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清晨,火跡未息

“沉默並不等於接受。

有些人安靜地站着,

不是因爲服從,

而是因爲——他們在等第二次點名。”

——晨星日曆第七日邊欄無署名語句

霧都清晨的風,有一種落在石頭上便不再移動的溼冷。

冷得像昨夜什麼東西碎了,又不願被人撿起。

風繞過軍魂碑,吹進晨星時報的二層長窗,將窗簾的一角輕輕掀起,又慢慢落下。

司命獨自坐在窗邊,靠着那扇面向軍魂廣場的長窗。

那是整棟報社視野最好的一處,站在這裡,可以俯瞰整條街區的排列、清晨的動線,乃至王都起霧時最初出現的那個邊角。

此刻,他望着下方。

街面已經被石灰水刷得乾淨,整齊得像新建的紀念碑基座,連昨日火焰留下的焦黑邊角也被擦去。

但他知道,那不是“復原”,而是一種“抹除”。

昨夜那場火,燒了七條街道,熔掉了兩百三十二面“忘名者木碑”,留下來的,只有幾塊刻着名字卻已被警察塗上黑墨的石板。

有的名字,只剩一點尾筆。

有的已經連姓都不清。

可司命知道,那不是火的終點。

那只是火躲進人心深處以後,沉默地、繼續燃燒的方式。

他沒有動筆。

桌前攤着兩份報紙,一份是帝國軍報的清晨快印版,上面的標題印得字正腔圓,黑白分明:

“編號者軍紀恢復,帝國穩定指令下達”

另一份,是晨星時報尚未發排的清樣,版頭標題是他昨夜未最終定稿的社論草案:

“夢之火未息,編號者集會被轉錄爲‘歷史行爲’”

他沉默地看着那個標題許久,最終只是緩緩伸出手,

指尖按在那一行鉛字上,按得很輕,但那鉛字卻冷得像一塊未燒透的碑心。

桌邊的報機仍未重新啓動。機器安靜得近乎失語,像是它也在等待什麼命令落下——或不落下。

門口響起輕輕的腳步聲。

伊恩站在門口,小聲問:

“我們……今早發社論嗎?”

司命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仍然落在窗外,落在街角。

在那裡,一羣剛被“歸隊”的士兵正在列隊。

他們穿着帝國軍部連夜發放的新制制服,領口硬挺,軍章新亮,顏色鮮豔得幾乎晃眼。

但帽檐壓得很低。

司命一眼就看出——他們眼神裡沒有歸屬,也沒有迴歸。

那種眼神,他太熟悉了。

那不是懦弱,也不是順從。

那是一種沉靜,一種只屬於“被編號過的人”的沉靜。

是曾在無聲的深夢中,被剝去姓名、被磨去命令的軀體,在黑暗中學會不問、不言、也不相信的冷靜。

司命低聲開口:

“伊恩,今天不寫社論。”

伊恩愣住:“不寫?”

司命轉身,看了他一眼:

“讓他們自己寫。”

他翻開清樣的最後一頁,取下最上方留白處的空行草簽,提筆,在印刷標註區緩緩寫下幾個字:

“昨日火起,今日命下;人已退,火跡未熄。”

筆尖劃紙的聲音極輕,卻像在紙背後刻出一道暗痕。

清晨六點。

街上第一批民衆開始活動。

沒有軍人阻攔,沒有警衛盤查,城門也未封閉。

街角的茶攤重新開張,水壺冒起第一縷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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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司命注意到,昨夜曾被點燃的夢燈碑位置——全被厚布蓋住了。

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總有人,在掀那塊布。

一位老太太蹲在碑邊,手中拄着一根舊柺杖,動作極緩。

她掀開布角,摸了摸石碑底下殘留的油墨痕跡,什麼也沒說。

她從懷中取出一張小紙片,紙邊泛黃,褶皺累累,字跡因歲月微暈。

上面寫着她兒子的名字。

她沒有把它貼上去,只是緊緊握在掌心。

像在等某個信號。

不是廣播,不是號令,也不是聖諭。

只是一個——能念出那個名字的人。

司命站在窗前,看着她那雙發抖的手。

筆尖再次落下,在清樣稿紙頁角,寫了一行不準備刊印的字:

