嗔,時而眉梢含笑,更顯嬌媚絕倫。寶祿伶俐乖覺,已知其意。忙轉過臉去,險些憋不住笑出聲來,深吸了一口氣,好歹掩飾過去。
眉給他的吸氣聲猛然驚醒:喛呀,這都是在想些什麼呢!我可是堂堂地國母,怎能……怎能想生孩子什麼的!眉爲自己這個糊里糊塗的念頭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暗暗淬道:呸!這個油嘴滑舌的傢伙很好麼?誰稀罕給他生孩子!
東暖閣一時安靜了下來,外邊的幾位大臣心裡可就犯了嘀咕:怎麼着。難不成是那句話說錯了?互相用眼色飛快的交流了下。都不明其意。周祖培仗着資格老些。壯着膽子道:“太后,敢問曾、左等人的摺子……”
眉這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是蕭然一回來,事情就好辦了。這傢伙鬼機靈的,總能想出些歪點子來。沉吟了一下,道:“先擱着吧,等李鴻章地摺子呈上來。一併批閱。”
卻說此時,蕭然率部隊行至清驛,跟出城迎接地議政王奕前大臣景壽、大學士桂良、右都御使麟梅谷會合,先行了尊叩祭禮。景壽這人性子實誠,真地是那蕭然當親兄弟一樣看待,多時不見,這時先見了禮,然後交臂擁抱。問長問短的。讓蕭然覺得心裡熱乎乎的。
上馬還京,蕭然跟奕儀仗開道。簪花鳴鑼,好不威風。正走着,蕭然忽然連連打了三四個噴嚏,心裡頗爲不爽,轉臉瞟着奕嘀咕我。”
奕望着能跟蕭然表一表孝心,不成想卻換來這麼句話。嚇得就是一哆嗦,連忙道:“怎麼會!德才兼備,功在社稷,誠爲吾朝之棟樑,天下之楷模,崇尚都來不及,哪裡有人會對你有不敬之心?”
“真的?”蕭然似笑非笑的盯着奕子不見,嘴巴倒甜了不少啊!”
奕着蕭老弟吶。老弟你這一出征就是小半年,像哥哥我就時常掛念,偶爾提起,那也是說不得的。”
蕭然笑道:“那是,你怕我回不來麼!對了六王爺,我倒聽說,要是打一個噴嚏,是有人想他了;要是打兩個噴嚏,那是有人在說他的壞話;要是打三個四個噴嚏麼……”
奕道:“別緊張。要是噴嚏打個沒完,那就是着了風寒了。”
奕太醫來給你瞧瞧。”
蕭然嘆道:“唉,說來咱這貧苦人家的孩子,就是比不得有錢人吶,瞧這大冷的天兒,也穿不上件暖和袍子。哎,六王爺,你身上這件袍子不錯啊,一定暖和的很吧?
