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今天起將兩章三千字改爲五千字大章一更,雖說比原來少了點,但月更新也在15W+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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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635年,這一年既是大明崇禎八年,還是後金天聰九年,同樣又是闖王高迎祥的興武元年。
隔海相望的倭國寬永十二年,給大明當臣屬的越南國陽和元年。
稱霸中亞的土耳其帝國能幹的皇帝法赫魯丁二世會在這一年被處死,與此同時有個叫喬丹尼.洛倫佐.貝尼尼的藝術家完成了世界名畫《康士坦察.布奧諾列裡可》。
這些都是在史書上有寫的,不過這些事方成統統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一點都不介意派人去找喬丹尼.洛倫佐.貝尼尼花很少的金幣買下那副《康士坦察.布奧諾列裡可》留給後世子孫。
大明和後金兩邊都是一堆麻煩事,崇禎焦頭爛額,皇太極好歹還好點,大金國如今局面怎麼看都是蒸蒸日上,雖說去年敗了一場,但和將整個蒙古草原都納入囊中相比就只不過是點小小瑕疵而已。
雖說一下子丟了上萬餘兵馬,可這眼看是開春了,濟爾哈朗和代善領着兩個旗再加好幾萬的漢軍和蒙古牧民,也沒了冬天當天災,女真人還真沒怕過什麼。
復州城就算修的再是高大,那也只不過是幫女真人修的,大明不就堅城無數麼?哪個派上過用場的!
濟爾哈朗遞上來的摺子說攻不下,那是因爲那時候都快入冬了所以才攻不下,冬天可是女真人最大的天敵,別說行軍打仗,就是窩在帳篷裡那也會凍死了人。
別說皇太極這麼認爲,就是滿大金朝廷人人都這麼認爲,包括平日裡‘聰明’的漢臣,自視極高的女真貴人只當是老天饒過了那些鬧事的漢人們一個冬天,所以這剛到開春,皇太極的詔書就催着濟爾哈朗攻城,如果能逼着投降自然是最好,皇太極倒也不吝嗇王侯爵位,反正這等王侯在大金國什麼都不算,也就名字好聽點而已。
皇太極可不知道去年他遣人送去的招降信此時已經被方成給仍的沒了地方,甚至於暗地裡偷偷收買其他人的書信也一個沒剩的沒了着落,恐怕早就被處理文案的文吏放置在書庫裡當做日後查閱時候的資料。
至於領兵在蓋州的濟爾哈朗和代善可不像皇太極那麼想的簡單,可他倆說到底都還不敢上奏章分辨,一來這兩人都是位高權重,八旗之二,而且眼看嶽託生死不知,豪格是逃回來了,但也說不清嶽託到底是生是死,代善也急,好歹嶽託是他的兒子,手上還握有鑲紅旗,皇太極下令開春攻城正合了他的意。
雖說去年一次性丟了好幾千的兩紅旗讓代善心有餘悸,可當時那是不知道對方的戰術,若擺在現在再來一次,代善只會讓各路漢軍和蒙古新附軍衝上去,等亂了對方的陣勢再以女真鐵騎衝殺,保證萬無一失。
代善的想當然建立的是對方的毫無進步,至於方成這次會不會再出城野戰還是個問題,而且就算是再次出城野戰,那也不會再擺着一個烏龜殼的圓陣拼消耗了。
什麼都不是一成不變,別說戰場是這個道理,就算是別的方面也一樣的是這個理,就好比的鄭彩的態度,一下子就變得好了起來,甚至……甚至有那麼些許謙恭!
