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赤立在中央巋然不動, 純淨的聲音道:“你莫非忘了孤的‘天雷障’專門剋制‘慧靈根’?”
“沒忘。”鬱安寧緊接着又甩出一記,“就是想試試!”
即便功法縮減,元赤的天雷障依然威力無窮, 慧靈根始終無法碰觸他分毫。
二者就彷彿相生相剋, 一個善攻擊, 一個善防禦, 一個無限重生, 一個威力無窮,或許母后在傳授功法時,就在避忌着他們兄弟相殘。
鬱安寧:“天帝功法精進了, 當年七日內您只能使用一次。”
元赤:“你不也找回了慧靈根?當年墮天淪爲低等妖魔,被踩在腳下的滋味不好受吧?”
封擎面色一沉, “什麼意思?”
元赤微笑, “你以爲能跑出孤的掌心?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權得感謝你呀!”
不等封擎動作,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只聽到鬱安寧大吼一聲:“小心!”封擎的身體已經重重撞擊在牆上,一口鮮血噴了滿地。
鬱安寧正欲上前查看,後背彷彿被一隻大手狠狠抓住,緩緩提向半空中。
“大外甥, 你來真的?”江希白怒吼, 直接被靈焰球打翻在地, 動彈不得。
鬱安寧被轉了個身, 陡然見身下出現一個高速旋轉的靈氣旋渦, 發出噼噼啪啪的巨大響聲,升騰起一團一團幾乎能將人烤化的靈焰。
元赤一改平靜聖潔的樣子, 眉宇間流露出猙獰和充滿渴望的神情。
“‘天雷障’、‘慧靈根’、‘墮天錄’三者合一,將是無與倫比的力量,”他伸展雙臂,眸底散發出異常興奮的光芒,“孤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孤要再統治天界億萬年!”
鬱安寧連忙運轉功法,聚集靈氣,勉強用慧靈根抵禦住下降的趨勢,仍然被升騰的靈焰燒燬了衣角,吃力地回答,“你……弄錯了,我沒有‘墮天錄’。”
“不信你看!”身體眼看着越來越接近旋渦,鬱安寧使勁兒抖摟自己的衣服,熱流在周身涌動,像是真的有人在搜索他的身體。
元赤面色驟變,“不可能、不可能,袁瑛只有靈體,不給你他也帶不走!”
見鬱安寧幾乎要貼在旋渦上,封擎扶着牆,拼盡全力站了起來,黑沉沉的雙眸死死盯着被靈焰環繞的元赤,提步向前而去,臉上寫滿同歸於盡的決絕。
卻有一條黑影忽然攔在身前,“尊上要到哪裡去?”
封擎語氣冷若冰霜,“閃開!”
“尊上想要救他?”藍翎勾脣笑道,“不如說去送死吧?”
封擎聲色俱厲,“閃開!”伸臂去推,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
藍翎道:“尊上現在連卑職都敵不過,還想救他?”
“你想怎樣?”封擎甩開他,
“袁瑛真是個老滑頭。”藍翎湊在他耳畔,“我知道他把‘墮天錄’給了您。”
“藍翎,我知道你的心思。”封擎道,
“不,尊上不知。”藍翎笑得無比燦爛,一雙桃花眼從未有過的直視着他,“我是您的一部分,沒了您,我也不能獨活,也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不,你好消失……”封擎面色一緊,喉頭的話還沒吐出,藍翎已化作一道黑色煙霧灌入他的體內。
封擎五臟六腑即刻舒展,沒想到這小子多年來蓄積瞭如此豐厚的妖力,墮天錄瞬間激發,四肢百骸中的力量環繞着妖核旋轉起來,愈發強大。
鬱安寧望着身下的靈氣漩渦,已然心如死灰,忽聽耳畔有人說道:“安寧,堅持住!”
熟悉的嗓音令他充滿了力量,慧靈根再次勃發,一道沖天虹氣將身體提了起來,於半空騰躍幾圈,來到封擎身邊,“師兄,你沒事了?”
元赤眉心一道紅線貫穿,眸底散發着赤紅的色彩,壓抑多年的欲/望令他狂性大發,冷厲目光投向封擎,“原來‘墮天錄’在你身上!”說話間升起至半空,即將發起攻擊。
千鈞一髮,數道彩虹從鬱安寧掌心發出,暫時將拖延了他的速度,可一天三次運轉慧靈根,自己已是強弩之末。
“快開啓冥河輪迴之路!”江希白半趴在地上,語氣十分虛弱。
鬱安寧和風情對視一眼,頓時心領神會,彙集靈力、妖力於一處,光束直直擊在元赤的靈力旋渦的渦心處,白熾光驟然一盛,滾滾黑流從渦心顯現。
元赤狂笑,“伎倆不過如此,還是束手就擒吧!”
忽然有人耳畔低吼,“也不一定哦!”