“他們已學會寫名字——但仍在等,有人敢念。”

那一筆落下,墨未乾,風卻先吹了進來。

他沒有阻止。

因爲他知道——風是來傳聲的。

晨星社一樓的告示牆前,風很輕,像是不敢驚擾什麼似的拂過。

一張張匿名紙條,在黎明前的灰光中,被貼了上去。

紙張薄舊,手寫字跡,有的清晰端正,有的筆畫顫抖。

紙角被膠帶壓住,壓得牢,卻也壓不住紙面下那種無法歸檔的情緒。

紙條上,有編號,有姓,有人寫“他還沒回來”,也有人寫“她的名字還在我夢裡”。

沒有人再大聲喊“鯨墓”。

也沒有人再唱“編號之歌”。

但牆,重新被填滿了。

有的貼在原來的位置,有的迭在過去被撕下的地方,有的甚至被貼在窗框、柱角、門沿上——

彷彿怕再有一雙手來清理,就必須把名字貼到最難撕走的地方。

司命靜靜站在二層樓梯上,俯視這一幕。

他很清楚,王室昨夜的裁定爲這座城市暫時爭取來“場面上的秩序”。

是的,火停了,軍隊後撤了,王座依舊坐着人,新聞仍在發。

可真正的風,還埋在這些字裡。

在這些不署名、不喊口號、不請願的筆跡裡。

伊恩走上樓來,小聲問他:

“那……我們頭版發什麼?”

司命沒有立刻回答。他背對街景,轉身回到編輯室,望了一眼桌上的清樣。

笑了。

但那笑意裡藏着一層不動聲色的疲憊,就像在風中撐傘久了,終於放下的那一瞬間。

“你發昨天那張圖吧——‘空廣場,黑灰線’。”

伊恩問:“什麼標題?”

司命提筆,在欄框上寫下幾個字:

《廣場空了,迴音還在》

他起身,走到文件櫃前,將那張從未啓用的“忘名者筆跡”衍生卡塞回內襯深處。

那是一種專供匿名者自述身份的採訪卡,如今,它終於無需使用了。

他走回窗前,望着緩緩升起的日光,光線剛好灑在那些剛貼上去的紙條上,把名字的輪廓鍍出一層微弱卻固執的光。

他低聲自語:

“我不寫他們的憤怒了。”

“我只做一件事——留出紙張。”

他走到印刷機前,緩緩按下啓動鍵。

墨輪開始轉動,齒輪咬合的聲音在清晨中顯得格外清晰,像在一遍遍喚醒沉睡的街。

第一張無署名的報紙緩緩吐出,紙面潔白,字排沉穩,版頭無標題,但底部那一行小字,是司命親筆加的:

“他們沒有再喊口號,但他們的腳步——正從四面八方走來。”

那不是新聞,也不是詩。

只是實話。

晨星時報地下一層的剪報檔案室內,燈光微黃,空氣中有些潮氣。

一整面金屬架上,昨日凌晨街頭的速錄剪紙正被逐頁整理歸檔。

每張紙上,都記錄着一瞬之間的廣場片段,一句未經潤色的原聲,一筆火光邊緣的倔強筆跡。

司命拎着一隻舊皮箱,皮革因霧水浸泡而變軟。

他站在其中一排檔架前,抽出一迭標註爲「夢燈碑南街支點·β-索引組」的剪紙。

他一張張將它們取出,釘上圖釘,在檔室北牆上排布成一幅新地圖。

但這不是地理圖,不是帝國軍務分區,也不是市政警戒網。

而是一張——“火跡密度圖”。

每一個剪紙節點,都是昨夜火曾到過的地方,每一處燒痕,都是一個名字曾被喊出的時刻。

這些紙片上,標記的不是座標,而是重迭。

名字的重複點,逐漸構成了方向的匯流。

他看出來了。

這是一種不靠命令、不依口號、不需旗幟的同步。

人羣正在朝某種“沉默的秩序”靠攏。

那不是軍紀,不是教義,不是革命綱領。

而是,一種無需解釋的共識。

共識的微粒,正緩緩沉澱,成爲新的民意密度。

他在其中一張紙邊寫下:

“編號者曾被剝名,如今他們不再喊‘我是軍人’。”

“他們只說:‘我有一個名字。’”

這時,地面上傳來敲門聲。

“主編,”伊恩的聲音有些緊張,“外面來了兩個人。”

“誰?”

