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 蕭然的報復←

其實在心裡面,蕭然對寧薇多少是有一些歉意的。她的確是無辜的,在整件事情裡面,她跟雪瑤一樣,都只不過是一個犧牲品。

但是一想到她是瑞林的老婆,強烈的報復慾望便像烈火一樣在胸膛裡瘋狂的燃燒起來,哪裡還顧得上憐香惜玉。這世上還有什麼仇恨比這更深的呢?瑞林,準備接受我帶給你的懲罰吧!這將是你噩夢的開始!……

返回小村的時候,剛好是第五天。程通早已帶着弟兄們趕到,甚至還美美的睡了一小覺。聽說夫人安然無恙,頓時歡聲雷動。而這個時候瑞林的部隊還在大山裡打轉呢。

晚上的時候,寶祿也終於帶着四輛大車趕到了。走車不必騎馬,速度上要慢許多。這麼短的時間從大興山趕到這裡,寶祿也累的夠嗆。這傢伙生怕帶的東西不夠多,看樣子幾乎將家底都搬空了,子彈,手雷,地雷,炸藥包,開花彈……有了這些傢伙,別說是瑞林,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絕對夠他喝一壺的。

寶祿還要返回大興山去,蕭然命弟兄們整頓裝備,連夜順着棧道潛入大山,直撲瑞林。程通這兩天的遊擊打得相當不錯,除了彈藥實在有限、不能有效的在運動中殲滅敵人,其它方面絲毫不比八路軍游擊隊遜色。隊伍人數少、目標小,方便隱蔽,並且弟兄們慣會穿山越嶺,個個都是草上飛。整整五天,牽着瑞林三四千地兵力在大山裡到處亂轉。瑞林一直認爲寧薇就在隊伍裡,所以死活不肯放棄,折騰了好幾天,一個人沒抓到,糧草卻已經消耗殆盡。士兵們更是疲憊不堪。士氣全無。

按照瑞林現在的處境來分析,糧草告罄,肯定要轉道建昌,或是奔武田道回山海關去。程通對這一帶地理還算熟悉一些,知道無論去建昌或山海關,都要從大青溝通過。大青溝扼守棧道,原是從盛京到北京這條路上最大的一個驛站,從乾隆年間這裡建立了市集。漸漸演變成了一個小鎮。蕭然率領部隊連夜急行軍,終於趕在後半夜到達了大青溝。

不一會,派出的偵察班便已經探聽到了瑞林的消息。原本蕭然的估計,瑞林現在應該還在路途上。沒想到這廝十分狡猾,失去程通隊伍地蹤跡後,並沒有展開搜索,卻立即命令部隊向山海關方向開拔,昨天晚上就已經趕到了大青溝。看來最佳的伏擊時機錯過了,程通有些沮喪的拍着腦門,道:“怪我!要是昨天再堅持那麼一時半會兒的。現在準揍的這王八蛋找不着北!”

“沒什麼好上火的。到嘴邊的肉,怎麼也不會跑掉!”蕭然習慣性的一摸懷錶,纔想起原來那天已經給段興年了。看看天色,估計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左右,當即令程通帶隊伍插到東向地棧道,選擇有利位置準備伏擊敵人。只留下花和尚,讓他跟自己進大青溝鎮。

“那裡可都是叛軍!”程通嚇了一跳,“大人,你,你去那裡做什麼?”

“一個時辰,能做的事情多着呢,等好吧你!”蕭然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我不費一槍一彈。先去斬下一員大將!”

蕭然帶着花和尚匆匆去了,程通帶着隊伍順棧道一路向東而來。大青溝之所以叫溝,就是因爲這裡地處山谷,棧道兩側山勢嶙峋。彷彿是給巨斧劈開來一般。走出十里不到,選擇了一處有利地形,埋下了地雷跟炸藥包。這是一個絕好的伏擊地點,程通十分自信,在這樣的位置上,基本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進入陣地,弟兄們一個個摩拳擦掌,興奮的不得了。連日來被人追着屁股攆,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這時總該發發利市了。

轉眼天大亮了,蕭然還不見人影。程通不禁有些着急,派人去偵查,半晌也沒有消息。好容易等到日上三竿,這兩個傢伙總算趕了回來。一問才知道,原來瑞林正在鎮子裡縱兵劫掠,補充給養,所以耽擱了半晌還沒有出發。

至於到鎮子裡做了什麼,蕭然故意賣了個關子,笑而不答。檢查了弟兄們的準備情況,蕭然很是滿意,額外又下了道命令:見到瑞林,誰也不準開槍。誰要是敢一槍把他打死了,軍法從事!

“這也太難了吧?”程通苦着臉道,“這幫傢伙都穿着士兵的衣服,咱們根本分辨不出來。再說炮彈這玩意也沒長眼睛……”

“靠,我就是要讓你們的子彈炮彈長眼睛!戰鬥一打響,瑞林肯定→第一個要掉頭逃跑。凡是看見有望回跑的士兵,誰也不準開槍,寧可放過一千,也不許錯殺一個。這廝害得我幾乎家破人亡,一顆子彈結果他,哪兒那麼便宜!這一回我要親自來伺候伺候他,讓他後悔從他娘肚子裡爬出來!”←

蕭然說這話地時候,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原本英俊的模樣竟變得說不出的猙獰,兄弟們看了,都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戰。

午時前後,瑞林地部隊終於開拔。先後兩隊哨探的遊擊小隊經過,過不多久,就看數千人的大部隊排着一長串,趾高氣昂的迤邐走來,瞧這模樣應該是在鎮子裡沒少發財。蕭然擡起塗滿油彩的手,示意程通準備。

“放!”

轟!

程通十分自信的的放出了第一炮。開花彈呼嘯着穿過峽谷,精準無誤的落在行進隊伍地正中間,轟然炸響。預先埋好的炸藥包當即被引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一連串的火光騰起,揚起漫天地塵土,頓時瀰漫的整個山谷。

轟!轟!

其餘的短管曲射炮也相繼噴出怒火,開花彈接二連三的飛入人叢。叛軍士兵一個接一個的被高高拋起,炮彈跟炸藥包夾雜在一起,驚人的爆炸力把山谷都震的搖晃起來。

數千人的隊伍整個被炸成了兩截,前面的哭爹喊孃的向前瘋跑,根本顧不得隊形,只見黑壓壓的一片,你推我撞連滾帶爬的朝前涌去。凡是跑的慢的,一律推倒,無數雙大腳亂糟糟的踩了過去。剛跑出不遠便進入雷區,又是一連串的爆炸聲響了起來,整個山谷頓時化作一片火海。

跟炸藥包相比,地雷的爆炸力稍弱,但爆炸產生的碎片卻大大加強了殺傷力。響聲過處,成片成片的叛軍被撂倒在地,偶爾有僥倖逃脫的,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進退無路,只能朝着兩邊山樑手腳並用的向上爬。對於狙擊手來說,在這個距離上射擊,簡直比打靶還要容易,甚至可以說是一種享受。

槍聲、炮聲、哭喊聲,聲聲悅耳。對於現在的蕭然來說,似乎沒有什麼聲音比這更動聽的了。儘管看着成片成片的叛軍飛起來又倒下去實在是有些殘忍,但是蕭然的心裡卻油然而生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這是復仇的快感!

留在後面的那半截叛軍人數較多,一時擁擠在狹窄的棧道上,像沒頭蒼蠅一樣的到處亂撞。好容易組織了一隊鳥槍兵,乒乒乓乓的朝兩邊山樑胡亂射擊了一陣,但是一百來米的射程在新式步槍的面前顯得如此可憐。看着那足有兩米長的燒火棍噴出一團一團白色的煙霧,弟兄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劉濤帶着人一輪齊射,鳥槍兵頓時有大半啞了火。至於火炮更是來不及裝填,炮手早一窩蜂的竄了,只把那一尊尊笨重的大傢伙丟棄在路中間,竟成了絕好的路障,給本就擁擠的道路阻得更加水泄不通。

一邊倒的屠殺持續了足有盞茶時分。原本四千人左右的叛軍只剩下一千多人,連滾帶爬的像大青溝鎮方向撤退,亂哄哄的跑出去還不到一里地,就聽霹靂也似一聲大吼:“哪裡走!”

只見棧道正中,一員身材魁梧的大將騎着一匹高頭大馬,左手張弓右手持箭,馬背上橫擔一杆大槍,隻身攔住去路,端的是威風凜凜。

叛軍一看,頓時齊叫一聲苦。那員大將正是虎槍營包衣參領盛左。躍馬橫槍,眼見是已經反了。一人高聲叫道:“休管他,只一個人而已,大夥拼命地衝啊!”

見他身邊再沒有旁人,叛軍膽子也大了起來,哇哇怪叫着涌上前。盛左冷笑一聲。扣箭在弦,那手臂粗細的一張弓竟拉的嘎吱吱直響。“去!”隨着一聲斷喝,一枝寶雕箭勢如流星般激射而出,撲哧一聲洞穿了衝在前邊一名士兵的身體,帶着一蓬血霧,去勢不歇,徑直插如另一名士兵的胸膛。

這一箭射出,只聽兩邊山樑上一陣弓弦疾響。密密麻麻如飛蝗一般的箭雨鋪天蓋地地射到。一片鬼哭狼嚎聲中,衝在前面的士兵紛紛倒地,身上幾乎被射成了刺蝟。盛左挺槍喝道:“虎槍營的弟兄,何必爲叛軍賣命,跟着盛左,保大夥個出身!”

