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低語若無人聽見,就會化作另一種祈禱。”
——引自《血月祭典手抄本·第九夜·未完成的晉升者》
特瑞安王都的天穹之上,血月正如一顆龐大的心臟般緩緩搏動。
它懸於星圖與雲霧之間,以無數獻祭之魂的低語與哀吟爲線索,織成一張緊密的命運之網,沉重地壓迫着下方的整座城市。
聖母大教堂內,星災祭壇的中央,高階咒紋的烈火如地獄熔爐般劇烈燃燒,陣心之處,梅黛絲如同被釘死在獻祭陣的核心之上。
她的雙膝陷入符文溝壑,融化的地面如熔岩般將她的命紋深深鎖定,迫使她成爲整場儀式中最悲慘的祭品。
一道道命紋從她的肌膚中蔓延而出,彷彿無數透明的觸鬚在掙扎、顫抖,試圖抓住任何一絲可能存在的逃生之路。
然而每一條命紋上,正懸浮着無數消散的生命微粒,那些微粒,正是此前被她吞噬與利用的祭品們,
如今卻紛紛回溯,開始索取她自身的生命本源。
她,原本是獻祭之陣的主導者、命圖的編織者,然而此刻,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命運反噬,被星災機制所判定:
“若無獻祭之地,獻祭者即爲地。”
外部的情報如急促的鐘聲不斷傳來,沉重得幾乎將她的理智徹底擊碎:
教區三、七、九號祭陣,被奧利昂的親衛軍徹底攻陷;
第五主祭點,已在艾德爾的玫瑰星圖炮轟擊之下毀滅殆盡。
星災失去最基礎的力量來源,只能反向吞噬執祭者本身。
梅黛絲眼底浮起一絲瘋狂與絕望交織的複雜神色,她的右眼開始滲出血絲,伴隨裂開的靈光如流星般從瞳孔中逸散而出。
體內的星圖核心發出玻璃破碎般的呻吟,一絲絲裂紋從核心蔓延開來,彷彿命運在這一刻終於厭倦了她,決意拋棄。
耳邊,神性的低語化爲某種難以言喻的竊笑,殘忍而冰冷:
“給我……再多一些生命……”
“你自詡爲神明之下的執掌者,如今卻只能親手奉上自己。”
她的皮膚漸漸透明,命紋如蛇影般在骨骼之下蜿蜒爬行,詭異得令人膽寒;
而瞳孔深處,反射出的是星圖破碎的模樣,那分明是她命運的寫照——被徹底擊潰,淪爲徹底的失敗者。
梅黛絲尖叫着掙扎,卻發不出聲音。
她眼前忽然出現了虛幻而恐怖的異象:自己高高地坐在一座滿是荊棘與火焰的王座之上,
四周跪滿了無數信徒,他們低垂着頭顱,嘴脣唸誦着古老而冰冷的咒語,唯獨沒有人敢於擡頭望她一眼。
火焰從她腳下攀升,將她的身體一點點吞沒,痛苦幾乎將她徹底湮滅。
而就在此刻,血月之中伸出了一隻由鮮血與星辰光輝交織而成的巨手,輕輕地撫過她冰涼的臉龐,聲音低沉而嘲弄:
“你從未真正接近神位。”
“你,不過是棋局之中,最可悲的棄子。”
殿堂之外的喧囂似已徹底消散,惟餘星災祭陣中那宛如亙古低語的迴音,交織着禱言、絕望與信仰的殘片,盤旋於梅黛絲殘破的軀體周圍。
她懸立於熾烈的符文中心,肌膚近乎透明,眼瞳之中是星圖崩裂的碎影,卻依舊未曾垂下高傲的頭顱。
此時,一道靈能的咆哮陡然撕裂了凝固的空間。
“殿下!”
一名身披鮮紅主教袍的女子跌撞着闖入祭壇,她是赫洛娜——教會大樞密紅衣主教,肩負教會神聖法典與命圖權限的守護者。
她的面容已在強行穿透結界之時遍佈裂痕,靈能如焚,近乎瀕臨自我崩潰的邊緣。
但即便如此,她仍舊毫無保留地跪伏在梅黛絲腳下,額頭重重磕於灼熱的石階之上,鮮血與淚水交織如禱詞般落下:
“請終止儀式吧!您已失去過半命圖星力,再繼續……就連您的回憶與靈魂,也將被血月徹底吞沒!”
