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璽司內,朱司璽清點着那些送來檢查和保養的印章和符節,疑惑地問湘萍:“爲什麼司言司的印章至今還未送來?我記得其他各司的印章都已經保養好了都還回去了。”
“回稟司璽娘娘,”湘萍帶着幾分得意,暗自一笑,低頭說道:“原本我們去取印章的時候,她們就一直拖着不交,說什麼突厥使團來了,傳遞文書需要符印,不能耽擱。您也是知道的,司言司每年都脾氣大得很,符印這些物品每年都分批送來,我今年考慮我們自個兒的任務還未完成,倒也不能耽擱,這好不容易啊,才把符印收齊的。可是……”
湘萍假裝猶豫了一番,纔拿出一本冊子,把那些符印的印跡都拿了出來,展示道:“今年不知是怎麼回事,司言司拖拖沓沓的將刻印送到我們這兒來的時候,都變成了殘缺的印了,您看我印出來的這些印痕,連字都看不清了。所以這些印章也只能重刻,我一早就命人到打造房那邊重做了一批印章。”湘萍滿是委屈的說,似是在說司言司的不對。
“真是放肆!”朱司璽把那本小冊子扔在了地上,氣憤的說:“她們要準備突厥使團的東西,難道我們就不用嗎?如今印章重造,就是在給我們添堵!若不給她們做,倒是我司璽司的不對了!”朱司璽握緊拳頭,心裡恨恨的想:布司言,我倒要看看你的能耐!十幾年前我可以戰勝你,如今也一樣!
司璽司上下都在爲這件事情煩惱着:一個司的符節數量重大,光是找材料和匠人就花費了很多心血。每個司的符節非常重要,缺一不可,一旦某個環節驗收時文書上缺少了印章、亦或是發號施令時沒了權利憑證,那麼一個司的程序就會癱瘓掉,影響到後宮的正常運作。她們推不得這個任務,必須要重造一批新的符節出來。可如今突厥使團來訪,她們又要準備一個刻着國文和突厥文的印璽,光是繪圖就要耗費一大批人的精力。如今這件事情還未準備,司言司又給她們添堵,搞得她們上下爲難,一時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
她們正在想着辦法分配工作,蕪華就找上了門。司璽司的人一聽是司言司的人來了,都怒目而視,心裡忿忿不平。有些女史還對着蕪華指指點點的,背地裡說着一些不好聽的話。蕪華不知所以然,進到司璽司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你們司言司的‘傑作’?布維芳就是這麼對我的?你們司言司真是行啊。”朱司璽看到蕪華,一下子就把氣撒到她身上。她撿起地上的那本小冊子,扔到蕪華身上,厲聲罵道:“你看看你們司言司的做派!倒是我高估了你們!”
蕪華皺了皺眉,打開那本冊子,見到那些混亂的、殘缺的印章圖紋,一時震驚的問:“怎麼會這樣?”她再仔細看了一遍,發現那些印章的印面除了司級和典級女官的完好無損,其餘的印章都被毀壞了。
“那你可要好好問問你們司言司自己做了什麼事情了。”朱司璽冷笑着說,“你幫我問問你們布司言,鬥了多少年了,她還真是會抓緊時間要弄死我啊。不過我一句話擺在這兒,無論多少年過去,我都不會讓她得逞!”
“這次印章的事情,你們司言司一再不肯上交,上交後給我們的都是些殘次品,你們要負全責。”朱司璽話鋒一轉,命令道:“我要你們司言司的人過來,把殘次的印章修補好,這件事我司璽司纔算罷休,不然鬧到皇后娘娘那兒去,我們誰都沒有好臉色看。”
“不肯上交?”蕪華抓住了重點,她疑惑的說:“我們在你們來收印章的時候,就全部交上去了啊,那時司璽司的女史說今年要全部交上去的啊。送上去的時候我還檢查了一遍,所有的印章除了破舊品之外,其他都是完好無損的,根本不會毀壞到這種程度。況且我們現在還要負責擬好對突厥使團來訪的文書,自己司里人手都不夠……”
“你們司言司的人還真會狡辯。”孫湘萍在一旁冷嘲,又拿出一本冊子,念道:“你們司言司上交的符印日期,我們記錄過了,時間是四月十二日。而根據以往六局二十四司交出符印的日期,全部都在三月底都已完成交驗,你們司言司已經是最後一個交上來的了。你自己看看。”孫湘萍掀開交接記錄,展示給蕪華看。
“不可能啊,這件事是我負責的,三月底的時候根本沒有人來驗收符印。”蕪華回想起之前的事情,“直到四月十二日,司璽司纔派人來收符印,我們也知道時間不早了,便趕快上交了。”
“呵,既然這件事是你負責的,那你還真能撒謊。”朱司璽嘲笑道:“三月底的時候我們去催了很多遍了,你還能否認?你這典級女官是怎麼當的?”