虎槍營士兵這一次造反,除了明貞一個,其餘都是老大的不情願。又連番的吃了幾場敗仗,早已是人心渙散。聽了盛左這一聲喊,倒有一大半登時猶豫起來。那虎槍營佐領明貞本來正穿了小兵的裝束。也不敢騎馬,步行混在隊伍裡面,這時見自己的這點家底怕是要操蛋,情急也顧不得了,從親兵手中奪過繮繩,翻身上馬提刀喝道:“休聽盛左那廝煽惑!衝出山谷就能活命。哪個敢臨陣叛逃,定斬不饒!”

盛左哈哈大笑道:“臨陣叛逃,盛左就是第一個!明將軍,你又能奈我何?”彎弓便是一箭射去,明貞慌忙伏在馬背上,大氣也不敢出。幾個領頭的弟兄大叫:“信他鳥!弟兄們反了吧!”這一下一呼百應,虎槍營弟兄紛紛倒轉了刀槍,震天價鼓譟起來:“跟盛將軍幹啊!”早有二三百人一窩蜂地涌了過來。

明貞見不是頭。撥轉馬頭便跑,但亂軍之中那馬亂踢亂踏,哪裡跑得出去?盛左擡手又是一箭,將他射落馬下。登時被踏做肉泥。周遭的兵士見了,更是潮水一般紛紛跑過陣,連驍騎營跟瑞林部也有不少撇了刀槍,站到盛左那邊去了。

虎槍營因爲多爲弓箭手,行軍中作爲合後部隊。這一譁變,消息傳到前邊去,瑞林氣得幾乎吐血,立刻調集了殘餘的鳥槍兵,向後猛撲。盛左抵擋不住,率人撤到兩邊山樑上,只是不斷的放箭。鳥槍的裝填時間太長,遠沒有弓箭靈活機動,幾輪箭雨過去,橫七豎八的留下了一地的屍體。瑞林的一千多人最後竟只剩下數百人死命衝了過去,倉皇逃往大青溝方向去了。

戰鬥過後,整個山谷徹底便成了一個巨大的停屍場,層層疊疊的鋪滿了無數屍體,硝煙中也帶着一股濃濃地血腥味兒,令人聞之慾嘔。蕭然率領隊伍跟盛左會合,盛左撇了弓箭,叫聲慚愧,納頭便拜,譁變過來的士兵總數有五六百人之多,也紛紛跪了一地。程通等人這時才知道,原來蕭然早上潛入大青溝去,做的卻是這一件大事!

蕭然連忙扶起盛左,將這些兵士仍舊交給他來率領,打掃了戰場,把瑞林劫掠來的糧草裝上大車,緣路殺向大青溝。

大青溝鎮依山而建,進出全靠呈東西走向的一條棧道。因爲這裡曾經是重要驛站,所以周圍築有青石的圍牆。蕭然並不急於攻城,命令部隊就鎮外扎住,派出一個小隊地兵力封鎖了西面山谷,並密密麻麻的埋下了地雷。剩下的人手在東門外一字排開,槍炮弓箭包圍的密不透風,蒼蠅也飛不過來。

卻說瑞林倉皇撤到鎮子裡,本以爲敵人要趁勢攻城的,調集所有的兵士在城牆上佈防,但一直等到晚上也沒見對方有什麼動靜。心裡納悶,思來想去只能望山海關求老爹派兵救兵來,親手寫了書信,連夜派人從北面翻上山樑去。一共派出八個人去,不成想天沒亮就都回來了,一半是走回來的,一半卻是被揹回來的。一問才知道夜裡剛爬上山樑就碰見了埋伏地偵查小隊,殺了四個,讓另外四人把屍體揹回來給瑞林過目。

瑞林又氣又爬,龜縮在鎮子裡不敢露頭。第二天一早,東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鑼鼓喧天,還不時有陣陣鬨笑,跑到城頭一瞧,只見五六名大漢脫得赤條條的,正抓着一名女子追逐調戲。那女子劈頭散發,拼命的掙扎反抗,但終究勢孤力單,隨着衣裙一片片被扯碎,不斷的發出尖叫。周遭圍了上百兵士,齊聲叫道:“強姦公主!強姦公主!”

瑞林大叫一聲,一口血哇地噴了出來,五內倶焚。也顧不得細想,火急的集合隊伍,大開城門驅兵殺出。對面的士兵見了,擄過公主掉頭就跑,追了不到一里多地,看看就要追上,發一聲,丟下公主四下跑散了。瑞林大喜,匹馬單槍來救公主,不料公主卻忽然噌的跳了起來,一溜煙兒的竄上山樑去了。瑞林騎着馬上不去,急得大叫道:“公主!快下來!是我,我是瑞林!”

那公主猛回過頭來,尖着嗓子嘎嘎大笑道:“我的兒,我不是什麼公主,是你老祖宗是也!”

瑞林眼前一黑,氣的渾身發抖,差點一頭撞下馬來。只見那人身材幹瘦,神情猥瑣,分明的是個男人,哪是什麼公主?暗叫一聲:中計了!撥轉馬頭沒命的望回跑,大叫道:“有埋伏,快撤!”

一聲炮響,伏兵四起,子彈、炮彈冰雹一般丟了過來。數百人頓時成了活靶子,鬼哭狼嚎,抱頭鼠竄。

蕭然似乎鐵了心要慢慢的把瑞林折磨死,並不趕盡殺絕。幾百號人剩了大約有三分之二連滾帶爬的逃了回去,瑞林這一次可就沒這麼運氣了,雖然逃得性命,但肩膀捱了一彈片,鮮血幾乎浸透了半邊身子。

大青溝鎮只剩下不足六百士兵,給蕭然連番的折磨,弄的好生心驚肉跳,做夢都怕。想打打不起,想逃逃不掉,一時間人心惶惶。蕭然不知從哪裡弄來個大喇叭,離城一箭之地,叫手下的弟兄喊話,只要放下武器出來投降的一律免死。到了晚上果然有不少士兵偷摸逃了出來,還有一些在逃跑時被汶罕發現了,就地處死。這樣一來,人數又去了百十號。

瑞林這廝倒也詭計多端,情急之下,倒真急出個點子。派親信士兵假扮成百姓,混在逃難的人羣中,趁夜驅趕出城去,分別向建昌跟山海關去求援。如果快的話,六七天之後就會有救兵到了。打定主意只要閉門不出,估計堅持一陣子應該問題不大。

第二天早上,蕭然估計重施,又派了一堆士兵在城門外調戲“公主”。汶罕不敢定奪,派人把受傷的瑞林擡上城樓,向下看去,百十號兵正在那敲鑼打鼓的好不熱鬧。瑞林心說我他媽再上當,我就是頭豬!索性叫士兵整頓了酒菜,也在城樓上篩起鑼來,一邊遠遠的看熱鬧,還下令士兵一起叫好加油。只見人叢中一個穿着花裡胡哨地傢伙施施然走上前來。搖頭嘆道:“瑞額附果然夠牛逼,眼看老婆遭調戲,竟能談笑自若,巋然不動,佩服佩服!更難得竟有興致一同欣賞,此誠雅人高量也。我蕭然自愧不如啊!古往今來的駙馬爺中,瑞額附堪稱箇中翹楚,首屈一指!”

瑞林一怔,只見公主掙脫了衆軍士,跑上前來,直指城頭大聲哭叫道:“瑞林,你,你好!……”

一聽這聲音。瑞林險些昏了過去。這卻是如假包換的寧薇公主!一時氣的五臟六腑片片碎裂,恨不能一口水吞了蕭然。急取弓箭要射時,奈何肩膀着傷拉不開弓,便交給汶罕,顫聲道:“射,給我射死那王八蛋!”

汶罕戰戰兢兢的在箭垛剛拉開弓,只聽砰的一聲脆響,撒纓涼帽忽然飛了起來,腦袋上爆出一大蓬血花,一頭載到城下去了。蕭然哈哈大笑。一把拉過寧薇,摟在懷裡道:“瑞額附既然有這種特殊地嗜好,我便索性吃一點虧,成全了你吧!來,公主,咱們親個嘴來讓瑞額附瞧瞧!”

寧薇本就病的厲害。折騰的一番之後,身子更是虛弱極了。聽了蕭然這話,頓時急得暈了過去,軟軟的倒在蕭然的懷裡。瑞林在城頭望下去,一時頭髮盡豎,眼睛裡幾乎滴出血來,連聲嚎叫,操起鳥槍就要開槍。親兵慌忙抱住:“小將軍。小心公主!”

瑞林狂吼一聲,氣急敗壞的抽出腰刀衝下城樓,出城徑去找蕭然死磕。周圍的親兵也有二三十個一擁跟了出來,剛出城門。迎頭就是一陣狙擊子彈飛了過來,頓時臥倒一片,只剩七八個僥倖逃了回去。蕭然早哈哈大笑,抱起公主去得遠了,剩下瑞林一個人站在城下,喊天不應喊地不靈,茫然呆立良久,忽然晃了一晃,口裡連噴鮮血,栽倒在地。

卻說蕭然這一番大大的刺激了瑞林,按說心情應該十分舒暢纔對。但是看到寧薇臉色蒼白如紙,呼吸若有若無,卻怎樣也高興不起來。這丫頭這一回可病得着實不輕,看着她昏睡不醒,蕭然很有些愧疚。弟兄們把叛軍丟棄地營帳揀了回來,在山谷中紮了營,過來請他歇息。蕭然讓手下把公主擡了進去,自己信步閒走。

轉過一座營帳,只聽裡面隱隱有人在說話。湊過去一聽,卻是程通跟花和尚的聲音。

“大人這一招,可真是夠絕的。你纔沒瞧見,瑞林那廝當場就吐了血,倒在地上都爬不起來了。也是,老婆給別人這麼羞辱,自己卻在一邊看戲,要是換上是我,非他孃的找棵樹吊死不行。”

“活該,那廝罪有應得。要說禍及妻兒,那也是瑞林先開的頭。哼,怎麼辦他都不嫌過分!”

