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江湖中人,只要長着一對管用的耳朵,就應該聽說過“飄香樓”三個字,在江湖上,再也沒有比飄香樓更響亮的名字了。
隨便問某個人,“江湖上最快的劍是什麼劍”?
得到的回答肯定是:“飄香樓的劍最快”。
可是,很多人弄不清楚,飄香樓,到底是一個人的名字?
一個地方的名字?
一把劍的名字?
還是某個組織的名字?
他們只知道,飄香樓的劍是江湖上最快的劍。
飄香樓,一座飄香的樓。
飄香樓三個字,已經在江湖上飄香了二百多年。
如今,飄香樓不僅是一座最好的妓院,而且是最高武功的象徵。
二百年來,飄香樓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劫難,終於向世人證明,飄香樓是最強大的,任何力量都不能撼動它。
飄香樓不僅證明了這個道理,江湖上也已經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飄香樓是最強大的,不敗的。
能做到這一點並非易事,可飄香樓卻做到了。
在飄香樓,秋天是一些平和的日子,沒有一絲蕭索與凋零的感覺。
濃香很早就起了牀。
濃香是濃香閣的主人。
濃香閣只是飄香樓三閣中的一閣,另外兩閣是清香閣和無香閣。
濃香推開窗子,濃濃的花香合着清早的空氣貫進來,她深深吸了一口,她感覺整個人都被花香浸染了。
花香來自窗前的大花園。
大花園裡栽養着成百上千種花,世界上許多早已絕跡的花種在這裡生長着,繁衍着。
濃香默默地注視着離她最近的一朵花。
這是來自波斯的花種,像菊花,又不像菊花,在清早的空氣中,拳頭一樣挺立着,花瓣也極力伸張着,像是一張張仰望的臉,鮮豔,潤滑,激動。
整個清晨的秋天的露水似乎都集中在一朵花上了。
濃香伸了伸有些痠痛的腰。她的臉清晰、蒼白,在清早的第一縷陽光裡,她的臉上似乎還寫着不安。
越過越來越濃的花香,濃香看見了大花園四周的十八座閣樓。
濃香的臉色微微柔和起來。
她在想象,十八座閣樓裡,粉紅色的帳幔籠着怎樣的溫柔、夢鄉。
十八個男人,一定還沉浸在昨夜的甜美歡愉之中。
濃香閣的妓女,是天下最懂溫柔的女人。
這十八個女人,是濃香親自挑選的,對這十八個女人,濃香十分滿意。
如果她是男人,她也願意把所有的錢都花在這裡的每一個女人身上。
濃香也是女人,而且是一個最漂亮的女人,可是,在對付男人的手段上,她卻自嘆不如。
她也弄不明白,那些女人,究竟使用了什麼方法,才使得那些男人就算傾盡家財,也要跟她們再睡上一個夜晚。
濃香閣的妓女永遠不怕沒有主顧,等待與她們一同享受快樂的男人總是排成隊。
能夠做濃香閣的妓女是一種福分。
因爲,濃香閣的妓女從來不勉強服侍男人,反過來,男人還要爲她們服務。
即使你腰纏萬貫,濃香閣的女人看不上你,你也休想與她睡上一夜。
有許多人,總是把能夠在濃香閣逍遙一夜當作在江湖上炫耀的資本。
事實上,進入濃香閣也確非易事。
那些能夠與濃香閣的妓女逍遙一夜的男人,得經過清香閣和無香閣兩道關。
清香閣的主人叫清香。
清香閣就建在竹林裡。
清香閣雖然也有十八座閣樓,這些閣樓的設置卻比濃香閣低了一個檔次。
清香閣與濃香閣雖然只隔了條小溪,遙遙相望,可清香閣的人決不能越過小溪上面的木橋,他們最多隻能站在對岸,聞一聞濃香閣飄過來的花香。
曾經有一個男人,他終於忍不住誘惑,偷偷地進入濃香閣的大花園。
他躲在一簇高大的花叢底下,想偷看一眼濃香閣妓女的姿色。
結果,他連妓女的影子也沒看到,自己卻變成了施花的肥料。
這是一個有膽色的男人,據說他的掌上功夫少有人敵,可以把活豹的腦袋一掌打爛。
憑着這威猛無比的掌力,他連勝十八場,打敗十八個對手,才從無香閣進入清香閣。
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連襲擊者的面孔都看不清楚,就成了花圃的肥料。
在清香閣的男人,纔有希望成爲濃香閣的客人,而濃香閣的客人,就可以跟濃香閣的一個妓女同住一間房,同睡一張牀。
到過濃香閣的男人,就不會走出飄香樓半步。
不是不讓他們離開,而是他們自己不願離開飄香樓。
