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琦驚叫着醒來, 四處尋找段鳳鸞的身影。睡夢中她看到段鳳鸞身受重傷,倒在血泊中,可是她卻無能爲力。白琦好容易掙扎着醒了過來, 腦袋劇烈疼痛, 那一幕幕恍若還在眼前, 她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胸口的壓榨感久久難以緩解。
司空竹冷冷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你究竟是男的,還是女的?”室內只有司空竹一人,沒有別人, 這裡顯然不是吉祥酒家。
白琦心口一緊,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切, 她與段鳳鸞受到商隊的襲擊, 後來司空竹出現, 殺了商隊的鐵哥,然後呢?記憶一片空白。
此時她身上穿着一件中衣, 沾着血跡的女裝丟在一旁,她的女子身份顯然已經暴露,可是她沒有心情去關心這些,她迫切希望知道段鳳鸞的下落,於是一句話破口而出, “他呢?他在哪裡?”白琦不由分說地拉着司空竹質問, 目光中滿是關切與擔憂。
司空竹顯然沒料到白琦會有這樣的反應, 他心中也有愧, 結結巴巴地說:“我不知道他的情況, 當日父親只讓我將你帶回來。”
白琦掀開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地,可是全身無力, 一個踉蹌跌在地上,她無助地哭了。
司空竹無奈地抓抓腦袋,看着白琦又要掙扎着起來,慌忙開口說道:“不過倒是聽說有人將他救了。”
白琦停下動作,心生一絲希望,“是誰,是誰將他帶走的?”
司空竹掙開她抓着的胳膊,不情不願地說:“我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反正有人傳來消息,說有一幫人去了吉祥酒家,殺光了商隊的人,整個酒店都被燒光。”他心裡清楚有這樣手段的人出了鳳鳴宮不會再有其他人,可是不知爲什麼他不願說出來嚇唬她,想着若是被白琦知道她的朋友極有可能落入鳳鳴宮的手中,恐怕又會失控。要知道鳳鳴宮在常人眼中可並非善類。
白琦聽到這裡,反而冷靜下來,她也猜到這極可能是鳳鳴宮的所爲,這麼說鳳鳴宮的人趕來救走了他嗎?那麼他現在怎麼樣了?他傷的那麼重。
白琦心中隱痛不已,卻也知道這樣的話他至少還有些生的希望。
司空竹見白琦終於安靜下來,緩緩舒了一口氣,這纔想起正事,於是探究地看着白琦,試探地問道:“你真的是我所認識的白琦?你怎麼會是個女子?你與那個受傷的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白琦反應稍微遲鈍了一下,待聽清他的問題,心頭一緊。司空竹與他身後的名劍山莊都是皇帝的人,那麼不管段鳳鸞是鳳鸞公主,還是鳳鳴宮宮主,都只會是他的敵人,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暴露段鳳鸞的身份,那麼只有將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於是選擇性地忽略司空竹的最後一個問題,認真地回答道:“我確實是你認識的白琦,一直都是女扮男裝。”
司空竹雖然心中有所準備,可是見白琦這麼坦然承認,還是有些吃驚,“你……你這犯得可是欺君之罪。”
白琦苦笑一下,“我知道,所以現在既然現在落在你們手中,但憑你們處置。”
司空竹緊抿着嘴脣,並不說話,半晌才嘆了一口氣說:“好吧,這件事我假裝不知道。”
白琦有些驚訝,“你說什麼?”
司空竹解釋道:“你的女子身份我可以假裝不知道,也保證不會向我的父親透露半分,不過你要答應我這件事情你自己向皇帝坦白。不過你別問爲什麼?”
白琦滿目疑惑,他會這麼好替她隱瞞?於是開口問道:“條件?”
