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琦正要回答,司空竹便在一邊搶先接話,“他呀!似乎是被紅裳掐壞了脖子,我今兒聽她這破鑼嗓子耳朵都快生出膙子了。”
白衣男子眸色一滯,不再言語,從袖袋裡掏出一隻精美的白瓷小瓶,遞給白琦說:“你先喝了它。”
白琦接了過去,也不多疑,仰頭飲下。入口時,滿齒清香,一直火辣有異物感的嗓子終於覺得好受了點。她剛要開口稱謝,就見白衣男子擺了擺手,說:“現在你不要說話。未來的幾天也最好不要開口說話,否則你的嗓子可能真的就廢了。”
白琦立刻噤聲。她雖然覺得嗓音粗點沒什麼,甚至可以說裝男子的時候會更像一點,可是她也不代表她想一輩子當男子,也不代表她不想穿回女裝了。穿回女裝?似乎是很遙遠的事情。
司空竹湊了過來,好奇地問道:“你給他喝的是什麼?
白衣男子認真地把着白琦的脈,頭也不擡的說:“瓊釀。”
司空竹立刻哇哇大叫起來,嚷道:“前段時間你跑到天山雪池採集雪水,連出手救人都要求我,可不就是爲了釀成瓊釀?你明明先前就說過要用瓊釀給五公主做補丸?這會兒你怎麼將這麼好的東西給這個完全不相干的人?”
白琦能聽到司空竹嚯嚯的磨牙聲,有些震驚。她也聽過瓊釀,都說那是藥補中的聖品,很多人都認爲它並不存在,因爲聽說想要釀成瓊釀,需要收集齊春雨、夏花、秋露、下雪,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可是眼前的男子居然說他有瓊釀,還被她一口氣飲了。
白衣男子云淡風輕地說:“他對你來說是外人,對我來說卻不是。”
白琦與司空竹同時望向白衣男子。墨跡放開白琦的手腕,微微一笑,眼角的淚痣隨着笑容上揚,“白師弟,初次見面。”
白琦恍惚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怎麼一回事,指着他笑了起來。她想起師父當初口中時刻唸叨着的聰明徒弟,只是沒想到就是眼前這一位。
司空竹滿是震驚地指着白琦,問墨跡,“你說他是你師弟?”墨跡點了點頭。
司空竹環抱着手臂,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反應過來,他上下打量着白琦和墨跡,半天才搖頭說道:“不像,太不像了。一個是什麼都不會的閒散王爺,一個是名滿天下的神醫公子。怎麼可能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
白琦上下打量着墨跡,這便是師父口中的好徒弟?似乎確實要比她強很多,她立刻想起師父還下落不明,想張口說話,又想起方纔墨跡的囑託,便向四周看了看,想找些筆墨,卻沒有找到。
心急之下,正看到桌子上放了一杯殘茶,白琦便伸手蘸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寫字。
墨跡本來有些好笑地看着白琦伸手用殘茶寫字,可是看到寫的東西時,臉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停滯。烏木漆桌面上的水痕是“師父”兩個字,又在那後面還有一個大大的問號。
可是墨跡的臉色馬上恢復正常,他笑着說:“師父他老人家去雲遊了,暫時可能不在大夏國內,你囑託我好好照顧你。”
白琦聽到師父不在的消息,心中有些失落,可一直忐忑不安的心也算是安穩下來。至少現在可以證明師父他老人家沒有事。
“好了,好了。你們也敘完舊了。墨兄,你還是跟我回去吧!”司空竹上前來拉墨跡。
白琦也沒看清墨跡是怎樣活動,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已轉到白琦的身後,司空竹連他一片衣角都沒有碰到。
他站定,淡淡說道:“有些病墨某能醫,可有些病,墨某醫不了。”
司空竹氣得跳腳,最終確實先軟下來了,他哀求着:“墨神醫,您就看在我幫你救人的份兒上去這一趟行嗎?五公主那裡在下實在是無法交代。”
墨跡看了白琦一眼,對司空竹說:“你救人只是還我人情,現在我們已是兩訖了。況且你上次救人,救徹底了嗎?不是連你也說他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中了玄冰針?這玄冰針連你也知道,就是我有十壺瓊釀也解不了。”
司空竹立刻跳腳,嚷着,“有本事你去救,那可是鳳鳴宮的宮主,我在他手上連三百招都過不了,能救下他就不錯了,你還怪我?”
墨跡面上依然平淡,沒有一點表情,“好,此事暫且不提。那麼你說說你青天白日擄了我的同門師弟,來威脅我,這筆賬又該如何算?”