“……穿舊軍裝的。一位是編號者βF-9,另一位自稱‘前第十工兵團·記事員’。”

司命沉默了幾秒。

然後緩緩點頭:

“讓他們進來。”

幾分鐘後,兩道身影在檔案室燈下現身。

他們沒脫帽,只將手按在胸前,如同遞交什麼遺物。

從懷中,緩緩抽出兩本磨損的舊軍名冊,皮革封面邊角已翹,扣帶磨得發白。

“我們不要求發聲。”他們其中一人低聲說。

“我們只想……把這本‘沒登記完的冊子’寫完。”

司命接過軍名冊,緩緩打開。

第一頁,筆跡有些斜,但力道沉穩:

【第十工兵團·斷頁存錄】

“以下爲‘未回隊編號者’記錄。若歸名,請釘於夢燈碑下左第三排。”

他沒立刻迴應。

只是翻到冊尾空白處,提筆寫下:

“歸者不問由誰帶回,歸者自報名。”

然後,他將名冊交還兩人。

輕聲道:

“明日晨星報,頭版第三欄。”

“請查收。”

他沒有說“謝謝”。

因爲他們不是在投稿。

他們在歸隊。

走出檔案室,司命緩步停在樓梯口,手指下意識地在欄杆邊摩挲了兩下。

他望向遠處軍魂廣場的方向。

霧色依舊,街道整潔得近乎不真實,哨兵筆挺站崗,一動不動,彷彿昨夜什麼都未曾發生。

可他一眼就看出,有一件事改變了——

每一個士兵的胸甲下,都彆着一塊銘牌。 不是嶄新的身份牌,也不是制式命紋卡,

而是一塊未經擦淨的舊銘牌,邊角微翹,銅色早已暗沉,卻被他們小心翼翼地別在那件帝國制服內側,像貼在心口的名字。

沒有人檢查,也沒有人明說要佩戴。

卻都戴上了。

與此同時,街角不再喧譁,沒有人在議論哪位皇子昨夜說了什麼,也沒有人在爭論裁定誰對誰錯。

他們只傳一件事:

“聽說東城那塊舊碑,有人在夢裡記起了自己父親的軍號。”

傳言以極快的速度蔓延,但它不再像謠言那樣引發騷亂,也不帶煽動的情緒波動。

它只是像一種“迴音的復讀”。

像沉船之後,在潮水褪盡的海岸上,那些原本只該屬於深海的碎語,被風從石縫中慢慢吐出來。

司命站在晨星社二層的編輯桌前,低頭寫下當日晚刊編輯頁的一句“臨界性語句”:

“鯨墓是禁語,但編號者說,他們沒想復仇——他們只是,想把那盞燈,留到下一次用得上。”

次日清晨九點,霧都第六街巷。

司命坐在“穹頂鐘樓”廢棄茶室的臨街露臺上,手裡握着一杯半涼的苦茶,望着對街一家糖果鋪前慢慢排起的小隊。

不是爲了糖。

而是爲了糖果鋪門旁新釘上去的一塊木板。

那是“夢燈碑·民設第十一號”。

不是由士兵立的,也不是由晨星時報組織張貼的。

是糖果鋪老闆的小女兒,一個叫瑪蒂爾達的小姑娘,自發立下的。

她用粉筆在木板上寫下她叔叔的名字:

編號βM-17,失蹤於鯨墓競技場,被官方宣稱“已烈士歸名”。

但前一夜,有人在北區子爵莊園的馬廄後認出了他的臉。

他不是戰死在前線。

他是在貴族“狩獵演習”中作爲“失控沉眠者”被當場擊斃的。

屍體未曾回收,編號卻赫然在目——

βM-17。

“我叔叔沒有死在戰場。”瑪蒂爾達站在碑前這樣說,聲音不大,卻不含一絲猶疑。

“他是死在他們那扇笑着的門後。”

這句話沒有登上任何報紙。

但它被隔壁的鄰居寫在一張信紙上,釘在碑旁,落款是“第六街·凱西修鞋匠”。

第二天,另一張紙被貼上來,來自“第五街·雷文皮匠”。

第三天,第四天……夢燈碑·第十一號,很快排滿了一整面牆。

沒有統一字號,沒有印刷格式,但每一張紙都寫着某一個被人記住的名字。

司命坐在對面,每一小時都記錄一遍新增紙條的時間、來源、筆跡特徵。

他在自己日記上寫道:

“鐘樓不響了,但市聲未息。”

“這是被壓抑太久之後,人民以‘紀念’爲名、以‘掛紙’爲式、以‘修辭’爲掩,進行的街角回憶政治。”

伊恩匆匆爬上樓,推開木門時還有些喘,低聲彙報:

“主編,東區那邊又出現了兩面新碑,一個立在軍屬診所門口,另一個……在教會佈道臺正下方。”

司命低頭一笑,眼神卻並不輕鬆。

“他們開始把碑,立在‘聲音’旁邊了。”

伊恩遲疑着問:“你要介入嗎?做社評?記錄特輯?”

司命搖頭:

“不,夢燈不是我們寫的。”

他轉頭看向街下,那些正在排隊的老人、小孩、退役兵與街頭藝人,每個人都低着頭看着自己手上的一張紙。

有人用它擦眼淚,有人反覆折迭,又重新展開。

他低聲說:

“我只是想知道,他們到底會把這些紙條,寫成一場告別——還是一份宣言。”

中午十二點。

一位穿着講究卻明顯落魄的老貴婦人停在第十一號碑前。

她站在衆人面前許久,一言不發。

沒有人催她。

沒有人上前。

她從手袋中抽出一張泛黃紙頁,展開,手指輕顫地在最下方寫下一個名字——

“埃德蒙·拉茲·特雷達”

那是一份舊的命紋錄入申請表。

她沒有在碑上貼任何指責性的語句,也沒有呼喊,也沒有落淚。

她只是寫了一句:

“他不是沉眠體,是我兒子。”

然後,她收好紙,慢慢轉身離開。

她沒有說明自己是哪一位男爵夫人。

沒有人攔她。

也沒有人爲她鼓掌。

但那一刻,所有人看着她的背影——看見了編號與身份第一次,被一個血親,用自己的姓氏,穿破了場域邊界。

司命在茶杯邊緣刻下一個小注:

“場域邊界第一次,被血親用名字穿破。”

那天黃昏前,晨星時報收到一封無名投稿。

沒有正文,只有三張照片:

第一張,是夢燈碑下,一名退役士兵牽着孫子的手。

第二張,是舊軍章旁,一個小女孩擡頭問:“爺爺,你是夢裡那個打怪獸的人嗎?”

第三張,是一塊石板上赫然刻着:

“沉眠體不再存在。”

“他們有名,有人,有生死。”

“這就是火——未熄。”

司命在日記頁角靜靜寫下:

“他們開始說‘我’了。”

“這意味着,他們準備好,說——‘我們’了。”