“那倒是!只是換上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這麼餿的主意。頂多也就是把他老婆給上了,然後一刀殺掉!”

“切,你說那是禽獸,把咱大人當什麼了?不過話說回來,大人對寧薇公主,好像……”

“好像什麼?”

“大人一看見公主就有些愣神呢。公主這一病,他連着幾天都愁眉不展的,你說他會不會是心裡喜歡上她了?”

“喜歡?你別說,還真是保不齊。那小妞兒可真是個大美人兒呢,生的水靈,但凡是個爺們瞧見她,有幾個不動心的?”

“和尚,要不咱們去給大人說媒怎樣?反正公主還沒有下嫁,直接跟了咱大人,那才叫郎才女貌,天生地設的一對兒呢!只怕那公主性烈不從啊。”

“爲什麼不從?咱們大人英雄蓋世,況且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可是寧薇公主,好像對那瑞林很是死心塌地地,可別到頭來讓咱們大人白惦記一回。”

“那有什麼!我看也用不着說什麼媒,簡直就是脫了褲子放屁麼!要我說,衣服一脫,把事一辦,生米著成熟飯,管她是什麼貞潔烈女,還怕不從麼?哈哈,男女之間不就那麼回事麼!”

“去你孃的!你說那還是禽獸!”

蕭然忍無可忍,撩開營帳衝了進去。

“啊,那個,我去巡視。”

“我,我去陪他。”

……

下午,忽然有瑞林的親信來到大營,抓住一問,原來是替瑞林下戰書的。蕭然有些納悶,不知這傢伙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能耍些什麼花招出來?拆開書信一瞧,寫的倒也簡單,寥寥數句,大意是說:男人的恩仇,就要在刀槍上一較高下。是條漢子,來日一對一武將單挑,一決勝負!

武將單挑,這在冷兵器時代是一種比較流行的戰法,從某種程度上說,也確實比較男人。兩軍對壘,立馬橫刀,舉手之間斬對手於馬下,然後揮兵掩殺……這樣的場景想想都叫人熱血沸騰。不過對於已經擁有了新式步槍的蕭然來說,這個提議就顯得過於白癡了。

花和尚第一個跳了起來:“去你媽的!回去問問瑞林那王八蛋,是不是腦袋讓母豬啃了耗子嗑了,***,小命隨時捏在老子們的手上,武將單挑?***白日做夢!”

一邊說着,叉開巴掌就要把那信使煽了出去。蕭然皺眉道:“素質!注意素質!有道是成人之美,君子所爲。既然瑞額附有這樣白癡的要求,我們怎麼好拒絕呢?回去告訴他,明日一早,戰場上見!”

其實那信使也根本沒料到蕭然會答應,而且答應的這麼痛快,一時竟有些發矇,追問了好幾遍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歡天喜地的回去覆命了。程通擔心的道:“大人,儘管瑞林那廝受了傷,但畢竟是侍衛出身,單挑的話,只怕你……”

盛左也哭笑不得的道:“是啊,有道是諸葛亮三氣周瑜,哪有拎着鵝毛扇跟周瑜單挑的道理!”

“靠,小樣兒!”蕭然輕蔑一笑,“還怕他會翻天不成!弟兄們,明兒看我怎麼折騰他!”

第二天,辰時二刻,人馬飽餐。城下列陣。三通鼓響,旗開處,兩邊各捧出一員大將。但見西首那將軍,正是原六品藍翎侍衛、山海關統兵熙拉布之子、準額附瑞林,頭頂爛銀精鐵盔,身披連環鑌鐵鎧。前後銅鏡護心,披一領猩紅團繡戰袍。坐下點花胭脂馬,迎風長嘶;手橫走水綠沉槍,寒光迸射。

東首出戰,正是原坤寧宮重生小太監、官至大內副總管、自封特種軍校校長蕭然。破布纏頭,身穿花裡胡哨一件半長不短地布袍,坐下長耳瘦脊小毛驢兒,蔫頭耷腦;手擎老大一隻雞腿。張口便嚼。

這一身打扮,堪稱單挑武將第一人。古往今來,無出其右。兩邊助威軍校見了,撲通通暈倒一片。

瑞林一瞧見蕭然,兩眼冒出火來,霹靂般大喝一聲,挺槍驟馬,飛也似趕來。蕭然呵呵一笑,順手從懷裡摸出一件物事,當頭擲出。瑞林這幾天吃了手雷的大虧。以爲這廝耍詐,竟然用手擲開花彈,不禁吃了一驚。急躲時,那東西撲通掉在地上,定睛一瞧,還是個雞腿。

盛怒之下。瑞林打馬搶來,蕭然見一雞腿沒有砸中,撥轉驢頭便跑。奈何這毛驢又瘦又瘸跑不快,看看轉過山嘴,就要被追上。瑞林恨不能一槍戳他個透明窟窿,沒命的踢那馬腹。眼看就要夠着了,忽然坐下一輕,轟隆一聲連人帶馬掉在老大一個陷坑裡。頭盔也跌沒了,額角磕了老大個青包。

蕭然撥轉驢頭,靠近陷坑笑嘻嘻的道:“瑞額附何必心急,單挑而已。幹嘛這麼拼命?有道是刀槍無眼,何必打打殺殺的跟耍猴一樣。我看這樣吧,咱們來划拳定輸贏,石頭剪刀布,你說好不好?”

“你,你這卑鄙小人,竟敢使詐!”瑞林氣的渾身發抖,也不知哪裡來地力氣,連蹬帶爬的竟然從陷坑裡跳了出來。蕭然搖頭嘆道:“可惜了我一番好意!來人吶,姑娘們伺候着!”

話音未落,只聽哇呀呀一陣怪叫,兩邊不知從哪裡鑽出一羣十來個粗壯村婦,哪裡是什麼姑娘,一個個腰似水桶,贅肉橫生,容貌粗蠢,眼露兇光,張開兩臂惡狠狠的朝瑞林撲了過來。瑞林哪見過這場面,嚇得腿都軟了,剛要縱身跳回陷坑,早被一名悍婦攔腰抱住。衆婦人齊齊涌上,將其按到在地,卸了甲冑,就開始七手八腳的撕衣服剝褲子。可憐瑞林一聲自詡文韜武略、風流倜儻,此時縱有通天徹底的本事也掙扎不得,連聲慘叫中,眼睜睜瞧着一幫悍婦肆意凌虐,不一時便被剝的赤條條的。

這裡被山嘴擋住了,手下的兵也看不見,瑞林又氣又怕,險些暈了過去。偏着些個村婦根本不鳥什麼婦道,全無羞臊,兀自身手在他身上亂捏亂摸,七嘴八舌地嚷着:

“好白!”

“好嫩!”

“好小喔!”

……

瑞林再也忍不住,眼淚登時滾了出來,連叫救命。便在這時,只聽山嘴那邊忽然響起一連串的槍炮聲,爆豆一般,震耳欲聾。瑞林兩眼一黑,心裡拔涼拔涼的,情知手下士兵也遭了算計,大哭道:“你這卑鄙小人,說好單挑的,嗚嗚,你不守信用!”

“哈哈,你真是太可愛了!”蕭然跳下驢來,拍拍他臉蛋兒道,“這位小朋友,叔叔告訴你:第一,跟你這種人,根本就用不着講什麼信用;第二,你跟我單挑,無非就是緩兵之計,對不對?我在去建昌跟山海關的路上,連設十二道哨卡,所有經過的百姓一律搜查。如果我沒說錯,你一共派出四個送信的,對不對?”

瑞林聽了,眼前一黑,只覺萬念俱灰。卻聽蕭然接着笑道:“第三,我承認我很卑鄙,但我不是小人。因爲,我哪裡都比你大。”

瑞林的殘部一共五百人不到,不過盞茶時分,戰鬥便結束了。這次一個活口也沒留,全部殺死掩埋。赤身裸體的瑞林被一幫村婦押着回到營帳,一路跟展覽一樣,這時真的巴望着天上掉下塊石頭砸死,可惜卻不能夠。

把瑞林綁在木樁上,大夥就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商量着怎麼摧殘這個可憐的傢伙。蕭然笑道:“瑞額附當日意氣風發,對我是窮追猛打,還下毒來害我妻兒,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瑞林這時已是披頭散髮,面無人色,嘶聲叫道:“你若有種,快快一刀殺了我!”眼見沒有了生路,索性把心一橫,破口大罵。蕭然道:“好樣的,看來你身上還真是有兩塊硬骨頭。什麼時候把你這硬骨頭磨沒了,咱們在殺你不遲。”

花和尚嚷道:“大人何必費這腦筋?瞅這廝細皮嫩肉的像個兔爺,讓弟兄們輪流操他一回,操得他屁股開花,看他還敢嘴硬!”

瑞林聽了,駭的差點昏過去。蕭然也遲疑着道:“這樣做不好吧?”

呼~!還好這假太監還不算太禽獸!瑞然又道:“我是說,咱們現在也有六七百號兄弟,一人輪一遍,肯定是輪不過來的。那麼沒撈到地不就吃虧了麼?這樣有欠公平。怎麼能想個辦法讓每個人都輪上一遍,這是關鍵問題。”

瑞林狂叫一聲,口噴鮮血,登時暈了過去。

不用吩咐,劉濤早拎了桶冷水,兜頭澆了下去,瑞林猛的打了個激靈,醒了過來。想想自己堂堂的準額附,舉止風度文采武功哪一樣不是出類拔萃,一生自命不凡,到頭來卻要淪爲這一幫蠢漢的孌童,端的是痛不欲生。

花和尚卻偏不肯放過他,叫道:“來啊,弟兄們把他給我架起來!”沒等弟兄們動手,那幫村婦先嘻嘻哈哈的把瑞林按倒在一方大石上,腦袋死死按住,兩腿劈的老高,怕他嚼舌自盡,還在嘴裡塞了老大一團穢布。瑞林這時已經半瘋了,案板上的魚肉,掙扎不得,只能聽憑肆虐。

正在這時,有弟兄叫道:“大人!公……公主來了!”

