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火紋之下的月象
“若他們給出的是‘不容質疑的答案’,
那麼——我們更該去質疑‘問題’是否真實存在。”
——《晨星講義·疑問與真名的距離》
次日下午三點,霧都北五區·舊石巷交口。
冷霧未散,霧氣如沉沉壓下的灰簾,將天光撕裂成無數碎片。
午後的陽光在層層老舊樓宇間穿透縫隙,灑落在石板路上,淡如剪影,彷彿光也不敢大聲。
血跡早已被反覆清洗,地面看起來乾淨而平靜,但一處尚未完全褪色的命紋灼痕,
在夕照中浮出若有若無的暗紅陰影,如同某種被封印的低語,在石磚之下靜默迴響。
司命站在被軍警封鎖的案發點邊緣,長風衣被霧氣濡溼了下襬。
他低頭凝視那塊石面,一言不發,彷彿整個人與這片詭異沉寂的街區融爲一體。
伊恩緊隨其後,腳步輕緩而剋制,手中拎着摺疊式風語陣線裝置,目光警惕,警覺地掃視周圍每一處可能藏着信息的細節。
“剛纔軍警已經正式列出起訴文書,”伊恩低聲開口,語氣中帶着抑制的憤懣,
“塞莉安被指控爲一級秘詭兇殺嫌疑人,理由是——‘吸血族本能未受抑制’。”
司命語調冷靜如舊井深水,平穩無波:“他們忘了,血族有兩種。一種用牙齒撕開喉嚨,另一種……用謊言維持禮儀。”
“那塞莉安屬於哪種?”
司命嘴角微動,語氣如夜風拂過墓石:“她屬於第三種。”
伊恩一愣,擡頭:“第三種?”
“她不信任何一種。”
他們緩緩走進案發核心區域。這裡的石磚被軍方用特殊配比的水銀清潔劑反覆清洗過,每一寸地面都透出冰冷與乾淨得不自然的光。
可命紋的灼痕依舊殘留,在某些角度下浮現微不可察的灰燼閃光。
伊恩停下,展開風語陣列。陣列浮現爲一個半透明的橢圓法陣,緩緩升騰,將街角三米的範圍納入陣心。
空氣微震,隨之泛起一道道若隱若現的低響,像是被時光擦過的耳語。
司命將一枚灰色石釘穩穩嵌入陣心,閉目,脣間輕啓——
“逆風回潮,命軌映痕。以未燃之星,窺未滅之聲。”
他的聲音低而沉,如同從記憶深處拽出的一段古老詠歎。
下一瞬,一道虛影從法陣中心緩緩升起,像是被風翻動的舊書頁,碎片般的記憶凝聚,重演案發前的片刻。
最先顯現的是少女的腳步聲,急促、輕盈,帶着某種幾不可聞的慌張。
她抱着一摞手寫講義,似乎剛剛從晨星講壇返回,微卷的紙張邊緣還殘留着墨跡未乾的痕跡。
緊接着,風中傳來一道詭異哼唱,音色不似人聲——像嬰兒的啼哭被粗暴拉長,又夾雜着不屬於人類的吟咒。
影像劇烈震顫,如被一層無形的帷幕強行封印,緊接着,整個視野碎裂,斷裂如裂冰。
“遮斷。”伊恩低聲說,眉頭緊鎖,“命紋斷痕……不是自然中斷。”
司命緩緩睜眼,眼神像刀刃劃開霧氣:“有人在案發前動手了。他們佈置了一個命紋屏障。”
他蹲下,手指輕拂地面殘痕,冷靜地解讀那一串殘破的符號與禱語。
“看這符號殘跡——祈禱構圖,封閉迴路,這是內式導向。”
他的聲音低到近乎冷酷,卻每個音節都清晰得像是鐵器撞擊:“這不是吸血,這是——儀式。”
伊恩沉聲:“生命系獻祭術式?”
“更像血月祭儀的初型。”司命直起身,眼中寒光如針,“他們用人……作爲燃料,喚醒某種獻祭契約。”
兩人短暫沉默,風語陣陣,像在耳邊低語。
“所以,”伊恩低聲,“這不是偶然,也不是發狂。”
“是挑選。”司命語氣如霜刃。
“挑選?”
“挑一位剛剛接觸秘詭的下民——最好是剛參加完講壇的人,然後,在教會的‘暗示性沉默’中,以她爲血,引燃一次‘失敗的警告’。”
伊恩嗓音乾澀:“他們知道我們會追查嗎?”