司命坐在晨星報廢樓的露臺上,記錄夢燈碑前第143號紙條出現的時間。

他的筆在紙上微微一頓,忽然擡頭。

他感覺到了一道目光。

並非敵意,也不是窺探。

那目光穿透濃霧,帶着極少數人才擁有的穿透力。安靜、清晰,卻像一枚釘子,直接釘在他的心上。

他循着那種“看見”的感知,沿軍魂廣場的延長線望去。

在東南方,在王城核心封禁地帶的邊緣,一座罕爲人知的白塔隱沒在霧氣與石牆之間。

那座塔,曾是舊王儲星象圖繪所,如今早已廢棄多年。

官方記載它現供貴族騎手觀星辨路,實則早已無人出入。

但司命知道,那塔不空。

因爲——她在那裡。

莉賽莉雅·特瑞安。

皇幼女。

也是晨星時報最早幾封匿名詩稿的投稿人。

她沒有說自己是誰,但她的文風,那句“我們要把每一個編號,寫成姓氏”的句子,司命一看就知是她。

她此刻正站在塔樓頂層的玻璃迴廊中,身後是一整面王族星圖,星圖嵌金,每一顆星都有一位王子或王女的象徵銘刻。

可她不看星。

她在看火。

遠處夢燈碑所在的街口已被霧鎖死,無法目視,但她知道,那裡的光還在。

那不是照亮王都的火。

那是寫名字的火,是從無數緘默中溢出、被熄滅又復燃的火種。

她手中握着一張稿紙,沒有署名,也沒有信封。

標題寫着:

《未發之詩·夜色下的編號》

她原本打算投給晨星時報。

但她沒有。

因爲她知道,現在一旦投出,它便不再是詩,而是“夢燈鼓動”的證據,是“編號鼓吹”的罪證。

她輕輕嘆了口氣,將稿紙塞入壁爐縫中。

沒有燒掉。

只是藏起來——像埋下一盞不敢點亮的燈。

塔外傳來烏鴉掠空的撲翅聲。霧中不見其形,只餘迴音,如沉夜中穿牆而入的羽響。

她低聲喃喃:

“他們以爲火被壓了,名字歸了檔,命令平息了。”

“可我知道……”

她閉上眼。

她記得那一夜,在軍魂碑前站着的那個女孩。

她記得那份寫着“歸名”的名單底部,那些沉眠裡甦醒、眼中含淚卻無聲敬禮的年輕男孩。

她仍聽見他們的腳步聲,在她腦中久久不散:

“編號1679。”

“編號βJ-0。”

“我是軍人,不是牲口。”

她睜開眼,眼神再不迴避,冷靜且篤定地望向王宮深處,穿過霧、穿過封鎖、穿過未落的命令。

她輕聲道:

“不是火被蓋住了。”

“是霧太厚了,擋住了我們看見那火的機會。”

她右手食指落在窗邊那顆刻有“晨星”銘文的小銅鈴上,鈴已年久,但仍被她日日擦拭如新。

她輕輕一觸,鈴聲響起,清脆悠遠,穿過鐘塔長空。

鴿羣驚起,扇動白翼,衝破霧靄。

她轉身,走回塔內,點燃燭火,坐回書桌前,翻開一份新稿。

標題:

《霧後之火:關於夢燈與帝國命名倫理的試議結構》

副題:

“這個帝國已太久不問‘誰’,只問‘哪一個編號’。”

她落筆。

不是作爲詩人。

而是作爲皇女。

更是作爲那場“合法火種”的——引導者。

同一時刻。

軍魂碑下,司命合上筆記本,站起身,望了碑一眼,轉身離去。

伊恩在路口快步跟上,低聲問:

“主編……今晚街坊會還送紙張嗎?”

司命沉吟半秒,點頭。

“送,雙倍。”

“不署名。”

“還有,把碑下那幾個孩子寫的字,刻成銅片,送去東街鐘樓那位教士那裡。”

貝納姆皺眉:“教會會同意嗎?”

