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運籌(中)

人去樓空的希斯坦布爾總督府,早已被充作辦公場所,每天總有絡繹不絕的文職官員出入其內。有關後勤軍需,及戰後重建的申報文件,經過層層批閱後頒佈到各級城鎮,由當地行政機構完成執行。

戰爭時期的紛亂繁忙是超乎想象的,曾經井然有序的一切都被硝煙與殺戮打破。度過劫難的行省像是風雨後飄搖的蛛網,儘管堅韌如故,但想要將累累創痕修復如初,卻絕非易事。

好在人類並不像蜘蛛,在某些特定的時候,倒是更類似於螞蟻——協作能力讓很多浩大而繁複的工程,最終得以實現。一雙手的力量和千萬雙自然不可同日而語,關鍵在於,讓人羣凝聚起來的前提條件。

“絕望和混亂向來都是雙生子,如果不想令民衆失去信心,逆境中的統治階層就必須製造出看似安定的氛圍。要知道,謊言之所以會變成真理,是因爲它度過了漫長的考驗時期。你能夠幫撒迦的地方並不多,一個堅實的後方,纔是軍隊真正意義上的基石所在……”

望着眼前堆積如山的卷宗,坐在總督辦公桌前的玫琳不禁微蹩黛眉,臨行前摩利亞皇意味深長的話語又在心底迴響,疲倦的思緒也隨之擴開波瀾。

步步緊逼的巴帝大軍仿似一支引弦待發的利箭,所有處在射程裡的斯坦穆人都在危機感下做着力所能及,甚至平日絕難完成的事情。北部城關從修築到竣工,僅用了短短月餘時間。抗敵的信念如同火山噴發出的熊熊烈焰,自發投入工程的無數平民通宵達旦地忙碌勞作,大部分石匠就連輪班休憩也是直接在城牆邊倒頭入睡。

新一輪的擴軍狂潮,也在條頓行省脫離困境後席捲而來。彼此間再無阻隔的四個行省,令希斯坦布爾不得不去容納越來越多的外來者。隨着屢次戰事而名動天下的裁決軍團,正扮演了那塊吸引人流的磁石——強大的武力纔是平定生活的唯一保障,經歷過太多創傷的斯坦穆人深知這一點。

民衆本就抱着無償的念頭在付出勞力,預備役的數萬新兵也不曾考慮過軍餉問題,但長公主卻並不認爲臨時政府因此便可以卸下重負。正如普羅裡迪斯所言,安定,是必須存在的虛幻表象。達成目標的方式有很多,但最爲直接的卻唯有一種。

“錢,錢,錢……”她喃喃低語,手中的鵝毛筆已緊握得快要斷折。

這位金枝玉葉的天潢貴裔,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爲了黃白之物犯愁。捉襟見肘的財政現狀讓她開始懷念起童年時光,那塊不知遺棄在哪個角落裡的皇冠寶石如果放到今天,至少能讓十萬名以上的工匠領到酬勞,或者派發上同樣數量的士兵餉錢,且足夠豐厚。

一個無法維持正常支出的政府,即使擁有生命力,也是極其短暫的。自從接管行政最高行政權之後,玫琳便下令逐批調撥款項,堅持讓參與再建的民衆領到應有的工錢。

事實上捐糧捐物的風潮沒有過片刻歇止,軍需處的數十間倉庫悉數堆得滿滿當當,金錢在如今的大部分軍民心中,早已不如往日般看重。然而長公主依然想讓每個人去堅信,新生的希斯坦布爾是座無可撼動的高山,不論軍事抑或內政,都足以庇護它的子民。

安撫民心的手段起到了立杆見影的效果,另一方面,幾乎被前任總督大人卷空的財政司,很快爲赤字陰影所籠罩。軍部近乎於打劫的數次行動,雖然狠敲了尋歡作樂的闊佬們一筆,但這畢竟是杯水車薪。

由於針對風月場所的新稅法纔剛剛出臺,玫琳又無意在戰後不久徵收諸如土地、牧口、勞工等賦稅,故而近日裡雪片般飛來報批的文件裡,提及經費的幾已高達八成。

在如此被動的情勢下,她只能慶幸,身邊還有一羣默默分擔壓力的同伴。

暗黨的特殊機制,造就了無數獨當一面的人物。他們或許沒有機組同袍的強橫實力,也難及宮廷法師的魔法修爲。僞裝與潛伏正是暗黨成員需要掌握的全部,每個通過選拔的新人爲此付出的艱辛,卻要遠遠大於其他分部的同袍。