濃香樓的女人究竟有什麼魔力,使男人們如此迷戀,這是一個謎。
總之,男人們從濃香閣出來,又回到無香閣,與衆多男人一起爭奪進入清香閣的機會,又在清香閣等待進入濃香閣。
如此重複,有時幾年才得以進入濃香閣一次,有時十年也沒有機會。
濃香閣有十八個妓女,能夠與每一位妓女共枕的男人,還未曾有過。
無香是一個瘦小的女人。
沒有哪一個男人敢對無香無理。
這不僅因爲無香是無香閣的主人,更是因爲她的武功。
無香的武器是一柄大背刀。
瘦小的女人用沉重的大背刀,這有點滑稽,可是,如果哪一個人覺得好笑的話,他的身子一定會被她的大刀斷爲兩截。
因此,無香閣的每一個人都十分尊敬無香。
無香已經四十七歲了,看上去還像三十五歲,風韻猶存。
無香閣在飄香樓的左邊,清香閣的右邊,無香閣建在一座峽谷裡,峽谷的兩邊造着許多房子,這些房子都是無香閣的財產。
這裡有旅店,飯館,酒樓,當然也有妓院,這裡的男人都是一些有錢的,有功夫的,有的還懷有絕世武功,當然也有強盜小偷之類。
他們到這裡的目的,是想摟着濃香閣的女人睡一覺。
這裡本來來的人很少,開始只是幾個人一起爭奪進入濃香閣。
後來,飄香樓的名聲越來越大,到這裡來的人也越來越多,現在,這裡已變成一個小集市。
除了男人,女人也來這裡。
女人來的目的,除了當妓女賺男人的錢,就是跟這裡的人比試武功。
無香閣有專門比武的地方,這個地方叫武場。
武場設在一片樹林裡,沒有搭臺,也沒有架棚,武場其實只是一片空地。
一些被追殺的人躲進無香閣,一些復仇的人也來到無香閣,因此,無香閣經常上演一幕幕殘忍的兇殺、仇殺。
無香閣向來不管這些江湖恩怨。就是兒子殺親爹,無香閣也不管。
但是,對有些行徑,無香閣卻非管不可,那就是喝了酒不付錢。
其實,大九也不是不付錢,而是他口袋裡實在掏不出半兩銀子了。
大九剛剛說了一句:“掌櫃的,今天我沒帶銀子,明天一起付吧。”
掌櫃馬上沉下臉,厲聲道:“沒銀子,把酒吐出來!”
大九賠笑道:“掌櫃的,看在老主顧的面上,您就放我這一回吧。”
掌櫃怒道:“放你娘烏龜王八蛋!老子從來不賒賬!”
大九道:“你就賒我這一次吧。”
“賒,賒你孃的烏龜王八蛋。”
掌櫃的嘴裡怒罵,手也不閒着,一甩手,“啪”一下一巴掌摑在大九的臉上。
大九的臉上馬上起了五道手指印,顯然這一巴掌打得不輕。
大九道:“你爲什麼打我巴掌?”
掌櫃好像呆住了,他也不相信他這麼隨隨便便一甩手,竟打在大九的臉上。
大九用手摸着被打的臉,氣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掌……掌櫃的,我又沒有說不把酒吐出來,你……爲什麼打我巴掌。”
掌櫃見大九一副熊樣,反而神氣起來,罵道:
“我就要打,你敢怎樣?我打你媽……”
“烏龜王八蛋”五個字還未說出,一支箭已射進他張開的嘴裡。
這是一支酒箭。
掌櫃嘴一攏,“咕嘟”一聲吞下去。
只覺胸口一陣噁心,臭水直往上翻。
大九的手還在臉上撫摸,嚷道:
“哪有這種道理的,又要吐出酒,又要我付酒錢。”
掌櫃的強嚥下幾口水,整個臉都氣歪了。
“烏龜王八蛋!”掌櫃一邊怒罵,一邊作勢,撲向大九。
別看掌櫃神情大怒,似是失去理智,一招一式卻極精妙,無任何破綻可尋。
其時酒樓裡有許多客人,他們看見掌櫃一巴掌摑在大九的臉上,大九一口酒吐在掌櫃的嘴裡。
正覺得好笑,突見掌櫃掌法一變,化掌爲刀,快速絕倫地劈向大九。
大九與掌櫃本就距離很近,再加上掌櫃的掌法既精又狠,大家不禁驚呼出聲,爲大九擔心。
掌櫃也以爲,這一掌劈下去,不把大九的胳膊砍下來,起碼也得讓大九躺在地上。
然而,掌櫃的掌快,大九的身形似乎更快。
掌櫃的掌還未沾上大九的衣襟,大九已斜斜跌出。
這一跌出,看上去狼狽已極,實是妙到毫巔。
大九嘴裡還一連串叫道:“爲什麼要打我,爲什麼要打我。”
掌櫃這一下可真愣住了。
他心裡明白,自己絕不是大九的對手。
大九還在說:“掌櫃的,看在老主顧的分上,你就讓我賒一次吧。”
酒樓裡其他客人已經在笑了,他們雖然見多識廣,可是像這麼好笑的場面,好像才第一次看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