司命沒有回答。
他只是緩緩擡頭,目光投向街口舊教堂那殘破的鐘樓。鐘樓在霧中矗立,像一把斷劍。
司命的目光靜若深淵,彷彿其中潛伏的是尚未覺醒的雷霆。
“他們不怕我們知道。”他終於說,聲音壓在肺腑深處,卻如鐵塊砸入靜水。
“他們只是要先——讓別人害怕。”
鏡頭推遠,陽光在霧靄中破碎,斜射入街角風語陣內。
那一點微光,落在地面尚未徹底抹除的命紋血痕上,如同某個未完的疑問,仍在空氣中游蕩,等待迴應。
王都第六軍警分署,審訊翼樓,第三間封緘室。
沒有鐵鐐,沒有鞭鎖,甚至連一把椅子都安放得筆直彷彿對稱學教本的插圖。
牆體由防詭銀鹽混凝密石製成,能屏蔽一切心靈共鳴與精神污染。
唯一的光源來自天花板上兩盞緩慢旋轉的命紋燈,冷白光刺目,將每一粒懸浮的塵埃都照得清晰可辨,整個空間冷得像一道被反覆計算過的審判公式。
塞莉安坐在房間中央那把沒有絲毫緩衝的硬質椅上,背脊挺直,黑髮略顯凌亂地搭落肩頭。
她的披袍未有破損,仍是深紅色的血盟貴族制服,卻已被軍方強行替換了外套——那是“特殊審查服”,
專門爲標記危險秘詭個體而設,顏色沉鬱,邊角密縫銀絲咒緹,宛如在她身上釘了一層無形的咒鎖。
她沒有掙扎,也沒有申訴,只是懶懶地靠着椅背,姿態鬆弛得像一隻等待黃昏的貓,
半眯着眼,眼神中有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疏離與輕蔑,就像她根本不是來接受審訊,而是來看一場無聊的表演。
面前的記錄員飛快抄寫着提審文書,筆尖與羊皮紙摩擦出細碎的沙沙聲。儀器角落傳來微弱的靈能震盪嗡鳴。
靠牆站立的,是一位銀紋級別的教會文判官,神情冷峻,手中緊握着一枚未激活的命紋聖環,猶如隨時準備執行裁定的審神者。
“你仍不願解釋,你昨夜八時至十時之間的具體行蹤?”
文判官的聲音冷漠、機械,沒有情緒起伏,如同一柄正被擦亮的冰刃。
塞莉安睫毛輕顫,慢悠悠地掀起眼皮,語氣懶散卻每字清晰:“在晨星報社閣樓洗頭。”
她頓了頓,似笑非笑地補上一句:“你可以去問司命和伊恩,我用光了他們所有的熱水。”
那語氣,就像是在議論一場被打斷的私人晚餐,冷靜中帶着嘲諷的譏誚。
文判官眉頭微動,但語調依舊平板:“你是永夜血盟的王族。根據《特瑞安帝國黑月限制條例》,你擁有特權身份,但你未出示完整外交備案文書,且在案發時段無可覈查證據,具備嚴重嫌疑。”
塞莉安輕輕一笑,那笑容冷豔而乾脆,如刀刃一閃,劃破這房間死水般的空氣。
“你不是來提審我的。”
她緩緩說道,目光如一枚冷銀幣靜靜擲向對方眼底,“你們只是想看看,一個吸血鬼是否會在光下——皺眉。”
她咬住最後兩個字,語調上揚,彷彿將那所謂“提審”狠狠反彈給了對方。
文判官眼角抽搐,臉色微變,正準備斥責,門外卻響起一陣沉穩有力的敲門聲,打斷了他未出口的話。
“通報名號。”
門外響起一個男聲,低沉而剋制,帶着異域貴族特有的語音卷調與毫不掩飾的尊貴姿態:
“紅翼子爵·埃爾德萊克,永夜血盟特使。奉貴國外交事務部協調令——前來接人。”
門緩緩打開,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踏入封緘室。
那人身披深紅長禮披風,禮制黑靴踏在地磚上無聲,銀製徽章在胸前閃着寒光,如夜空墜落的恆星。
他一手執一卷正式信函,一手持黑檀權杖,氣勢沉凝而帶壓迫感,袖口處繡着血族王室的舊紋章:半月與三鴉之環。
他的目光如測距儀般掃過房內每一個人,最終落在塞莉安身上,略微頷首,嗓音穩重:“殿下。”
塞莉安翻了個白眼,毫無掩飾地吐槽:“你來晚了整整十七個小時。”
紅翼子爵面有愧色,擡手將紅印信函緩緩推向文官:“抱歉。我剛處理完您父親的忿怒。”
他的聲音波瀾不驚:“這是一封正式抗議文書。來自永夜議會,原文如下——”
“血族王女塞莉安在貴國王都遭遇非法拘留與種族歧視,若三日內未予釋放,將視爲敵意行爲處理。”
他看向文官,語氣依舊溫和,
卻帶着無法忽視的鋒芒:“我不太理解你們的信仰邏輯,但我記得,你們帝國憲章裡寫過一句話。”
他停頓,語聲緩緩壓下:
“任何特異種族的貴族血統,在承認序列之下,受等同貴族法保護。”
“我只想知道——這句話,在今日,是否已經失效?”