奕銀狐皮地大氅。這件大氅乃是異域貢品,由道光皇帝賜給奕由銀狐皮縫製而成,殊爲珍貴。銀狐別名玄狐,其針毛基部爲黑色,接近尖端的一段爲白色,毛尖又是純黑。由於白色毛段襯托在黑色毛段之間,於是形成極爲罕見地銀霧狀,遠遠看去,就像是黑斗篷上攏上了淡淡的一層煙霧,華美之極。
玄狐皮毛質柔軟稠密,輕韌美觀,十分珍稀。有種說法叫一品玄狐二品貂,三品穿狐貉,要知道在現代皮草市場,玄狐皮可是被稱爲軟黃金的。這麼一件純玄狐皮縫製的大氅,何其難得,便是有銀子只怕沒地兒買去,蕭然當然是一眼就盯上了。奕真是識貨,有心不與,又怕蕭然記仇。
咳嗽了一聲,道:“老弟體諒,這袍子乃是先皇御賜,不敢隨便贈人……”一句話沒說完,就看蕭然變了臉色,急忙脫下大氅,並羈過來,親手披在蕭然身上,道:“不過老弟出征倭奴國,勞苦功高,着了風寒哪成?這麼着,你先穿着,何時用不着了,再還不遲。”
這東西年年用,那豈不是一輩子都不必還了?蕭然心說這鬼子六挺識眼色啊,不錯,改天提拔你!少不得假意推辭一番,奕這才受了。
大雪漫天,風寒料峭,奕輪到他不停的打噴嚏。蕭然沒心沒肺,也不鳥他。
二人並羈緩緩而行。蕭然穿了件“貂”,甚覺體面,不免左顧右盼。奕正有一件事情,想請老弟幫忙。眼下江南戰事已平,曾國藩、曾國率湘軍攻克江寧,朝廷當示以嘉獎。慈安太后的意思,是授曾國藩以兩江總督協辦大學士,其弟曾國,補授浙江按察使。這麼做倒也妥當,可是與剿滅長毛之功相比,總嫌輕了些,怕授人以滿、漢口實。我倒琢磨着是不是該有些破格之處,比如授以爵位,方能顯示我朝天恩浩蕩,體察臣子?”
奕很敏感的事情。並且清朝是以武功開國,自來重武輕文,曾國藩作爲文臣而封爵,這在大清歷史上的確是破天荒的頭一遭。蕭然不禁瞧了一眼奕,心說這廝也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傢伙,當初辛酉政變之時,曾國藩跟我曾有秘密約定,奕卻下這麼大的本錢,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細一琢磨,便即醒悟。奕身屬漢臣而以文封爵,表面是朝廷恩寵,風光無限,實際上卻相當於被將了一軍。因爲這樣一來,勢必要回京受恩,你想啊,都給你封了爵了,再不還朝,對誰都說不過去。而一旦還朝,估計朝廷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要讓他的湘軍裁軍了!
記得看《曾國藩傳》中所述,的確如此。剿滅太平軍之後,朝廷便施加壓力,迫使曾國藩裁軍兩萬五千人。如果不是因爲那時還有捻軍四起,那麼裁軍的數量就遠遠不止了。而現在四方平定,長毛、捻軍、包括各地起義暴動,該剿的剿該滅的滅,曾李等人也就面臨着“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尷尬局面。一旦裁軍,能剩下多少家底真的是未可知。
奕人,但是對於地方勢力的擴張,必然是要提防和限制的。畢竟他是滿人的血統,爲了維護清政府的統治權威,這也是理所當然。
但是蕭然就不同了,對付清廷統治,想將這個百足之蟲徹底弄死,單靠他麾下的大興山部隊、鄂倫春部衆,無疑是異想天開。就算加上景壽的親軍火器營、紫晴的右鋒營,甚至把老丈人納彥辛奪的勢力都算上,想扳倒一個政權,那也是杯水車薪。所以這個時候,正是拉攏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這些漢人地方勢力的大好時機。
一琢磨,蕭然仰天打了個哈哈,道:“六王爺這架勢我到太后哪裡替你通氣吧?”
奕後跟前,最說得上話的非你莫屬,所以辦這件大事,就只有靠你了!”頓了一頓,又道:“蕭老弟,以你的聰明才智,有些事我不說你也能明白。天下畢竟還是大清的天下,咱們這些做臣子的,可都仰仗着皇上、太后的福廕吶。眼下四海昇平,國泰民安,正該論功行賞,盡享榮華,老弟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話裡的潛臺詞,蕭然當然聽得出來。自己雖然位高權重,風光無限,滿紫禁城都可以橫着膀子晃,可這一切畢竟是靠着太后、靠着在滿清這個封建王朝,才爬到了權力的頂峰。從某種意義上說,清王朝就是自己腳下的基石。一旦基石真的出現了什麼危機,你蕭然又將何去何從?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奕個道理。並且蕭然也看得出來,奕關於曾國藩、李鴻章這些地方勢力的大肆擴張,給朝廷帶來的潛在壓力,奕曾國藩關係似乎很微妙,又不敢造次,因此才試探着旁敲側擊。但蕭然這傢伙一向是劍走偏鋒,不走尋常路。到底會不會同意自己的主張,奕自己心裡也沒底。
蕭然拍了拍他地肩膀,道:“成,沒問題。六王爺,咱倆誰跟誰!有事您說話,我蕭然絕對是兩肋插刀!”
