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白琦發現段鳳鸞身上的體溫很高, 他發燒了,身體十分虛弱。白琦聽見上面傳來鐵哥他們熟悉的聲音,便出聲呼救。燒得一塌糊塗的段鳳鸞想要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
後來鐵哥他們將白琦和段鳳鸞救上來, 上下打量着他們兩人, 竟沒有認出白琦來, 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漠北宮裡的?珠寶都在那裡放?”
白琦愕然, 這纔想起自己身上穿着女裝, 看來他們並沒有認出她來,可是他們這一行的目的是什麼?珠寶?什麼珠寶?
這邊段鳳鸞很虛弱,靠在白琦身上, 緩緩睜開眼睛,“我們是東野人。”說完這話, 就又靠在白琦身上, 不再多說一句。
白琦心領神會, 知道段鳳鸞不想暴露身份,便順着他的話解釋着, 他們是東野來的貴族,來參加女皇的盛宴,不想遭此變故,慌亂之中躲入井中才躲過此難,末了還說了句“謝謝各位英雄相助”。白琦知道段鳳鸞爲何說他們是東野人, 段鳳鸞有一雙琉璃眸, 琉璃眸在大夏少見, 可是在東野卻很多見。鐵哥這羣人雖然並非大奸大惡之人, 有時候的確有些唯利是圖, 難保在會做出什麼事情,於是暫時隱瞞住身份是必要的。
鐵哥顯然有些不信, 商隊的人就數鐵哥精明,在商隊具有絕對的權威,所以只要搞定他就行了。白琦也知道自己的漏洞百出,想起鐵哥就愛聽奉承的話,於是加緊拍了拍馬屁。
鐵哥很受用,脣角勾起,打量了一下段鳳鸞,又看了一眼白琦,笑嘻嘻地說:“你們是什麼關係?”
段鳳鸞眼睛猛地睜開,嘴角緊抿,有些不悅,全身散發着寒意,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夫妻。”
鐵哥打了一個激靈,悻悻然聳了聳肩,“啊,原來是這樣。尊夫人身上值錢的東西也不少,哥兒幾個救了兩位大人的命怎麼說也要拿回一點回報不是?”
白琦心中感慨果然是唯利是圖呀!順手將手上手鍊褪下,頭上的髮飾摘了,丟了過去。
鐵哥立刻笑嘻嘻地說:“夫人真是爽快,就是素顏也好看。”
段鳳鸞一記寒光射了過去,鐵哥打了一個寒戰,轉身溜了。商隊的人看到這個荒蕪的院子確實不像有什麼珍寶的樣子,便也跟着離開了。
商隊走後,段鳳鸞還是一臉鬱色,白琦笑着說:“算了,這樣也挺好的。”
段鳳鸞苦笑一下,“我知道,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會淪落到被一□□商宵小欺負的地步,讓你也跟着受苦了。”
白琦搖了搖頭,問道:“方纔你回答他我們是什麼關係?”
“夫妻。”
白琦笑了,段鳳鸞立刻明白白琦的心思,脣角也微微勾起。
白琦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開口問道:“方纔你爲何要向他們隱瞞我們的身份?與他們在一起,或許更容易找到鳳鳴宮的人。”
段鳳鸞神色凝重,“我擔心大夏宮變的事情已經傳了出去,如果那個消息已經傳開,他們很可能動拿你回去邀功的心思。”
白琦倒是沒有往這深層想,聽到段鳳鸞這麼說,也知道他的考慮不無道理,這是段鳳鸞眸中含着柔情,“琦兒,就讓白駙馬死在漠北皇宮了好嗎?”