司命輕聲笑了笑:

“他們不會不同意。”

“因爲他們還不知道——那些字已經成了銘文。”

“而銘文,是火的骨架。”

他回望碑前,眼神沉而堅定:

“而這城……早已不是霧封的城。”

“它,是一座——等火來的劇場。”

“霧未退,燈未熄,火未明,但星……已在某人筆下,悄然落地。”

“這一場革命,不需要號角,也無需聖人——只要有人,記得自己曾經有名。”

“夢燈不是禱告,是回聲的聚攏。下一聲,將震裂石碑。”

——《晨星時報·未刊夜卷·帝都火痕錄》

第112章 命運翻轉,心理博弈的巔峰對決第278章 裂門之域第364章 蒼獅之女:爲萬民而咆哮第215章 冥門渡亡第279章 十三之母第151章 風眠之島:第零風向第297章 命運垂盡援軍如約而至第230章 狐火咒輪僞神初啓第74章 迷失者號的幽秘航行第147章 深淵之旋第324章 王座之舞第79章 亡者之潮,王女的狂獵第109章 背叛的誓言,燃燒的榮耀第78章 逆流攀浪,逐夢而行第211章 紅線鈴響,封主應語第249章 白夜高溫疫身對命手第39章 黑暗的獻祭第102章 鯨墓號競技場:血色的開幕第164章 鏡中海城第204章 劇幕開始:提線之舞第114章 萬骨葬場,貴族之殤第35章 血夜降臨第124章 鯨落成獄,血路逃亡第264章 斷時之人真實的唐克儉第355章 鏡潮之子:雙影歸位第192章 命運之外的賭徒第5章 平民,貴族,國王是誰吃掉了誰?第9章 命運的邂逅,或許是不幸第287章 獵鍾灰塔第335章 星火漫城第64章 沉眠之鯨:海盜的舞臺第261章 臟器飛鏢共殺之局第292章 餘灰落盡,歸途不歸第361章 玫瑰之焰:被命令燒盡的軍人第126章 鯨墓回潮第150章 深淵咆哮:巨獸之戰第346章 王子之盾第340章 第十三靜島第29章 鮮血即刻流淌第20章 血之賭局,扭曲的面孔第284章 命名者之戰第268章 推進線火域起爆第30章 鮮血的賭注第329章 王命裂痕第277章 陽光未亡者第361章 玫瑰之焰:被命令燒盡的軍人第232章 斬輪之刻吾自爲命第5章 平民,貴族,國王是誰吃掉了誰?第222章 幽影迷蹤,狂列失控第36章 記憶的裂隙第203章 提線之屋與不死人偶第238章 聖愈之所,她的病房正在等你第119章 鯨墓號 第五次鯨鳴前 港口血戰第43章 重塑命運的代價第104章 賭局前夜:命運的伏筆第370章 薩澤拉斯降臨倒影王誕生第6章 正式歡迎你,秘詭師,司命閣下第34章 賭局終焉,殺戮開啓第277章 陽光未亡者第49章 血宴的終幕第56章 幽夢的賭局第31章 癲狂的獻祭第280章 歸來的不是他們第187章 曜星之門,命運冠冕第274章 沉星之鑰第1章 命運的謊言第256章 鋼鐵屠場膽小鬼遊戲第20章 血之賭局,扭曲的面孔第185章 幽輝歸來,花園之主第30章 鮮血的賭注第353章 聖歌之夜:她們將以血唱詩第60章 賭徒的籌碼第62章 迷失者的航程:深潮港第74章 迷失者號的幽秘航行第96章 被篡改的榮耀:血鯨海戰的真相第94章 命運重塑:月落笛伶第331章 星火應答第358章 謀局者集結:夢中兵書起第84章 鯨墓之城的邀約第256章 鋼鐵屠場膽小鬼遊戲第199章 貪宴街的第一道菜第38章 無以名狀之血宴雙生姬第22章 命運的籌碼,狙殺的時機第25章 恐懼的種子第83章 亡者的賭城:迷失者號的入港第215章 冥門渡亡第207章 潮汐低語,歸於破舟第254章 星軌斷處命運之徒第37章 父與女的低語第124章 鯨落成獄,血路逃亡第367章 血月止燃:王冠與殉祭第355章 鏡潮之子:雙影歸位第237章 白晝有限,向死而行第112章 命運翻轉,心理博弈的巔峰對決第365章 玫瑰艦的誓言:統帥之返第108章 破碎的忠誠,燃燒的怒火第24章 裂痕初現第211章 紅線鈴響,封主應語第164章 鏡中海城第257章 熔爐之心破局之戰