奕不插我兩刀就不錯了。又不是沒插過!不過不管怎麼說。人家畢竟是答應了。忙大喜道:“老弟果然是明白人,有你鼎力相助,那才真的是天下太平了!”
由於是出征凱旋,照規矩不能坐轎,只能騎馬。大雪紛飛的天氣,不一時衆人的身上就落了一層雪,只有蕭然身披銀狐大氅。雪不沾身,美得不行。回到北京,順東門進了城。京城的百姓們聽說朝廷在倭奴國打了大勝仗,這可是多少年來頭一回揚眉吐氣,奔走相告,爭相涌上街頭,來一睹徵倭欽差的風采。
雖然是頂風冒雪,但街道兩旁已經是人山人海。敲鑼打鼓。燃放鞭炮,比過年還熱鬧。當初北征俄羅斯,回京時正趕上朝廷在英法列強的壓迫下籤訂了屈辱地《中俄和議》。百姓們正是羣情激憤,滿朝文武也都焦頭爛額,哪有心思舉辦什麼歡迎儀式。這一次可就不同了,看着這百姓們興高采烈地迎接凱旋隊伍,不禁領蕭然想起了影視劇裡看過地解放軍進城的畫面。
徵倭一事雖然是秘密進行的,但以列強在遠東的觸角,頂多是瞞住一時。估計現在洋鬼子們也早收到了消息,但是木已成舟,再來干涉已然不及。蕭然問奕
奕了,洋鬼子也沒辦法。我現在擔心的,是今後這些傢伙會找咱的麻煩。”
在英法列強地眼皮子地下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洋鬼子當然不會善罷甘休。蕭然冷笑一聲,道:“麻煩是當然要找的,只是還不一定是誰找誰呢!”
奕
蕭然笑而不答。進了紫禁城,徑直來到養心殿東暖閣,已經是申時了。小皇帝載淳今兒個跟着上朝,忙活了一天,累得夠嗆,由張文亮伺候着去西暖閣歇着了。只有眉翹首等待蕭然的到來,一遍又一遍的問寶祿時辰。
安德海在門口接到蕭然,連忙跑來獻媚,被蕭然一記無影腳踢到一邊去了。同奕眉隔着紗簾隱隱約約的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只覺得心如鹿撞,腦子裡嗡嗡的什麼都聽不進去。興奮之下,連聲音都變得微微顫抖,生怕一個失態給大臣們瞧見,說不上兩句,便推說乏了,命衆人跪安。
奕天惦記着倭奴國那邊地戰事戰況,現在人回來了,反倒不上心了!
蕭然心裡自然明白得很,先納還
,隨奕衛梅良甫,一把拽住問長問短。好容易脫了身,徑直奔鍾粹宮,來到眉的臥房前,卻看連個值夜的太監宮女都沒有,不禁納悶兒。忽然背後哇呀一嗓子,接着被人摟頭抱住,不用說,自然就是寶祿。
兩人患難之交,感情甚篤。許久不見,自然倍覺親切。但是沒說兩句話,寶祿便道:“我可不趕纏着你了,要不然主子非老大板子打我不行。嘿嘿,有人可是比我更記掛着你吶!”賊兮兮地一笑,悄聲道:“放心啦,我已經把奴才們都支走了,你們可勁兒的折騰也不怕。晚膳也備好了,都是你愛吃的,在房裡頭擱着呢。嘿嘿,蕭公公您慢用,小寶子就不打擾你們拉!”
