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幻想破碎了
張醫正身材臃腫,躺在榻上就有些喘,一聽什麼治男病,竟靈活地坐起來,瞅着周氏眉頭擰成了疙瘩:“你一天天的,腦子裡只有這點事兒!”
周氏也急了:“什麼這點事兒那點事兒的?你把我想成什麼了?”
她哼了一聲,將瓶子塞到他手中:“我是聽說楊七郎被這個桑大夫給治好了!心想這事兒得讓你知曉。”
張醫正一聽知道自己錯怪她了,又扳着她肩膀低聲賠不是。
周氏坐在榻上,甩了甩肩膀,沒甩掉他的手,也不再掙扎:“楊七郎不是你一直在看的嗎?怎麼轉身找了這個桑家了?桑家是個什麼來頭?”
張醫正慢條斯理地開口:“桑家醫館在衙門也有備案。桑家兩兄弟,兄長是個大夫,之前在京郊做遊醫,最近才搬到城中開了醫館。那個弟弟——”
他輕蔑地笑着:“不過是個閹官,俗稱刀兒匠。楊家七郎一向病急亂投醫,你也別太過擔心了。”
周氏轉過身,說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桑大夫。是那個女的桑大夫。前些日子京裡傳得沸沸揚揚的,說楊七郎被她切了一刀,治好了。還滿京城喊什麼‘難言之病切莫拖,桑家奇方治沉痾’。老爺不知道?”
張醫正聞言更是無所謂了,躺下來雙手交迭於腦後,腳還翹着二郎腿,晃晃悠悠的:“我聽說過了幾句。那女大夫是那閹官的女兒,可能有些什麼旁門左道的藥,瞎貓碰死耗子罷了。”
“我怎麼覺得這個桑大夫不簡單,昨日我去參加觀蓮節——”周氏再要說什麼,身旁一陣呼嚕聲傳來,張醫正竟就這麼睡着了。
——
第二日清晨,桑落早早就到了醫館。
柯老四隻穿了一個褂子,頭髮亂哄哄的,打着呵欠:“你怎麼來這麼早?”
桑落看着他:“老先生,你忘了貼鬍子。”
柯老四嚇得瞌睡都醒了,捂着下巴直往屋裡鑽,對着鏡子貼好鬍鬚,再出來,桑落已開始抓藥製藥了。
“黃柏、虎杖、梔子.”柯老四跟在她身邊看着她抓藥,人都沒有,有什麼可備的呢?
“總會用得上的。耐心等一等。”
又過了一日,桑落不但來得早,還穿着一件綠蔥蔥的布衣。
“喲,今天是個什麼日子?”穿得這麼綠,跟個新嫁的小媳婦似的。柯老四又想起一身紅衣的顏如玉。眯着眼想象了一下兩人站在一起的樣子,不說女才郎貌,至少是相得益彰。
“看診的時候穿的衣裳,這裡繡着我的名字。”她指了指衣襟上繡得極漂亮的一個“落”字,是她專門託倪芳芳替她繡的。
柯老四圍着她轉了好幾圈,看診穿成這樣?
也好,女爲悅己者容嘛。醫館裡兩個小年輕,哪裡能跟公子比,星辰焉敢與日月爭輝?
突然發覺顏如玉已經好幾日沒有出現了。那麼多傷口縫了針難道不來拆線嗎?到時候,他就把兩個小年輕轟走,自己也躲遠一些……
桑落聽不見柯老四心中的算盤聲,專心地收拾着桌案,又搓着藥丸。
柯老四看她搖搖頭。
醫術很好,就是有些不切實際。
診號沒賣出去,昨天熬藥,今日搓藥丸,明天是要貼狗皮膏藥嗎?
柯老四心裡的話音未落,院子的大門就被敲響了。
一個頭戴方巾的儒生,穿着洗得發白的灰藍色長衫,衣肘、袖口處皆打了補丁,站在門口四處張望。看見綠衣的桑落,有瞬間錯愕,很快回過神來:“這位就是桑大夫?”
