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最後的命紋與最後一課

“我不想爲他們點燃火種,

但我也不願看他們被扔進火裡。”_

——《艾德爾·軍令殘頁》

王都·北端·軍塔·夜令廳。

深夜,二十三點整。

《聖火制裁法案》的命紋裁定餘光尚未在王宮權牆上徹底熄滅,艾德爾便已踏入軍塔。

夜風裹着未盡雪意,將他披肩的黑底銀紋軍官外披吹得微微揚起。

他的手套未摘,靴下帶着泥水,眉心還殘留着命裁光束在他額前遺下的微光印痕。

他剛從王室議廳走出,法案落印不滿一小時,水未入口,未卸甲,便步入了這個沒有王座、沒有命牆、只有兵符與調令的空間。

帝國軍部。

這纔是他真正的所在。

“副官,記錄。”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柄釘錘,砸破了夜令廳的沉寂,迴音冷硬。

副官猛地挺直身子:“在!”

艾德爾沒有坐。他走至長令桌前,站定,

展開一紙仍未寫完的命令草案,紙頁一張張翻起,筆鋒未落,意志已定。

“軍部下轄王都四大衛隊、禁衛直屬軍、近城騎警、火力組連隊。”

“自今夜起,全線——戒嚴。”

副官一怔,眼神中一瞬間多出了未敢出口的震驚與遲疑。

“殿下,您是說……”

艾德爾沒有看他,只擡筆繼續書寫,語速不快,卻像命令從天上落下,不容置喙。

“戒嚴令覆蓋範圍內,禁止調動任何士兵參與所謂‘夜課查封’、‘命紋清繳’、‘秘詭追緝’等行動。”

“違令者——軍法從事。”

副官喉結滾動了一下,似是嚥下了什麼阻塞胸口的東西。

“可……殿下,法案剛剛……”

艾德爾冷聲打斷他,嗓音裡沒有情緒,只有決斷:

“法案是他們的事。”

“軍令,是我的。”

他低頭,簽下那道命令的落款處,筆尖一劃,果斷如斷脈。

“軍令直裁。”

四字落筆,整張命令彷彿驟然沉重了數倍。

他不是不明白,這將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他只知道,如果今夜不落這一筆——

明夜,他的軍靴就會浸滿無辜者的血。

他將命令卷軸交到副官手中,語氣低緩,卻釘在骨髓:

“照着發。”

“若衛軍各司問起緣由,只需告訴他們一句話——”

他頓了頓,眼神冷如雪鋒:

“軍隊不剿市民。”

“軍人不斬命紋。”

說完,他終於緩緩坐下,像是壓下了全身負重,長長吐出一口氣。

桌角,一隻微舊的銅燈靜靜點着。他低頭,藉着燈火,看向桌上的另一份文件。

那是一張泛黃、邊緣被油跡與泥污染深的老檔案。

上面,刻着三個字:

【鯨墓檔】

這是他親自籤回軍部保存的卷宗。

也是他軍旅生涯中,唯一一次直面“命紋制度的最深廢墟”。

那是被“編號者”撕碎的榮耀。一羣替帝國而戰的士兵,退役那刻起,卻變成了“軍制資產”。

秘詭卡是資產。

命紋,是國家項目。

靈魂被標價,血肉被調配。他們的犧牲,不再屬於歷史,而屬於預算。

艾德爾點燃桌角另一盞小銅燈,火光輕顫。

他的掌心攤開,那道屬“蒼獅軍”的命紋因爲多年未激,已由輝銀漸褪爲暗金。

那是他親手磨礪出的力量,如今只剩冷痕。

他低聲道:

“我原以爲,會是他——那個叫司命的,把火點在王都。”

他語調很輕,像在對自己說,又像對窗外的風雨傾訴:

“可我沒想到——是你。”

“梅黛絲,是你,把火丟進了平民的屋裡。”

他靜坐不動,久久沉默。

風穿過高塔窗楞,吹動桌邊未蓋的名錄角頁。

那是一份士兵家屬登記名單。

他取出紅筆,逐一勾勒,在十七個名字旁寫下備註:

“夜課學員。軍屬。保護。”

