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的時候,白琦出宮門時看到段鳳鸞那架馬車,阿城守在車前。
白琦心中一喜,掀簾進去,正看到段鳳鸞正抱着一隻暖手爐,身上披着白色狐裘大衣。白琦“依”了一聲,奇怪道:“你怎麼穿這麼厚?”明明是仲秋的天氣,這人確實一身冬天打扮。
段鳳鸞睜開眼睛,懶洋洋地說:“沒人暖牀,我冷。”
白琦被噎了一下。不過,算了,大人不記小人過,於是再接再厲又關心了一句:“你冷成這樣,還是請大夫看一看吧!”
段鳳鸞嘴角勾起,完成一個弧度,怪聲怪氣地說:“是呀,趕緊請一個大夫,最好還是神醫。恩,不用選別人,就你的師兄墨大神醫吧,是嗎?”
白琦被莫名其妙堵了一回,索性不再理他。
“昨天晚上府裡的侍衛們查到除了皇帝派來的人,還有太子的人,同時還發現你那位墨大神醫的蹤影。墨神醫只幾下,就將府內的侍衛們甩開了,身手多好呀!恩,還有人認出來他就是我們大婚之時你看到的白衣人。看來墨神醫和白駙馬的淵源很深呢!”段鳳鸞裹在厚厚的狐裘裡,冷冷地說。
白琦有些吃驚,原來墨跡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可是他爲何那時候沒有出現?那麼師父呢?當初是師父讓白琦與段鳳鸞成婚,爲何轉身墨師兄就有出現在婚禮上?
白琦還未想明白,身邊段鳳鸞的目光已經化成小刀子飛了過來,於是白琦只得解釋道:“墨師兄的事情我並不知道太多。我的師父前段時間失去了蹤影,他曾經說過他還另外收了一個徒弟,我並沒有見過。這次確定墨跡與我同門,是因爲我出來尋找師父他老人家,問了很多人都說並不認識師父,而墨跡卻知道他所在何處。”
段鳳鸞皺了皺眉頭,說:“你們的師父叫寂川先生?”
白琦點了點頭,“他精通奇門要術,岐黃之術,可是問過很多人,都說不知道這個人。”
“額,原來是這樣,那麼墨跡告訴你們師父去了哪裡?”
白琦說:“墨師兄不是曾說過師父他去了雲遊了,一時半刻回不來?”還是在公主府門口說的。
段鳳鸞突然笑了,說:“是嗎?我可能認識你師父。”
白琦一喜,興奮地問道:“是嗎?你見過他?那麼師父他老人家過的怎麼樣?”
段鳳鸞頓了一下,眼睛中劃過一絲不忍,笑着說:“他不是去雲遊了嘛,怎麼知道他的確切位置?說不定他已經找了一個漂亮的地方住了下來。”
“他不會住下不回來的?”白琦皺着眉頭,“他說過這裡有他要守護的東西,他還不能離開。”
段鳳鸞臉上掛着笑意,“是,駙馬大人說的對。師父他老人家一定會回來的。”
白琦這才滿意,這邊就又聽見段鳳鸞說:“不過至於那位墨神醫......”白琦提起耳朵聽下文,鬱悶段鳳鸞怎麼還記得這一碴兒?
“他現在在府上了。”段鳳鸞說完這話,就裹着狐裘閉目養起神來,不再搭理白琦。
是的,今天早上,白琦剛去上朝,這位只與白琦有一面之緣的師兄和當朝最尊貴的五公主就到了公主府。也不知五公主在皇帝耳邊吹了什麼風,皇帝居然親自派人用轎子將他們兩人送到公主府,同時還從皇太后那裡將公主日常用的、穿的都一併送了過來,儼然一副要常住的樣子。
聖旨到的時候,段鳳鸞正在用餐,聖旨宣讀完畢,這飯也不吃了,直接擡腳走人,來宮門口等白琦出來。大家都以爲段鳳鸞是不願看到五公主,沒想到他是不願看到白琦的那位墨師兄,特意來找白琦算賬,還特意做出一副“妒婦”模樣。
這會兒,白琦雖然不知詳情,卻也隱隱猜出些什麼,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要不我直接去問問墨師兄爲何這麼做?”
段鳳鸞懶洋洋地說:“不用問了,我知道原因。”
白琦心中苦悶着,“原因是什麼?”
段鳳鸞冷笑着說:“他認定我是壞人,不願意我們成親,所以大婚之夜他現身來搗亂,可惜那一天他引走的是我的替身,哼,他恐怕也沒佔到什麼便宜。現在他知道你是女子身份,恐怕更見不得你呆在公主府,這回連五公主都被他搬來了。我告訴你,以後離他遠一點,他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白琦連連稱是,心念着真正不簡單的怕是段鳳鸞自己,她聽段鳳鸞說起替身的事,於是皺了皺眉頭說:“你有替身?”她在辛者營當夜確實聽到一個女子自稱是公主的替身,卻一直沒有得到印證。
段鳳鸞點點頭,也沒打算隱瞞。
白琦心中一突,知道是一回事,聽他親口承認都是另一回事,那麼說當初大婚之夜她撿到的那枚暖玉是那個替身的?想到這裡,白琦心中一酸,那個替身應該是一個很美的女子吧?