梅黛絲沒有看她,亦沒有迴應,只是緩緩擡頭望向頭頂那顆正緩緩旋轉的赤紅星辰——那正是她親手引動的命運之輪,
然而此刻,卻像一柄高懸於她頭頂的屠刀,正向她的心臟緩緩靠近。
她輕啓脣瓣,喃喃低語如同一道逐漸浮現的咒文,緩慢而冰冷:
“我……不是信徒。”
“我乃神座之……繼承人。”
這一句話彷彿點燃了赫洛娜心底最後一絲恐懼,她再次重重叩頭,聲音尖銳而破碎地呼喊:
“您若再繼續下去,便是連神性都會失控的!”
梅黛絲微微低頭,脣角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輕聲而堅定地吐出兩個字:
“閉嘴。”
赫洛娜的聲音瞬間被這兩個字斬斷,震驚與絕望填滿了她瞳孔中的每一寸空隙,額頭處的傷口不斷涌出鮮血,
靈能之軀逐漸龜裂,而她依舊在哭喊:
“不,梅黛絲殿下!星災正在反噬您,這已是您身體的極限了!命圖都已開始逆燒,您根本撐不到神性完成的那一刻!”
在教會的典籍之中,梅黛絲從來不曾以“人”的身份被記載。她是神性傳承的象徵、血祭的源頭與盡頭、是星災所選中的命運之子。
但此刻,她卻正在一步一步地邁向屬於凡人的滅亡之境——那座神座與凡塵之間的焦土。
梅黛絲緩緩將目光落在赫洛娜身上,此時她眼中已徹底褪去人類的情緒,只剩星紋冷漠地運轉,與那份幾乎超脫生死的機械神性:
“赫洛娜。”
“你們只是我血祭的石磚,而非我命運的引導者。”
赫洛娜劇烈地顫抖着,擡起頭顱,淚水已將她滿臉浸透,
卻在顫抖中從懷中掏出了一枚象徵教會最高長老會權柄的古銀圓印,聲音中帶着決絕與驚懼:
“我以紅衣大樞密之權,請求發起教會緊急長老投票,立刻終止星災儀式!”
這句話如驚雷般炸響於星災中心——這根本不是請求,而是教會內部最爲徹底的背叛與政變。
梅黛絲怔了片刻,隨後她脣角的冷笑擴散爲譏誚與嘲弄。
下一瞬,掌心命圖驟然燃起,一道星焰如流星般精準地落在赫洛娜手中的長老權戒之上。
一聲炸裂。
圓印粉碎,銀屑散亂飛揚。
赫洛娜的身體被巨力撞飛,重重跌倒在地,口中溢出鮮血,她艱難擡頭,望着梅黛絲步履緩慢卻如星圖崩塌般向她逼近:
“你以爲你是在救我?”
“還是你以爲此刻的我會死?”
梅黛絲一步步走下祭壇,熾烈的星火在她的足下蔓延開來,空氣被燃燒的命圖扭曲得如夢境中的鏡面:
“你以爲我不知道,這場星災最終不會將我送上神座,而只會將我燒成一具半人半神的怪物?”
“我當然知道。”
她的語調冰冷而沉穩,每一個字如同鋒利的咒刃切割着赫洛娜的靈魂,徹底瓦解她的意志:
“但你有沒有想過,我爲何依舊要踏上這條路?”
“因爲我比你們所有人都清楚,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慈悲的聖母。”
“它只需要一個足夠瘋狂、敢於攀上神座的凡人。”
“哪怕最終登頂的,只是一堆灰燼與骸骨。”
赫洛娜滿臉淚水,絕望而淒厲地大喊:
“若是您死了,我們該怎麼辦?”