頭頂突然被一團黑影籠罩,黑影太過巨大,以至於佔據了元赤能夠躲閃的所有空間,只能被其推動着一股腦兒鑽進渦心滾滾的冥河之中。
“晚飯不用等我了!”江希白在冥河關閉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舅舅!”鬱安寧叫道,稍微鬆勁,靈力有所不濟,光焰瞬間幻滅,冥河口也跟着消失不見。
一切歸於安靜,霧靄漸漸瀰漫,氤氳了視野。
兩人對視一瞬,似有萬語千言。
封擎微微一嘆,拍了拍鬱安寧的肩膀,“走吧。”
如豆明亮逐漸擴大,直至佔據視野。
兩人攙扶着從黑暗中的臺階走了出來,樹林蔥蘢,散發着雨後初晴的泥土氣味。
鬱安寧長長吐了一口氣,封擎驀地停住腳步。
“怎麼了?”他問,擡頭見密密匝匝林子中,無數人影在漸漸逼近,定睛一看,竟是各門派仙首齊聚於此。
“大家快看,魔頭竟然逃出來了!”有人看到他們,驚慌失措地大喊。
“啊啊啊,這可如何是好?”
“纔出虎穴、又進狼窩呀!”
兩人還沒動作,就被一羣人呼啦啦圍了起來。
鬱安寧放眼一看,這些人神情慌張、衣着凌亂,更像是在逃命,“發生什麼事?”
“哼,還有臉問,罪魁禍首!”
“沒錯,就是你二人散佈妖毒,禍遺百姓,害得我們被逼入絕境。”
“既然如此,不妨同歸於盡!”衆人不給任何解釋的機會,拔劍相向,長劍嗡鳴連成一片,卻壓不住自遠處傳來的怪物喉頭低喝之聲。
“冷、冷靜!”一道熟悉的聲音自後面傳出,熟悉的豔麗身影從人羣中擠了過來。
餘悠遊氣喘吁吁地跑到跟前,“大、大哥,你可出來了,快、快等死我了!”
“你在等我?”鬱安寧一頭霧水。
“是我讓他在這兒等的。”封擎說着提步向前,包圍圈隨着他的腳步擴大。
他放目一望,“人呢,還沒到?”
餘悠遊抹了一把汗,“到了,就是這片兒數量太多,得慢慢來。”
說話間,一個更加亮麗的身影急匆匆地穿過人羣。
待大家看清來人,不禁大驚神色,“和爲貴,你、你不是變怪物了嗎?”
和爲貴標誌性地傲慢語氣,“誰變怪物,誰變怪物,變了還不能好怎麼滴?”
餘悠遊道:“各、各位聽我說,他們並、並非被妖氣侵襲、而是中、中了蠱毒,罪魁禍首就是袁、袁珏!”
和爲貴附和道:“沒錯,在沈宗主大力支持下,餘家、和家聯手已經研究出瞭解藥,大家看我就是最好的例證。”
“這麼說,我們有救啦?”
“崑崙還成了最大的功臣?”
衆人露出難以置信地表情,可事實容不得他們不信,因爲逼近的“嗬嗬”和腳步在逐漸減弱,直至銷聲匿跡。
鬱安寧偷偷捏了下封擎的掌心,“你何時揹着我做了這麼多事?”
封擎挑了挑眉,反握住他的手,暖意襲遍全身……
五年後
樹蔭下,五六個小童追逐着皮球,嘻嘻哈哈地跑遠,只剩下一個白白胖胖、肉糰子似的娃娃滿臉委屈,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轉。
夕陽西下,兩道頎長身影自殿閣中走出。
“爹爹、父親!”童稚聲音急吼吼地將人叫住。
“羽兒,又怎麼啦?”男子清雋面龐帶着閒閒的笑容,彎腰湊近,另一個也跟着轉過身來。
“他們又搶走我的球,嗚嗚……”
“哇這幫小子,可真是……”鬱安寧正擼袖子,
封擎蹲在面前,拍拍他的肩膀,“羽兒要同他們講道理,武力只是迫不得已的一步,勇敢些,懂不懂?”
“嗯。”孩童眨了眨懵懂的大眼睛。
“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酥餅,快去吧!”鬱安寧揉揉他的頭。
“嗯!”羽兒邁開兩條小胖腿,開心地跑遠了。
“師兄,這麼教育不怕孩子吃虧啊?”鬱安寧跟着封擎走進花園,難得的清閒。
封擎拉住他的手,“難道想未來首座是個暴虐之徒?”
“未來首座?”鬱安寧問,“你是想讓藍羽……”
“當然是接咱們的班。”封擎微笑,“你不是想出去轉轉嗎?”
“原來師兄早有打算。”鬱安寧哈哈笑道,“還以爲引天帝入局,解決慧靈根之後要呆在這兒悶死呢。”
“所以,在羽兒面前說話要慎重。”封擎點點他的鼻尖。
“懂了懂了,”鬱安寧誠懇表態,“那咱們何時讓賢啊?”
封擎神秘一笑,“你猜?”提步便走。
“誒,師兄,你又來了,快告訴我吧。”鬱安寧追在後面,直至兩人身影融進夕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