作爲諜報機構的特殊衍生體,暗黨無孔不入地監控着摩利亞所有十三個軍團,滲透範圍之廣闊甚至直達內閣。爲了將不同機構中需要扮演的角色以假亂真,暗黨中人盡皆經過種種極具針對性的訓練教習。即將融入國會的,在正式迎接下一個身份之前就已經變成了完完全全的政客,在豐富的學識與辛辣老道的談吐上,他們不會遜於任何一名資深議員。

隨玫琳前來希斯坦布爾的近百暗黨,囊括了軍事內政各方面的翹楚之材。動盪時期的行省雖然被撒迦以非常手段所掌控,但高速膨脹的軍力以及亂麻般毫無頭緒的後勤管理。卻讓這匹烈馬隨時都有脫繮的可能。好在第一流的訓獸師適時到來,將整個臨時政府高速規範化,一個獨立且卓越的統治階層,已在他們的不遺餘力下初現雛形。

相比於那些年輕而精悍的下屬,長公主無疑承受着更大的重負。撒迦毫無保留地放權,使得每一件城級以上的內務都必須經過她的首肯,才能夠得以實施。

想起那該死的惡魔幾天裡一直陪着其他行省前來的高級將領四處巡視,晚間回到聖胡安總是神態輕鬆得彷彿沒有半點心思,幾乎快要被財政危機逼瘋的玫琳不由恨恨地咬住了櫻脣,只想一把火燒掉眼前數之不盡的文件卷宗。

“總監察長大人,特洛達城的執政官堅持要見您。”

兩記剝啄打破了良久靜謐,門外隨即傳來警衛恭謹的聲音。自從長公主及相關人員進駐總督府後,撒迦便授意調來一支裁決編隊,警戒可謂森嚴至極。

玫琳依舊垂目於手中文件,步步進逼的諸多官員讓她感覺到快要無路可逃,“說我不在,要是還賴在外面,就把他扔出去。”

警衛大聲應了,匆匆離去。不過片刻,玫琳只聽得步履響動徑直而來,緊接着辦公室考究的紫檀木門被人輕輕推開,蕭瑟寒氣隨之捲入,引得壁爐中旺盛的火苗拂動不已。

“你膽子不小……”長公主冷哼了一聲,擡頭望向來人時不由怔住。眼前的貿然闖入者身着裁決制服,一雙紫眸深邃澄淨,不是撒迦卻又是誰?

“條頓行省同意歸屬聯盟,明天恐怕要辛苦你一趟了。”撒迦望着她明顯消瘦的臉龐,略帶歉疚地道,“等到接管條頓以後,你暫時放下所有事情,先回牧場休息幾天。”

玫琳顯得毫不領情:“條頓那批人放棄軍權是遲早的事情,你有時間去說服他們,倒不如多關心一下這個行省的財政現狀。”

“我帶了點東西放在外面,想請你驗收。”撒迦溫和地笑了笑,拉開密實合攏的天鵝絨窗簾。

玫琳詫異地起身,走到落地窗邊。由最高樓層的總督辦公室望下,府邸外圍的偌大護院盡收眼底。積雪皚皚的空埕上幾輛馬車滿載着成箱金幣,數百名裁決士兵正在搬卸這些沉甸甸的寶貝兒,旁邊看熱鬧的文職官員俱是一臉癡呆表情。

“這次又殺了多少人?不是說過讓你別打貴族的主意麼?”玫琳很快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明眸裡燃起了憤怒的火焰,“行省的內務再艱難,等到撐過這個冬天就會開始好轉。如果因爲暴政而讓那些世襲者產生恐慌,動盪的局面就會一直維持下去。要知道,是他們在維持着大部分農戶和手工者的生計!”

“很久以前,我的馬賊朋友就已經拿出了這筆錢。”撒迦直視神情漸變的長公主,平靜地道,“形式總能逼出人們的底牌,我也不例外。”

“你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你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玫琳勉強綻出一個笑容,心頭冷若死灰。

撒迦沉默了片刻,一語不發地走向門外。記憶中那個喜歡提着裙角奔跑,如蝶兒般美麗驕傲的紅髮女孩兒,已隨着時間的流逝而長成。她和他,註定再也無法回到過去。

“有時候我覺得,你和父皇是同一種人。他明知道仇恨不會被淡忘,卻還把我送來斯坦穆,而你也無條件地選擇了接納。”長公主的聲音從後方幽幽傳來,猶自帶着一絲顫抖,“我就像某種籌碼,被用來證明男人之間奇異的信任。最可笑的是,你們始終都只關注着對方的反應,從來沒有人會在意我的想法。”

“願意的話,你隨時可以離開。”撒迦隨手拉上辦公室房門,淡漠的話語仍然迴盪在空間裡,不曾散去,“有些事情,的確是想忘也忘不了的。”

“你一定會後悔,一定會……”

玫琳久久地佇立在落地窗前,眼前倒映的投影是如此清晰而真實,便在那面色蒼白的女子眼中,飽含的恨意已在沸騰。

“大人,我們這就回牧場,還是去軍部看看?”等在總督府前的戈牙圖遠遠迎上,兩匹雄壯戰馬在後面不時扯着脖子,讓手牽繮繩的侏儒舉步維艱。

撒迦看了眼尚未被暮色侵蝕的天際,翻身上馬:“條頓人的建議不錯,你說呢?”

