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讓你練練手
這話一出口,衆人都看向桑落。
三夫人也走到欄杆處居高臨下地望着那一身綠色小姑娘。
她說什麼,她只會治男病?
她是大夫?女子?治男病?
既然這麼多人盯着自己,桑落趁此機會說出了那句話:“難言之病切莫拖——”
耳熟能詳的人竟不自覺地接了後半句:“桑家奇方治沉痾”,意識到自己說出來了,那人驚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桑大夫謙虛了,”顏如玉瞥了一眼衛錦嵐,還是要留着他的命給莫星河,自己在這裡殺了他,麻煩太多,“聽說之前你一人在雲錦繡坊裡,救了十三人,如今就這一個人而已。”
三夫人一聽,給身邊人使了一個眼色,那僕從下樓來朝桑落比了一個請的姿勢。
桑落跟着上樓,桑子楠也要跟着上去,顏如玉卻站在樓梯口,睥睨着他:“你不過是個學徒,上來練手嗎?”
僕從聞言一擡手將桑子楠攔在樓下,桑子楠臉熱着:“小落需要幫手。”
桑落聽到“練手”二字,心中微動,走上樓梯,生硬地衝顏如玉行了一個禮。
顏如玉倚在扶手,懶懶地挑着眼皮上下打量了桑落一番。
她是他見過的活得最粗糙的人了。
衣裳破的,頭髮亂的。
難得穿一件好衣裳,也不知去哪裡掛破了,毛喇喇的衣襬着實難看。髮髻上插着一根細細的綠竹筒,跟個賣竹簍子的農家女一般,顏如玉知道那竹筒裡裝的是柳葉刀。
也就那朵五色絨花還算得是全身上下唯一的點綴。樓梯下那個叫桑子楠的學徒不是送了她一支步搖嗎?剛纔站在路邊要替她戴,還險些惹出一樁禍事來。
那時他正站在窗邊,看到莫星河要對桑子楠下手,不得不出手相救。難以想象若自己沒有跟着三夫人來浮思閣,這禍事會如何影響今晚的大計。
“桑大夫,認真救。”他說得很誠摯的樣子。
“我盡力。”
桑落又向三夫人行禮。
三夫人站在世子旁邊,示意她上前去。桑落在漠湖邊只是遠遠看到她的側影,現在走近了,纔看清三夫人的容貌。
當真是畫裡一樣的人物,豐潤、飽滿、白皙、以及看不出年齡的風韻。一身的華服,矜貴張揚。
三夫人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女大夫,還是第一次見。”她一揮手,僕從們咚咚咚地下樓,將桑子楠團團圍住,架住他的胳膊。
“你們要做什麼?!”桑子楠高高的個子被壓得彎了腰,懷裡的錦盒掉了出來。
桑落冷眼看向三夫人:“這是何意?”
三夫人捏着絲帕沾沾脣角,瞥向地上嗚呼唉喲的世子:“桑大夫,務必救好世子。”
桑落有了怒意:“天底下沒有哪個大夫包治百病——”
“桑大夫!”顏如玉把玩着錦盒,打開蓋子看了一眼,是一柄寒酸的銀製步搖,那步搖上還掛着幾縷青絲,他將那頭髮扯下來,隨手一扔,再合上,“你治不好,我不介意在你兄長身上也踩出一個坑來,讓你練練手。”
最後三個字說得很慢。
旁人聽着滿是威脅的意味。 桑落靜靜地看他一眼,只一瞬,便明白了他的深意。
她上前跪在衛錦嵐身邊:“世子,我要爲您觸診了。”
顏如玉一聽不禁挑眉:這還要觸診?
只見她伸出乾淨纖細的手指,替他解開衣裳,露出紅腫肥膩胸膛。
樓下的散客盡數踮着腳,看這個豆蔻年華的素衣少女,在衆目睽睽之下觸摸男子的身體,不由地嘁嘁嚓嚓地咬着耳朵私語起來。
她的指尖一點點順着咽喉往下按。胸口摸到了一處變形,一碰就是劇烈的疼痛。衛錦嵐不敢用力喊,五官擰在一起,哎喲哎喲地小聲叫着,兩胸的肥肉疼得不住抖動。
胸骨骨折,錯不了。
剛纔顏如玉提到“練手”,倒是個不錯的提議。
“尋一塊長木板來,將世子擡進屋內,置於榻上。”
桑落又密密麻麻地寫了幾張藥方,遞了過來,又說道:“我桑家有奇方可治此痛,還請派人去桑家醫館尋學徒李小川,他跟隨我多日,已熟悉我的診治手法。讓他將藥罐和爐子帶來,我慣用的柴火也要一併帶來,我要親自煉藥。”
三夫人微微一皺眉:“你的藥罐和爐子有何不同?柴火還要帶?”
桑落點點頭:“此藥乃是我秘方,製法特殊,必須當場煉製。世子身份矜貴,我怕藥性出了偏差,只得讓人將東西都帶來。”
倒也有道理。
但三夫人仍舊嗅到一絲別樣的味道。
衛錦嵐是勇毅候的長子,將來是要襲爵之人。平日衛家沒少給太妃難堪,顏如玉如今是太妃身邊的人,一舉一動是太妃的意思,還是他自己的意思,現在說不清。
三夫人心裡不踏實。
剛纔顏如玉恨不得殺了衛錦嵐,偏偏又恰好有大夫在樓下候着。顏如玉帶來的人,還是要防着些好。畢竟顏如玉是自己帶來的,衛錦嵐要是死在這裡,只怕肅國公府也要受牽連。
她遣了兩撥人,一撥去了桑家醫館尋李小川,一撥去了太醫局。
很快,李小川就帶着一包藥來了。他左手拎着一隻麻袋,幾塊木板,右手提着一整套熬藥的鍋和爐子,麻繩套着,蹭了一身的爐灰。
三夫人有些嫌棄地用絲帕掩住鼻子。
這桑大夫已經夠不修邊幅了,她身邊的學徒竟然也是如此。桑大夫頭上插着竹棍,學徒頭上插着一根木棍。有樣學樣,當真是一家醫館出來的。
去太醫局的僕從也回來了,在三夫人耳邊說道:太醫令今晚入宮值守,太醫局裡留班的太醫都不是瘍醫,恐不能診治。
這倒是怪事。怎會沒有瘍醫留班?
三夫人轉念一想,覺得正好。若太妃真要殺衛家人,自己也不該阻攔,真有太醫來了,出事了算誰的責任。就用這個桑大夫,有什麼風險,都讓顏如玉擔着纔是最妥當的。
她旋即說道:“桑大夫是瘍醫理應請她診治,只是世子身份尊貴,以防萬一,還是請二位太醫看看方子,驗一驗器具。”
李小川猶豫着,不願交出東西來。僕從三兩下就將他手裡的東西盡數奪走,攤在桌上讓太醫辨認。
兩個太醫將藥一味一味地辨認,又查看了藥爐藥罐,最後拿起那幾塊木板嗅了嗅,看向桑落:“這是何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