原來蕭然特意吩咐過手下,只准好生看守公主,不準用粗,所以弟兄們都不敢動手阻攔。寧薇聽到營裡鬧起來,硬撐着病怏怏的身子,徑來找蕭然,劈頭怒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既然擒住了他,殺便殺了,幹麼這麼糟踐人?”

蕭然哼了一聲,沉着臉不言語。程通道:“公主,凡事都講個因果報應。這廝前兒是怎麼害大人的,您也不是沒瞧見,差一點就是一屍兩命!今兒大人這麼着對他,還算是客氣的呢!”

寧薇扶着營帳,喘息着朝程通招了招手道:“你過來扶我。”程通心說這婆娘要發飆。但是瞅瞅蕭然,又不敢拒絕。只好走上前去扶她。不料她突然伸出手去,噌地一下把他腰上的獵刀拔了出來,手腕一翻,抵在自己脖子上,衝蕭然道:“既然瑞林害你老婆在先,我用這條命替他還你。夠不夠?”

其實按照程通的身手,當時奪下她的刀倒也不難,只是事出突然,一愣神兒的功夫刀尖兒已經抵到喉嚨了,哪裡還敢亂動?眼看着雪亮的刀尖兒刺破肌膚,鮮血一絲絲地滲了出來,急道:“這,這怎麼話兒說的呢?有話好說。你先把刀子放下。”

寧薇也不理他,臉色慘白,悽然一笑道:“蕭然,你原不就說過要殺我的麼?我給你這般羞辱,也不想再活了。只希望你能放過瑞林一馬,但凡有什麼仇恨,由我來還你便了。我知道你是個假太監,我妹妹馨兒跟你之間,怕不只是奴才主子的關係吧?我今天便叫你一聲妹夫,咱們也算是親戚了。即便不念皇兄在世的時候對你不錯,也希望能看在馨兒的份兒上,成全一二。”

蕭然看着她美麗而憔悴的臉上滿是堅決,心裡便像給大錘狠狠的敲了一計。心說她這份心思要是對我,寧可立時死了,便也值了!隨即又暗自罵道:賤骨頭。見了女人可什麼都忘了,連似海深仇也不顧了麼?再說打蛇須打死,真地爲了一個女人把瑞林放了,那可是放虎歸山,以後指不定會給自己招來什麼禍端呢。

但是眼前這個美人兒,無論如何都是不能眼看她自盡的。單是瞧在寧馨的面子上,也不能置她性命與不顧。蕭然眼珠一轉,笑道:“聽說愛新覺羅氏從來都是一諾千金的。說過的話從來不會出爾反爾,寧薇公主,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提起家族,寧薇臉上頓時閃過一絲驕傲的神色。道:“當然。我愛新覺羅寧薇說的話,從不反悔!”

蕭然哈哈大笑,道:“也未可知。記得當日公主曾經對我許下諾言,到現在也還沒有兌現,叫我如何相信你?”

這話可說的有些孟浪了,尤其旁邊還有個瑞林,寧薇不覺有些臉紅,慍聲道:“胡說,我堂堂的公主,幾時會對你一個奴才許過諾言

蕭然搖頭嘆道:“你瞧麼,女孩子大抵如此,說過地話,轉頭就忘的。大年初一夜,聞香閣賞燈,公主真的就不記得了麼?”

寧薇稍一回憶,頓時低低的啊了一聲,想起那日賽燈謎,瑞林輸了,自己曾求他放過瑞林,的確是說過要答應他一個條件的。當時也是一時情急,竟口不擇言,心裡甭提有多後悔了。她自來冰雪聰明,怎能瞧不出蕭然心懷鬼胎?想想每次這廝瞧着自己那色迷迷地眼神,都像恨不能把衣服扒光了一樣。以前一直以爲他不過是個閹人,也還罷了,現在知道了他是個假太監的身份,心裡更是慌了起來。若是這廝說要自己做他老婆,那可如何是好?

遲疑了半晌,低聲卻堅決的道:“話雖如此,但是違背良心道義的事,我是寧死也不會答應你的。若是要我眼看瑞林送死,那也決計不能。”

蕭然笑嘻嘻的道:“公主這話說的,把我當成什麼人了?真是的。這樣吧,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便立刻放了瑞林,你看如何?”

“真地?”寧薇先是一喜,轉念想起這傢伙一向是詭計多端的,不由得狐疑的道:“你先說是什麼事情。”

“不難。不過卻不能在這裡說,公主請隨我來。”

蕭然轉身走入營帳,寧薇猶豫了一會,也跟着進去了,手裡的刀子兀自不肯鬆開。瑞林在那邊把這一番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心說這個色鬼投胎地假太監,哪裡會有什麼好事?一時急得眼珠子都突了出來,嗚嗚的亂叫。花和尚劈頭就是一巴掌煽了過去:“叫你孃的叫!***,再叫小心老子騸了你!”

程通心裡也跟着着急,心說放了瑞林這傢伙,回頭要是不報復纔怪。連忙把花和尚、劉濤、盛左幾個人叫到一邊,低聲道:“你們說,大人真的會放了瑞林那小子麼?”

“不會吧?”花和尚撓了撓頭,“這一回把這廝收拾的夠嗆,斬草不除根,那咱們豈不操蛋?大人多高的智謀,會想不到麼?”

劉濤沉吟着道:“我看懸。英雄難過美人關麼,我看大人這回是十有八九招架不住公主了。”

“媽的!真要是這樣,和尚拼着腦袋不要,也要偷摸的把這廝弄死!左右我這顆腦袋也是寄存在脖子上的。”花和尚惡狠狠的道。

幾個人一番計議,不一時,蕭然跟寧薇從帳子裡走了出來。蕭然道:“來人吶,給瑞將軍更衣,送出大營!”

幾個身強力壯的悍婦這才鬆開手臂。瑞林一骨碌爬起來,扯掉嘴裡的破布,大叫道:“公主,薇兒,你答應這王八蛋什麼了?啊?你答應他什麼了?”

這廝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自己光着屁股,徑來拉扯公主。寧薇本是抱了必死的心硬着頭皮來的,這時瞧見他當着衆人的面,一絲不掛的就撲了上來,又羞又急,一跺腳扭身便走。蕭然丟了個眼色過去,花和尚一把住他辮子按翻在地,喝道:“媽的,大人放了你,還不快謝恩?不知好歹的東西!”

瑞林兩眼幾乎噴出火來,死死的盯着蕭然,瘋了一般大吼:“我不走!我不走!王八蛋,有種你就殺了我!說,你到底讓她答應什麼了?你對她做了什麼?”

“哈哈!告訴你你又能把我怎樣?”蕭然極爲猥褻的一笑,“瑞額附,這種事情可就由不得你了!”

人爲刀俎,根本就沒有瑞林說話的權利。蕭然這一次簡直不是一般的大度。不單給瑞林拿了衣服,還留了一匹馬,然後一堆弟兄拳打腳踢“熱情”的送出大營。

馬是好馬,膘肥體壯,鞍綹鮮明。可惜的是衣服實在是小的可憐,事實上,那不過是一個女人的大紅肚兜。瑞林氣得幾乎吐血,出身貴冑的他活了二十來年,幾曾受過這等待遇?想起老婆如今又落在那個色眯眯的假太監手裡,簡直是奇恥大辱,一時恨不能用繮繩把自己勒死了乾淨。就山坡上大哭了一場,暗道留得青山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老子回到山海關,搬來大軍,非把這假太監碎屍萬段不可。

瑞林騎上馬去了,花和尚幾個連忙來找蕭然,都道:“這樣放他走了,豈不是縱虎歸山麼?他日必然領兵來報復,奈何?”

蕭然沒有回答,卻笑了笑,道:“你們說,要是想徹底征服一個女人,需要怎麼做?”

“引誘她。”

“威脅她。”

“佔有她。”

“滾!”蕭然把花和尚一腳踹飛,接着道:“要想征服一個女人,首先要征服她的心。瑞林我所欲也,公主亦我所欲也。嘿嘿,就算瑞林這雜碎是孫猴子,那老子就是如來佛。我倒要看看他怎麼飛出我這五指山去!”

且不說蕭然等人如何計議。單說瑞林離了大青溝,赤身露體地又不敢走大路,只奔那小路走了小半天。日已西斜,還沒有見到有人家,又渴又累不說,大腿更是鑽心的疼了起來。您想啊。這麼光着屁股騎在硬革縫製的馬鞍上,一路顛簸下來,兩個大腿根兒磨出一大片的血泡,紅的發亮,不疼纔怪。

咬牙切齒的罵了蕭然一通,小心翼翼地翻下馬背,找了片草地歇腳。又不敢坐,只能爬着。那馬自己正悠閒的吃草。突然不知從哪裡遠遠的傳來一聲呼哨,那馬聽了,頓時來了精神,揚起脖子嘶叫着要跑。瑞林嚇得大叫着爬了起來,也顧不得屁股疼痛,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馬尾巴奮力拉扯。不提防那馬擡起後蹄就是一記無影腳,踹得他身子騰雲駕霧一般直飛了出去。

這一跤跌的七葷八素,半晌才掙扎起來,那馬早跑的無影無蹤了。瑞林情知又被蕭然算計了,看看身上除了件女人的肚兜。再無長物,不禁慾哭無淚。一瘸一拐,咬着牙硬挺着望前走了一程,餓的頭暈眼花。正是春季,雖然遇到了幾片農田,但地裡頭都是青青的秧苗。野果子也還未結,到哪裡去找吃地?