梅黛絲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悲涼又近乎殘忍的微笑,她望着跪倒在自己面前這個昔日最忠誠的追隨者,輕聲道:
“你們原本,便什麼都不是。”
星災的反饋驟然激烈起來,如同命運劇場裡無形的觀衆在貪婪地拍擊着舞臺,
咒紋的共鳴愈演愈烈,似乎渴望將梅黛絲所剩不多的“人性”與“理智”一併吞沒。
她仰頭,試圖嚥下喉間涌上的鮮血,卻最終無聲地噴灑而出。她的骨骼已發出隱秘的碎裂之音,
指骨斷裂的劇痛從掌心傳遞至靈魂深處,但她依舊保持站立,彷彿倒下便意味着徹底的敗北。
她低語着下一段咒文——那是通向神座的鑰匙、亦是將她人性徹底焚燬的火焰。
然而,咒語尚未完全吐露之際,一股無法言說的劇烈“命圖脫錨”衝擊從靈魂深處傳來,瞬間擊碎了她所有的神性幻象。
她瞳孔劇震。
星圖之中,那顆曾與她命運共鳴、與她血脈相連的星辰,突然黯然失色,如同熄滅了一盞遙遠而熟悉的燈火。
她呆立在燃燒的祭壇中央,整整三秒之後,嘴脣微微顫抖,吐出了那個如刀鋒般銳利的字:
“父親。”
整個天空彷彿因她這個詞而驟然沉寂。血月的軌跡倏然壓低了幾分,彷彿也在無聲迴應着那位王者星圖的隕落。
梅黛絲緩緩坐下,祭壇的血紋烈焰在她周圍盤旋,她第一次閉上了眼,咬緊牙關,不再言語。
那道星圖斷裂的震動如同天穹落下一枚響雷,轟然炸開她所有自信與高傲築成的屏障。
父親死了。
那個曾經令她敬畏而痛恨、冷漠又無法忽視的男人,就這樣在她與他之間的無言對視裡,沉默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的靈魂深處,那道本已脆弱不堪的紐帶,在這一刻徹底斷裂。
梅黛絲跪坐在燃燒的星火中央,嘴脣微啓,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本應哭泣,卻沒有眼淚。
因爲早在她十歲那年,她便學會了如何讓淚水在命圖中化作最熾烈的光焰。
赫洛娜在祭壇之下掙扎着站起,那一刻,這位忠誠的紅衣主教,第一次脫下信仰的面具,露出一個母親般悲傷而慈悲的神情,低聲顫道:
“他死了……”
“您還想繼續登神嗎?”
梅黛絲沒有迴應。
就在此時,神殿外驟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秘詭鎧甲的軍官衝入殿內,他手中染滿了鮮血,星紋破裂,如同剛剛從地獄中掙扎而回。
他跪伏在祭壇之下,聲音淒厲而如刀刃般銳利:
“稟告大祭主——王殿已然失控,亨裡安七世陛下……駕崩了。”
話音未落,空氣凝滯如冰,星辰之光驟然黯淡,彷彿整個世界的呼吸都在等待梅黛絲的反應。
血焰的低吟與祭壇的震鳴都靜默了,彷彿在向她的哀傷鞠躬致意。
梅黛絲低聲問道:
“是誰幹的。”
軍官顫抖着嘴脣,彷彿吐露一個無法言喻的禁忌: “疑兇爲第一繼承人……奧利昂王子。”
梅黛絲緩緩站起,她身上的紅袍早已被星焰灼透,破碎的星紋如失控的神性羽翼,在她身後如影綻放。
她擡頭望向穹頂之上的血月,那顆曾主宰她靈魂的赤紅之眼,如今卻在沉默地俯視着她,彷彿在等待一個判決。
她忽然輕笑,笑聲裡交織着怒意、譏誚、決然以及一絲無法掩飾的解脫:
“王位空了。”
“而我,還活着。”
她目光掃視着腳下的祭壇、祭火、跪倒的信徒與忠誠的紅衣主教們,以及頭頂那輪始終沉默注視她的神之眼,彷彿在確認他們的存在與忠誠。
她低語道:
“我還能再築神壇。”
“但王冠,終歸只能戴在一個人頭上。”
她踏下了祭壇的最後一級臺階,緩緩地擡頭看向王城所在的方向。聲音平靜而低沉,卻如神諭般不可違抗:
“終止儀式。”
“集結聖恩騎士團。”
“我要回王殿——去接管我父親留下的命圖。”
祭壇上的血火未熄,天空中的血月依舊高懸,但它已不再咆哮與索取,
彷彿意識到權能的歸屬即將發生改變,只是靜默地注視着梅黛絲——那個幾乎被它吞噬,卻終究從它掌控中掙脫的獻祭者。
梅黛絲踏下最後一級星圖臺階,站定在主祭陣的核心節點之上。
咒火盤旋,映出她一襲破碎的紅袍,幾近透明的肌膚,以及一雙因神性焚灼而蒼白得幾乎失去人類痕跡的眼眸。
她舉起手,聲音平靜卻銳如刀鋒,每個字都宛如自深淵降下的神諭:
“封鎖全部輔祭法陣。”
“啓動逆祭結構。”
“以四位紅衣主教之命圖,逆轉血月鏈接。”
赫洛娜猛然擡頭,面容慘白如紙,聲音充滿難以置信與恐懼:
“您要……以我們的命圖爲鎖?徹底封存星災儀式?”