這倒不是假話,實在是那日在野外的所謂‘狩獵’讓鄭彩一下子嚇醒了,從福建帶來的鄭家的光榮光環一下子被打落在地,哪裡還能把腦袋擡得多高去。
雖然說他鄭彩只是鄭家的一個小輩,別說在鄭家的地位比不上鄭芝豹等幾個鄭家的老人,就算是同輩的鄭森也比他出彩的多,至少人家那是鄭家家主的長子,可不像他這個偏到沒邊的支系。
如果不是鄭芝龍看得起他,平日裡頗多賞識,這一次也輪不到他代表鄭家出使這股在遼東新冒起的勢力了。
從這也能看得出鄭家對這次出使並不是太看重,除了一個鄭彩算是鄭家旁系,其他一些隨從大多隻是鄭家的家奴,跟着主家的姓氏而已,算不上有多重視,這次的出使,恐怕還是拉不下面子爲主,畢竟當初雙方可是都有過承諾了,又是對方先留下來的使者,這次只當是回訪罷了。
俗話說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鄭家這次派鄭彩來倒也沒多大想法,只是一心打好關係,最多做些生意上的買賣,壓根沒往別的地方想過,畢竟遼東離着福建太遠了,就算是走海路,順風而行也要一、兩個月,這要是逆風時,恐怕時間還得翻上一番。
可鄭彩現在不這麼想了,要說原先到了這裡感覺受了冷遇就打算收拾東西走人了,緊接着就被強拉着去剿滅什麼豪格和嶽託。
這兩人名一開始鄭彩聽着耳熟,可怎麼着都沒往女真人的八旗旗主和大貝勒身上想,只當是同名而已,最後才知道事實,一下子就把鄭彩給唬住了。
大金國的大貝勒?那是什麼?這擺大明可就是太子啊,至於另一個八旗旗主,雖然看起來身份沒那麼高貴,可卻是女真人裡最有權力的八個人之一,那也至少是個大明的六部主官之一。
這麼三下兩下的一算,鄭彩能不愣麼?關外的女真人能把大明打得丟兵折將,佔了整個關外,可現如今卻是連自家的太子爺和六部主官裡的一個都被打得落花流水,幾千鐵騎輕輕鬆鬆被殺了個一乾二淨。
最後還硬是被斬殺了一個鑲紅旗的嶽託,雖然讓豪格給逃了,可這也足夠嚇到一直窩着的鄭彩了,自然當時方成叫喚他的時候,他硬是半天沒回過神來!
太子?大貝勒?太子、大貝勒、
雖然只是幾個詞,可別說大明的太子不是鄭家能夠得着的,就算是六部主官,鄭家也是隻有仰望的份,平日裡就算大明官場上能賣臉面,也大多是鄭家花了多少銀錢砸出來的,還大多是些四五品的官吏,好些就是個封疆大吏,勉勉強強還上得了檯面。
這一來二去的一想,鄭彩乾脆當即決定暫時不走了,第二日就去拜訪了方成,把臨出來時鄭家給他的底線統統交了個底,最後還破例的大大讓了步,把事情辦的妥妥當當。
可出了門,做出這決定鄭彩也是出了一頭的虛汗,這事要是回去了不被鄭家老人們認同,恐怕別說得到重用,就是現代的地位鄭彩那都是難保,可富貴險中求和這個是一樣的道理,他也自信自己的選擇沒錯,即使回去受到責罰,但好歹給鄭家找了顆大樹綁着,只要這顆大樹一天沒倒,那他就能在鄭家得到一天的賞識!
鄭彩做出了讓步,條件上讓方成自然也是滿意,這次鄭家本來就死帶着誠意來的,條件上本就沒什麼苛刻之處,有些更是先前就談好的,牽涉的也更多是海上的貿易,雙方都是有各自的船隊的,鄭家對於同樣是海上大豪的耽羅府來說還是有幾分警惕的,拿來互通消息的作用遠比實際上的意義來得多。
可鄭彩做出了讓步後,鄭家除了在商業貿易上讓到了最大,鄭彩還做出了一系列承諾,這些承諾不但包括貿易,如果不是鄭彩不敢擅自代表鄭家建立盟約,恐怕這次鄭家就要和耽羅府綁在一塊了,可即使如此,鄭彩還是做了最大的讓步,也就是說,鄭家做了最大的讓步!