看看天色將晚,巧巧兒的前邊山坳裡竟飄出一陣炊煙。瑞林歡喜的幾乎跳了起來,這可正是天無絕人之路!當下連蹦帶跳的翻過山頭一瞧,果然是一座小小村莊,大約二三十戶人家。瞅瞅自己這模樣,又不敢徑直進村去,只能在樹叢裡藏起。左等右等,好容易盼到天黑了,悄悄摸進村子去找吃的。

小山村的夜晚格外寧靜,雞鴨歇架。偶爾有兩聲犬吠。瑞林在村子裡躡手躡腳的尋摸了一通,大部分人家都有男人在家,也不敢進去,尋了半天,總算看到村西頭一戶人家靜悄悄的。翻籬笆摸了進去,一路嗅着味道摸到竈房,還沒等下手,只聽得嗚嗚兩聲,一前一後竟竄出兩條黑影。就燈影看去,嚇得媽呀一聲,魂飛魄散。原來竟是兩條壯的小牛犢一樣的土狗!

山裡地狗天性與狼鬥狠,不大愛叫,只知道下死口。這兩條畜生着實的不客氣,一通狂嘶亂咬,瑞林哪裡招架的住?開始還亂踢亂打、大叫救命,後來就滾倒在地,只來得及護住頭臉,不住聲的慘叫。正在這時,一個婦人一手端着油燈,一手拎着根棍子推門出來,喝退了那兩條土狗。瑞林哼哼唧唧的半晌才爬起來,婦人舉起油燈一照,頓時大叫道:“有賊!”劈頭就是一記悶棍,又將其砸倒在地。

瑞林被砸的眼冒金星,好半天才緩過來,連聲哭叫道:“大嫂饒命!我不是賊,我是過路地,遭賊劫了去。好容易脫身,現在快要餓死了。大嫂行行好,好歹的給口吃的,就我一命!”

這時也顧不得身份體面,撲通跪倒,連連磕頭。那婦人又舉油燈瞧了一回,忍不住笑道:“誰見過一個大男人赤條條的穿個大紅肚兜出門兒的?莫說什麼遭賊,我看八成是你偷了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婦,被人給打出來的吧?”

瑞林連忙指天劃地,沒口子的賭咒發誓。婦人怒道:“你不說實話,我就放狗!”瑞林急地沒法,只好咬牙道:“是,是!大嫂怎麼說都成,只要給我一口吃的,做牛做馬都使得!”

婦人抿嘴兒一樂,道:“好俊的一個人兒,花花腸子倒不少!罷了,看你還算老實,便可憐你一回吧。你去村頭的土地廟等着,少時我給你送吃地去。”

這婦人生的又高又胖,整個兒就跟一個金剛相似。油燈下這一笑,忸怩作態,更賽無鹽。瑞林強忍着想吐的衝動,怕她誆自己,哪裡肯走?婦人道:“我家男

來了,你若不怕,就待在這裡好了。”瑞林無奈,“大嫂早來!好人做到底,若是能再施捨一兩件衣服,來日定當重謝!”

離了婦人家,按她所指,去了村頭的土地廟。赤身裸體的怕被人撞見,一路上淨揀樹叢亂草間走過來,身上被枝條劃的一道一道的,加上剛纔被那兩條惡狗咬的遍體鱗傷,鑽心的疼。胳膊、手腕跟小腿更是有幾處被咬的鮮血淋漓,只能含着眼淚,用肚兜撕成布條來胡亂包紮了。好在那肚兜早已經被扯成一條條地。撕起來比較省力。

春天的夜裡也還比較涼,瑞林被凍得直哆嗦,找了些亂草蓋在身上。有生以都是錦衣玉食,頭一回遭這份兒罪,忍不住咬牙切齒的狠狠咒罵蕭然一回,恨不能立刻肋生雙翅到老爹哪裡搬來大軍。第一個就要抓住蕭然。到時候絕對不殺他,先給他閹成真太監,然後剝光了丟到山裡去喂狼。

不知捱了多久,一直覺得身子都快凍僵了,那婦人才姍姍而來。一進廟門便壓着嗓子道:“俊後生,我給你送吃的來啦!嘻嘻,你該怎麼報答我纔好?”

瑞林急三火四的從亂草裡鑽出來,口裡說者:“來日必報。來日必報!”伸手去她手裡搶吃的。婦人雖胖,身子卻靈巧,閃開一邊笑道:“吃地也有,穿的也有,可是這世上哪有白白與人的道理?你先說,怎麼個報答法兒呢?”

瑞林赧然道:“在下現在的處境,大嫂也看見了,委實有心無力。但得脫了這一難,金銀財帛,必當雙手奉上!”

婦人嘻嘻笑道:“好一張油嘴兒。沒的倒來賺老孃,畫得好一張大餅!吃飽喝足你拍屁股走了,卻叫我找誰去?若要報答,不要淨揀那好聽的說,來點實在的卻不是誠心?否則的話,我這東西還不如拿去喂狗。還能衝老孃搖搖尾巴。”

瑞林氣得眼珠子都藍了,心說人要是倒了黴,碰上個村婦都這般刁鑽,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也不過如此。回頭老子時來運轉,一定把你賣到窯子裡,只怕太醜攬不到生意。但人在屋檐下,也只得忍氣吞聲地道:“大嫂莫怪,你看在下。現在實在是身無長物……”

婦人笑道:“喛,怎麼能說沒有長物?才我還瞧見明明有的!”

瑞林一愣,接着就勃然大怒:好婆娘,連老子也敢調戲!有心上去一頓拳腳。但帶着渾身的傷,加上又累又餓,那婦人又膀大腰圓,擔心弄不過她。婦人見他躊躇不覺,冷笑着道:“一個偷腥兒的人,還知道挑嘴!老孃肯倒貼你,是你八輩子的福氣,呸,不識好歹!”

說罷轉身就走,瑞林立時慌了,一迭聲的道:“別走,別走!有商量!”

婦人道:“這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商量個屁?你當憑老孃的姿色,當真找不到男人了麼?”

瑞林鼻子都快被氣歪了,強忍着琢磨了半天,心說好歹也先把吃穿騙到手。有了力氣,我一個將門之子、大內侍衛害怕擺不平你一個蠢婦麼?當下道:“莫怪,是我一時歡喜的糊塗了。大嫂想怎樣,也都依得。只是餓得緊,怎麼着也得先吃口東西不是!”

婦人回嗔作喜,道:“不急不急,吃穿一會都少不了你的。你若有心,倒先叫我一聲來聽聽?”

“啊?”瑞林一愣,“那個,大嫂……”

“誰讓你叫這個?”婦人伸出粗壯地手臂把瑞林兜頭望懷裡一攬,笑嘻嘻的道:“叫聲心肝兒,也使不得麼!”

一股濃濃的蒜臭隨着聲音一起傳來,瑞林肚子裡好一陣翻江倒海,差點把苦膽都吐出來。急待掙扎,卻被那婦人箍的死死的。憋了足足有盞茶時分,好容易從嗓子眼兒裡憋出比蚊子聲還小的一句:“心肝兒……”

婦人伸手在他臉上一扭,咯咯“嬌笑”着道:“好寶貝兒,這一聲叫地老孃身子都軟了呢!再叫,你連着叫我二十遍,我就給你個老大肉包子。”

沒奈何,瑞林只好一句一句的叫下去,每叫一句那婦人就得意的答應一聲,還甜甜的叫他一聲“寶貝兒”。想想自己風度翩翩佳公子,居然淪落到爲了一個肉包子任由蠢婦作弄凌辱,鼻子好一陣發酸,眼淚都差點下來。叫道後來聲音也哽咽了,婦人一五一十正查的起勁兒,頗爲不快的道:“怎麼,你還覺得委屈了不成?”

瑞林抓狂的大喊:“不委屈,心肝兒……我心甘情願的,心肝兒!”

話音未落,就聽廟外面傳來低低地“啊”的一聲,接着踉蹌着跑進一個人來,顫聲叫道:“瑞林!你怎麼在這裡……你,你在做什麼?!”

藉着淡淡的月光瞧過去,瑞林眼前一黑,幾乎當場昏了過去。

寧薇公主!……

你,你怎麼到這來了?我,不是,那個……”瑞林一次。想從那胖大婦人的懷裡掙開,卻又被他抱死了,急切掙扎不得。婦人怒道:“哪裡來的臭丫頭,來跟老孃搶情人麼?”

廟裡光線很暗,黑黑的本來瞧不清楚。偏這時有人在身後燃着個火摺子,藉着光亮一看,這才發現瑞林光不出溜兒的在另一個女人懷裡。她哪裡瞧見過這種場面,一時氣得手腳冰涼,連聲咳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瑞林急道:“別聽她胡說八道,我不是,我……”急急的又住了嘴。這種事情委實不好解釋,若說是堂堂的額附爲了個包子出賣色相,不是一樣的丟人?

寧薇身後,正是蕭然施施然走了進來,驚訝的道:“呀,原來真的是瑞額附,真是太巧了!我陪公主趁這月亮地兒出來散散步,這麼一會的工夫都能碰見你,哈哈,看來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恩,閣下怎麼竟揹着公主幹這種勾當,還把衣服都脫了,這個,只怕是有失體面啊!”