室內驟然靜默,命紋燈的低鳴聲似乎也放大了幾分,彷彿連空氣都在等待迴應。
文官面無表情,緩緩開口:“王室尚未就此案裁定是否屬於外交豁免範疇。”
就在此時,外面再度響起急促腳步聲。
來者未待通報,便自報身份,聲線沉穩:“晨星時報主編——司命。協助保釋行動。”
他拎着一沓厚厚的紙頁走入,紙張邊緣泛黃,是前夜未刊登的晨星社論版本。
“這是社論終稿。”司命將紙攤在桌上,“上面有塞莉安當晚十點過後的署名註解,我們有排版記錄員可以證明她審校至十點四十。”
他語氣不緊不慢,卻如鐵錘釘釘:“如果你們需要,我們可以在明早刊登它,並配上一條新聞標題:‘王都血族王女·深夜擅殺無辜?’”
“你們真的——想看到這樣的標題出現在街頭巷尾幾千張印刷品上嗎?”
他看向在場衆人,眼神一如既往平靜,“如果你們不怕讀者把它與‘種族迫害’和‘議會派系鬥爭’聯繫起來的話。”
沉默,再次席捲全場。
最終,在外交壓力與媒體威脅雙重擠壓之下,軍警方不得不接受“由外籍使節暫時監護”的處理方案。
塞莉安被允許“帶離看押狀態”,但仍須接受“身份風險調查”,不得離開王都核心區域。
她站起時,長髮微揚,肩背挺拔如刃。文判官冷聲吐出最後一句話,帶着不甘和警告:
“我們會繼續調查。”
塞莉安回頭一笑,笑容瀲灩如夜色中一簇火苗:“祝你們好運——找到你們真正想要的兇手。”
她頓了頓,眼神亮得攝人心魄:
“只別太早確認答案……否則,這個故事就沒有人願意聽下去了。”
司命不語,只是向她伸出手。
她毫不猶豫地握住——那一刻,彷彿落夜握住了天際唯一的星辰。
他們一同離開審訊室,沉重的門緩緩在身後合攏,發出微不可聞的沉響,像是在爲一場尚未結束的審判落下幕布。
冷光灑落在走廊灰白色的石磚地面上,投下細碎而冰冷的反光,那些光芒靜默無聲,
如雪一般堆積,最終被掩埋在命紋尚未燃盡的灰燼之中,彷彿整個空間仍殘留着某種不可言說的寒意。
離開軍警大樓後,三人並未立刻分道。
黃昏下的街道空曠而安靜,遠處只有風吹動旗幟的嘩嘩聲。
紅翼停下腳步,站在兩人中間,他的神情突然變得陰沉,聲音低下,像是一道從血夜深處緩緩流出的暗流:
“你們最近……是否接觸過繁育聖母教會的人?”
塞莉安的眉心輕蹙,原本隨意倚立的身姿微微繃緊,像是一頭聽到了捕獵者腳步聲的貓。
司命沉默了片刻,眼中光芒如霜似刃:“我們……已經被他們盯上了。”
“那你們最好保持距離。”紅翼的聲音瞬間冷下來,帶着無法忽視的警告意味。
“那羣人……他們披着信仰的皮囊,可他們真正信奉的,從來都不是你們以爲的‘女神’。”
他從懷中緩緩抽出一枚護符,那是一個泛紅的半月吊墜,精緻的金屬邊緣刻着古老的繁體咒紋。
在夕陽的光中,它泛出一層幾近血色的光暈。
若細看,會發現吊墜中所雕刻的,根本不是聖母的聖容,而是一團錯纏的血肉紋章,模糊扭曲,宛如某種未完成的胎體,靜靜蜷縮其中。
“繁育聖母……不是一個單純的教義象徵。”
他的語調緩慢而沉着,每個字都像是敲在未揭開的石棺上。
“她,是一張卡牌。”
空氣微微顫動了一下。
“……一張古老的、屬於生命系的,下位至高秘詭卡。”
塞莉安瞳孔微縮,一抹未加掩飾的驚愕閃過她的眼底,那是一種久違的、接近恐懼的情緒。
紅翼看了她一眼,繼續道:“永夜議會在六百年前,就曾在一處毀滅戰場中發現過這張卡的碎片。我們稱其爲‘生胎之契’。”
他的聲音放緩,似在壓抑某種不該被喚醒的記憶。
“那張卡能喚醒血裔體內深層的原初慾望,也能讓任何一個血族,在其‘獻祭週期’中……陷入一種近乎宗教狂熱的繁育狀態。”
“聽上去,”塞莉安喃喃道,聲音低得像落在夜色中的羽毛,“像我們的真祖。”
“不。”紅翼猛地擡眼,他的目光突然銳利如劍,“不是我們的真祖。”
“那東西,比真祖更古老。它不像是神的賜物,更像是……從深夢中誕生的詛咒。”
他語氣低沉,像是在向亡者低語。
“公爵大人曾說過——一名高階血祖,曾試圖靠近那張卡,想要綁定它,馴服它。他失敗了。”
紅翼緩緩閉了閉眼,彷彿能看見那名血祖殞命前的最後景象。
“他臨死前只說了一句話——”
“那不是神明……那是囚籠。”
這一次,連司命的臉色都變了,眉心繃緊如弓。
塞莉安沉默良久,才輕聲問道:“你是說……繁育聖母教會,已經掌握了這張卡?”