字跡沉穩,力透紙背。

他明白,火災來臨時,若無法撲滅,就只能盡力——護住尚未被燒到的人。

哪怕,只是一紙名單。

哪怕,明日這名單也可能被從“系統”中抹除。

窗外,天空正處於黎明前最沉的那一刻。

如同刀鋒入鞘之前的極黑。

塔樓之巔,一面灰藍色的軍旗在夜風中緩緩鼓動,未展、不裂,卻堅定。

那是艾德爾寫下的命令。

他不點火。

他不撲火。

他——只擋火。

凌晨未至,晨星社的燈卻依舊亮着。

霧都沉沉一夜未眠,夢燈在街角明滅如火種,一盞接一盞,

有人點亮,有人熄滅——也有人,把燈握在掌心,不知道該點,還是該藏。

而晨星社,是這個城市裡最後還在“寫字”的地方。

大門被輕輕叩響。

瑪琳披着深灰斗篷,裹着宮內夜露與殘花的氣息。

她站在門外,微微喘息,像一盞行走了整座王宮才抵達此處的夢燈。

片刻後,門開了。

司命親自來開的門。

他沒有說話,只看了她一眼,淡淡如常,然後轉身回了塔廳,腳步不疾不徐,

卻彷彿默認了這一次“未經通報”的深夜來訪,是一場他們都早已知曉的必然。

瑪琳快步跟上,披風末端仍滴着露水,踏上樓梯時像踏在一頁尚未寫完的信紙上。

屋內燈未滅,桌面堆着未合的稿紙。

雷克斯坐在後廳,眉頭微蹙,正校對着最後幾頁夜刊,而伊恩倚在窗邊,指尖旋着一塊風語方石,反射出窗外模糊的燈影。

他們都沒有驚訝。

彷彿在瑪琳推門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知曉她會來——像知曉黎明前的風一定會吹一樣。

“聖火法案,議會已經通過了。”

瑪琳開口,聲音沙啞,卻帶着從王宮冷牆中帶出的刺骨寒意。

她像一名剛從判決席下來的傳教士,嗓音裡藏着壓抑許久的憤怒與未泯的信仰。

“貴族院全票通過。王室內議——也通過了。”

“附案也批了……巡查組、卡牌封鎖權……命場巡控機制。”

她說得越來越輕,彷彿不是在通報,而是在替某種判決念出結尾。

司命坐在桌邊,手指敲着命紋筆尖,目光越過她,看向窗外。

“什麼時候生效?”他問,聲音輕得像一滴墨落在水面。

“明晚午夜。”瑪琳答,“但教會主庭已下發‘臨前預警’,今晚就會動手。”

“他們會封你們的課室,收走命紋冊,抓走主講師。”

雷克斯“啪”地合上手中的稿紙,彷彿在爲什麼提前蓋棺定論。

“那我們——”他說,聲音平靜,“剛好還剩下一天。”

瑪琳猛地轉向他,眼睛通紅,像是火被風激怒之後的餘焰:

“你們瘋了嗎?!”

“這不是一篇稿子的問題!”

“這不是引發民憤,是立法——是制裁、是追緝!”

“這是異端裁決,是火、是刑、是逐城通緝!”

她的聲音一字重過一字,彷彿在把剛從宮中聽來的每一個恐嚇都親手按在他們桌上。

伊恩沒擡頭,只是慢悠悠地吐出一句:

“你知道你現在聽起來像誰嗎?”

他頓了頓,指尖一轉,那道旋風在他掌心滴溜一圈,彷彿淘氣的風之精靈在掌上翩翩起舞。

“像教會的鐘。”

“提醒所有人,‘你們該閉嘴了。’”

瑪琳一時哽住。

沉默幾秒後,她轉向司命,將一封未封口的信遞出。

手指微微顫抖。

“這是殿下的信。”

“她讓我轉達——‘不是不讓你們講,只是……現在講,代價太重。’”

她的聲音壓低,像在替另一個人辯護:

“她是站你這邊的。”

“可她,也還在王座邊上。”

司命接過信,卻沒有立刻拆開。

他只是看着信封良久,像在評估它是否值得寫進命運的劇本,或該被火燒掉。

過了片刻,他開口,語調緩緩如墨:

“她做她的選擇。”

“我,也做我的。”

他站起,走向窗邊,望向遠處破塔街的方向——那裡,夢燈還未熄。

那片角落,正是這座城市燃得最晚,也最亮的地方。

“明天,”他輕聲說,

“我們上最後一課。”

瑪琳猛地看向他,幾乎失控地低吼:

“你瘋了!”

