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怕被火燒過的地方還有殘留的火星子,萬一被風吹了太久還有重新燒起來的可能,他們選擇避開被火燒過的樹林往旁邊走,振作精神之後,還是關瑾言在前面帶路,成巍落在後面。
爲了保持生存,兩人不再像之前一樣只顧着趕路,也會看見小動物時停下,想盡辦法捕捉一兩隻野物,或者是採些野果子,然而,兔子蹦起來太靈活,山雞會飛,就連果子樹也找了很久沒找到。
似乎什麼都在和他們做對一樣,他們走了半天,除了喝了一肚子水,什麼吃的都沒有找到。
關瑾言開始覺得氣喘吁吁,身體的細胞叫囂着需要能量,更不提成巍了,雖然成巍口中還說着沒事,安慰她自己還能堅持,可看着他額頭沁出的薄薄的汗水。
關瑾言覺得心揪在了一起。
她並沒有忘記前兩個夜裡聽到成巍疼痛的喘息聲。
這幾天連日趕路,又沒有治療,她很確定成巍的傷情在惡化。
“休息會吧。”
累了,關瑾言就地坐下,身上的衣服只有那一套,有被樹枝劃破的地方,也有被火灼燒的黑洞,還有草屑和各種亂七八糟的污漬,大概身上也是臭的,可有什麼能比活着更重要呢?
“我們一定能走出去,是不是?”
若換了常人,在經歷這樣的絕境時,也許前兩日還有鬥志,隨着時間的推移繼續困在這深山裡,只怕早就絕望了,甚至懶得再動,寧願等死。
可關瑾言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去,更不甘心拖累成巍。
“是。”
成巍篤定道,望着她柔美的側顏,默默在心裡補充一句,你一定能走出去。
至於他,他能感覺到身體越來越虛弱,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胸口,呼吸變得特別困難,尤其在行走的時候,身體每個部位都在叫囂着疼痛,他想,大概是昨天夜裡的狂奔耗盡了身體最後的能量,纔會在今天連走路也顯得那麼困難。
可他也不甘心。
就算他死,至少也讓阿言走出去!
他擡頭望着天空,蒼天,你爲什麼聽不到我的祈求,一定,一定要讓她出去!
“阿言,阿言……”
成巍突然激動的抓着關瑾言的手臂一陣猛搖,或許老天真的聽到他的祈禱,所以派了一輛飛機來救他們嗎?那離他們越來越近的黑點,還有天空中傳來轟隆隆的聲音,真的是直升飛機!
天哪!
“快,把衣服脫下來……”忘了身上的傷情,成巍激動的大喊大叫着,將身上的襯衣脫下來拿在手裡拼命的甩着,“我們在這裡,救命,救命……”
關瑾言也看到了,不管這架飛機是不是專程來救他們,只要有辦法讓他們看到地面有人,他們就得救了,她低頭看了看身上紅色的襯衣,毫不猶豫的脫下來,擰成一團對着天空揮舞。二·八·中·文·網
“救命……”
似乎是沒看到他們,飛機旋轉着飛過了他們頭頂,兩人失望的放下揮舞的痠軟的手臂,怎麼會呢,怎麼會沒看到他們?
經過這一次,兩人的鬥志都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垂頭喪氣的坐在地上。
“咚……”一聲,身邊前一刻還坐着的成巍突然就直直往旁邊倒,兩人所在的地方正好是一個山坡,他這一倒,整個人順勢就往下滾。
“成巍,成巍……”
關瑾言一路追下去,卻怎麼也碰不到成巍,只能跟着他一路從山坡滾到山谷,連滾帶爬的來到成巍身邊,將成巍翻過來,只看他緊閉的雙脣慘白,眉心痛苦的擰在一起,卻是無論她怎麼喊也叫不醒。
“快醒醒,成巍,你別嚇我!不許出事,我不許你出事,聽見沒有!”
眼淚毫無徵兆的飆出來,是成巍的存在才讓她在山裡堅持了這麼久,如果成巍也出事了,她真的、真的找不到再堅持下去的理由了。
如果她身邊的人註定一個個都要離她而去,那……
就把她的命拿走吧,讓她身邊的人好好活着!
……
私人飛機還在穩穩的飛着,左傑的打算是到了地方再換直升機,他已經聯繫了三架直升機,那幾千公頃的森林,只要他們還活着,想必是能找着人的。
“宋秦,嚴先生還沒醒嗎?”
宋秦看了看蜷縮在座椅的嚴先生,低眸道,“沒。”
左傑也無話了,“哦……”的一聲,那你看着他,我們預計還要飛行一個半小時。”
“嗯。”
飛機上能做的事不多,宋秦看嚴邵安沒有轉醒的跡象,歪頭往窗外看,那片期待已久的樹林並未出現在視野裡,他們果然還沒有飛抵目的地。他所擔心的和其他人一樣,那麼長的時間,在那深山老林當中,他們真的能活下去嗎?