“不。”紅翼緩緩搖頭,嘴角卻扯出一道譏諷:“他們沒有掌握它。是那張卡,掌握了他們。”
“整個教會的存在,本身就是那張卡牌,爲了在塵世孕育出一個‘容器’而佈下的祭壇。”
“而我剛收到的密報說——那張卡,正在尋找一位新的持有者。”
他說到這裡,轉頭看向司命,那雙眼中已無一絲人類情感的溫度:
“而你與她——都在被它‘注視’。”
“你,是命運之子。她,是生命獻祭的候選。”
“你們以爲你們在佈局棋局,”紅翼語氣緩緩,帶着一種從命運深淵中垂落下來的諷刺與冷酷,
“但也許你們,只是——棋盤上的交叉點。”
話音落下,空氣彷彿凍結。
短暫的沉寂,壓得人無法呼吸。
紅翼終於打破沉默,他收回情緒,低聲道:
“我會安排殿下的外交豁免文書,通過皇室與教會的雙重申訴程序,爲殿下爭取暫時的保護——至少可以擺脫眼前這場羈押。”
他目光轉向司命,語氣帶着沉重警示:
“但你必須清楚——從此刻起,每一場你們捲入的風暴,都不只是王都的風。”
“那是秘詭世界深層的‘夜啼’。”他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從黃昏盡頭傳來,“它們正在等一個——血月來襲。”
說完,他深深躬身,帶着使節應有的肅儀行了一禮,隨即轉身離去,腳步穩健,披風獵獵作響。
他的身影逐漸沒入王都暮色中延伸的長廊陰影,那道陰影像一口靜默的棺槨,吞噬了他的最後一縷光。
天色愈發沉灰,灰白如紙的暮色掛在天穹之上,像是一封尚未揭開的審判書,靜靜鋪展。
這裡曾是屍體被發現的地點。如今,已被軍警重重封鎖。
整片街區被隔離爲臨時管控區,周圍豎立起四層命紋警障,符文在雨霧中泛着冰冷光芒,
如同一道道沉默的壁壘,將過去的暴力與真相隔絕在外。
司命與伊恩穿越警線時,天正下着細雨。
雨點擊落在溼軟的泥地上,濺起微不可察的漣漪,像是無聲的指控,也像是一封寫在塵世上的警告,字跡模糊,卻沉重如石。
“這裡就是現場?”伊恩低聲問,聲音壓在喉嚨深處,彷彿生怕驚動了什麼未曾遠去的靈魂。
“對。清晨六點三十七分。”司命答得簡短,語調平穩,“屍體由第一個報童發現。”
他目光落在一處破舊的木柵前,那裡的地磚尚未完全乾透,血漬已被清洗,
但暗紋猶在,在雨水與灰塵的混合中隱隱浮現出不屬於自然的色澤。像是某種不肯退去的殘響。
他緩緩蹲下身,指尖掠過地磚之間的裂縫,眼神淡然卻專注,聲音像穿越風雨而來的低語:
“風,借我一場靜默的劇。”
伊恩立刻領會。他右手一擡,一張熟悉的卡牌出現在掌中。
【風語者】
世界系·高階秘詭詞條領域規則應用:「靜風之牆」
卡牌浮現的瞬間,周圍空氣驟然凝滯,風聲彷彿被某種無形之力切斷,宛如整條街道被一層透明的帷幕遮蔽。
塵埃浮起,卻無一聲響,光線折散而失色,聲音、感知、波動——統統被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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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低聲提醒:“五分鐘,最多六。再久,命紋風場的共振會被監測到。”
司命輕輕頷首。隨後翻開左掌,掌心浮現一圈由命紋構築的環形陣列,
中央一顆理智星緩緩轉動,閃耀着冷淡幽藍的微光。
他深吸一口氣,掌中緩緩浮現出一枚扭曲漩渦狀的卡牌,其表面彷彿鏡面,卻永遠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至高命運系秘詭卡,命運之主】
他激活了卡牌中的一項詞條能力:
命運編織(主動):
「在星軌未偏前,編織其全景圖譜。
持有者可短時間內透視此地所有命運之線,包括但不限於:曾經發生的、即將發生的、被篡改的。」
隨着詞條啓動,司命的瞳孔驟然收緊,他的視野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金線,如蛛網般在街道間鋪展開來——命運之線。
而在案發點正中央,一條異樣的命運線極其顯眼——它扭曲、斷裂,血紅如蛇,像是某種遭到篡改後的禱詞,纏繞在地磚之上。
司命眉頭輕皺,語氣低沉:
“伊恩……你看到這裡了嗎?這不是‘死亡命運’。”
伊恩愣住,微微眯眼:“不是?”