“你在逼她!”

“你讓莉賽莉雅——揹負你點的火!!”

司命沒有回頭。

他只是將莉賽莉雅的信,小心地收進自己外袍內側。

他聲音不大,卻足以釘進整間塔樓:

“如果她真的希望我們停。”

“她該讓國王否決法案。”

他停頓一下,嘴角浮出一絲近乎悲憫的笑:

“可她——選擇了送信。”

室內沉寂了許久。

風吹過窗縫,帶起桌上未壓穩的命紋草紙,捲起一角,卻沒有落地。

瑪琳低頭,指節發白,終於咬牙問出那句:

“……那你準備講什麼?”

司命的目光變了,深得如同星圖之下的命運暗潮。

他的語調低沉,卻在空氣中掀起迴響:

“我要告訴他們——”

“他們可以不答命運的裁定。”

破塔街的夜,比霧都其他街區更加沉靜。

這裡離教會的鐘聲最遠,卻離風最近——也離夢燈最近。

那些藏在屋檐下、窗櫺邊、石階角的燈盞,被一層層黑布半遮着,如同不敢被目光觸碰的火苗,微弱而倔強。

它們既不願熄滅,又不敢太亮,像是一種被迫隱身的信仰——沒有高聲吶喊,卻在呼吸中堅持存在。

伊恩坐在最北邊的窗臺上,左手轉着一卷風語卷軸,右手支在膝上,整個人陷在一片風聲裡。

他聽的不是夜風。

他在聽這座城市的情緒。

那是一種極度壓抑下的潮汐聲,像是有人正站在堤壩背後,對着海浪發抖,卻仍不肯退後半步。

“十二處小街有教會探子。”他低聲說,像是在複述風的回答。

“但我們的風結界還在,今晚他們進不來。”

走廊盡頭,雷克斯走來,身上披着灰色披風,腳步沉穩,懷裡提着一迭厚重的命紋冊。

他走得很靜,彷彿怕驚動了什麼命運的鐘擺。

“明天之後,”他輕聲說,“這些冊子都會變成罪證。”

“我做了副本,用咒釘封在水下的長詠小港口。”

“就算最壞的情況……也不至於全燒。”

他語調平淡,卻在每一個停頓間露出一種被剋制得近乎疼痛的冷。

教室裡燈光昏黃,桌上命紋筆還未收起。

司命站在講臺前,翻閱着自己親手謄寫的“命運之課”。

他今天沒有像往常一樣畫出命紋圖譜,也沒有準備課程示意圖。

只有幾頁紙,一行一行,像是要把命運壓縮在最少的詞裡傳下去。

他寫下的第一行是:

“命,是你用理智寫下來的願望。”

第二行:

“卡牌,是你在被命運追捕時的藏身之書。”

而最後一行,寫得極淡,若非命紋加持,幾乎無法看清:

“秘詭,它是你哪怕忘了寫完結尾,它也會等你,繼續寫的一行詩。”

不只是詩,不只是哲學。

是一次,用血和紙換回的吶喊。

雷克斯走到他身邊,輕輕放下那沓厚重的命紋冊,像是在爲一場無法確知是否能結束的課程遞上教材。

“名單確認了。”他低聲說,“今晚預計有四十五人到場。”

“最小的九歲,最大的十七。”

“七個是破塔街的街童,六個是退役軍屬的孤兒。”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命紋冊邊緣那頁紅線標記。

“還有兩個,是貴族家族的庶出小孩。”

他說得很輕,臉上平靜無波,卻在“庶出”二字上壓得極狠——像是說出一段被權力藏起的命運。

司命點了點頭,沒有多言,只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殘舊的懷錶,放在講臺一角。

那是一枚早已走停的表。

也是“最後一課”的鐘。

它不爲計時,只爲留下一個證據——時間,在這裡開始過。

伊恩跳下窗臺,走到門口,一把拽開布簾。

他望着夜色低語,眼神在火光和霧氣間遊走:

“該來了。”

“他們來了。”

下一秒,門外響起一聲聲輕微的敲門聲。

不是大人篤定的節奏,也不是士兵沉重的靴步。

那是孩童的手掌——怯生生的、戰戰兢兢的,用三根指頭,在門板上輕輕叩着。

門外的霧氣裡,有四十多個影子。

他們一盞盞地藏着夢燈,一頁頁地攥緊着筆記紙,衣角溼了,指節紅了,但沒人退縮。

最先走進來的,是一個瘦瘦的男孩,耳朵上還帶着沒退完的舊傷,左腿輕微跛行。

他低着頭,卻擡眼看向講臺上的人,聲音顫抖卻堅定:

“老師,還……還能上嗎?”