司空竹頓時語塞,苦了臉。白琦看看身邊雲淡風輕的墨跡,突然覺得以後絕對不能得罪了這位師兄,墨跡這個人,表面上無害良善,他絕對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司空竹若是知道白琦是這樣想的,絕對會流出感動的淚水,握着白琦的手說:“知音啊!”
可惜這話白琦絕對不能說,只能看着司空竹苦惱的樣子。
“小琦,我們走!”墨跡越過白琦身邊,向着門口走出。
白琦還沒有習慣“小琦”這個稱呼,等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的時候,墨跡已經走出去了,於是只好跟了上去。
墨跡走的很慢,等到白琦跟上來,對白琦說:“我在城西置了一套房子,你可以過去住。”
白琦搖了搖頭,用口型說:“我回公主府。”
墨跡眉毛微蹙,卻還是說道:“好吧,我送你回去。”
白琦心存感激,還好他沒有問那麼多。突然白琦想起一個可怕的事情,若是說墨跡就是師父收的另一個徒弟的話,那麼墨跡知不知道她的女子身份?若是知道了,那麼段鳳鸞的身份......
“你一個人在公主府要小心,那個鳳鸞公主不是好相處的人。”墨跡突然開口道。
白琦心中戰戰兢兢,就擔心他下一句就是,“別讓別人發現你的女兒身。”那麼就表示他已經知道她的身份。
“青樓那種地方也不要再去了,好男兒應該志在四方,不應流連花叢,迷戀溫柔鄉。”
白琦鬆了一口氣,立刻點了點頭,連聽母妃教誨的時候都沒真麼痛快。
墨跡兀自笑了,那顆淚痣一跳一跳的,見白琦看他。他伸手摸了摸白琦的腦袋,笑着說:“你可真可愛。若是早知道你是......”
白琦只到他的肩頭,感覺自己正被他向摸小狗一樣摸腦袋,不自然地躲開。白琦不經意回頭,正望見司空竹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司空竹看到白琦回頭,立刻甩了她一個臭臉。
墨跡沒有回頭,只輕描淡寫地說道:“不用管他。”他早就知道司空竹跟在他們後面?
白琦沒有再回頭,走到公主府的大門口。站在門口正要出門的阿城一看到白琦,眼前一亮,立刻迎了上來,立在門前感激涕零地說:“駙馬,您終於回來了。”那邊早有人飛奔進去通報。
白琦覺得稀奇,便被阿城連拉帶拖的迎進大門,她有心問他段鳳鸞的病情,便也緊走幾步,開口問道:“段……公主的身體怎麼樣?”
阿城避而不答,看到白琦身邊的人,問道:“這位是?”
墨跡笑道:“在下墨跡。”
白琦正要回頭與阿城解釋,擡頭正望見遠處段鳳鸞着一身豔裝,正風風火火趕過來。
他臉上沒有戴面紗,畫着極濃的妝,大紅色的裙裝愈發顯得臉色蒼白,嘴脣上紅豔欲滴。他明明是朝着白琦趕過來,卻生生在離白琦十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咬着塗着丹蔻的長指甲,嫵媚一笑,挑眉說道:“呦,駙馬這次離家出走還知道回來?”
白琦頓時心生疑惑,她明明是被人擄走,怎麼變成自己離家出走了?她正要開口問發生了什麼事,便看到從他身後走出來的紫領太監可不就是廖總管?廖總管正拿着那雙陰冷的眸子看着她。
白琦知道廖總管是皇帝的人,一直在監視着公主府,她雖然不知道若是被他知道她是被人擄走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可是既然段鳳鸞要在他面前演戲,她便陪着他。
於是白琦立刻改了口,一臉悔改的模樣,只是口不能言,只能低頭便是悔意。
段鳳鸞鳳眼微眯,看着白琦冷冷地說:“廖總管,你說我這回該如何處罰駙馬?”
白琦有些吃驚,廖總管頓時目露幽光,陰冷地看着白琦,那種眼神讓白琦想起冬眠的蛇,冰冷,陰毒。新婚之夜被廖總管推下水的記憶再次浮了上來。
廖總管幽幽地說着:“駙馬這次私逛勾欄,有損皇家體面,被公主禁足後仍然不思悔改,竟然私自離家出走,將公主以及皇家的臉面棄之不顧,其罪可......”
“就讓他去辛者營吧!”段鳳鸞突然截斷廖總管的話。
廖總管楞了一下,本能的反駁道:“可是公主,他不是應該......”
段鳳鸞挑眉看着廖總管,“廖總管,本公主這次可不願輕易放過背叛我的人。更何況究竟誰是公主?”
廖總管立刻跪在地方,額頭貼在地方,求饒着:“公主饒命,是奴才越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