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時間的推移,嚴邵安始終沒有表態,這也讓趙輕舞更加不安。
長長的睫毛顫抖,如蝶翼般撲閃。
“是我太着急了嗎?”
她低聲問,蔥白的指尖攥着嚴邵安的襯衣,貝齒咬着紅脣,柔弱動人。
嚴邵安低了頭,視線從她削蔥般的長指挪開又一寸寸往上,看着她瑩白如玉的小臉,最後定格在她那雙水濛濛的大眼睛。
眸光極其複雜。
“嚴先生,”他不說話,趙輕舞攥着他的襯衫下襬,一遍遍喊他。
“我把藥膏放好,”
他突然轉移了話題,轉身往廚房走。
趙輕舞不得不放開攥着他襯衣的手,對着他走遠的身影恨恨的咬牙。
她不惜拋棄了所有自尊,爲什麼嚴邵安還是不肯公開他們的關係,他們兩個明明……
眼風掃到嚴邵安從廚房出來,趙輕舞立即又眼巴巴看着他,嚴邵安往客廳走,關瑾言瘦削而倔強的背影始終在他腦中徘徊,留她一個人在醫院,他心中不安。
想走。
“你今晚……留下嗎?”
趙輕舞低低柔柔的聲音響起,繾綣非常。
嚴邵安本已決定離開,在看到她楚楚動人的目光時,腳下稍頓。
趙輕舞看在眼裡,心中大喜,眼角不覺露出明媚的笑意,眼神卻是惶恐,“我,害怕,”
她想,嚴邵安既然能丟下關瑾言來救她,現在她這樣示弱,他肯定會留下照顧她。
“我這個住處沒外人知道,安保也很好,不用怕,”
令她失望的是,嚴邵安並沒有要留下的意思,彎腰從桌上拿了車鑰匙便要走。
“可是,”
趙輕舞大失所望,心裡根本不願意放嚴邵安離開,可她也能看出來嚴邵安去意已決,知道不好再勉強,她很聰慧的起身來到嚴邵安面前,長臂勾住他的脖子。
看着眼前面容精緻的女子,嚴邵安眸光微閃,並沒有推開她。
於是。
趙輕舞長了膽子,踮起腳尖,視線中的女人誘人的紅脣輕輕顫抖,卻義無反顧的吻住她,帶着果凍氣息的脣貼在他脣上,沁涼舒適。
嚴邵安深深望着她的眸子,猛地推開她。
“嚴先生,”
趙輕舞被推開,沒站穩摔在地上,朝嚴邵安投來幽怨的視線。
嚴邵安繃着臉,突然轉身就走。
變故來的太突然,前一刻還是溫情滿滿,突然就變成了暴君,趙輕舞心裡頭委屈,嚶嚶的哭着,梨花帶雨,伸手抹着眼淚,眼角餘光卻是時刻關注着嚴邵安的動靜。
想着他會回來。
“碰,”
嚴邵安摔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趙輕舞失望的坐在地上,臉上淚水早已止住,表情猙獰,指甲深深摳進地毯。
關瑾言,關瑾言,總有一日我要取代你成爲嚴少夫人,你給我等着!
夜很深了。
黑色的車子在夜幕中疾馳,想起關瑾言,嚴邵安腳下一再踩下油門,車子以超高的速度在路上飆馳,他緊鎖的眉心也透着焦躁。
也許,他不該親自走這一趟。
趙輕舞那裡完全可以交給宋秦去處理。
關長山生死未必,留關瑾言一個人在醫院獨自面對,着實不是一個好主意。
劍眉越皺越緊。
車速也越來越高,計算路程,大概還有十分鐘就會到療養院,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在寂靜的夜格外刺耳,沒來由的,嚴邵安心尖突的一跳。
低頭,看是宋秦打來的電話,他不着痕跡的鬆了口氣,將車速放緩。
“剛剛從療養院得到消息,關長山……去世了,”
手機從掌心滑落,“啪嗒”落在地上。
嚴邵安無意識的踩下油門,看着眼前綠色的指示燈,徹底怔住……
……
“您請節哀,”
不知已經是第幾個人對她說這樣的話,關瑾言跌坐在病房門口,房間中央的病牀,關長山躺着,身上蓋着白布,生息全無。
蔡院長和其他醫生已經離開,留了兩個護士在門口,隨時留意關瑾言的動向,她們也放棄勸關瑾言,只是出於擔心她會不會有自殘的舉動站着。
畢竟,她背後有個嚴邵安。
然發生了這麼重要的事,嚴邵安卻不在,多少讓人懷疑關瑾言在嚴邵安心中的地位。
關瑾言再無暇理會這些,想起爺爺,眼淚落了一串又一串,她深愛的爺爺,走的這麼突然,甚至,她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也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爺爺。
哽咽着,關瑾言撲進病房,趴在病牀旁,放聲大哭。
她還沒來得及好好孝順他。
“嚴先生,”
匆匆趕到醫院,嚴邵安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兩個護士和他打招呼,他一概沒有搭理,眸光鎖定跪在病牀旁邊瘦削的女子,薄脣緊抿。
他做了什麼,這麼重要的時刻爲什麼會離開?
因爲懊惱,攥成拳頭的手背青色的筋一根根爆了出來。
定定的在門口站了很久,他拖着沉重的腳步走進去。
“阿言,”
聲音帶着難得的惶恐不安。
關瑾言的身體似乎顫抖了下,並沒有回頭,她輕描淡寫的說了三個字,“回來了,”
她平靜的態度反倒讓他不安,嚴邵安心口一窒,伸手想碰她的肩膀,沒碰到又縮了回來,好似在這一刻,兩人之間的距離很遠很遠,他伸出去的這隻手永遠也碰不到她。
沉默着,他灼熱而充滿懊惱的視線望着關瑾言。
關瑾言低着頭,低低的嗚咽壓在人心頭,壓抑的叫人心亂。
終於,
嚴邵安雙手搭在她的肩膀,“先起來,讓爺爺好心的走,”
他想將她拉起來。
關瑾言擋開他,“我想陪着爺爺,你儘管忙你的,”
這……叫什麼話?
他們既是夫妻,她的爺爺便也是他的爺爺。
不悅的擰着劍眉,他手上使勁,還是想把關瑾言拉起來。
“別碰我!”
陡然拔高的聲音尖銳刺耳,不僅嚴邵安怔住,就連病房門口的兩個護士也被嚇的不輕,按耐不住好奇的朝病房看。
嚴邵安愣在那裡,定定看着被打掉的兩隻手,眸色詭異,從未有人敢這樣對他。
可他心中並沒有怒意,暗暗輕嘆,他再一次將手搭在關瑾言肩膀,“先起來,”
“我說了別碰我!”
這一次,關瑾言的聲音更加尖利,就像是平地拔起的一道驚雷在房間炸響!
再一次被毫無留情的拒絕,嚴邵安亦是黑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