白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白駙馬死了,活着的是白琦,於是點了點頭,說:“好。”
段鳳鸞執起白琦的手,認真地說道:“好吧!娘子,我們需要逃命了。”
說是逃命,可是段鳳鸞現在身受重傷,也不能逃出太遠,只能考慮等到鳳鳴宮的人到來。於是想着找一家客棧暫時住下。
此時漠北皇室崩潰,國內大亂,逃出皇宮倒是並不困難。漠北的百姓紛紛選擇逃離漠北城,市面上一片蕭條,於白琦最初時所見到的景象大不相同。許多酒店都已經早早關門歇業,走了好久才遇到一家開門的酒店。不是別家,正是“吉祥酒家”。之前白琦與商隊便是在這裡落腳,雖然女掌櫃與鐵哥相熟,可是當日司大人來帶白琦進宮的時候,女掌櫃也算幫過白琦,所以白琦對她還是有好感,便與段鳳鸞一同進去。
與其他酒店相比較,吉祥酒家的生意並未見差多少,酒店正堂坐着各色的客人。白琦大眼一瞟,居然遇到了熟人,一張桌子上坐着鐵哥那隊商隊的人,他們正在大口吃肉喝酒;而另一張靠近角落的桌子上坐的是昨夜錯過的司空竹,與他同坐的是幾個江湖打扮的人,個個天庭飽滿,虎口磨着繭子,是些練家子,估計應該就是名劍山莊的人。
有段鳳鸞在身邊,白琦不敢貿然上前打招呼,畢竟段鳳鸞身上的傷可是名劍山莊的人造成的。如果名劍山莊的人發現段鳳鸞的身份,到時只怕他們會凶多吉少。
白琦有些後悔來這裡,本想退出去,回頭卻看到跟在自己身後的段鳳鸞瞳孔渙散,神智有些模糊,於是頭腦一熱,算了,死就死吧!於是跨了進去,“掌櫃的,兩家上房。”
女掌櫃迴旋身子,從一張桌子那裡轉到白琦面前,“哎呦,真是不巧,客房滿了。”
白琦有些泄氣,她知道段鳳鸞傷得很重,一直在硬撐。
那邊桌子上的鐵哥正巧望了過來,打趣道:“唉,是你們夫妻兩個,真是有緣。真是千里來相會呀!”
段鳳鸞凝了凝神,一記冷眸殺了過去。鐵哥的笑容僵在臉上,片刻之後,又訕笑着說:“說笑呢,你們不是想要房間?正好相識一場,不如兄弟讓出一家來?唉,別走別走,現在整個漠北城只有這個酒家開着,別地兒也沒房了。”
白琦拉住段鳳鸞,段鳳鸞收斂氣勢。正巧白琦看到司空竹向這邊看了過來,心中一震,方纔段鳳鸞那一記冷眸就算沒有用內力,可那氣場十足,現在白琦纔想到其實不管是鳳鸞公主,還是鳳鳴宮宮主,他們給她的這種霸氣的感覺都很像,她以前怎麼會沒有發現了?或許白琦本能的不願意往着方面想。
白琦擔心段鳳鸞出聲後,再被司空竹看出什麼破綻,連忙自己開口道:“條件。”
鐵哥離開桌子,向這邊走了過來,陪笑着說:“好說好說,兄弟我走南闖北,做過不少買賣,現在想做做東野的生意,你們看......”
“依,誰的玉佩?”段鳳鸞移了一下身子,指着地上的玉佩奇怪道。
白琦一看,挺眼熟的,可不就是自己當初請鐵哥帶他們入漠北城時給鐵哥的那塊?只是玉佩上沾着一些紅色東西。果然鐵哥趕緊彎腰撿了起來,嚷着:“我的,我的。”
段鳳鸞上前一步,說:“是嗎?你好好看看,我怎麼沒有看到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或許是別人的,來讓我看一眼。”
鐵哥拍着胸口,說:“這就是鐵哥我的,誰還敢冒認不行?”說着這話,目光突然一僵。
段鳳鸞目光篤定,像是一眼看穿了鐵哥的心思,問道:“怎麼了?”
鐵哥強作淡定地將玉佩裝了起來,說:“這就是我的,信不信由你,看在相識的份上,地字二號房讓給你們住,哼!”
