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就有太監來敲門叫起了。伸個懶腰開了門,去茶水房捧着一盆子水,洗漱好。
十月份的北京天氣很冷了,天亮的也較遲。我從懷中掏出二哥送我的西洋懷錶,就着燭火打開一看,才五點過幾分。算了,這是宮裡,不是自個家,早就早吧。迷糊着梳了頭,換上了昨晚發的秀女穿的行頭,這才清醒了些。大概六點多時,吃了點稀飯鹹菜,算是早餐吧。不過都是熱的,吃過後,身子暖些。
這時一陣鑼聲響起,然後是太監中性的聲音傳來:“各位主子們都聽好了,今兒巳時都由教養嬤嬤領着到東廂那邊大房列隊參選。不得有誤!”這離已時還早着呢,外頭的幾位姑娘見太監走了,都互相打着招呼。都是不大的小孩子,生性也都是活潑的,不過也是愛爭強好勝的年紀。
我本無意與人爭,只是在等着湊完數後落選打發回家。看了眼那羣花枝招展的秀女們,便迴轉身打算進屋去休息。這時手卻被一女孩子拉住,拉我做什麼?只見這個女孩子峨眉杏眼,面若桃花,真是姿色沒十分也有八分,楚楚動人啊。
“這位姑娘,請問拉我有何事?”拉着我,我肯定要問了。
她見我如此問,忙鬆了手,臉上有些羞怯,這模樣可真是我見尤憐啊,她低了低頭,小聲地說:“這位妹妹是不是伊爾根覺羅家的五姑娘?”
“你認得我?你是?”我疑惑地看着她問道。
“我是永泰哥的姑表妹,唐佳氏清禾。在家時常聽永泰表哥提起你。昨兒在覈戶時我見着了你的名。”她閃着水汪汪的眼睛告訴我。
原來是這樣,我呵呵地乾笑了下,“原來是永泰哥的表妹,以前也聽永泰說起過,今日一見,果然是出水芙蓉,清麗佳人啊。”這好話多說些總不是壞事的。她聽了我的話後,臉紅起來,“妹妹也是俏麗可人,何需如此說姐姐呢。”
“喲,都是佳人啊,那我算什麼呀?”聽這話兒醋勁好大,尋聲望去,一個女孩子立在欄前正斜眼瞧着我倆。我對她笑了笑說道:“妹妹自然是九天上的仙子了。我們這些個凡人說的都是俗話,讓仙女妹妹笑話了。”話放低些,不得罪人就好,這宮裡誰知道誰的背後有誰撐着啊。
聽了我的話後,那女孩子方覺得解氣了些,揮了揮手中的帕兒說道:“什麼仙啊凡的,都是姐妹,將來都是侍候皇上的。”
這還沒開選呢,就攀上了,這膽可也真大。我也不說她,只是客氣地說:“妹妹長得好福相,定是能封位的。瞧我這模樣兒,明兒就得回家侍候阿瑪額娘去了。”這話說得她又是一陣笑,她走過來,看了眼唐佳氏清禾,皺了皺眉,但也沒說什麼,那清禾見她如此,也沒敢說什麼,只是低着頭。那女孩見她這樣,說道:“你難道怕我不成?我又沒說你什麼的,擺這副樣子給誰看呢?”聽這話,倒還算是個爽快人。
清禾聽後,身子一僵,但又不知如何說,只是攪着手中的絹子,臉越發的窘了。我忙替她解圍:“這位妹妹說的是,我就不怕妹妹,瞧妹妹這性子多爽快,姐姐就喜歡這樣的,一是一,二是二的明白。只是這位姐姐剛入宮裡,多有些不適,妹妹就不要怪這位姐姐了,瞧她臉紅得,等下都要找洞去鑽了。”
她聽了大笑起來,“姐姐說話真有趣,與我性子倒合得來。我是佟佳氏怡珍,聽剛纔這位姐姐說你是伊爾根覺羅氏,不知如何稱呼姐姐呢?”原來是佟佳氏,那可是佟貴妃家的親戚呢,難怪如此得意。
“就叫我雪韻吧,今兒遇着兩位姐妹,真是幸會。以後二位可要對我多多關照些纔是。”我福了福身,她們也忙向我福了福。
我看着時候也不早,待會兒嬤嬤就要來領我們去參選了,於是便請她們回去稍作休息,等着去東廂房集合。
其實這前幾天都是嬤嬤在參選,只有到了最後纔是宮裡的主事娘娘來主選。留到最後的都是家世好的和容貌好的。有家世的容貌不好,也定會留下,容貌好的就要自個往上爭取了。咱不在這些位列上,如今擔心的不是侍候皇帝,而是去侍候那些娘娘。剛纔聽那個怡珍說這宮裡最近至歲出宮的宮女較多,所以纔會在今年十月參選,以前一般都是在五月選秀的。看來這次並不是充實後宮,而是充實內務府的。
想想那些可都是嬌貴的主,我這性子,可怎麼能把她們給侍候好了?莫不是要我修身養性來了?真要是留我當宮女,還不如把我打發回家去好。
原來在哪都是有擔心的啊,這宮進來了,想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想多了也就頭疼,其實反過來想想也好,當宮女總比當皇帝的女人好,至少宮女至歲後還有機會出宮,不用一輩子呆在宮裡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