司空竹微微一笑,“果然上道,你要答應與我們一起回京都,路上不準玩花招,你要知道現在京都的情形不甚樂觀,那裡需要你。”
白琦並不明白他口中的需要“你”是什麼意思,司空竹說現在京都已經完全落入太子手中,對外宣稱皇帝抱恙在身,而太子與韓相一黨攜天子以令諸臣。司空竹說皇帝其實是中了毒,又被太子囚禁在宮中。現在的朝堂一片混亂,大臣們有的辭官還鄉,有的被太子一黨殘害,有的閉門謝客,還有一些或自願或被迫擁護太子,成爲太子的黨羽。
白琦沒明白他們爲何非要找她回去,司空竹像看白癡一樣看着白琦,“你難道不知道皇帝已經認定你是皇室的人?就算沒有你那層白駙馬身份,你以皇子身份回去也能給太子重頭一擊?你這一回去,不管是大臣、皇室,都會向着你,更何況是你也是聖心所在。”
沒有任何一個人這麼透徹地對白琦談起她的皇子一事,太后沒有,皇帝也沒有,卻不想會從司空竹這裡聽到。
白琦表現得很平淡,“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是個皇子。”沒有嘲諷的意思,這是事實。白琦並不想回朝廷去,她知道這樣很不負責任,是置蒼生於不顧,可是經過漠北皇室廷變之事後,她唯一求的就是能與段鳳鸞相守一生,什麼權勢繁華,什麼江山社稷,都與她無關。
司空竹聽罷,有些跳腳,大聲吼着:“回去之後,什麼加官進爵,什麼榮華富貴都是你的。”
白琦平靜一笑,淡然說道:“我是女子。”所以這些東西對她真的並不重要,她想要的只是與相愛的人一起回到西陵郡,一起行走在西陵郡的青石街道上。
司空竹有些無奈,深吸一口氣,又坐了下來,給白琦講皇帝的苦心。他說皇帝當日讓她娶鳳鸞公主,雖然是存了讓白王妃來京都的意思,可最關鍵也是想要讓白琦留在京都,後來皇帝又給白琦職務和賞賜,想讓白琦過上舒適的生活;司空竹說皇帝之所以讓白琦來漠北,想的是讓白琦建立功勳,回宮之後便可以給她加官進爵。只是皇帝沒有想到太子竟然會在路上偷襲和親商隊,甚至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發動宮變。
司空竹苦口婆心的解說着,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終於讓白琦有所動搖。白琦一直都知道皇帝對她所有不同,只是沒有想到皇帝竟然做到這一步。即便她再不願意面對,她也必須承認她有回去的責任,更何況目前皇帝的處境或多或少都與段鳳鸞有點關係。只是段鳳鸞如今生死未卜,她又如何安心?
白琦沉思片刻,擡頭對司空竹說道:“你若答應我一件事,我便會配合你們,不管是在回京的路上,還是回京之後我都會盡力而爲。”
司空竹面上一喜,連忙說道:“好,你說。”
白琦認真地說道:“請你動用名劍山莊的勢力幫助我查找被鳳鳴宮帶走的那個人的下落,以後不管有什麼情況都要及時向我彙報。”
司空竹本來以爲是多麼困難是事情,沒想到會這麼簡單,因爲與鳳鳴宮是死對頭,碰上的時候自然不會少,那麼探查這個人的下落不過是順便的事情,於是連忙應下,於是兩人算是達成了初步協議。
只是司空竹不知道他會有失誤的時候,當然這也是後話。
雖然目前太子與韓相把持朝政,京都是在他們重兵把守之中,連皇帝都重病在身,可是因爲名劍山莊有名劍山莊的路子,皇帝的勢力也並不是蕩然無存,所以白琦回京倒是還算順利。
他們一回京,司空莊主便帶了一大羣大臣來與白琦相見,然後自個兒便與這些大臣們躲在小屋裡密談,這密談白琦沒有參加,只是就最終的結果來看,那些大臣顯然被司空莊主說服了。
大臣離開後,司空莊主眉頭緊鎖,看着白琦欲言又止。白琦直接問道:“莊主有事請講,白琦或許可以解憂。”
司空莊主就等着白琦這句話,於是開口說道:“其實還有一個人可以考慮爭取爭取,自太子發動宮變以來,那人便與剛纔駙馬見到的人一樣閉門不出,似乎並不擁護太子殿下,並且那人在宮中乃至大夏的影響都很大,若是能夠爭取到將會對我們很有幫助。”
白琦問:“那人是誰?”
司空莊主回道:“鳳鸞公主。”
白琦心中一突,笑着說:“莊主所言甚是。”鳳鸞公主在大夏的影響力確實不小。
司空莊主見白琦並沒有動怒,面上有些爲難,“只是以鳳鸞公主的性子,恐怕難以被說服。”
白琦下定決心,要見上這位“公主”一面,於是說道:“鳳鸞公主由我親自出面,莊主放心便可。”司空莊主心中雖然一喜,可是面上卻還是有些遲疑。
白琦想起他可能在爲當日她與段鳳鸞和離的事情爲難,便解釋道:“當日我雖與公主殿下鬧和離,可我相信公主殿下是一個明事理的人,白某相信能夠說服他,只是莊主能確定公主在京?”
司空莊主有些狐疑,“鳳鸞公主一直都在京呀?”
既然連名劍山莊的莊主都這麼說了,那麼看來在京都一直都有一個“鳳鸞公主”。這位公主肯定不是段鳳鸞本人,但是白琦拿不準這個人究竟是段鳳鸞安排的替身,還是太子安排的人。若是段鳳鸞安排的人,那麼她就有可能從對方身上得到段鳳鸞的消息,想到這裡,白琦覺得無論如何她都要見一見這位“鳳鸞公主”。於是面上不動聲色,回道:“我以爲公主會離開京都避嫌。”
司空莊主笑笑,說:“既然如此,那便這麼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