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之間,幾杯玉露下肚,白琦的頭開始發暈,她聞見蓮香陣陣,不由玩心大起,跑到欄杆處去摘蓮蓬。
“喂,你小心點。”段鳳鸞的話還未說完,白琦腳下一軟,人已向蓮池栽去。
白琦沒有看到段鳳鸞是如何出手,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段鳳鸞攔腰抱住。段鳳鸞腳下一個輕點,迴旋身子,兩人已經回到岸上。白琦全身上下未溼分毫,段鳳鸞卻是褲腳微溼。
白琦喝了酒,腦袋有點遲鈍,大着舌頭,垂頭稱謝道:“謝謝你。”
段鳳鸞好笑地拍拍她的腦袋說:“不用謝。”
白琦立刻抱住腦袋,苦着臉說:“不準拍,再拍就傻了。”
段鳳鸞眉眼俱笑,“沒事,你變傻了,我養着你。”
白琦抱膝坐在椅子上,想啊想,就是想不通,最後歪着腦袋說:“那誰養着你?”
段鳳鸞忍住笑意,假裝很認真思考的模樣,想了想一會兒,最後萬分沮喪地說:“似乎沒有人養我。”
白琦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拍拍胸脯說:“沒關係,那我養着你吧!”
段鳳鸞笑着說:“好呀,駙馬大人。”
白琦酒醒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她按按發痛的額角,醉酒前的片段涌上心頭,白琦暗自懊惱。
“駙馬,你醒了?”香帳內,段鳳鸞拿捏着女腔柔聲說道。
白琦臉上一紅,乾咳一下,假裝沒有看到段鳳鸞裸露的上身,起身,“恩,公主早啊!”
段鳳鸞用手撐着腦袋,看着白琦說“現在還是晚上,駙馬再睡一會兒?”
白琦慢慢爬起來,連忙說:“不用,公主殿下睡吧,我……我口渴。”
段鳳鸞聲音突然調高,對着帳外說:“廖總管,駙馬爺口渴了。”
外間一個蒼老陰冷的聲音應着:“是,公主。水馬上送來。”
白琦手腳一軟,跌回牀上。段鳳鸞長手一伸,拉住白琦往懷裡一帶,錦被往白琦頭上一蒙,白琦便被裹在被子裡。
白琦扒開被子,露出小臉,用極小的聲音說:“他怎麼會在?”
段鳳鸞貼近白琦的耳邊,用氣聲說:“皇帝派來的。”他的氣息吐在白琦的脖頸上,癢癢的,白琦耳根瞬間紅了起來。
白琦懊惱道:“這麼近的距離,就離得再遠點了嗎?”
段鳳鸞卻將白琦攬得更緊些,脣角含笑,極其認真地說:“皇帝鐵了心要看着我們和好,自然要派人貼身侍奉,你就忍一忍。”白琦不知是他故意會錯意,還是真的不知她說的是他離得太近,而不是廖總管離得近。
吱呀一聲,內室的門被推開,白琦立刻噤言,不多時簾帳微動,一隻枯槁的手伸了進來,手中還端着一杯清茶,“白駙馬,水。”
段鳳鸞戳戳露着臉的白琦。白琦伸手,迅速從廖總管手中接過杯盞,就擔心晚一步會被那雙手揪着不放,或是再捱上一掌。不過還好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只是廖總管收回手,人卻沒有離開,站在牀邊。
白琦生硬地說:“好了,你退下吧!”簾外的人一動也不動。
白琦無奈地看看段鳳鸞,段鳳鸞慵懶地開口:“好了,廖總管,你老退下吧!不用在門口守着,下去休息吧!”
那人終於有了點動靜,“皇命難違,奴才就在門外守着,若有什麼事,公主只管叫奴才。”說罷,人便退下,離開時還順手將房門關上。
白琦皺了皺眉頭,看向段鳳鸞。段鳳鸞攤攤手說:“他不走,我有什麼辦法?”
段鳳鸞打了一個哈欠,說:“就是現在想辦法將他弄走了,皇帝也會再派別的人過來,當時候更難防,還不如留着他。好了,不管他們,我們睡覺吧!”
白琦鬱悶道:“那皇帝什麼時候才肯收手?難道整天都要被人監視着?”
