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想到當初爲了博取沈醉信任,她生生替衛無缺擋那一刀的滋味兒,蘇若離就覺得生無可戀。
爲什麼重生之後,受傷的還是她?
“人我已經準備好了,我連破風都叫來了,只是……”看着眼前對燭發呆的蘇若離,“你覺得沈醉會不會現身救你?”
“他救的不是我好麼,是玉魂!”蘇若離十分有自知之明。
“問題就在這兒,如果讓他發現盒子裡裝的不是玉魂,這場戲就白演了。”龍辰軒好意提醒。
“所以你叫的人到底能不能打過沈醉?”蘇若離無比擔憂的看過去,眼睛裡充滿了懷疑。
龍辰軒默聲不語,許久後擡起頭,“殺了他都沒問題。”
殺了他?
自己該是有多久沒動過這樣的念頭了,明明初時知道真相,她恨不能親自動手將刀戳進沈醉的胸口,可現在……
“洗洗睡吧。”蘇若離起身走向牀榻,有那麼一刻,她竟覺得沈醉也罪不至死。
呵,她腦袋一定是被驢踢了……
夜已深,蒼穹如墨。
風從半敞的窗櫺席捲而入,吹的燭燈搖曳不止。
沈醉默然坐在桌邊,任由燭光將他的臉映照的忽明忽暗。
倏然,聶莊以真面目現身,單膝跪在沈醉面前,“師傅,今日方玉去了行館,且帶着一長一正兩個方盒,依徒兒看那正型方盒裡裝的當是玉魂,看來小師妹該是得手了。”
沈醉執起桌前碎紋冰杯,淺抿一口,“爲師與離兒他們幾乎同時到達洛陽城,整個過程中,龍辰軒與方玉只見過一面,之後再無接觸,知道爲什麼嗎?”
聶莊猶豫片刻,“他沒機會。”
“他把機會留在了最後。”沈醉擱下酒杯,清冷眸子劃過一道寒光,“龍辰軒是段翼的人,而段翼不可能不知道玉魂的下落,他們之所以到現在都沒動手,而是眼睜睜看着方玉將玉魂交給你小師妹,意味着,離兒回皇城的這段路,不會太平。”
聶莊恍然,“師傅的意思是……段翼會在半路搶奪玉魂?”
“固然是猜測,卻有極大可能。”沈醉抿脣,“所以回程的這幾天,纔是爭得玉魂的關鍵。”
“要不,乾脆讓徒兒易容成龍辰軒的樣子,暗中護送小師妹把玉魂運回皇城?”聶莊提議。
沈醉搖頭,“非到萬不得已,我們不能動龍辰軒。”
“那……”聶莊再欲開口卻見沈醉擡手。
“爲師會親自陪他們一起上路。”清冷的目光透着絕然跟自信,作爲教出國師府十大首徒的人,他不覺得在自己親自出馬的情況下,還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翌日,隨着兩輛馬車悠悠盪盪的離開行館,算是爲蘇若離與龍辰軒的洛陽之行畫上了並不圓滿的句號。
與來時一樣,龍辰軒刻意吩咐行館內餘下的那些人在他們離開之後兩個時辰,從官路折返回皇城。
這般風平浪靜的走了半日,蘇若離等人在來時的那處小溪旁邊,稍作休息。
看着溪水潺潺,某人忽想到自己的大師兄,有句話說的好,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自她重生以來,國師府衆多徒弟當中,除了段清姿,就只有大師兄對她最好,也只有他們兩個,明裡暗裡的,是因爲她的死回了皇城,其餘那些個師兄弟只怕連問都沒問一句。
尤其大師兄,在他自己行蹤不定的情況下,還屢次幫自己脫離險境,就像來時……
撥着溪水的手陡然停滯,蘇若離忽的擡頭看向對面的龍辰軒,“你有沒有發現,少了一個?”
龍辰軒茫然不已,“什麼?”
“雷宇!”蘇若離未理龍辰軒,朝馬車方向大吼一聲。
雷宇聞聲,閃身而至,“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衛無缺呢?”終於,蘇若離在離開洛陽城半日之後,想起了當日被她關到行館地窖裡那個倒黴催的苦命孩子。
聽到蘇若離的質疑,雷宇朝左轉了轉腦袋,又朝右轉了轉腦袋,像是找了半晌,才悠悠的擡起頭,“不知道啊!”
“給我回去找!”蘇若離看出來了,他就是故意的。
雷宇扭頭,但見龍辰軒朝他使了眼色,這方轉身,遁向洛陽方向。
待雷宇離開,蘇若離殺人鞭屍的目光直接射向龍辰軒。
龍辰軒則十分自然的擡起頭,四十五度角望天,“今天天氣真好啊!”
蘇若離無語,這事兒她沒法兒怨龍辰軒,人家說忘了她能怎麼反駁,連她都忘了不是麼。
何止龍辰軒跟蘇若離,就連一直拿衛無缺當作救命稻草的方飛雪也沒想起來,以致於地窖裡的某人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錯覺。
當晚,當雷宇將衛無缺帶到蘇若離面前時,某人眼珠子都紅了。
“咳,這是軟骨散的解藥。”蘇若離真是太瞭解雷宇爲什麼沒在地窖把解藥給衛無缺的原因了,他怕下一秒就會被衛無缺用同樣的方法活埋在地窖裡。
許是因爲在地窖裡多呆了幾日,衛無缺那張雌雄莫辨的臉愈發白皙,此刻他正盯着被蘇若離用掌心託在面前的解藥,開口只說了一句話,“蘇若離你還是人麼!”
對此,蘇若離毫不懷疑,“我是。”
於是,衛無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拿起解藥,塞進嘴裡,片刻之後,發瘋似的伸長了胳膊直衝向蘇若離。
奈何他指尖還未碰到蘇若離的雪白脖頸,便覺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一側,龍辰軒悠哉遊哉的收手,“朕覺得他需要冷靜一下。”
蘇若離對此,深以爲然。
馬車輾轉,一路無話……
皇城,太上苑。
龍辰軒離開洛陽的消息終於傳到鳳穆的耳朵裡,他的機會,終於來了。
此刻房間裡,鳳穆艱難起身,黑目盯向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我們的人都準備好了?”
“回相爺,一切準備就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