司命微微一笑,站起身來,目光溫和,聲音不高,卻足夠清晰:

“我們不會提前下課。”

他頓了頓,像是留給這座城市一個可以作答的間隙。

“只是不知道……以後誰,還敢講。”

門緩緩敞開。

孩子們一個個走進來,穿過夜色、霧靄與命運的邊界,悄悄落座。

他們的腳步極輕,彷彿怕驚擾夢燈。

可他們的眼神——比火光還亮。

他們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課。

他們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機會完成那一頁筆記。

但他們來了。

他們坐下。

他們準備好,寫下屬於自己的命紋與秘詭。

哪怕明天,它將被撕毀。

伊恩微微擡手,風語咒紋在他指尖如絲線遊走,轉瞬間佈下一層輕柔卻堅固的結界,將整間教室悄無聲息地包裹起來。

風,在門與窗之間流轉不息,不帶寒意,卻帶警覺。

雷克斯點燃講臺左角那盞被封存多日的夢燈,光焰升起的一刻,如同一縷從深夜中被喚醒的記憶。

而司命站在講臺中央,緩緩翻開那本他只寫過三行的命運筆記,紙頁之間帶着一絲壓抑過久的墨香。

他沉默片刻,然後提筆,寫下第四行:

“現在,請翻開你們的命紋書。”

他擡頭,望向全場的孩子們,聲音低而穩:

“我們開始上課了。”

“請翻開你們的命紋書——第一頁。”

他的聲音不高,沒有激昂,也不急迫。

可就在那沉沉夜色中,這一句話,就像是從霧中伸出的一根手指,輕輕點在命運最脆弱的邊緣。

那一刻,它成了唯一被允許存在的聲音。

孩子們低下頭,翻開那本早已被翻閱無數遍的命紋手冊。

紙張已然起褶,有些頁角已泛黃,被修修改改,重新描線,有些邊緣上還有被汗水與墨水模糊的筆跡。

那是他們用每一夜的夢與問,寫下的軌跡。

伊恩坐回窗邊,風語陣列輕輕一閃,他指尖劃過咒陣的邊緣,風便如無形的墨水,

悄悄在空氣中開始錄下這堂課的每一個字、每一聲呼吸、每一次沉默。

雷克斯靠在後牆,手中翻着備用命紋簿,神色沉穩,每當司命說出一段話,

他便低頭一筆一筆,將那些語句謄錄下來,像在寫一部將被焚燬的經典。

教室中無一人說話。

只有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沙沙作響,如夜空中星辰滑過無聲的軌道。

司命依舊站在講臺前。

他的面前沒有命紋圖譜,沒有咒式講解,也沒有展示卡牌。

只有一張尚未被寫下的命紋投影紙。

他緩緩擡起右手,指向那張空白紙面:

“命紋的第一筆,寫的不是力量。”

“是——你是誰。”

教室安靜得出奇,連最年幼的女孩也屏住呼吸,睜大眼睛凝望着他,彷彿生怕錯過一個字。

司命緩緩走下講臺,腳步輕盈卻堅定。他穿過教室長排的課桌,走進人羣之間。

“你們都以爲命運,是寫給別人看的。”

他低聲說着,聲音在教室裡迴響,如同舊鐘落在骨中。

“但命運,從不閱讀。”

“它只挑選——誰,還在寫。”

他走到一位男孩身旁,俯身輕點他命紋冊第六頁的開頭。

“你寫的是‘想守護姐姐’,很好。”

“但你有沒有寫過——‘你想被誰守護’?”