其他三位紅衣主教匆匆趕至,聞言俱是色變,其中一位長老更是顫抖着出聲:
“殿下,這將摧毀教會數百年的謀劃!”
梅黛絲冷冷注視着他們,神情間毫無波瀾,宛如凝視一羣困於信仰泥潭的螻蟻:
“如果你們還妄想神國,那麼就等我坐上王座,再爲你們書寫一篇新的劇本。”
赫洛娜聞言痛苦地跪倒在地,雙手緊緊合十,臉上的淚水滾落下來,最後一次祈求道:
“求求您……若您心中還存一絲聖母的光輝……請別這樣做。”
梅黛絲緩緩向她走近,在她面前半跪下來。這一刻,她第一次伸出手,輕柔地按在赫洛娜的額頭上,語氣近乎耳語,卻清晰如刻於靈魂的咒文:
“我不信聖母。”
“我只信勝者。”
話音剛落,她猛然將命圖之力注入赫洛娜的眉心!
剎那間,四位紅衣主教的命圖劇烈震盪,咒紋如絲線般被撕裂,鮮血咒流沿四個方向狂奔而去,融入主壇。
陣紋開始逆轉,星災結構劇烈顫鳴,血月投影在咒風中驟然回縮,主祭法陣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裂響——
這場被粗暴終止的儀式,瞬間化作失控的靈能風暴席捲整座教堂!
伴隨着星圖撕裂的淒厲哀鳴,血月中心現出一道空洞,如睜開的黑色之瞳,無言地凝視着梅黛絲。
它在消散之前,最後一次發出低語:
“你本可成爲我……”
梅黛絲咬緊牙關,鮮血自口角滴落,卻冷然迴應:
“我終將成爲你,但不是現在。”
“現在,我要先成爲女王。”
血月轟然碎裂,咒火熄滅,整個主祭壇陷入一片死寂。
梅黛絲單膝跪倒在祭壇上,劇烈地咳嗽着,命紋之光迅速黯淡下去,體內星圖的燒蝕程度早已逼近極限。
她的生命之燭彷彿隨時可能熄滅,但她仍在掙扎着,拒絕倒下。
赫洛娜癱倒在一旁,臉上的淚痕未乾,已然無力再言,只能震撼地凝望着那個剛剛親手殺死自己信仰、卻仍能自如地站起的女子。
梅黛絲緩緩站起,擡手一揮,破碎的祭儀法袍自行滑落。
她從旁側取來王室預備的披風,繫上那枚代表王權的肩章,拂去面上的血跡,重新將長髮整束於身後。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個燃燒於祭壇的獻祭者,而是即將踏上王圖之路的王者。
她凝視着眼前驚魂未定的神職者,語調冰冷堅定,宛如劍鋒出鞘:
“傳令。”
“聖恩騎士團立即完成整編,由我親自統帥。”
“三刻之內,徹底封鎖王殿;五刻之內……捉拿殺害我父王的兇手。”
她踏出大教堂的瞬間,命圖之光在她足下蜿蜒展開,驅動着無形的咒風向四方捲去。
血月墜落,神性暫退,而那道屬於梅黛絲的影子,在王城的地面之上緩緩升起。
王權的空位,此刻正等待着她的歸來。
血月沉墜之後,整座王都宛如從一場漫長的噩夢中驟然醒轉,迷茫而驚懼地重新感受着命圖的搏動。
星圖停止震顫的瞬間,無數被奪去的靈能如潮汐般迴流,流散的咒紋重返軀體,殘破的命圖重新煥發生機,
而縈繞整座城市整整一夜的鮮血與咆哮,終於凝成一句如死亡般沉重的低語:
——“亨裡安七世,死了。”
與此同時,第十三靜島邊緣的界牆處,一道被命運撕開的裂隙緩緩開啓,露出外界朦朧的天光。