“真的沒有!”蕪華極力的辯解道:“四月十二日之前,我沒有見到 司璽司的人過來。”
“那個時候我帶着孫典璽一起親自上門去的司言司,你敢說沒有?”朱司璽不耐煩的說,“你們司言司向來看不起我司璽司,你們布司言那時還答應我早日上交,可是呢,拖到了四月,你們給我們送了一批麻煩過來?這就是你們司言司對待同僚的態度?”
“既然是布司言曾經和您交涉過,那我這就回去問清楚布司言,把事情搞清楚。”蕪華無奈的說。她覺得事情有蹊蹺,到底是誰惡意損壞了印章?
“你最好擦亮你的眼睛,看看你效命的是什麼人,別到時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了。”朱司璽無奈地搖了搖頭,充滿了冷嘲熱諷。
湘萍在一旁得意的笑着,事情終於朝着她想的方向去了。
蕪華走後,朱司璽對着孫湘萍說:“你到我房裡來一下。”
“表姐,喝茶。”湘萍討好的獻上一杯茶給朱司璽。朱司璽瞟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下了什麼手腳?別想哄騙我。”
“我哪有啊,我這不愁吃不愁穿的。”湘萍心虛的說。
“還沒有?”朱司璽把茶杯放下,厲聲說:“我看你那得意的樣子就知道,上次尚工局那件私運貨物的事情我花了多少人脈纔沒把你抖出來,你又給我捅什麼簍子?若不是姑媽和孫尚書讓我帶着你,我還真的不想管着你這些破事!”
“哎呀表姐,這孃親不也是給了你很多好處嗎。”湘萍揶揄着說,跑到朱司璽面前撒嬌般說道:“我保證不會給您捅什麼大簍子的,您相信我好嗎,絕不會搭上司璽司的名聲去的。”
說着她鑽到朱司璽懷裡,一臉得意的樣子。
蕪華回到司言司,一臉的落寞,她去見了布司言,布司言看她這樣子,便關懷的問道:“怎麼了?符印都拿回來了嗎?”
蕪華把事情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說的布司言整個人都鬱悶了:“我就知道朱穗之沒那麼容易放下當年的事情。”她想起前塵往事,便嘆了口氣,陷入了回憶之中。
“怎麼了嗎,司言娘娘?”蕪華看她出神的樣子,關懷的問道。
“沒事。”布司言回過神來,她牽強的笑了一下,說:“你還是派人手過去幫幫她的忙吧,如今我們的印章缺一不可,還是快點修補完這些印章纔是。”
“知道了。”蕪華聞言退了下去,只留了布司言一人在房內。
布司言忽然間落寞起來:玉蘅的事情,始終還是朱穗之的心結。若是玉蘅還在,絕不希望看到她們兩個人相爭。
當年玉蘅和朱穗之的事情,很多人都清楚,只是朱穗之再也不願意提起,也不願意承認。布司言左思右想,還是從她的小櫃子裡面取出一封書信來,擔憂的看着這封信。信上的封泥還未打開,信封半是泛黃,已經是十幾年前所寫的了。
“玉蘅,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對你不禮貌,可我知道錯了,請你莫要怪罪。”布司言猶豫着,打開了那封信,看了起來。
當年玉蘅死之前,託她將信交給朱穗之,可她沒有。因爲她知道當時若是誰敢這麼做,無疑是把朱穗之推入深坑。那麼多的搜查,她都沒有泄露玉蘅死之前給朱穗之寫過信這件事情。而自玉蘅死了之後,朱穗之與她的感情破裂,布司言就再也沒有機會把這封信傳給朱穗之。
她看完了信,心裡一片落寞,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當年玉蘅選擇去死,中間竟然隔着這麼大的誤會。
司璽司裡,朱司璽也從自己的貼身荷包中拿出一個玉印章,細細的撫摸着上面的紋路,無奈的一聲哀嘆,道:“果然是世事無常,我們之間,來來去去,都鬥了十幾年了。可是玉蘅,你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讓這個殺人兇手,承認自己犯下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