男孩愣住了,手指在紙邊蜷縮,咬着脣,低下頭不語。

司命沒有逼問他,只是站起身,語氣平緩,卻如每個字都嵌在紙上,用火烙印:

“命不是口號。”

“不是獻詞。”

“它是一張——你和你自己之間的協議。”

“你一旦提筆,就意味着——不許別人在這頁上亂寫。”

他走回講臺,重新站定。

這一刻,教室四壁夢燈的光忽然一盞接一盞熄滅。

不是風。

也不是結界。

是司命,親手將它們一一掐滅。

他低頭,聲音輕得幾乎像在自語,卻又落入每一個人的心底:

“這是最後一課。”

“不是因爲他們禁止我們講。”

“而是因爲——”

他擡起右手,命紋自掌心升起,金灰色的線條如絲縷下垂,在指節之間緩緩流動,如同熄滅前的煙。

他看着那命紋,輕聲說道:

“他們,點名了你們。”

他的語調未變,卻如石落湖心。

“而我——”

“不想你們回答。”

風靜止了。

雷克斯停筆,墨線定在半頁之上,像是未來忽然中斷的句讀。

整個教室像被凍結的湖面,唯有司命仍在緩緩開口。

但他的聲音,已不再是講課的聲音。

那不是解釋,也不是傳授。

它開始轉化——成了命令,暗示,祈禱,甚至是咒文的開端。

他低聲啓用秘詭,聲音落下時,像在風中點燃了一根無形的火繩:

【真實的謊言】——

“你們不是來上課的。”

“你們是來,記住火的。”

那句話一出,風語咒陣在伊恩身後悄然炸裂,透明咒環一層層浮現,像氣息中的咽語,又像某種古老神明的夢囈。

他的秘詭開始自動提取全場意識中最強烈的情緒殘影,凝爲可轉譯的風語結構,滲入空氣。

每一絲風裡,都開始迴響未說出的祈求與害怕。

雷克斯眼神微動,低頭在手稿紙上寫下一行:

“命紋:抵抗。”

又一行:

“星圖:不屈。”

隨後,司命再次緩緩開口:

【命運編織】——

“你們都寫下了一句命令。”

“那不是魔法。”

“那是——你們對命運說的話。”

就在那一刻,孩子們眼前的命紋冊開始微微泛光。

每一本都像被某種無形的手溫柔地觸碰過。

他們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筆跡,在那頁之後多出了一行字。

不是他們寫的。

但卻彷彿是他們早已準備要寫的:

“若我未能點火,未來必有人點。”

不是幻覺。

不是操控。

那是一種寫入——不是寫在紙上,而是寫在命紋上的“延續式結構授權”。

咒環在課室上空浮動,風語悄然建立鏈接,每一個孩子的命紋被激活了一段屬於“未來”的延續。

不是洗腦。

不是侵入。

而是——火種的刻錄。

一代人,替另一代人寫下應當點燃的“許可”。

司命緩緩合上筆,停下手勢,關閉秘詭線條。結界收束,空氣重新變得清冷,他卻依舊站得筆直。

他擡頭,望向窗外,聲音低得像對夜色傾訴:

“記住了。”

“他們會來。”

“但你們,已經寫完了這一章。”

他頓了頓,語調恢復如常,像是剛講完一段並無重點的小節:

“現在。”

“下課。”

沒有人動。

全班寂靜無聲。

彷彿一口埋着火種的古鐘,在等待某種不可逆的撞擊。

伊恩站起,收起風陣,咒環碎裂在空中如銀砂墜落。他低聲說:

“風,記住了。”

雷克斯將厚重手稿裝入命鎖袋,封皮合上的一瞬間,他輕輕呢喃:

“他們……也會。”

他們兩個,一個保存語言,一個記錄聲音。

但此刻,他們不再只是記錄者。

他們是——見證者。

司命笑了笑,他點頭道:“都德教過的最後一課,他們記住了。我想,霧都的孩子們,也會記住吧,命的真正含義。”

風再一次穿堂而過。

窗外,是夢燈被掀翻的街口。

遠遠的街盡頭,傳來馬蹄聲,鏗鏘且整齊。

是巡查騎兵的列隊。

司命看向門口,目光清明,沒有驚慌,也沒有期待。

他緩緩開口:

“今晚,你們回不去了。”

“我們會送你們走。”

孩子們驚恐地望着他,有人緊握命紋冊,有人不安地抱緊自己的夢燈。

司命微微一笑,聲音輕得近乎溫柔:

“別怕。”

“他們要搜教室,不是燒它。”

“而你們——不是罪人,是寫過字的人。”

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每個詞都像烙印嵌在門板上:

“寫過字,就不是沉默者。”