司命踉蹌地踏出監獄邊界,一手用破舊的外袍遮住肩膀上的傷口,另一手掩於額前,微眯雙眼,凝望着遠方蒼穹那輪消失無蹤的血月。
“血月……停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帶着一絲冷笑。
艾莉森扶着他的臂膀,神色凝重,輕聲道:“不是停了,是被她強行終結了。”
司命脣角勾起一抹冷厲的弧度:
“星災怎會如此草率地落幕。”
“看來……她決定封牌重局了。”
“但她並未認輸,只是換了一張更大的牌桌。”
他佇立在靜島的邊緣,望向遠方被血火與咒焰撕裂過的王都,眼神中隱含着難以言說的興奮與壓迫:
“那個男人,終於退場了……”
“現在,該輪到我接手這個劇本了。”
遠在咒潮餘韻未平的外海上,皇家玫瑰號艦橋內的命圖感知系統重新啓動,符文投影急促地閃爍更新。
副官戴維的目光震驚而複雜地凝視着最新的命圖消息,語帶遲疑地望向艾德爾:
“殿下……陛下他……真的隕落了嗎?”
艾德爾沉默許久,手指輕撫艦橋欄杆,咒紋在指尖遊動不定。他凝望着逐漸恢復安靜卻依舊危機四伏的王都中央,眼神逐漸冷冽:
“我們守護的,從來不是某個特定的人。”
“是這片土地,是這片土地上的人民。”
他轉過頭,目光冷靜堅定,聲音平靜如命圖秩序:
“全艦準備進入王城北壁。”
“這場亂局,既然開了頭,就由我們親手收尾。”
頓了一頓,他再次低聲下令:
“軍令圖更新,將‘奧利昂’與‘梅黛絲’同時列入潛在威脅名單。”
“從此刻起,血脈不再擁有豁免權。”
與此同時,破塔街廢墟之間,那座殘損的星圖碑之旁,民兵和戰士們正默默地重新築起防禦的哨塔。
塞莉安神色凝重地遞出一枚晶瑩的幻夢密語石,輕聲傳遞給站在蒼獅旁的莉賽莉雅。
密語石上的訊息極短,卻彷彿蘊藏着整座帝國的命運:
“王殿星圖,徹底熄滅。”
“父王……已然崩殂。”
莉賽莉雅捏緊了石片,長久沉默。她緩緩走到那塊裂紋縱橫的“命圖碑”前,輕輕撫摸着碑面上依舊清晰的古老星紋。
那是年輕時的父親親手刻下的,用以證明王室曾經教導民衆認知命圖、學會咒語的象徵。
她輕聲低語,彷彿對那位已然遠去的君王訴說:
“最後,您還是沒能親眼看到,這座城市真正地歸於安寧。”
她擡起頭,轉身望向破塔街逐漸重新亮起的信號燈與重整隊伍的民衆。
那些鮮活的臉龐依舊在微弱而堅定地發光,那些支離破碎卻頑強重塑的命圖,正等待着有人來守護。
她輕輕握緊蒼獅的繮繩,目光穿透濃煙與廢墟,投向遠方暗流涌動的王殿方向,聲音輕柔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毅:
“從此刻開始……”
“這座城市,由我來守。”
她踏出一步,命圖微光在腳下蜿蜒而出,如一條早已等候多時的道路,在她面前緩緩展開。
“王權從不等於命圖,
它只是承認了第一個願意爲命圖死去的人。”
——引自《教廷星災殘頁·血月終章·登王式批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