“習慣了就好?”忽然段鳳鸞琉璃色的眸子裡劃過一道精光,他笑着對白琦說,“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白琦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知他又要出什麼餿主意。結果證明她的預感很正確。
一個時辰過去。白琦將棉花團從耳朵裡拿出來,揉揉發痛的耳朵,壓低聲音說:“你的嗓子不痛嗎?”叫的這麼起勁。
段鳳鸞氣息不亂,目露春光,調子不變,“哎呦,痛,當然痛。駙馬,你慢點,慢點。”
白琦翻翻白眼,又將棉花團塞進耳朵裡,隨他叫去。
又過了一會兒,白琦不見動靜,拿掉耳朵裡的棉花團,靜心聽了聽,一片寂靜,便推了推身邊炙熱的身體,說:“你怎麼不叫了?”方纔不還叫得起勁兒?現在是怎麼了?真的是累了嗎?
段鳳鸞眸色一暗,一個拔高而略帶□□的女聲脫口而出,“恩,駙馬再來嘛!”
白琦身子一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見段鳳鸞又要重整旗鼓,立刻準備將棉花團塞回耳邊,誰知段鳳鸞那拔高的女聲話鋒一轉,嬌哼着:“哼,沒有的東西,纔來幾次就不行了?給本公主跪搓衣板去。”
白琦假裝沒有聽見,房門卻被輕輕叩響,阿城的聲音傳了進來:“公主搓衣板拿來了。”
白琦怒瞪段鳳鸞一眼,段鳳鸞卻是一臉無辜。白琦無法只好起身穿好衣服,去打發掉門外的人。
誰知房門一打開,院子裡齊刷刷的站滿了隨侍。白琦大眼一瞥,粗略估計了一下,差不多整個公主府的家丁都在這裡,除了廖總管一臉陰沉,其他人個個滿面紅光。阿城更是雙手託着一塊搓衣板。
段鳳鸞這哪裡是叫給皇帝的人聽?明明是叫給整個公主府的人聽!白琦哭笑不得。
當天夜裡,白琦倒是沒有跪搓衣板,可是第二天,“白駙馬那方面不行”的消息傳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最後連宮裡都派人送來人蔘、鹿茸、虎鞭等大補藥材。
段鳳鸞手拿眉筆,描着鳳尾眉,一聽到宮中的傳話,立刻喜上眉梢,一個字“賞”,出手闊綽。白琦在一旁看得無語望天。
與大補藥材一起送來的還有一件磚紅色朝服,和一張聖旨。聖旨宣:封白駙馬爲言事,正六品,次日上任。正六品言事,職務不高,事情也不多,俸祿不高,卻需要天天面聖。
段鳳鸞瞄了一眼桌子上的磚紅色朝服,便一直盯着白琦看。那眼神讓白琦心中發毛,白琦下意識後退一步,問道:“你想幹什麼?”
段鳳鸞雙手一擊,兩名侍女站了出來,垂首聽令。
段鳳鸞眉眼歡笑,“幫駙馬更衣。”
這兩個侍女長得水靈俊俏,卻是會武功的主兒,一得令,立刻上前來“幫”白琦更衣。
這樣的豔福白琦可消受不起,立刻制止道:“我自己來。”她知道從來都是識時務者爲俊傑,在段鳳鸞這裡玩硬的行不通。
侍女們看向段鳳鸞,待命而立。段鳳鸞擺了擺手,讓她們退下,看着白琦,兩眼放光,上前一步說道:“要不本公主親自服侍?”
白琦抱起衣服,丟下一句:“不用。”連忙腳步慌亂地進了內室。
白琦在內室裡磨蹭了半天才出來,看到屋內一羣呆立在那裡的衆人,赧然一笑,果然是有些奇怪嗎?於是連忙陪笑着說:“我這就換下來。”
磚紅色的朝服窄腰寬肩,使白琦本來就不高的身材愈發顯得瘦小,也襯得白琦的膚色更白。
“好俊朗的駙馬爺呀!”一個侍女脫口而出。
段鳳鸞含在口中的茶水一下子噴了出來。白琦本來就很不好意思了,看到段鳳鸞的反應,不由惱了,霞雲染面,小臉板了起來。段鳳鸞卻像沒有看到一般,邊咳嗽邊指着白琦笑罵着:“妖孽,真真一個妖孽。”
白琦扶額,敢情還有妖孽罵別人是妖孽這一說?還是說真的是妖孽一家親?白琦想到這裡,打了一個哆嗦。
段鳳鸞拉過白琦,與白琦一起站在鏡子前,指着鏡中人,說:“你說我們像不像還魂的女鬼和中舉的書生?”
他的話惹得滿室的侍女們齊笑,阿城在那裡湊熱鬧道:“像,真像。”
白琦卻是哭笑不得。段鳳鸞突然靠近白琦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幸好,幸好你是女子,否則我還魂回來恐怕還要另找一具屍身。”他的聲音極低,白琦生生被他又調戲了一番,不由耳根又紅了,可這一幕落在他人眼中倒像是夫妻間的呢喃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