最後一個孩子走出教室,抱着夢燈,低着頭。

風結界緩緩關閉,門後是整座城市的夜風,是即將撲來的警訊。

咒語徹底散盡。

司命、雷克斯、伊恩三人站在空教室中,教具未收,筆未合。

講臺上,靜靜擺着一盞未點的夢燈。

他們看着它,沒有一個人伸手去點燃。

因爲他們都知道——

那火,已經進去了。

“寫字的人,從不怕被讀。

他們怕的,是寫了一行,卻沒人敢念。”_

——《最後的命紋·結課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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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血夜降臨第240章 禁行累加,直到無法呼吸第308章 霧都之鏡第194章 牛首祭壇的重錘第106章 命運的投影,賭徒的沉眠第106章 命運的投影,賭徒的沉眠第61章 黃金賭局第257章 熔爐之心破局之戰第217章 晨曦虛妄的安寧第79章 亡者之潮,王女的狂獵第198章 空街與饕餮的氣息第176章 迷失者的集結第227章 神明端坐,在屍骨之上第161章 溫柔之所第164章 鏡中海城第147章 深淵之旋第236章 編號十三神明的咒殼第352章 幻夢夜課:最強的軍隊第300章 真神記憶造物之芽第96章 被篡改的榮耀:血鯨海戰的真相第157章 登神者的斷階第367章 血月止燃:王冠與殉祭第218章 間隙中的溫情第320章 火紋之下的月象第323章 血之晨訓第124章 鯨落成獄,血路逃亡第57章 夢之海的呼喚第163章 風的答案第370章 薩澤拉斯降臨倒影王誕生第52章 命運的饋贈,還是詛咒第140章 鯨墓哀歌,王予修戈第123章 鯨墓追獵 赤龍不滅第100章 鯨墓的賭局:六次鯨鳴的倒計時第136章 鯨墓海戰海潮碎骨第228章 神明之下,假面現身第288章 神名與空頁第69章 命運的操牌手(下)第154章 血鯨迴響:戰神之殤第217章 晨曦虛妄的安寧第14章 血色王座,血宴將至第114章 萬骨葬場,貴族之殤第226章 援軍現身,劍指神社第5章 平民,貴族,國王是誰吃掉了誰?第335章 星火漫城第261章 臟器飛鏢共殺之局第269章 推進線賭局落子第343章 異端之雪第134章 血王女第38章 無以名狀之血宴雙生姬第315章 清晨,火跡未息第76章 暴風中的死戰第195章 讚歌爲你,鐵錘爲死者第320章 火紋之下的月象第118章 鯨墓號 第五次鯨鳴前 迷航的破局第63章 迷失者的歸宿:黑潮碼頭第263章 啓律演算命運軌道初動第150章 深淵咆哮:巨獸之戰第136章 鯨墓海戰海潮碎骨第40章 影中戲法第319章 霧色疑案第176章 迷失者的集結第290章 母神解體繁殖之海第126章 鯨墓回潮第51章 不幸的眷顧第161章 溫柔之所第105章 牌局之外,命運之中第333章 鐵與鹽第263章 啓律演算命運軌道初動第270章 末日開局鋼鐵獵兵降臨第162章 告別的時間第66章 惡棍之間:狂徒的盛宴第81章 烈焰後的逃亡第95章 鐵血之誓:艾莉森與特瑞安海軍的重逢第57章 夢之海的呼喚第162章 告別的時間第115章 狂戰士的咆哮:巴洛克 vs 葛雷戈第246章 白夜日誌,症候評估階段第200章 拼圖牆後的微笑第181章 幽海餘響第31章 癲狂的獻祭第362章 虛妄之城:劇場燃燒之夜第157章 登神者的斷階第192章 命運之外的賭徒第275章 鏡外之夜第140章 鯨墓哀歌,王予修戈第124章 鯨落成獄,血路逃亡第323章 血之晨訓第334章 異端之光第27章 命運的賭徒第225章 踏出終點站,初遇墮神魔影第193章 賭命之門第92章 無骨之戰:血拳對白骨第326章 萬鏡展開第314章 王權不倒第164章 鏡中海城第211章 紅線鈴響,封主應語第161章 溫柔之所第53章 幽夢低語第266章 夢迴議會星鑽之契第260章 禁忌煉獄歸零者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