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琦聽到堂堂大夏公主竟如此謾罵,不由一愣,這一愣,段鳳鸞指間的葡萄已經送入她的口中,她還未來得及咀嚼,整個葡萄便滑入她的食道。葡萄卡在食管裡,白琦立刻漲紅了臉,拼命咳了起來。
白琦順手撈起桌子上的酒杯,酒水入口,白琦的臉上立刻燒了起來。烈的。食道火辣辣的疼,葡萄還是卡在那裡,於是咳得更厲害了,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段鳳鸞也慌了手腳,連忙命人去取清水,一邊爲白琦順氣。白琦喝了一口遞過來的清水,纔將葡萄順了下去。
白琦這邊一陣手忙腳亂。四公主倒是抱着手臂看熱鬧,待風波漸平,冷笑一下:“窩囊廢。”
段鳳鸞嚯的一下站起來,怒氣微露,冷顰着四公主,“你這是說誰?”
四公主嚇了一跳,目光躲閃,看着別處,卻還是硬着脖子,氣沖沖地說:“誰應就說誰。”
段鳳鸞跨出席位,琉璃色眸子裡寒意凝結成霜,長袖一揮,向四公主緩緩走了過去。四周寂靜一片,無人敢發聲。白琦剛纔被烈酒灼燒了喉嚨,發不出聲音,也完全阻止不了,便看着段鳳鸞那寬大厚重的裙襬掃過階面,緩緩走到四公主的面前,站定,對着四公主,一字一頓地說:“你這是對我,還是對我選的人有意見?”
四公主梗着脖子說:“都有。”
空氣一瞬間凝滯,大家都爲四公主捏一把汗,卻不料段鳳鸞宛然一笑,“哦,若是對我有意見,那麼你保留;可若是對我家親親有意見,那麼本公主可就不允許了。”
白琦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又聽見段鳳鸞說:“你不是說要單挑?那麼好呀!我贏了,你就給我家親親道個歉就行。”
四公主顯然已經適應段鳳鸞的改變,臉上微露喜色,下巴一揚,應道:“那若是我贏了,你就要低頭稱我一聲皇姐姐,稱馮駙馬一聲皇姐夫,凡是有我的地方你都要退避三舍,你要承認我纔是大夏第一公主,那麼我便答應你。”
段鳳鸞正要開口應下,一直沉默的太子突然開口道:“此時萬萬不可,兩位公主爲了這點小事大打出手,實在有損大夏國威。若是讓聖上知道,恐怕兩位都要受到責罰。”
四公主遲疑一下,轉而梗着脖子說:“罰便罰,我認了,今日我非要和她分出高下來。”
太子爲難地嘆了口氣,說:“若是要比也應該是兩位公主比試,這樣的事情還是男子出頭的比較好。”
他的話剛一說完,人羣中便有一個錦服男子站了出來,挺着胸膛說:“太子殿下說的是,這種事情還是我們男子出頭比較好。我願意替公主比試,不願讓四公主的金枝玉體受一點損傷。”
四公主滿目感動的看着馮月城,兩人含情脈脈,四周的人均是點頭贊允。
段鳳鸞鳳眉微皺,開口道:“這次是四公主提出來了挑戰,我應了戰。不管如何都不應該牽涉到其他人。”
“話不能這樣說,男子就應當擋在女子面前。有時候女子太過強勢了反而不一定好。”太子妃緩緩開口道,“還是說白駙馬自己不願站出來?”
衆人的目光從段鳳鸞身上轉移到白琦身上,白琦自然看到段鳳鸞眸中凝的寒冰,立刻傻笑着:“其實吧,都是自家人,不必也罷,多傷和氣。”
四公主立刻挑眉道:“白駙馬不會是想臨陣脫逃吧?”