瑞林怒吼道:“蕭然,你,你這王八蛋陰我!你幾時給我衣服穿了?”

蕭然臉一板,道:“紅口白牙,話可要說明白。送你出大營,我沒伺候你更衣麼?那這是什麼?”說着望地下一指。那婦人帶來的衣服正散亂扔在那兒,瑞林急的大叫:“薇兒,別聽他的,這衣服是這個女人帶來地……”

婦人笑道:“寶貝兒。我寡婦人家哪有男人衣服,這不是你才脫的麼?”

寧薇渾身亂顫,指着瑞林道:“你,你好……”瑞林幾乎吐血,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蕭然在一旁笑道:“男人大丈夫,娶個三妻四妾的也很平常。只是不知瑞額附怎麼偏喜歡這調調兒。寡婦也不放過,實在是讓人佩服佩服。”

瑞林渾身是嘴這時也說不清了,只一迭聲的叫道:“公主,他們一夥的!我被他們騙了,你別信啊!”

要說瑞林會跟這樣的一個蠢女人行什麼芶且之事,寧薇是打死也不信地,憑她的聰明也能猜得出肯定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了人家手上。但不管怎麼說,赤身裸體的被摟在別人懷裡。又一句一個心肝兒的叫着,一個大男人,又是自己未來的駙馬,怎麼能一點骨氣也沒有,竟自甘墮落?想到這裡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下來了,頓足道:“你叫我信什麼?瑞林,沒想到你竟會這樣,我,我真是瞎了眼了!”

瑞林不知她心中所想,還以爲她真的相信自己跟這一悍婦偷情。聽了這話,只覺得心頓時涼了半截兒。回想這幾天來遭受的非人折磨,莫不是爲了公主,到頭來卻落了這麼一句話,一時也來了公子地脾氣,口不擇言的吼道:“你也不信我是麼?好。好!你跟這假太監也是不清不楚的,我,我又說你什麼了?”

“什麼?!”寧薇身子猛的一顫,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再說一遍!”

瑞林話一出口,登時後悔不迭。正想收回去,蕭然在一旁心裡幾乎樂開了花。哪容他解釋,連忙搶過話頭道:“瑞額附,這我可不能不說你,是你心胸忒窄!我對公主可是從沒有半點非分之想。我們清清白白,很純潔的!也不過是談談天,散散步而已,豈有你想的那些不堪之事?你要說我,我也就忍了,可公主仙子一般的人兒,也你能隨便糟踐的麼?你再敢說,我非跟你拼了不可!”

寧薇給他這一挑唆,公主的脾氣哪裡還按捺得住?指着瑞林顫聲道:“我做這一切,全是爲了你,想不到你心裡竟如此骯髒!你,你還算是個男人麼?”

瑞林跟寧薇兩人相識已久,從來都是相敬如賓,說話地時候語氣都不肯稍重一點。現在破天荒的第一遭,話題居然都上升到性別問題上了,瑞林滿肚子火起,心說我受這份兒洋罪,不是爲了你,又是爲了誰?又是委屈,又是灰心,冷笑道:“是,我骯髒!我怎麼比得上這個假太監乾淨?你也大可不必後悔,誰逼你來?”

那胖大婦人嬉笑道:“寶貝兒,你才說戴了綠帽子,哈哈,原來她就是你老婆!別泄氣,要想人生過得去,頭上就得染點綠!我疼你哈!”說着湊過肥嘟嘟、肉乎乎的一張嘴巴,在瑞林臉上波的親了一大口。蕭然強忍着笑,裝腔作勢的道:“哎呀,怎可如此!不知廉恥,傷風敗俗!”

火摺子燃盡,一晃便熄滅了。那婦人驚天動地的一吻,恰在寧薇眼中形成了永久地定格。一時傷心欲絕,猛一跺腳,掩面轉身狂奔而去。瑞林大叫公主,蕭然忙道:“別傷心,你們繼續,你老婆交給我來替你安慰好了。”淫笑着追出廟門去。

瑞林這時都恨不能將那婦人一口咬死,但是這婆娘一雙手臂就跟鐵箍似的,動彈不得。過了足有一炷香時間,婦人才放脫了手臂,猶不滿足,在他下身重重摸了一把,笑道:“好心肝兒,細皮嫩肉兒的,老孃倒真想好好疼你一回呢!別說我誆你,看你叫得我這麼舒服,這吃的穿的都留給你吧!”大笑着徑自去了。瑞林火急的穿了衣服,追出廟門,蕭然跟寧薇早已去得遠了,哪裡尋得見人影兒?

一時萬千滋味涌上心頭,眼淚簌簌而下。哭了半晌,發狠的道:“蕭然,此生不親手殺了你,我瑞林誓不爲人!”強忍悲痛,把丟在地上的包子揀起來吃了。——也不知擱了幾天了,硬邦邦地的跟石頭一樣,餡子都臭了。

只怕再遭算計,不敢在廟裡待着,鑽到山坡上尋了棵大樹,爬上去將就着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只覺得腰痠腿痛,昨天被惡狗咬傷的地方都火燎燎的疼了起來。強捱着溜下樹來,間密林伸出望東南方向整整兒地走了一天。渴了喝溪水,餓卻只有咬牙挺着了。第二天早上,天幸尋到了棧道上,來往的客商寥寥無幾,好不容易纔搭了輛驢車,丑時左右,到得一座縣城。城門上寫了凌源二字,原來是摸錯了方向,竟到了與建昌比鄰的凌源縣。瑞林心說這樣也好,蕭然這個王八蛋,這回總算是逃出他手掌去了吧?

他可不知道,蕭然的一幫子特種兵,翻山越嶺追蹤起來,那可個個都是專家。而這個時候,蕭然正躲在城樓子上瞧着他偷笑呢。

林進得城來,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連走路都搖搖晃上賣饅頭包子、混沌刀削麪的一個挨着一個的攤兒,各色小吃莫不是香噴噴的。平日裡從來瞧不上眼兒的那些個刁斗小民,現在卻吧唧吧唧吃的津津有味兒。還有路邊酒樓有陣陣的香味兒傳出,鑽在鼻孔裡,直把那滿肚子的饞蟲都勾了出來,哈喇子流了老長,可惜卻身無分文,只能望而興嘆。

左顧右盼巴望着能尋個面善的主兒,好歹的求人施捨個饅頭什麼的,可是轉了兩三圈兒,只瞧着那些食客個頂個的可惡,低了頭只顧吃,對自己這個準叫花子瞅都不瞅一眼。到底是幹不慣乞討這個技術含量較高的營生,總拉不下臉兒來,餓得頭暈眼花,也沒能討到一口吃的。

正彷徨無計,忽見街角一個賣包子的漢子,正把那一屜熱騰騰的好大包子一個個的撇到臭水溝裡去。瑞林納悶,上前一打聽,原來這漢子是個新來的山東人,頭一天在這裡做生意。本地人也是欺生,從早到現在,一整天竟連一個包子也沒賣掉,氣的咬牙跺腳,正不停的咒罵:“好大個凌源縣,竟沒一個識俺手藝的!難不成俺這包子是餿的、臭的?便是屎尿灌湯包,總也有個來問的,卻不是欺生是什麼!入你娘,今後再也不來這鳥地方討買賣!”

從來只聽說天上掉餡餅,這不是現成地天上掉包子麼?瑞林按捺不住住心頭的狂喜。連忙上前道:“可惜,可惜!好大包子卻白白扔在水溝裡!”

那漢子白了他一眼,甕聲甕氣的道:“可惜什麼?包子再好,只沒個買主。怎麼,感情是這位公子識貨,要買俺包子?”

“非也。非也!”瑞林狠狠嚥了下口水,道:“我瞧你這包子賣不掉,定是口味不合人胃口。這樣吧,我便幫你品上一品,分析分析原因,看看是不是有哪裡做的不對路,回頭大哥這買賣也能好做些。”

漢子斜眼打量了瑞林一番,見他辮子散亂。滿面灰塵,一身衣服又舊又破,並且窄巴巴的不合體,也不知從哪兒偷來的,十足就是一叫花子模樣。不屑地撇了撇嘴道:“日!還以爲來個主顧,原來是想來吃白食!討便說討的,裝模做樣的卻想糊弄誰?”

“這個……”謊話被揭穿,瑞林滿臉羞慚,囁嚅道:“實不相瞞,在下遭賊洗劫。身無分文,已經三天沒吃了!還望大哥行行好,賞幾個包子吧!”

破天荒頭一回討飯,只覺得兩邊臉頰跟被狠抽了一頓巴掌似的,熱辣辣地。偏那漢子又不領情,不耐煩的道:“入你娘!聽你這呆鳥說話就有氣。一個叫花子也多花花腸子,沒的來消遣俺!沒有!滾蛋!老子這包子都扔到臭水溝裡,也能聽個響兒!”

瑞林這時也顧不得羞臊,急道道:“大哥,大爺!你這包子扔了也是白扔,行行好,舍我一個也不打緊。不看別的,且看都是外地人。好歹可憐可憐!”拉着那漢子衣袖,苦苦哀求。

漢子焦躁,吼道:“休要皁囉!老子這包子是餿的臭地,你不見都沒人肯買麼!那邊一溜的包子饅頭。討飯去別人那討去,只顧纏我作甚?”

瑞林陪着笑道:“大哥說笑。瞧這包子蒸的白皮大,又大又圓,當真是好手藝,別人哪裡比得上?就這麼扔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漢子聽了這兩句恭維,冷笑道:“怎麼,你當真肯吃?莫說俺沒告訴你,這包子可是大糞做餡,屎尿灌湯的,你也肯麼?”