方成滿意了,自然也不能讓鄭彩吃虧,正好鄭彩也想順道前往耽羅島,雖然他下了賭注,也眼睜睜看過女真人的‘太子’和‘六部尚書’一死一逃,可鄭彩心裡總歸還是忐忑,當初登上耽羅島急匆匆的就被送到復州,然後又被送到金州,自然無心細看。
鄭彩也就跟着方成回了耽羅島,彼時正是崇禎七年年末,耽羅島上經過幾年的休養生息逐漸有了些和大明內陸不同的生氣,就是比之商貿繁華的大明沿海那也不遑多讓,不同的是巡街的警察穿着打扮和大明的捕快截然不同,甚至連刀具都沒配給,只是拿這個木頭棍子,還是沒削過的。
鄭彩等一衆鄭家人看的新鮮,可也就圖個新鮮,說到底短時間內也不會看出什麼來,方成也不忌諱的當個嚮導領着鄭彩去了打靶場和新兵訓練營。
由於尚可喜和尚可義一個在復州,一個被調到親衛營,新兵訓練營的主將已經歷任耿仲明、尚可喜和尚可義兄弟等人,本身就自成系統,倒也不再需要什麼負責人,已經由兵衙接管,平日裡也是兵衙派人來管,派來的人也不過是個高級教習,新兵訓練營有一套自成體系的流程。
不過這些都和鄭彩無關,鄭彩所看到的是完全迥異於大明軍隊的模樣,這裡的士卒不管是面貌還是士氣都和大明的募兵所得的兵丁毫無可比性,更不用大明早已經潰爛的衛所制,那可比募兵所得兵丁更是不如。
再對比之前那場‘狩獵’。
女真鐵騎的威勢往日裡鄭彩也只是有所耳聞,畢竟大明都被打得落花流水,想來自然是天下強兵。
自古又有女真不滿萬,滿萬則無敵於天下的說法,那日一下子就是上千的女真騎兵衝鋒,雖然選的是隱蔽的樹林,並不適合騎兵衝鋒的地形,可一口氣上千的騎兵輪流衝過來,這別說鄭彩了,怕是鄭芝龍都沒看過!
畢竟鄭家是海寇起家,南方又缺可以拿來當做坐騎的戰馬,別說上千的騎兵,就是各地衛所,連十匹以上的戰馬都沒有,這就好比女真人如果上了海上看到浩浩蕩蕩的鄭家船隊一個道理。
人人都對未知的東西充滿了恐懼,而且還是原先就足夠恐怖的騎兵,又一下子來了上千!鄭彩當時險些沒嚇得癱過去,相比較成千上百艘船鄭彩能坦然面對,可同等數量的騎兵鄭彩就只能從心底害怕的份,雖然緊接着大出鄭彩的意料。
女真人氣勢洶洶的衝鋒絕對不是打算虎頭蛇尾,可到最後不但沒衝過去,反而丟盔棄甲沒幾回合就被打得狼狽而逃,這下子鄭彩徹底愣了,他是窩在後面,可這不代表視線不好,而且女真人的騎兵冠絕天下,大明的各路精兵都是打得節節敗退的份,現如今就這麼一來二去被消滅了個乾淨?