白琦冷汗直流,陪笑着:“哪裡的話。白某自然也是有擔當的。”
於是白琦便被趕鴨子上架了。
如果白琦有先見之明,她一定會厚着臉皮拒絕的,丟臉就丟臉,反正她丟的臉也不少了,可是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賣。
騎上那匹馬的時候,白琦便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馬兒奔跑起來的時候這種感覺更加明顯。直到馬匹突然發狂,將她掀了下來,她才知道那種不祥預感的來源。當時她心中一涼,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偏生事情就那麼巧,偏巧負責這匹馬的馬童前天請了假,偏巧這匹馬的馬掌就斷了一隻,偏巧這場比賽就是要經過幾個亂石堆。
白琦整個人被受驚的馬掀下來的時候,衣帶不巧就掛在馬鞍上,馬匹拖着她跑了好遠。她只覺得背上火辣辣的疼,腦袋一嗡,什麼都聽不見了。
後來有人告訴白琦,說當時大家都嚇呆了,特別是鳳鸞公主,嚇得嗓子都啞了。最終不知爲何,正在瘋跑的馬突然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白琦這才得救。
有人說鳳鸞公主撲了上去,一個人抱着白琦,急得眼睛都紅了。
白琦聽了這些話,本來是十分感動,對段鳳鸞很有好感,覺得段鳳鸞可真是講義氣,可是當她見到段鳳鸞的面、聽到他說的話,她那才升起的一點好感隨着風飄走了。
鳳來閣是公主府最豪華的居所,這裡是段鳳鸞的住處,也就是他的“香閨”。
他的這個香閨奢侈異常,上好的紫檀木做樑,琉璃水晶做燈,珍珠爲簾帳。上好的沉香木做成八尺寬的闊牀,空氣中散發着淡淡的檀木香,牀上鋪着厚厚的牀褥,鬆軟舒適,一牀錦被上面繡着雲羅蘇繡。牀邊懸着一面紅綃帳,帳上繡着龍鳳呈祥,風起簾動,龍鳳栩栩如生。
此時白琦正趴在牀上受着煎熬。段鳳鸞坐在牀邊,拿着茶綠色的藥膏往她背上抹,邊抹口中還碎碎念着:“嘖嘖嘖,想不到某人連馬都不會騎,這真是丟光了大夏子民的臉。”
白琦因裸着背而產生的那點不自然也消失殆盡,只好不言,忍。
“唉,這回我的臉可是被丟光了。以後再也沒臉見四丫頭,就是遠遠見了,也要繞着走。唉!”段鳳鸞唉聲嘆氣。白琦只能學知更鳥,將頭往錦被裡埋了埋。
“我可真是命苦。還真嫁了一個下不了戰場,上不了牀的駙馬。”段鳳鸞繼續碎碎念。
白琦忍無可忍,捶牀大怒道:“段鳳鸞,你若是再多說一句,我將你剁了喂旺財。”
旺財的管家喂的一條狗,兇悍異常,可是特別愛吃碎骨頭,不管誰餵它碎骨頭,它就和誰好,可轉臉就不認人。今晨旺財便對着段鳳鸞狂叫,段鳳鸞對着白琦認真的說:這是一隻喂不熟狗。
段鳳鸞聽到白琦兇悍的話語,愣了幾秒鐘,眼睛眨巴眨巴幾下,頓時水眼汪汪,“相公,你真的忍心嗎?”
白琦頓時如鯁在喉,受了內傷一般,說不出話來。
段鳳鸞爲白琦抹完藥膏,拿起一塊青色布巾,擦淨手上的藥膏,說:“駙馬,您好好休息。”
白琦腦袋困頓,點了點頭,迷迷糊糊之中聽見段鳳鸞掀了簾帳出去,低聲交代侍女們一些事情,她側着耳朵聽了一會兒,沒有什麼動靜,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夜半,白琦被人推醒,看到一身中衣的段鳳鸞半夜抱着被子,赤腳站在白琦的牀前,一時間有些犯迷糊,腦袋裡遲鈍的想着,雖說這地面是藍田暖玉鋪成,可應該還是很冰腳纔對。段鳳鸞看到白琦迷糊的樣子,趾高氣揚地說:“本公主認牀,睡不着。”
白琦回過神來,動動發酸的膀子,支起身子說:“白某爲公主讓牀。”她這才意識到她睡的是段鳳鸞的牀。
段鳳鸞也不吭聲,伸手一點。白琦穴道一麻,一下子癱軟在牀上。
段鳳鸞在白琦的注視下,爬上牀,然後才解開白琦的穴道,義正詞嚴的聲明道:“我可不是定要死皮賴臉的爲了佔你的便宜才與你同牀共室,實在是公主府人多嘴雜,不得不防,否則外人傳你我夫妻不和就不好了。我也不願意被人說本公主無情無義,在你重傷之時棄你獨處。更何況你身子也不方便,本公主就勉爲其難照顧你好了。”
內室的燈一滅,室內就恢復了平靜。白琦這是才遲鈍的想起這是與他們兩人約定的不同。
第二天,白琦聽府中的下人傳,昨夜府中來了宵小,可惜沒有抓到。白琦由此判斷,這公主府的治安實在是不行呀!先是有陌生白衣人闖入,後是宵小來訪,這治安確實有待加強。同時白琦心中有一個奇怪的想法:難道昨夜段鳳鸞便是爲此才又回來的?
可是後來發生的事,讓這個念頭在她的腦海裡只是閃了一下,就瞬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