“肯!肯!”瑞林歡喜得一迭聲叫道,心說千穿萬穿還是馬屁不穿,也不待那人吩咐,自己便去籠屜裡抓了老大的包子,顧不得燙手,拼命往嘴巴里塞,一口便咬掉一大半。

山東包子個大餡足,不比天津灌湯包,原是沒有湯汁的。但這漢子手藝確實與旁人不同,湯水十足,一口咬下去,撲哧一聲滾燙的濺了滿臉。瑞林正待細品,忽覺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猛然傳來,一溜兒躥上腦門兒。心裡正覺奇怪,卻聽那漢子大笑道:“你這呆鳥,老子告訴你是屎尿灌湯包,你當是假的麼?怎樣,味道正不正?”

瑞林只覺得腦袋轟的一下,渾身地血液剎那間涌上頭頂,太陽穴突突亂跳,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半晌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勉強定神瞧瞧手中剩的那半拉包子,裡面黑黑黃黃的,汁水淋漓。一時間肚子裡翻江倒海,彎腰一通狂嘔,幾乎把五臟六腑都一股腦兒的吐了出來。

人們聽說有人吃了大糞餡包子,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攏來,嘲笑鄙夷,指指點點。瑞林恨不能尋個地縫直鑽到十八層地底去

是痛不欲生。急切尋那賣包子地山東大漢,便要找尋得見人影兒?

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從人羣裡逃出來的,這時的瑞林已經神情恍惚,便如沒頭蒼蠅一般,倉惶亂躥,走到哪裡都覺得有人在譏笑自己。這時耗子洞裡都是可以藏身的,不知怎麼躥到一座廢棄的祠堂裡,一頭拱到亂草間,眼淚便如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滾滾而出。

這一個打擊對於他來說,真跟天塌地陷了一樣,許久才緩過神兒來。這麼卑鄙惡毒的主意,除了蕭然那個假太監,還有誰能想的出來?一時間恨不能生吞活剝了他。想想自己幾曾受過這般屈辱,簡直是不拿人家當人麼,只覺沒臉活在這世上,真不如一根繩吊死了,倒也乾淨。

這廢祠堂卻是個花子窩,哭了半晌才發現,周遭圍了不少地叫花子。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道:“是沒討到東西,還是捱了惡狗咬?別傷心了,做叫花子是這樣的。別人怎樣對你,你也不比計較,有道是好死不如賴活着,只要留條命,保不齊哪天還能發跡呢!到那時誰欺負過你,一發找他算賬也不遲!”

這一番話說的瑞林熱淚盈眶,心說人情世故,想不到今天還要這個老叫花子來安慰我一個未來地駙馬爺!蕭然這個小雜種王八蛋,回頭老子翻身時,誓要殺盡你一門良賤,女人個個賣到窯子裡去做娼妓!

狠狠咒罵了一回,又覺得肚子餓了。本來肚子裡就沒食兒,方纔又吐的狠了,腹中更如火燒一般。老花子又道:“討不到吃的也不要着急,今天你跑這兒來,也是運氣。一會劉大善人就來施捨了,多混兩個饅頭纔是正經。”

瑞林聽了,便似抓住根救命稻草,兩個眼睛都發出光來,暗道:天無絕人之路!周圍乞丐卻老大不樂意,紛紛衝那老花子嚷道:“你這老糊塗,自己人尚且不夠分,倒有心幫外人!”

瑞林只能一一賠笑,不敢多言。卻看花子們開始紛紛脫衣裳,一個個都脫膊的赤條條地,心裡納悶,拽着老花子,陪着小心道:“他們這卻是在做什麼?”

老花子悄聲道:“這劉大善人心地雖善,但脾氣古怪的緊。每回施捨只看窮人,越是窮的褲子都穿不上,就會多舍給你兩個饅頭。”一邊說一邊自己也把衣服脫了去,道:“這樣子再去,劉大善人一可憐咱,就能比別人多撈些。”

瑞林想想也的確是這麼個道理。要說這赤身裸體的本來是有些羞臊的,但一來想想這是規矩,況且還有那麼多乞丐光身子陪着,也就不覺怎麼丟人;二來爲了填飽肚子,也實在是顧不得了。猶豫片刻,心說還是活命要緊!急三火四的將衣服剝了個乾淨。周圍乞丐頓時鼓譟起來,叫道:“老不死,你他孃的又去幫外人!”

老花子諾諾連聲,道:“都是一般的叫花子,幫幫怕什麼?你們瞧他細皮嫩肉的,估計是剛入行不久,也怪可憐的。”瑞林聽了,感激的什麼似的,恨不能以身相許。

老花子又道:“這劉大善人一聲積善,最喜歡聽人叫他大善人。一會你只需喊‘劉大善人’,聲兒越高,他聽了才越高興呢。看你也是個伶俐人,不用我教了吧?”

瑞林感激涕零的道:“多謝老丈點撥,回頭我發跡之時,寧死也不肯忘了您老恩情,情願替您養老送終!”

衆乞丐這時都赤條條的等着那劉大善人來舍飯食,瑞林更是躍躍欲試,本來已經餓的手腳發軟,但一想起那白花花軟綿綿的饅頭,渾身竟平添了無窮的力氣。不一會,果然外邊有人高叫一聲:“劉老爺來啦!”衆花子便似得了一個訊號,一窩蜂的朝門口涌去。瑞林這時便如張飛附體,呂布重生,左推右撥將別的乞丐都擋在身後,一馬當先殺將出門。

迎面果然過來老大一羣人,男男女女的好不熱鬧,正提着籃子向兩邊人羣裡扔饅頭。瑞林周身熱血沸騰,奮不顧身的衝上前去,擠入人羣大喊道:“劉大善人可憐可憐!三天沒吃了,賞個饅頭吧!劉大善人……”

話音未落,只能人羣裡想起一片女人的尖叫,接着是男人的怒吼:“光天化日,哪裡來的不知廉恥的畜生、大膽的淫賊,竟敢大庭廣衆的耍流氓?揍他夠娘養的!押他去見官……”

瑞林大吃一驚,連忙扭頭望身後一瞧,卻見祠堂裡的乞丐一個出來的也沒有,偌大的人羣,只有自己一個人光着屁股,登時覺得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明是又讓人給玩了,眼看一大幫人凶神惡煞的圍了過中生智,就地一滾,抓起塵土就往臉上胡亂抹去,一邊大叫着:“我是齊天大聖孫悟空轉世下凡!蕩盡妖魔鬼怪,掃平各路毛神!誰敢擋我,叫你全家死光!”

人羣紛紛散開,都道:“晦氣,晦氣!原來是個瘋子!”偏人羣外傳來一聲:“這廝裝瘋賣傻吶!剛剛討饅頭吃,不是喊得挺響的麼?別信他,狠揍一回,看他求饒不求饒!”

一言既出,衆人頓時醒悟,一時間拳腳亂紛紛如雨點一般,打得瑞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不住聲的求饒。豈知越是求饒,衆人越是憤怒,都叫:“這廝奸詐,險些給他混了過去,如何能饒!往死裡打!”

瑞林眼見不是頭,再這麼打下去,一條小命可就交代了。這廝也真是給逼得急了,也不知從哪裡爆發出一股子力氣,猛的跳將起來,奮力甩脫衆人,手腳並用,奔人叢無數腿間胯下連滾帶爬的鑽了出去,活似一隻發了狂的老鼠。

衆人那肯放過,紛紛追趕。瑞林自打生出以來,竟從未象今天跑得這樣快,渾身的潛能都爆發出來,好似騰雲駕霧一般,估計插上一雙翅膀,起飛基本沒有什麼問題。一大幫人眼睜睜看他風馳電掣一般的剎那間跑的無影無蹤,竟沒一個追的上的,盡皆駭然。

卻說瑞林。匆忙間拐進一條小巷,巧巧地遇見個茅廁。赤身裸體的也無處可避,一頭鑽進茅廁裡,心說只好等到天黑再出來混,儘管這裡“氣氛”委實濃烈,總算安全些。

拂着起伏不已的胸膛。半晌纔算稍稍平靜下來,暗叫一聲僥倖!左右一瞧,忽然歡喜的差點叫出聲來,原來那茅廁的板壁上,不知誰搭了一件布衫子,想是那個白癡解手時遺落在此的,真是老天開眼!狂喜之下上前去抓那布衫,猛覺得腳下一輕。撲通一聲跌入糞池中,黏糊糊地糞湯直沒到胸,險險的便要灌脖。

這時才瞧出,那蹲板不知被哪個瘟殺的拆了去,上面鋪着薄薄的草蓆,分明的就是一個陷阱!瑞林又不敢呼救,咬牙捏鼻撲騰了老半天,總算是從糞坑裡爬了出來,身上溼漉漉黏糊糊的,別提多噁心了。這時哭都已經沒有眼淚了。顧不得白天黑天的,推開茅廁門跑將出去,奔那水溝一路狂奔出城。路上衆人見之,驚訝之餘,紛紛掩了口鼻,躲避不迭。

水溝出了城。便匯入一條小河之中。其時正值黃昏前後,大姑娘小媳婦的正在河邊洗衣裳。遠遠夕陽下,只瞧着一條人影如飛奔來,不免好奇,紛紛起身觀看。及到近前纔看清,卻是一個年輕男子,光身子只披了一件布衫子,也不知遮羞。帶着熏天地臭氣撲通一聲扎進河裡。一時之間,只聽得岸上一片尖叫聲,膽小的撒腿就跑,膽大的早拾起石頭土塊。一頭咒罵,一頭劈頭蓋臉的丟了過去。

瑞林在水裡涮吧涮吧,也來不及洗乾淨,匆匆遮了頭臉爬上岸。春天的水冰冷刺骨,已經凍的哆哆嗦嗦的,卻不知該去哪裡尋一堆火。忽見幾個五大三粗家僕打扮的傢伙拈着棍棒繩索風一般殺過來,領頭一個大叫道:“就是他羞辱咱家老爺的,休走!”