地行之王怔了怔,暗自詛咒着那添亂的少將,口中卻在大聲附和:“是啊是啊,多幾個能帶兵的傢伙,總是不錯的。呃,不過您已經有好長時間沒去過軍部了,如果今天還有時間,我想那些新招來的菜鳥一定樂於見到心目中的傳奇人物……”

“調你去裁決的事情,我會考慮。”撒迦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侏儒,策馬而行,“海倫的性格很單純,你不一樣。”

“天!您怎麼可以這樣評論一名忠心耿耿的手下!”戈牙圖滿臉憤慨地爬上馬背,這看似簡單的活計對他的身高而言,無疑是個考驗,“等等我啊,大人,別忘了您答應過我的!”

希斯坦布爾域級監獄,座落在行省西部的荒蕪之地。連綿起伏的礦山將這座佔地廣闊的建築體,掩藏於沉暗無盡的冷色深處,唯一能讓馬匹出入的通路,僅有谷地間乾涸千年的河牀。

近乎與世隔絕的生活,並未把監獄長希爾轉變成不諳世事的木訥人物。事實上每週一次從城裡來的馬車,除了會運抵酒食和姑娘以外,還會免費提供些外界發生的新聞趣事。在回鄉探親的短暫假期裡,擁有男爵頭銜的希爾歷來則是當地貴族圈子裡廣受歡迎的對象。誰都沒辦法保證自家的浪蕩子永遠與禍事絕緣,多了這麼一位特殊意義上的朋友,牢房會變得有若天堂。

無論酒會上舉止優雅的男女,抑或牀底間婉轉承歡的尤物,近段時間人們談論最多的話題,便是關於裁決。

強大的入侵者襲來又潰退,彷彿永遠不知疲倦的海潮。戰火洗禮中的希斯坦布爾屹立如初,巴帝人沒能奪走半分土地,卻造就了這個如日中天的名字。模仿裁決軍服制作的黑色獵裝,正在上流社會成爲風潮。名媛淑女盡皆幻想着能夠邂逅一位冷酷而英挺的鐵軍成員,藉着捐獻款物而刻意去軍部轉上半天的千金小姐多得令幾名書記官不得不帶上口罩例行公務——上百種香精胭脂混雜的味道,實在要比任何腐蝕魔法更令人生畏。

如同每個希斯坦布爾民衆一般,希爾對戰無不勝的守護軍團亦充滿了敬畏。可當他在監獄正門第一眼看到那名穿着裁決制服,沒有任何軍銜標識的男子時,本能的反應卻是難以置信。

極爲罕見的紫色眸子和束在身後的及腰黑髮,在那方鎏金將印還未出示前就已經切實證明了造訪者的身份。監獄長全然沒有料到被無數軍民稱作“裁決之父”的撒迦,居然是個清秀溫和的年輕人。關於對方的種種傳聞,早就將強橫及恐怖烙進了他的心底,獨自叫陣巴帝三軍的彪悍形象無論如何也同眼前的男子聯繫不到一起,但事實顯然確鑿得不容置疑。

整個接洽過程進行得簡短且順利,包攬全部發言的地行之王讓希爾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傲慢與威嚴。在巨廈已傾的現今,監獄長自然知道誰纔是真正的東家。如果犯人也能像乳酪般打包附贈,他絕不介意將那些枯瘦的猴子統統轉手給侏儒。

史無前例的衛隊護送,讓所有被提出監區的本部軍官都誤以爲將要被押解去的所在,會是某位大人物蒞臨的刑場。遠遠行在囚隊後方的戈牙圖一反常態地保持着沉默,再次途經谷地兩側的露天鐵礦,對他而言是種折磨。

不僅是地行之王,撒迦注視着成千上萬在礦場區域裡開採勞作的犯人,亦在微微動容。長年累月的囚禁生活,讓每個曾經強壯的個體都變得形銷骨立。如出一轍的呆滯眼神加上裸露在衣衫外的慘白體膚,令人羣看上去如若蠕動在陽光下的活屍。