“不是。”司命指着那條命運線的折點,目光凝重,“是——‘奉獻命運’。”
命運線在某處突然斷裂,彷彿遭受強制剝離,但隨即向外溢出無數細微支線,如同血管被割開後迴流的血液——
這不是終點,而是一種分配,一種擴散。
“這是一個獻祭節點。”司命的聲音幾乎失去了情緒,只剩下冰冷的事實陳述。
“是有人有意識地,將一個人的命運,通過某種儀式結構……轉化、迴流、拋向某個遠方的契約之主。”
伊恩的臉色終於變了,像是被什麼打破了對現實的認知屏障。
“你是說……她不是被殺的,而是——被獻了?”
“準確地說,是‘被消耗’。” 司命緩緩收回卡牌,掌心的命紋環上三顆星光爆燃,象徵着秘詭以干涉命運。
他的額角滑下一滴冷汗,幾乎未被察覺。
他輕咬牙關,右手撐地,緩了半息才重新站起。
風語領域即將結束。
伊恩快速將領域收束,風牆如簾幕一般向體內迴旋摺疊,片刻之後,街道重新被夜風吹拂,雨絲灑落,空氣又恢復了似乎從未有過異動的模樣。
“再晚五秒,就會引來風紋共振的巡檢。”伊恩警告道,聲音中仍帶着一絲心悸。
司命點頭:“足夠了。”
他緩緩直起身,仰頭望向灰沉如鐵的天際,那片厚重的雲層低垂着,彷彿整座城正在一場未明的風暴前壓抑着呼吸。
“我們可以寫出第一份調查報告了。”他說,語氣篤定,“屍體不是死於失血。”
“是因——命運被分割。”
“這不是吸血。”
“是初級的祭儀。”
伊恩卻皺起眉頭,聲音微沉:“你確定……這個儀式的源頭,是教會?”
司命沒有立即回答。他只是靜靜望向遠方,那座巍峨的高塔,在霧雨中若隱若現,
塔頂的紅燭此刻微弱點亮,彷彿遠遠地燃着一顆將落未落的星。
他的聲音極輕,卻像冷針扎進骨裡:
“繁育聖母教會……每月一次的‘新月潔儀’,剛好——就在昨夜。”
“而此類儀式,需要‘一份原初命紋未定的生命體’。”
他低頭,看着地面上那些殘缺的命紋殘痕,彷彿在看一個未被完成的名字。
“她……昨晚才完成命紋登記。”
“她第一次,成爲秘詭師。”
伊恩低聲喃喃:“所以她——太合適了。”
“合適得就像……是被挑中的。”
司命沒有接話。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風雨中漸黯的街巷,沉沉一瞥,彷彿望穿現實的迷霧,看到了那遙遠神殿之上,
一道火光正在塔樓緩緩熄滅,像是某種儀式已悄然謝幕,或某種更古老的東西正在甦醒。
他轉身,風衣翻起衣襬,步伐堅定如刀切雪,他的聲音輕輕落下,卻像在對整個城說話:
“他們想要一個威懾。”
“我們會給他們一個迴音。”
晨星報社·主編室,夜色漸沉。
雨未歇,窗外水珠順着鐵框滑落,巷外石板路上傳來若有若無的沉重腳步聲,皮靴與地面的每一次接觸,
彷彿都在敲打着一顆即將炸裂的心臟。
那是軍警的巡邏,節奏沉穩,卻帶着某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桌上攤着至少八種不同版本的報紙初稿,紙張邊緣泛起微微翹角,被來回翻動得褶皺斑駁。
有軍部剛剛下發的公告文本,有教會內部的簡報副稿,也有晨星報自己撰寫的夜課講座回顧,
甚至還有幾頁匿名讀者寄來的剪報殘頁——其上一行字被粗黑墨水狂筆寫下:
“吸血鬼殺人案,主編可有解釋?”