這壓根不要比鄭彩就有了答案,所以這纔有了耽羅島之行,一直到崇禎八年一月初鄭彩菜姍姍來遲的告別,相比起上一次的忐忑,鄭彩顯然有了幾分信心,這不僅僅是對他自己回到鄭家的前途有信心,對於這次盲目的賭注鄭彩也有了十分的把握。
方成也就理所當然了見了鄭彩一面用作告別,雙方說着一些不鹹不淡的話題。
“這次鄭彩回去會向家主彙報,所商量妥當的事應當不會有差錯。”鄭彩的話給了方成一顆定心丸。
如今方成也知道鄭彩當日拿出來的條件比起鄭家派他出使的目的天差地別,所以難免方成也怕鄭家這次只是拿出的空話,不過鄭家畢竟要顧及面子,既然鄭彩如今能這麼說,應當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這就好,帶我向鄭家家主鄭芝龍問好。”方成笑了笑,臉上自然不會讓人看出什麼來,要說鄭家雖然是他計劃裡很重要的一環,可暫時也用不着不是?更別說如今雙方非敵非友,最多算是個合作關係,總歸不能把什麼都放在表面讓人一點即透。
鄭彩微微低頭應了聲,此時他擺出了足夠低的姿態,也是因爲方成雖然年紀不大,卻是耽羅府這一家之主,比起鄭芝龍的身份只高不低。
鄭家雖然勢大,但也只限於福建一省,連大明的舊都南京都伸不過去,更別說北面了,而且那上面還有着福建巡撫鄒維璉壓着一頭了。
耽羅府如今雖然名義上隸屬於朝鮮國,可事實上不外如獨立一國,比起鄭家可不止是逍遙自在的多,家業也壓根沒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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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八年二月初,鄭彩隨着鄭家來訪的船隊趁着開春而歸返,方成送走了鄭家的來使就馬不停蹄的前往復州。
冬天一過濟爾哈朗和代善就驅策各路兵馬,包括鑲藍旗和兩紅旗還有漢軍、新附軍合計四萬餘兵馬將復州圍成了個鐵桶,顯然是打算將復州一攻而下,甚至動用了一直留在盛京城歷次從明軍手上得來的紅夷火炮,這些火炮原先都屬於佟養性的烏超哈真所有,前一次佟養性出兵旅順最後稀裡糊塗的死掉,剩下的烏超哈真就被髮配到了旅順守城,最後也全都成了旅順城外的一堆京觀,旅順城又不是什麼要地,皮島的黃龍還不敢殺上來,自然也就用不着那麼多火炮,可除了漢人,女真人就壓根用不慣火炮,也不可能棄了馬下來當步卒,其餘投降的漢軍的雖然不少,但皇太極還不太放心,所以陰差陽錯下,這些火炮就被留在了瀋陽城。
這次濟爾哈朗和代善也是不得已而爲之,才從皇太極那要來了這些紅夷大炮給那些漢軍用,拿來攻打復州城。
八旗都是騎兵,本就不擅攻城,能夠在大明境內攻城掠地,倒有一半是因爲城裡的大明兵卒實在不堪一戰,八旗戰兵衝上一衝就能把偌大的一個城門給沖垮了下來,可凡事不是慣例,比如上次,兩紅旗就在蓋州城下吃了虧,最後還被出城野戰打愣了神,白白了送給了二十個牛錄的女真鐵騎。
去年剛入冬那陣女真人聲東擊西,用所有不多的漢軍水師偷襲復州水城,在城裡鬧出動靜後又趁機襲擊復州,打得也是一手攻其不備,最後甚至還攻上了城牆,險些就拿下了復州城門,可這最後終究是功虧一簣。
而且奇襲本來就只能用一次,再重複了什麼用都不會有,所以這次濟爾哈朗只能擺出圍城的姿勢,仔細算起來,這倒是大金國第一次以數倍之兵馬打一場圍城戰,而且還是如此的以多打少。
要是還攻不下一個區區的復州城,別說濟爾哈朗,就是代善都打死不信,雖然去年他代善前前後後折損了一萬六、七千的大軍,光是兩紅旗就是二十幾個牛錄,至今代善還心有餘悸,濟爾哈朗又爲人謹慎,從盛京出發時聽說代善損兵折將,濟爾哈朗又和范文程等一衆漢人友善,心知范文程不會說虛話,所以這才領着整個鑲藍旗三十幾個牛錄近萬大軍,再加上范文程又跟皇太極要來的幾千蒙古歸附的部落,加上帶上了各牛錄補充給兩紅旗的十幾個牛錄和原先的兩紅旗戰兵,石廷柱和馬光遠、孫得功、李斯忠剩下的女真漢軍,滿打滿算的就是四萬人有餘!
濟爾哈朗是夠謹慎的,可大金國朝廷上卻是鬧翻了天,不爲別的,就爲他濟爾哈朗如此佔着個天時地利了人和了,竟然還跟盛京城裡伸手?雖然要的只是些紅夷大炮,各個旗都用不着的東西,可你濟爾哈朗好歹手上有着五十幾個牛錄,就算不算那些漢軍和蒙古人,那還有一萬六千人的戰兵。
女真不滿萬,滿萬則無敵,這可不是一句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