第112章 命運翻轉,心理博弈的巔峰對決第278章 裂門之域第364章 蒼獅之女:爲萬民而咆哮第215章 冥門渡亡第279章 十三之母第151章 風眠之島:第零風向第297章 命運垂盡援軍如約而至第230章 狐火咒輪僞神初啓第74章 迷失者號的幽秘航行第147章 深淵之旋第324章 王座之舞第79章 亡者之潮,王女的狂獵第109章 背叛的誓言,燃燒的榮耀第78章 逆流攀浪,逐夢而行第211章 紅線鈴響,封主應語第249章 白夜高溫疫身對命手第39章 黑暗的獻祭第102章 鯨墓號競技場:血色的開幕第164章 鏡中海城第204章 劇幕開始:提線之舞第114章 萬骨葬場,貴族之殤第35章 血夜降臨第124章 鯨落成獄,血路逃亡第264章 斷時之人真實的唐克儉第355章 鏡潮之子:雙影歸位第192章 命運之外的賭徒第5章 平民,貴族,國王是誰吃掉了誰?第9章 命運的邂逅,或許是不幸第287章 獵鍾灰塔第335章 星火漫城第64章 沉眠之鯨:海盜的舞臺第261章 臟器飛鏢共殺之局第292章 餘灰落盡,歸途不歸第361章 玫瑰之焰:被命令燒盡的軍人第126章 鯨墓回潮第150章 深淵咆哮:巨獸之戰第346章 王子之盾第340章 第十三靜島第29章 鮮血即刻流淌第20章 血之賭局,扭曲的面孔第284章 命名者之戰第268章 推進線火域起爆第30章 鮮血的賭注第329章 王命裂痕第277章 陽光未亡者第361章 玫瑰之焰:被命令燒盡的軍人第232章 斬輪之刻吾自爲命第5章 平民,貴族,國王是誰吃掉了誰?第222章 幽影迷蹤,狂列失控第36章 記憶的裂隙第203章 提線之屋與不死人偶第238章 聖愈之所,她的病房正在等你第119章 鯨墓號 第五次鯨鳴前 港口血戰第43章 重塑命運的代價第104章 賭局前夜:命運的伏筆第370章 薩澤拉斯降臨倒影王誕生第6章 正式歡迎你,秘詭師,司命閣下第34章 賭局終焉,殺戮開啓第277章 陽光未亡者第49章 血宴的終幕第56章 幽夢的賭局第31章 癲狂的獻祭第280章 歸來的不是他們第187章 曜星之門,命運冠冕第274章 沉星之鑰第1章 命運的謊言第256章 鋼鐵屠場膽小鬼遊戲第20章 血之賭局,扭曲的面孔第185章 幽輝歸來,花園之主第30章 鮮血的賭注第353章 聖歌之夜:她們將以血唱詩第60章 賭徒的籌碼第62章 迷失者的航程:深潮港第74章 迷失者號的幽秘航行第96章 被篡改的榮耀:血鯨海戰的真相第94章 命運重塑:月落笛伶第331章 星火應答第358章 謀局者集結:夢中兵書起第84章 鯨墓之城的邀約第256章 鋼鐵屠場膽小鬼遊戲第199章 貪宴街的第一道菜第38章 無以名狀之血宴雙生姬第22章 命運的籌碼,狙殺的時機第25章 恐懼的種子第83章 亡者的賭城:迷失者號的入港第215章 冥門渡亡第207章 潮汐低語,歸於破舟第254章 星軌斷處命運之徒第37章 父與女的低語第124章 鯨落成獄,血路逃亡第367章 血月止燃:王冠與殉祭第355章 鏡潮之子:雙影歸位第237章 白晝有限,向死而行第112章 命運翻轉,心理博弈的巔峰對決第365章 玫瑰艦的誓言:統帥之返第108章 破碎的忠誠,燃燒的怒火第24章 裂痕初現第211章 紅線鈴響,封主應語第164章 鏡中海城第257章 熔爐之心破局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