這句話像一根燃着火頭的針,毫無溫度,卻足夠刺穿紙張與皮膚。
雷克斯站在窗邊,指節死死扣着窗框,白得發青。
他眼神緊鎖着窗外陰雨連綿的長巷,彷彿那黑暗中隨時會蹦出一個戴着教徽的聽審者。
“他們想讓你承認,是我們太激進。”他說,聲音低啞卻冷硬,“招來了血。”
司命站在燈下,黃銅吊燈將他影子拉得極長。
他沒有看雷克斯,也沒有看那些堆疊如證物的稿紙。
他只凝視着牆上一塊新釘的灰色告示板。那是一份剛貼上去的軍政公告:
“晨星報社被列入‘軍政臨時調查協助機構’,即日起須每日向軍警提交刊印計劃與採訪目錄,禁止刊登未經軍方與教會聯合審定的超凡相關信息。”
墨字未乾,殺意已成。
“這是封口令。”雷克斯走近,聲音低沉如嘶,“但披了件‘協助調查’的外衣。”
司命的目光沒有離開那張佈告。他的聲音冷靜得像天平擺針:
“怕的不是怪物,是信息。”
“怕我們——比他們快一步揭開真相。”
雷克斯的喉結動了動,低聲問道:“那……我們還發嗎?”
司命終於伸手,翻起桌上一疊手稿,指間翻頁輕響如刀鋒撥開紙雪。他視線落在某一處段落,淡淡開口:
“刪‘夜課回顧’,保‘命紋筆錄’。”
“再加一段——講座學員中,有一人被不明儀式捲入。”
“只說‘捲入’,不說‘死亡’。讓他們猜。”
雷克斯輕輕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明白的光。
他們不需要編造,只需要留下足夠的空白,讓猜疑自己長出牙齒。
這時,印刷室的門被人敲響,一陣溼冷的風隨門縫灌入,伊恩披着斗篷走進來,
頭髮與肩膀還沾着細雨,眉宇間藏着不安與壓抑。
“你讓人去印刷街的觀察崗查風向了嗎?”他一開口便直指要害。
司命擡眼,尚未作答,雷克斯已經從抽屜中抽出一張圖紙,迅速平鋪在桌面上。
那是一張最新繪製的風向與靈感波動疊合圖,覆蓋第八區夜間時段的觀測結果。
伊恩標註出一點位置,紅色墨圈清晰醒目,旁邊手寫一行批註:
“風語殘響起伏點,與三個月前舊案·編號G-72一致。”
伊恩壓低嗓音,帶着一絲刻意抑制的怒氣:“你知道那案子最後怎麼處理的嗎?”
司命沉默不語。
“教會直接封卷。”伊恩吐出下一句,“理由是——‘獻祭歸主者’。”
雷克斯面色猛地一變:“他們把人……寫成獻祭物?”
司命沒有回答,只是靜靜道出兩個字:
“不是寫。”
他緩緩吐氣,聲音冷得像墳場夜風。
“是印在墓碑上的。”
伊恩低頭,指尖在圖紙邊緣輕點幾下,像是在爲那未能說出口的名字默哀。
“她,是來聽我們講座的。”他語氣愈發沉下去,“她是聽過你講‘命紋賦名’的人。”
窗外,一道雷霆忽然劃過長空,炸響震顫。
屋內吊燈閃爍了一瞬,光影劇烈跳動,像在提醒什麼已至臨界。
下一秒,印刷街那邊傳來一陣躁動,有人高喊着從樓梯衝下:
“教會出了通告——說兇案與‘非法夜課’有關!”
伊恩猛地回身,怒火在眼底翻涌:“他們要把我們……當成邪教清算!”
“別急。”司命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穩得近乎殘忍。
他從衣袖中緩緩抽出一張早已泛黃的卡紙,紙角一角焦黑燒燬,殘留着某種被掩蓋的秘密氣息。
他將其攤在燈下——那是當年從黑市流傳出的“教會秘詭目錄副印”。
在焦黑與墨漬之間,仍可辨認出一行未被抹去的墨字。
司命低聲道:
“如果他們想扔鍋——那我們就順手遞個鏡子。”
伊恩愣了一下,目光漸漸變冷:“你是說……”
“我說,”司命緩緩將那張卡紙壓在晨星報副刊的頭版之上,目光冷銳如刃:
“我們不主動開火。”
“我們只需要,讓他們——對着鏡子,自己嚇到自己。”
他擡起眼,聲音低卻擲地有聲:
“然後——看誰還敢說,是血族下的手。”
遠處,王都高塔的輪廓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紅光尚未升起,卻在雲層後透出一抹令人心悸的微輝,如同一隻尚未睜眼的眼睛,卻已投下了注視。
血月尚未登臨,但它的陰影,已悄然籠罩在這座城市之上。