瑞林魂飛魄散,急待逃時,哪還有力氣?只覺兩腿發軟,癱倒在地動也不能動。家僕們一擁而上,橫拖倒拽的拿了,一步一棒,從城外一路打進城裡,拖到一間府上。院子裡影壁後頭,一個矮矮胖胖地老爺正怒氣衝衝的摔東西發狠呢,見了瑞林,兩隻三角眼幾乎噴出火來,劈頭喝道:“好你個王八羔子,膽敢跟你家劉老爺做對,媽的,太歲頭上動土!活膩歪了是不是?”

按說殺人不過頭點地,就算是衝撞了一回,打也打了,還想怎麼樣呢?瑞林又氣又怕,哆嗦着跪下,叫道:“劉大善人開恩!小的哪敢冒犯老爺,您是有名的大善人,好歹饒了小的一命!”

這話不說還則罷了,一聽“大善人”這幾個字,這位劉老爺便如給人劈頭抽了一大嘴巴似地,老臉漲得通紅,身子都顫抖了,哆嗦着指着瑞林道:“好,好!你,你有種!給我打,給我望死裡打!”

家僕們一擁而上,拳腳棍棒沒頭沒腦的好一通招呼。瑞林連聲慘叫,死也不明白哪兒得罪了這位“劉大善人”。不消一時三刻,已經是打得皮開肉綻,連“饒命”都叫不出來了,那劉老爺還不解氣,命家僕將他綁在木樁上,兩腿左右劈開,操起尺把長雪亮個大片刀,咬牙道:“媽的,你個小毛賊也敢恥笑老子,我***今天就索性一發的騸了你!”

原來這劉老爺一生最聽不得的字,就是這個“善”字。這廝早年發跡,橫行鄉里,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有一回強姦一個小媳婦,那女子烈性,竟一剪刀將他褲襠裡那玩意剪了去。因爲這廝一貫僞善,一頭爲非作歹,一頭卻要行善佈施,所以人們乾脆給他起了個綽號,便叫做劉大“騸”人。

這本是劉老爺最大的忌諱,瑞林上哪去知道這一節,還以爲大善人是句奉承的詞兒,喊地那叫一個殷勤,直把這位劉老爺的新仇舊恨都勾了起來,還道是故意來羞辱自己的,眼珠子都藍了,一手操刀,一手揪住襠裡那玩意兒,唰的就是一刀揮了下去。瑞林急待叫時,只覺得下身一涼,接着便是一種無法形容地劇痛,撕心裂肺的慘叫一聲,頓時昏了過去。

鮮血泉水般噴射出來,濺了劉老爺一身。拋了刀子,狠狠的吐了口唾沫,道:“狗雜種。這回咱倆都是一般地‘騸人’了,看你還敢來羞辱我!”擡手令家僕給他止了血,傷口胡亂一包,擡到縣衙。縣丞跟他原是相熟的,聽了添油加醋的一番描述,只道是哪家的落拓閒漢。也不親審,當即判監,一面八斤重的柳木重枷釘了,直接丟入大牢。

這一系列的手段,當然都是蕭然地損招。到此爲止,心中的一口惡氣方始出盡。衆兄弟前番

林折騰的不善,聽說這廝被騸,剩下不到半條命了。快。拖了兩三天,蕭然才把瑞林被抓的消息告訴了寧薇,當然別的話頭是要掩飾過去的。寧薇一聽就急了,也顧不得病重的身子,硬撐着要蕭然帶她到縣衙去救人。

蕭然心裡早做好了盤算,滿口答應。到得縣衙,亮出腰牌,縣丞聽了,先自瘋了一半。要知道凌源縣是個小縣,自打上任到現在。也沒見過大內副總管這樣中央級別的幹部,當下連滾帶爬地出來迎接。蕭然也不理他,帶了寧薇徑去大牢。

一進陰森溼暗的牢房,就聽裡面一個半死不活的聲音叫道:“我爹……是山海關總兵,我是當朝……當朝駙馬爺。你們這幫王八蛋,快放了我……”

裡面兩個獄卒正在喝酒。一人喝道:“別吵了!媽了個巴子,吵了三四天了也不嫌犯?你他娘是駙馬,我還是國舅哩!”

另一人笑道:“理他做什麼?一個瘋子,由他自生自滅,喝酒喝酒!”

寧薇聽了,又氣又急,一時心都碎了,若不是扶着蕭然。幾乎便一頭栽倒。蕭然命人把獄卒喝了出去,看看左右無人,這才扶着寧薇過去。隔着木柵望裡一瞧,只見從前的翩翩公子如今正披頭散髮的坐在亂草上。遍地屎尿,也不嫌髒臭,兩眼直勾勾的盯着地面,反覆哼哼着:“我是當朝駙馬爺……”

任何一個正常人,經了這一番折騰,不瘋也差不離了。要說瑞林前幾天是憋了一口氣,一心想着能夠翻身復仇,現在所有的鬥志都被摧垮,已經徹底崩潰了,整個兒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寧薇見了他這幅模樣,心如刀絞,哽咽了一聲:“瑞林……”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瑞林聽了這一句,不覺怔住了,好半天,身子猛的一震,擡起頭來,兩眼冒光,喉嚨裡嗬嗬直響,連滾帶爬的撲了過來,抓着木柵連聲叫道:“公主,公主!是你麼?你,你來救我了麼?快,快把我弄出去!這鬼地方,我死也不能再待了!”

蕭然在一旁故作驚訝地道:“咦,瑞額附,真的是你!哎呀呀,怎麼竟落到如此田地?究竟是誰把你害成這幅模樣,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出了這口惡氣!”

瑞林一聽蕭然的聲音,便跟觸電了一樣,媽呀一聲鑽到牆角去了,埋着頭顫聲叫道:“饒命,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大爺饒命啊!”簌簌的抖成一團。蕭然強忍着笑,道:“你瞧你,怎麼嚇成這幅樣子?是我,我是奴才蕭然啊!”

瑞林一聽蕭然這兩個字,抖得更厲害了。寧薇急道:“別怕,小三子是來救你的,快過來,讓他帶你出去。”

瑞林聽了這話,又尋思了半天,才戰戰兢兢的回過頭,道:“你……你說地是真的?真的……救我出去?”

蕭然道:“騙你做什麼?我來這裡,當然是爲了救你。不過國有國法,我一個太監的身份,總不成干涉刑律。你放心,我現在馬上去跟縣丞求情,讓他將此案重審,估計快的話,過個三兩個月的就能把你弄出來,現在權且忍耐忍耐!”

“三兩個月?”瑞林還沒說話,寧薇先急了,頓足道:“再過三兩個月,他還能有命麼?駙馬就算有罪,那也歸着宗人府管,他個縣衙管得着麼?我去跟縣丞說,讓他立刻放人!”

蕭然連忙拉住,道:“公主千萬別去!您別忘了,瑞額附這一次可是跟着驍騎營他們造反來着!身份一旦暴露,回頭真發落到宗人府,他還有命麼?”

“那怎麼辦?難道,難道就眼看着他在這裡受罪麼!……”寧薇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滾而落。

瑞林手腳並用,爬到木柵邊上,急切地盯着蕭然,語無倫次的道:“你救我,你救我!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大爺行行好,大爺行行好!”說着咚咚的不住磕頭。蕭然連忙閃到一邊,道:“瑞額附,你這不是折殺奴才了麼?公主還在這裡,你這是做什麼?”

“啊,公主,對了,公主!”瑞林彷彿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拍腦門,道:“你喜歡公主,對不對?我,我把公主讓給你,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什麼?你、你說什麼?!”寧薇大吃一驚,幾乎不相信自己地耳朵,上前隔着木柵抓着瑞林的手,結結巴巴的道:“你、你瘋了麼?”

瑞林抓着她手使勁一拽,把她整個人都拽得貼在木柵上,髒兮兮的臉上擠出諂媚的笑,指着寧薇衝蕭然道:“你瞧,公主很漂亮,是不是?我讓她給你做老婆,好不好?只要你放過我,我什麼都肯的,什麼都答應你!你看,多好看的娘們兒……”

寧薇聽了,便似遭雷劈了一樣,整個人都僵在那裡,怔怔的看着瑞林,就象在看一個相識多年的陌生人一樣。蕭然卻暗道:瑞林這傢伙,還真是上路啊!

今天他帶公主來這裡的目的,也正是爲了逼着瑞林當公主的面說出這番話,好讓寧薇徹底死心。這時的寧薇還不知道瑞林已經成了個如假包換的太監,當然也就想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會變成這樣。一時萬念俱灰,喃喃的道:“你怎能……怎麼這樣對我,這樣對我……”身子一軟,竟自暈了過去。

蕭然抱住寧薇,隔着木柵一腳踹開瑞林,道:“行,算你小子識相。等着啊,少時我便來救你了!”把公主扶出大牢,花和尚早已在一旁等得不耐煩了,低聲道:“怎樣,下手麼?”

蕭然微一點頭,花和尚轉身進去。不一會兒便匆匆走了出來,道:“了賬!”

一個身份不明的瘋子死在大牢裡,實在不算什麼事情。事情到了這裡,總算一切都歸於平靜。蕭然嘴邊泛起一絲冷冷的笑意:“瑞林,如果你還有下輩子,記得千萬不要跟我做對!”

♂ 第7卷 絕地反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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