桑落說道:“是。”
“叨擾了,”儒生閃身將門關好,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來:“我、我來看診。”
柯老四奇了。
真瓶子沒賣出去,竟有人還敢拿着假瓶子來?
桑落接過瓶子,也沒拆穿真假,將案上早就備好的文書推了過去:“你看一下,沒問題簽字按個手印,我就替你看診。” 是知曉她是女大夫,還同意她觸摸身體內外的文書。
“外”,他理解。這個“內”是什麼意思?
儒生遲疑着按下手印。
桑落將文書收好,詢問一陣病情,有壓痛有尿頻還有“滴白”的症狀。
“家中”儒生以爲只是腎虛精力不濟,想要買點神油試一試:“我能用那個油嗎?”
她指向內堂的診榻:“躺上去,把褲子脫了。”
“不把脈嗎?”儒生耳根子有些發紅。來之前他是打聽過的,要脫褲子,可好歹也要看看脈象什麼的吧?又不是上青樓,一進門就脫褲子。
桑落一邊套羊腸一邊反問:“你在別處望聞問切可治好了?”
儒生語結。自然是沒有。
柯老四以前只是聽李小川和夏景程說過指診,可從未親眼見過。今日李小川和夏景程未到,病患來得早,桑落讓他在旁邊相助。
可在他看到指診的那一瞬間,剛纔腦子裡“紅男綠女”的旖旎畫面,剎那間支離破碎。也許公子不來拆線是對的
榻上的儒生從未被這樣對待過,又緊張又害怕,喊得山響:“我不治了!不治了!”
原來“內”是這個“內”,這哪裡是診治,分明是褻瀆斯文!他想要從榻上掙扎起來。
李小川和夏景程剛好趕到醫館,一見真有病患上門,心中歡喜得緊,聽見這聲音,二人連忙衝進來,哪裡還容他說願不願意。齊齊撲上去將他死死壓在榻上。
“嗚嗚嗚嗚.”儒生漲紅了臉,淚流滿面,只覺得自己失去了貞操一般,又哭又嚎又罵:“士可殺不可辱!你們這家黑店!可還有王法嗎?你們簡直喪心病狂!我要去官府告你們侮辱學子,猥褻儒生!你們等着——”
突然腰間一麻,像是有人用梳子將他的四肢百骸都梳了一遍,整個人舒暢輕鬆了。
咦?之前那種難熬的壓痛,居然也消失了?
這可比鍼灸還快!
桑落冷着臉摘掉羊腸:“需要堅持多治療幾次,不出一個月就能好。”
“何時來,每日都來也是可以的。”儒生臉上還掛着淚和鼻涕,扭着頭弱弱地問着。他這幾個月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紮了多少針,始終不見好。今天這“內治”當真是立竿見影的效果。
李小川翻了個白眼。
治之前都說“不要”,治完了就說“還要”。
都這德性!
他問:“剛纔喊得跟殺豬一樣,你就說現在可是比剛纔好些?”
“好太多了!”儒生穿好衣裳,從榻上下來,有些慚愧地朝桑落行禮:“方纔口不擇言,還請桑大夫多多海涵,不知今日這診費和藥費怎麼算?”
“十兩。”
十兩?儒生並不寬裕,想着那個瓷瓶:“不是說有瓶子就不用”
“這診號瓶子,你從何處買的?”桑落問道。
“桑大夫的診號不好買,”儒生撓撓頭:“是我一個同窗知道我病了幾個月不見好轉,特地替我尋的,花了二十多兩銀子。”
桑落也不多言,遞給他三隻紅色的瓶子:“將這三隻瓶子分發出去,七日內我若收回來了,你的診費可免。收不回來,需付診金十兩。”
傳銷頭子,都是這麼幹的。
柯老四:我的幻想.嗚嗚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