段鳳鸞笑了一下,“那謝謝你了。”說罷拉着白琦上樓。
地字二號房,雖說並不華麗,可說屋內倒是準備齊全,也還乾淨,完全是剛剛收拾好的樣子。
白琦覺得有些奇怪,方纔鐵哥的表情明顯有些異常,可是段鳳鸞似乎知道原因。所以等到他們進了地字二號房間之後,白琦便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只是段鳳鸞並沒有回答,徑自入內,一頭栽在牀上。白琦嚇壞了,“喂,你怎麼了?”這時白琦接觸到段鳳鸞前胸的溼衣服,唬了一跳,解開衣服一看,發現裡面包好的傷口浸出血來。段鳳鸞呼吸急促,大汗淋漓。
白琦頓時大駭,按住傷口,有些不知所措。緩了一會兒,段鳳鸞恢復過來,他按住白琦的手,說:“別慌,我是將堵住傷口的玉佩給他了。傷口有些裂開,可肺臟沒有事。”
白琦有些茫然,小心翼翼給他重新包紮好傷口之後,纔想起段鳳鸞方纔說那玉佩是用來堵住傷口用的,可是玉佩明明在鐵哥手裡呀?於是見段鳳鸞好了許多,便問道:“那玉佩......?”
“不是你給他的那塊。玉佩本來就有兩塊,那玉石雖然稀有,還是皇帝賞賜的,可也不難找到第二塊。”段鳳鸞解釋着。
白琦楞了一下,說:“那我手裡的那塊是怎麼回事?”
段鳳鸞面露歉意,“玉佩是有兩塊,我手中一塊,替身手中一塊,本來就是爲了擔心穿幫才準備的。大婚之夜你撿到的那塊是替身身上的,我的一直都在自己身上。”
白琦一怔,這麼說來,在新婚之夜她拿着玉佩威脅他,自以爲抓到段鳳鸞會武功的把柄,而當時段鳳鸞的玉佩並未離身?只要當時他否認了,便也可以撇的乾淨,可是他並沒有。
白琦對段鳳鸞有些無奈。不過多時,段鳳鸞沉沉睡去。
白琦將被子給他蓋好,想起剛纔給他包紮傷口的時候他身上還有新的劍傷,傷口有些紅腫,便想着弄些傷藥過來。可是段鳳鸞正發着燒,她不敢走遠,不知怎麼她便想到了鐵哥。
商隊那裡一定有傷藥,現在鐵哥估計正心虛,問他要的話應該行得通。況且他得的好處也不少,兩塊玉佩都在他手裡呢,便宜他了。
白琦叩響鐵哥的房門,鐵哥一見是她,立刻就又要關門。白琦已經伸了一隻腳進去,並大聲叫道:“哎呀!”
鐵哥趕緊開了房門,“他家娘子,你沒事吧?天地良心,我真的是無心之失。”
白琦收回腳,低着頭不說話。
鐵哥看了看白琦身後,沒見着人,便放寬了心,笑着問道:“小娘子,深夜敲門所謂何事?”
白琦面色踟躕,半晌才怯懦地開口道:“能不能向您借點金瘡藥?”
“沒別的事?”鐵哥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見白琦搖了搖頭,立刻笑着說:“當然沒問題,我也就給你拿。”
不多時,金瘡藥已經送到白琦手上。白琦謝過之後離開,沒想到轉身看到司空竹迎面走來,連忙垂下眼瞼,與他擦肩而過。
司空竹在她身後停住腳步,轉身看看白琦,又看看正要關門的鐵哥,一臉深思。
白琦拿到金瘡藥後,下樓給夥計交代,讓他們送些飯菜和熱水到房間,然後便轉身上樓。經過天字一號房間的時候,白琦聽到司空竹的聲音傳了出來,“爹,我就是覺得那對東野夫妻有問題。”
一個低沉深厚的聲音問道:“什麼問題。”
白琦並未在意,繼續向前走,卻聽到司空竹說道:“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覺得不對勁兒,剛纔還看到那家娘子向商隊頭頭借金瘡藥,鐵定是那男的受了什麼傷,說不定還和白駙馬的失蹤有什麼關係。爹,你要相信我。”
方纔那個低沉的聲音繼續說道:“哼,相信你?你不是說鳳鳴宮宮主是姓方那傢伙嗎?怎麼將他控制在了京都,漠北又出現一個?”
司空竹繼續爭辯着。白琦心中一緊,不管多聽下去,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