蕭然一拍寶祿肩膀,道:“好兄弟,講義氣!”
剛推開臥房的門,一具綿軟的身子便偎入懷中。熟悉的香氣鑽入鼻孔,蕭然心旌搖盪,伸臂將她緊緊摟住,急切的去吻她的嘴脣。忽然嘴角嚐到一絲鹹澀的味道,忙捧起她的臉龐,卻見燭光搖曳中,眉那張清麗絕倫的臉上,珠淚盈盈。
蕭然登時慌了,急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眉微微撅着嘴,低低啜泣,忽然揚起拳頭在蕭然胸口使勁捶了起來,道:“壞蛋!沒良心的!一走就是四個多月,而且是去那麼遠的地方,知不知道人家多擔心你?沒心沒肺的傢伙!”
軟軟的拳頭落在身上,蕭然心裡一陣感動。卸下了平日高高在上的國母身份,真情流露的眉此時就像一個小怨婦。當下擁她入懷,在脣上輕輕一吻,道:“好姐姐,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麼?知道你想我,走的這些個日子,我也是天天想你啊。你瞧,現在整個人都完璧歸趙,渾身上下哪個零件都不缺。嘿嘿,用不用檢查下?”
眉騰的紅了臉,淬道:“沒個正形兒!纔不想你,你不回來,我清淨自在着呢!”拭去淚痕,忽然揚起臉,盯着蕭然道:“聽人說,倭奴女人風騷嫵媚,你還能想起我來?哼,我還以爲你樂不思蜀,不肯回來了呢!”
蕭然心說這你都知道啊,看來我這一出征,你連日本的風土人情都關心起來了。連忙賭咒發誓,大表忠心。眉咬着嘴脣道:“你能不偷吃?呸,鬼才信!”
輕嗔薄怒,更顯一張俏臉嬌媚無限。蕭然忍不住攔腰將她抱起,壞笑着道:“叫你不信,待會讓你求饒!”
眉到底臉皮薄,啊了一聲,慌忙推拒道:“奔波一天了,先用了膳再胡鬧!”
蕭然道:“等不及了,先吃了你再說!”
……
人說小別勝新婚,兩人分開已久,這時相聚,只覺彼此的身體既熟悉又陌生,這一番雲雨,自然是激情澎湃,折騰了大半個時辰方纔作罷。眉身體柔弱,經不得蕭然的狂野開墾,一個回合下來便徹底交了白旗。蕭然卻是精神頭十足,又待再站,嚇得眉連連求饒,好說歹說的方纔作罷。
溫存了一會,眉將蕭然拉了起來,一起用晚膳。這一桌子菜是特意爲他預備的,也都是蕭然最愛吃的,眉也不餓,只在一旁不住的給蕭然夾菜,一邊聽他講述出征日本的經過。說起在海上先後遭遇了海盜、風暴,聽得眉心驚肉跳,明知道蕭然已經安然無恙的回來了,還是緊張的臉兒都白了。
關於幸子一節,自然不能略過不提,畢竟她跟眉兩人以後總是要見面的。眉聽了,咬牙道:“怎麼樣,我說什麼來着?臭小三子,你要是能不偷吃,世上就沒有偷腥的貓了!”
等聽說幸子是日本國的公主,眉登時就無語了。這個傢伙專好挑金枝玉葉、皇親國戚來下手,在中國是這樣,出了洋,還是改不了這德行。
後來又說起跟從日本A回來的那些新式艦船,還有先進的設備和優秀工匠,已經在旅順口開始籌備秘密的海軍基地。眉不禁嘆了口氣,道:“先別說海上,江南的局勢,現在已經是很讓人覺得不安了。曾國藩那一幫子督撫,擁兵自重,都快成了獨霸一方的大佬了,咱得想個法子對付他們啊!”
♂ 第8卷 混跡後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