於是白琦問道:“那麼什麼時候是你本人,什麼時候你用了替身?”他的那個替身似乎對白琦並不友善。
段鳳鸞想了想,說:“基本上在你面前的都是我本人。恩,除了婚前那次你逛青樓被皇帝抓了,是替身去的。因爲我沒臉去呀!你說說你去哪裡不行?去逛青樓!”
白琦陪笑着,當時她也不過是急病亂投醫,現在想了想當時的“段鳳鸞”確實有些可疑之處,對她甚是冷淡,關鍵是那個人當時回眸那一瞬瞳眸是黑色。
“你的那個替身與你本人有什麼區別沒?下回見到,我好有點準備。”白琦想着便問出了口。
段鳳鸞想了想,攤手說:“我不知道。”
白琦氣惱,正要發火,卻聽見段鳳鸞笑着說:“要不我們設一個暗號吧?到時你若分不出真假,到時你就叫你公主娘子,我回駙馬大人,如何?”
白琦心裡像是被貓爪搔撥,臉上一紅,搖頭回絕道:“不行,換一個。”
段鳳鸞想了想,說:“那你就說願得一心人,我回你白首不相離。”
白琦皺了皺沒有,正要反駁,就聽見段鳳鸞抱怨道:“總不能你說土豆,我會冬瓜也行。”
白琦愣了一下,連忙點頭稱讚道,“這個好。”
段鳳鸞哭笑不得,他成了土豆。
白琦上下打量着段鳳鸞,臉上的妝很濃,鳳尾,琉璃眸,沒有戴面紗,臉上的粉像是能撲簌簌掉下來,那個替身是怎樣的女子呢?
“冬瓜娘子,你不要這樣看着人家,人家會害羞的。”段鳳鸞臉上潮紅,似是真的害羞了。
白琦哭笑不得,要見見那個替身的事就沒有再提。
過了一會兒,段鳳鸞似是覺得熱了,將手中的暖爐丟到一邊,解開了身上的狐裘,只穿着一件清緞薄衫。
白琦好笑道:“你這會兒又覺得熱了?我覺得你還是要找大夫看一看,可惜師父的醫術我未習得分毫,要不然還能替你診診脈。”
段鳳鸞眼前一亮,將長袖一撩,露出白皙的手臂,將手臂伸到白琦面前,口中嚷着:“來,幫我診診。”
“我真的不會。”白琦苦笑着。
段鳳鸞卻絲毫沒有收回手臂的意思。白琦不得已,只好將手搭在段鳳鸞的脈門上,指尖感受着段鳳鸞的脈搏一下一下衝擊着自己的指尖,卻真不出任何門道。
周圍的空氣一下子靜了下來,白琦知道段鳳鸞正在一瞬不眨地看着她,白琦假裝不知,強忍住收回手的慾望,就那樣僵持着,似是要看誰能堅持到最後。最後白琦收了手,假裝淡定,煞有其事地說道:“恩,脈率稍微有點快。”
段鳳鸞一聽,樂了,直嚷着,“嗨,沈老頭說得可真沒錯,你真是一個繡花枕頭。”
白琦臉上有些掛不住,便轉移話題,隨口問道:“哪個沈老頭?”
段鳳鸞目光遊離,回到道:“就是和春堂的坐診老頭,他到處給人這麼說。”
白琦就奇怪了,“你怎麼知道和春堂?”問了之後才覺得多此一舉,當時和春堂出事的時候,那個小徒弟曾來過公主府,白琦還請公主出面解決這件事,雖說那個“公主”是替身,可是段鳳鸞總也會知道這件事的。
誰知段鳳鸞卻是既不自然地輕咳一下,在白琦的注視下,喃喃說道:“其實我注意你很久了。從城門一見,認出了你,知道你是我的白琦妹妹。那時我可是驚爲天人,就派人隨身保護着你,就擔心你路上遇見壞人或是有了什麼麻煩。當時本公主就會從天而降,拯救你與水深火熱之中,到時你一定會對本......”
“打住。”白琦一聲厲呵,打斷了段鳳鸞的幻想,“所以說你當時就派人跟蹤我?”
段鳳鸞眼睛亂瞄,就是不去看白琦。白琦隨着他的視線在車廂裡掃了一圈,也沒看見有哪個地方長出一朵花來,便生硬地對段鳳鸞說:“段鳳鸞今天我們分牀睡。”
段鳳鸞苦了臉,正要開口,馬車一滯,車門外有人打開車門,隔着簾子,對裡面的人說:“公主駙馬,公主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