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已經露出了淡淡的魚肚皮白。
關瑾言足足已經走了三個多小時,宋秦也就跟在她後面,即使是他,也覺得腳底發軟,然關瑾言卻絲毫不爲所動,甚至連腳步都沒有變亂。
佩服她這份毅力的同時,宋秦也覺得心疼。
看得出來,關瑾言腿上憂傷,走路的姿勢是彆扭的,可她還是咬着牙堅持了那麼久。
這份韌勁……
宋秦暗暗唏噓。
“嗯,”
走在前面的關瑾言右腳突然扭了下,眼看着身體就要倒下。
“當心!”
宋秦一個箭步躥過去,趕在關瑾言摔倒之前扶住了她,他的手正握在關瑾言的手腕,入手纖細的觸感讓他心尖猛地一顫,心,突然不可抑止的抽動了下。
忍不住低頭,看向被他扶着的女子。
炎熱的夏日,即使是在夜裡,因爲走了那麼久的路,關瑾言臉上沁出了汗水,皮膚顯得吹彈可破,咬着脣,若星辰般璀璨的眸子此刻凝起了倔強,明明那麼柔弱,卻固執的讓人心疼。
“我沒事,”
關瑾言把手從他掌心退開,扶着路旁的路燈杆站穩。
呼吸有些急促。
大概是走了太多的路,她的右腳很疼,嘗試着再往前走一步,當即疼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揹你,”
宋秦蹲到她面前,關瑾言看着半彎下腰的男人,略略猶豫了片刻。
“上來吧,”宋秦堅持。
關瑾言咬牙,無奈腳着實疼的厲害,琢磨了片刻之後,趴到了宋秦背上。
柔軟的身體貼來,宋秦的心裡漫過一絲異樣,長指抖了抖。
然後似突然想到什麼,穩住心神,背起關瑾言,踏着濛濛的晨色,一步步往前走。
又走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回到了關瑾言自己的家。
關瑾言讓宋秦放她下來,宋秦依了,等她重新站穩,宋秦感覺後背空落落的,與此同時,心裡突然涌起一陣濃濃的失落,他抿了抿脣角,慢慢低眸,小心翼翼的看關瑾言。
關瑾言正彎腰從地毯下面找備用鑰匙,並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
他卻猛地轉開視線,似做了賊一般,心中惶惶難安。
“啪嗒,”是門鎖打開的聲音。
關瑾言拔出鑰匙收好,亦暗暗的鬆了口氣,這麼長的路,還好有宋秦揹她,否則她這條腿非得廢了不可。
“謝謝,我到家了,”
宋秦被她的聲音驚到,猛地回頭,觸到她的眼神,又慌忙避開,小聲低語,“不用客氣,”
關瑾言朝他笑了笑,進了屋裡。
並沒有要招呼宋秦的意思。
宋秦也知道該離開了,還是盯着她的身影看了會,然後才命令自己離開。
該有的分寸,他懂!
這邊。
關瑾言眼看着宋秦走遠,將門一關,人直接去了樓上的房間,將疲憊到極致的身體摔進大牀,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發呆。
趙輕舞,嚴邵安,趙俊川……
三個人的名字連成線在她腦子轉圈。
爲什麼偏偏要是趙輕舞?!!
嚴邵安,你到底想做什麼?!!
關瑾言把自己關在家裡整整兩天,手機被徐明的綁架的時候就毀掉了,她一直沒再買新的,倒是正好也圖了個清靜,她真的很想弄清楚嚴邵安和趙輕舞的事,可想了兩天,還是一頭霧水。
她能想到唯一的解釋就是趙輕舞太美,而嚴邵安把持不住。
可憑嚴邵安的身份,看過的美女自然不在少數,爲什麼偏偏對趙輕舞特別?
兩人不過才認識多久。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
傍晚的時候,關瑾言勉強用這雙受傷的手給自己下了碗麪條,門外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她還沒從廚房走出來,家裡緊跟着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小關!”
跑進來的是任雪琴,看着她,表情凝重。
關瑾言剛剛把麪條盛在碗裡,聽到聲音轉身,看到任雪琴凝重的臉色時,心裡沒來由的咯噔下,睜着大眼睛,“怎麼了?”
“你爺爺他,”任雪琴似乎很不忍心,幾次吞吞吐吐之後,才扭着手指開口。
“啪嗒!”
大瓷碗摔在地上,湯和麪灑了一地。
關瑾言直直看着任雪琴,腦中一根弦似被突然扯斷,她僵在了那裡,傻傻的,腦子好似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任雪琴喊了她的名字好幾遍她都沒有反應。
“小關,小關,”任雪琴伸手在她眼前晃動。
關瑾言這纔回了神,看了任雪琴一眼,突然拔腿就朝外面走。
“爺爺,爺爺,”
任雪琴立即跟上,車子早就在外面等着,關瑾言並沒有再拒絕任雪琴的好意,直接鑽進車裡,吩咐司機開快些,整個人的眼睛都是茫然的,失去了焦距。
爺爺,爺爺怎麼了?
任雪琴擔心她,攬着關瑾言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關瑾言並沒有拒絕,此時此刻,她就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腦子裡只有爺爺兩個字,對於外在的一切都選擇了忽視。
任雪琴卻是心疼她,不停說着安撫的話。
半個多小時之後,車子到達療養院。
車子剛剛停下,關瑾言已經着急的推門下車,撒腿就往住院大樓跑,步子越來越快,最後儼然是狂奔疾馳,任雪琴在後面根本就跟不住,只能看着關瑾言一陣風似的跑遠。
“爺爺!”
猛地推開病房門。
關瑾言直接衝到病牀前,關長山在上面躺着,戴着氧氣罩,雙眼緊閉,呼吸羸弱。
“爺爺,”她顫抖的出聲,裹着紗布的手伸出去,卻又害怕的不敢去碰關長山,“你醒醒,”
聲音裡帶上了哭腔,她兩片發白的脣抖動,整個身體都處在害怕的恐懼之中。
甚至,根本沒看到病牀另一側站着的嚴邵安。
嚴邵安皺眉看着她,此刻的關瑾言,柔弱的根本不像她,深邃的眸子劃過不具名的情緒,好似輕嘆了聲,他繞到這一側,雙手搭在關瑾言的肩膀,想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阿言,”
嚴邵安覺得心疼,心好似揪成了一團。
掌心女子的肩膀那麼瘦削,讓他覺得自己太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