那不是光的缺席,而是秩序將崩的前兆。
窗外,風聲低鳴,彷彿在咬住屋檐的邊角,用力呼吸,又不敢吶喊。
王都的夜,比往常更加沉默,那是一種被壓抑得太久,隨時可能炸裂的沉默。
晨星報社的地下倉儲區,此刻已被徹底改造爲一個臨時的“分稿間”。
舊日堆滿檔案的鐵架被推至角落,中央騰出空間,十餘張大小不一的木桌上正一張張鋪開排版各異的新聞初稿。
印刷油墨的味道混着舊紙張的黴氣,在空氣中堆積出一種令人頭暈的壓迫感。
牆上則貼滿了王都各大報紙的標識圖譜:《霧都早訊》《北角街刊》《特瑞安騎士日報》《十七區小道通》《醫者周信》……它們如一張覆蓋全城的信息脈絡,被精細繪製、編號、分類,彷彿即將開始一場無形的戰爭。
伊恩站在稿桌中央,目光銳利,身後的地板上,是他親手繪製的新一輪風語陣紋。
藍銀色的符文在低光中如潮水般涌動,構建起一座安靜而龐大的靈能領域。
領域如帆,輕響無聲,悄然張開。
“我們不是要洗白。”
伊恩的聲音不高,卻如沉鐵砸水,激起波瀾。他的每個字都釘在空氣中,直抵人心最深處。
“我們是要讓每一個開口說話的人,都開始懷疑——自己聽到的那個版本,是否真的是唯一的真相。”
司命站在書櫃邊,光影勾勒出他輪廓清晰的肩線。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那一刻,他的眼神像極了清晨審稿時的刀鋒。
“你打算投多少?”他終於問。
伊恩微微一笑,眼中帶着某種在混亂中捕獵的冷靜。
“四十三份報刊。”
“十二家有軍方背景,七家疑似受教會資金控制,剩下的是地方自營的小印鋪和流動貼紙站。”
他說着,攤開一本厚重的《城市言論渠道圖冊》,手指穩穩劃過一條紅線:
“我們只需要控制這條‘風語走廊’,從東五區的診所布告欄開始,一直到南碼頭的水手哨崗。”
“然後——風自己會把聲音帶走。”
話音剛落,風語者的領域擴展至整個房間邊緣。
桌上的紙頁輕輕震動,旋即被無形之風托起,一張張穿過開啓的氣窗,化作夜色中的羽翼,悄無聲息地飄入王都的風中。
瑪琳站在一旁,面色猶疑。她是負責後期編審的文案編輯,向來謹慎,這一刻卻明顯動搖了。
“這樣真的……有用嗎?”她低聲問,“民衆……不是早就被他們的通告帶偏了嗎?”
司命打斷了她。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種近乎宿命的篤定:
“他們不是在相信誰。”
“他們是在害怕——只剩一個版本。”
他向前一步,目光掃過衆人,緩緩道:
“我們不提供答案。”
“我們只負責製造疑問。”
“因爲疑問,比指控——更容易傳播。”
桌上一頁稿紙正飄浮在半空,標題赫然寫着:
《“她的眼睛是紅色的”——夜課學員之死,疑點與傳聞》
另一份排版更緊湊的對照稿上寫道:
《北城區小教堂的神父,爲何三夜未歸?》
還有一張封面特稿:
《血族王女?霧都政變的替罪羊?——封面特輯:‘她說她不喝血’》
伊恩不動聲色地將這些文章以不同格式,嵌入不同模板,
分別送往街頭快印坊、碼頭通告牆、酒館內頁廣告、甚至教會佈道角的公告欄。
他不試圖阻止信息的擴散,他只是讓每一條信息——都變得“不那麼純淨”。
風語者的低語,在城市的縫隙中編織出一張又一張迷霧。
這時,司命緩緩將一張秘詭卡扣在桌面上。
那是一張命運系·至高卡牌——【命運之主】中的詞條:“真實的謊言”。
他低聲念出:
“凡閱讀此文者,將自然生出——‘也許不是她’的想法。”
命紋在他指尖燃起,淡藍色的星點輕輕跳動,象徵着一顆理智之星的消耗。
星輝一閃即滅,隨之而來的,是那些剛剛送出的報紙中——悄然多出的幾行文字。
“有鄰居稱,案發時聽見類似禱告的哼唱聲。”
“死者背部命紋結構異常,疑似儀式性傷痕。”
“天文館當夜記錄,月象呈現罕見波動,可能影響命紋穩定性。”
伊恩看着夜色中的紙頁越飛越遠,低聲道:
“風把聲音帶走。”
“也會把迴音帶回來。”
“我們不需要打贏,我們只要——不讓他們堵死所有風口。”
雷克斯站在陰影中,忽然問了一句:
“如果……他們最終抓不到真兇,會怎麼辦?”