又過了一個小時,嚴邵安突然幽幽轉醒,酒意還沒有完全褪去,他皺着眉,一隻手擋在額頭,“我,這是,在哪裡?”
他皺着眉坐起來,似乎還不適應飛機飛行的環境,剛一動,頭就撞在機身,“咚”的一聲,宋秦很配合的撲哧笑了。
好在嚴邵安反應遲鈍,揉着額頭沒反應過來,倒是曉得湊過去朝下面看,“飛機上?我們去哪?”
終於問到了關鍵的問題,身爲他的私人助理,宋秦很盡職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解釋清楚,然後,嚴邵安就蹦了起來,理所當然的又狠狠撞在機艙。
這次,宋秦忍住沒笑。
醒來的老虎……惹不得!
“左傑,回話!”
駕駛艙悠閒自得的左傑突然聽到耳機裡嚴邵安的聲音,整個人一跳,立即整肅精神,“在。”
“還有多久到?”
“大概二十分鐘到達公司森林外部五公里的空氣,在那裡換成直升機進密林。”
“嗯,辛苦了。”
喲,他們老大竟然會對他說辛苦了?
這可真是頭一回,左傑還十分不習慣,捏着自己的臉頰確定真假,確定之後直呼奇怪。
而嚴邵安早已冷靜下來,看似平靜的側頭望着窗外的風景,眉心一點點的皺起卻表明了他的緊張,他在擔心,很擔心,越是靠近那片林子,他就越擔心。
如果……
找不到關瑾言怎麼辦?
如果……
找到的是冰冷的屍體又怎麼辦?
懼怕充斥着他的心,他擱在腰間的兩隻手不覺中狠狠攥在一起。
阿言,阿言,一定要等我!
……
京北。
蔣玥被關在房間已經好幾天了,別說是出去,就連走出這個房間一步都需要聞少堂批准,她氣的把屋裡所有東西都砸了,聞少堂二話不說,第二天就讓人按照原來的擺設重新配了一套。
她簡直……
“聞少堂,你放我出去……”
幾乎每天,這個聲音都會在這棟房子裡響起無數遍。
而聞少堂早就習慣了,急着圍裙在廚房弄晚飯,都是健康的營養餐,他按照定製的食譜一樣一樣來做的,“砰,碰,砰……”
樓上,蔣玥不知又在用什麼東西泄火,聲音大的樓下聽着像地震一樣。
好在他已經習慣了,漸漸也能當成是一種享受,她現在沒病發,還有力氣吵吵鬧鬧,等到病發,只能躺在牀上時,纔是他真正該擔心的時候。
精心烹製了晚飯,放在托盤裡,往樓上端。
剛開房門,迎面就是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飛過來,仗着腰好,聞少堂一個靈活的後仰,抱枕直接就飛出了房間。這樣的把戲每天都會發生,他也習慣了,偶爾陪她耍耍,練練身段也不錯,反正,她傷不到他!
“鬧完了嗎,吃晚飯。”
他對她好,可是真正面對她的時候,聞少堂的還是嚴肅的,蔣玥就看不得他黑臉裝嚴肅,湊過來兩隻手扯着他雙頰的肉一陣亂扯,“臭少堂,就知道欺負我,別以爲孩子的事就這麼過去了,我告訴你,就那事,我跟你沒完!”
提起孩子,讓聞少堂的情緒也低了幾分,這已經是他失去的第二個孩子,他的心情也很不好。
“我知道你難受,等你病好了,要殺要剮隨你。”
“不要以爲說說就沒事了,聞少堂我告訴你,我是認真的,還有離婚,我也是很認真的跟你說這事,這個婚,我離定了。”
“休想!”
這是觸到聞少堂底線的事,蔣玥想跟他離婚,絕不可能!
“行……”蔣玥突然收起嬉笑的面孔,冷笑着,“那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只要你不答應和我離婚,我就不吃東西,一直到你跟我離婚爲止!”
“蔣玥……”
一字一頓,額角青筋直跳,她顯然已經把聞少堂惹到暴走邊緣,可蔣玥也是死了心的,不管聞少堂的表情看上去有多麼恐怖,她一概不理,抱着手臂,沉着臉。
他怎麼不明白,自己堅持和他離婚是爲了他好,她不想讓他再承受一次失去妻子的痛苦。
離婚了,她就遠走他鄉,他看不到她,可能也就不會那樣難受了。
“是你逼我的。”
明明兩人是在對峙,爲什麼聞少堂突然笑了,還笑的那麼高深莫測,蔣玥心中警鈴大作,防備的想朝後面退的時候,只看聞少堂突然含了一口飯在自己嘴裡。
他該不會是要……
“聞少堂,我警告你,別過來,你……唔,你渾蛋,聞少堂,你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