司命緩緩轉過身,看着那片月光模糊的街巷。風吹亂他的衣角,面容卻寧靜如山。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從夜色最深處傳出:
“那就讓他們開始懷疑——這城裡是不是藏着一個‘他們抓不到的人’。”
“最好是個,比吸血鬼還可怕的。”
風,靜了片刻。然後,攜着字句、紙頁與疑問,穿過屋檐,鑽入街角,飛入那座沉默高塔的裂縫之中。
晨星報社的燈,一整夜未熄。風未停,迴音未盡。
繁育聖母教會主殿,清晨。
蒼白天光透過穹頂琉璃灑落在空曠殿堂中,淡金色的晨霧彷彿被濃縮成了某種神聖的邊界,
將一切喧囂隔絕在這座石穹與命紋構築的巨宮之外。
聖壇之上,大理石鋪設的祭壇仍舊殘留着昨夜祭禱後的焚香氣息,
那是一種介於血與乳香之間的混合味道,溫熱而沉重,彷彿從石縫中滲出遙遠記憶的灰燼。
殿堂中央,十三根貫穿穹頂的祈福柱聳立如林,每一柱上皆垂掛着血月綬帶,
暗紅的綬帶在微光中輕輕搖曳,如低聲吟詠的遺言,在無風之處亦不曾靜止。
銀紋執事·費圖·阿倫單膝跪地,身軀微微發抖,額頭緊貼地磚。
那是一塊由封紋釘固定的命印石,每一寸石面都刻有“贖罪者的律條”。
他的聲音帶着細微的顫抖,不知是因殿中的寒意,還是上方那道靜默目光的威壓:
“王女級血族……已於昨夜被軍警以‘外交領使監護’條件保釋。”
“晨星報……發起了多點輿論投放……目前已有七家城中報紙刊登相關內容,朝向……極爲不利。”
他話未說盡,便已感覺自己在冰中跪伏。
臺階之上,教階之椅靜靜矗立。
梅黛絲坐於其上,沒有着常規的白金祭袍,僅穿一襲素雅晨衣,灰色織底,綴有金邊線紋,領口束得極緊,像是一副未曾解封的咒印。
她的目光落在掌中,指尖撥弄着一枚淡金色教徽,其上鑲嵌着三顆紅寶石,
排列成古式三聯符位——象徵“子宮”、“鮮血”與“神授”。寶石在她掌心滾動,泛出如血未凝的光。
她的目光空無一物,像是穿透殿堂,看到了另一個尚未現形的劇場。
良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輕柔,卻帶着某種深層不可動搖的冷意:
“她本該,在押送名單上。”
“我們安排了那麼多‘目擊證詞’……連屍檢署,都遞交了專用判定件。”
這不是憤怒,也不是責問,而是一種過分平靜到近乎詭異的複述,如神祇在複誦人類試圖逃避的預言。
費圖低下頭,額角細汗已滴落地磚,不敢言語。
“那位子爵……”她語調不變,彷彿只是談及某個遠親的婚禮,“就爲了一個背棄永夜誓約的王女,打斷了一個——將完美封閉的獻祭節點。”
她眼神略動,緩緩望向殿堂西側高牆上懸掛的月象神圖。
圖中刻有完整的獻儀週期,自新月始,至血月終,如同鐘錶的刻度,而昨日那枚代表“迴流獻祭”的節點,已被人用紅線劃破。
“我們原可以在這次失控的秘詭傳播中,借力樹立一次清洗儀軌的正當性。”
“一個吸血鬼殺人。”
“一份教會贖罪審判。”
“平衡而有力。”
她的聲音依舊輕緩,卻逐漸收緊了某種不可逆的東西,如蛛網擰入鋼絲。
銀紋執事艱難吞嚥了一口唾沫,剛欲開口請罪,卻在她視線再次落下的瞬間,被一句冷淡提問截斷:
“……那位晨星主編,動了嗎?”
費圖低聲回道,聲音幾乎如蚊:“……仍在調查。但秘詭封鎖迴路被短暫擾動……初步推測爲命運系干涉。”
梅黛絲聽後,輕輕“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她從教階之椅上起身,袍角輕擺,步伐穩重地走向聖壇後的灰燼壇,那是供奉失敗儀式遺物之地,也是重申意志之所。
她彎身,從銀櫃中取出一枚染血的禱布——那是昨夜初階血月儀式中所用的月象圖符殘件,
血跡仍未完全乾透,邊緣刻痕細密,咒文被燒斷的痕跡彷彿仍在訴說着某種被腰斬的秩序。
她將那塊殘布輕輕放入禱爐火焰之中,火光微微跳動,舔舐着那帶血的符紋,一點一點地將其吞沒。
火焰映照在她的臉上,金紅交映,彷彿烈焰從她眸中升起。
她的聲音低而緩,卻比此前任何一言都更加分明:
“他們以爲,火燒了輿論,我們就再也點不起了。”
“可他們忘了——”
她頓了一下,彷彿在與火焰一同低語:
“聖火,本就是從骨灰中升起來的。”
“真相可以被切碎,但灰燼不會撒謊。”
——《教會執筆者殘稿·灰痕之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