埋藏在薄沙層下的礦牀已經裸露出大片身軀,凹陷的坑體內部只聞得鑿動聲響連綿不絕。排成蜿蜒長隊的囚犯費力搬運着磨盤大小的菱鐵礦石,一根根生滿鏽跡的腳鐐在地面上拖出淺淺印痕。超負荷的體力支出,使得很多人都處在崩潰邊緣,唯一還能令他們感到畏懼並支撐着身心的原因,便是那盤旋在低空中的大羣禿鷲。

任何倒下的犯人,無論死活都會被獄卒扔到不遠處的山丘上,成爲空中墓園埋葬的亡靈。冷血的監管者從來也不會在意勞力不足的問題,永遠人滿爲患的域級監獄能夠減少些膳食供應,無形中會在他們口袋裡增添上幾個叮噹作響的物事。更何況眼見着活人被血淋淋地撕成碎片,正是打發無趣時光的方式裡,最爲有趣的一種。

正如來時一樣,只有少數犯人機械地轉過目光,漠然望向緩緩行進的撒迦與戈牙圖,彷彿眼中所見的並非同類,而是某種毫不相干的生物。

或許是想表達對撒迦那身黑色制服的敬畏,一名獄卒突然踹倒了就近處直視谷底的囚犯,怒聲咆哮道:“軍部的大人也是你配看的?骯髒的雜種,是不是幾天沒挨鞭子渾身難受?!”

含混而悽慘的哭號聲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山谷,戈牙圖皺起眉頭看着那獄卒拳打腳踢了半晌,終究還是忍不住譏嘲道:“喂!說你呢!他媽的是不是很過癮啊?這麼能打,怎麼不去戰場上和巴帝人玩兩手,光在這裡威風有個屁用!”

動手的獄卒怔在原地,正擠出滿臉諂笑間卻被旁邊撲來的一條身影撞倒,接連捱了幾記重拳後蜷起了軀體,痛苦地呻吟不已。四周觀望的看守立時抽出腰刀,神情戒備地圍攏上來,古怪的是卻沒有一人隨即發難,反而俱是顯得有些踟躇。

突如其來的襲擊者,是個人類囚犯。與被擊倒的獄卒相比,他瘦弱得像根一折就斷的柴禾,在那張亂須虯結的臉龐上,卻嵌着雙惡鬼般幽冷的眸子。

“這傢伙是誰?好像和其他人有點不一樣啊!”

戈牙圖大生敵愾之感,不自覺地微勒繮繩,放緩了胯下戰馬的速度。前方察覺異樣的押解衛隊陸續停止行進,爲首的軍官遠遠撥轉馬首似是要返回請示,卻被撒迦以手勢止住。

逆境中嘶吼的困獸總是很容易就能令同類產生共鳴,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

那漢子確實如戈牙圖所言的那般,頗爲與衆不同。六根刻滿奇異符文的鎖鏈貫穿了他的肩胛膝彎,死死限制着動作幅度,每條鏈體前端均已沒入皮肉深處,與骨骼接合得毫無間隙。每次舉手投足間,“叮噹”脆聲輕促而鳴,交織出淒冷韻律。

超過尋常人類甚多的身高,讓他看上去更顯瘦削。望着周遭緩慢逼近的大批獄卒,這名囚犯忽然齜出滿口白森森的牙齒,扯出一個猙獰到極點的笑容,隨即探出鳥爪也似的大手,輕鬆扼死了地上劇烈抽搐的同伴。

“睡罷……睡着了,就能離開這該死的地方,再也不會覺得痛苦。”

頸骨斷裂的尖銳炸響雖然短暫,卻令看守們手中的長刀顫抖不已。瘦長漢子低語着撫上了死者眼簾,起身跨過被他擊倒的獄卒首領,旁若無人地對上了撒迦投來的目光,“小子,你從哪裡來,現在就滾回哪裡去。想自殺的話,就去找個沒人的地方,不要連累我們。”

“穆拉尼,我看你是真的活膩了!”獄卒首領掙扎着從地上爬起,鐵青着臉地低聲怒吼,“那位是裁決的大人,裁決!該死的,我就知道不該放一個瘋子出來曬太陽,你會毀了我們所有人!”

“裁決?就是你們平時說的救世主?”那漢子沉吟着,隨即冷笑了一聲,返身走回犯人隊伍,“不懂得恐懼的傢伙……”言語未完,整個人卻已是僵在了原地。

“活着是件奢侈的事情,所以我不太明白,你剛纔提到的自殺是指誰。”

鬼魅般出現在面前的黑髮年輕人凝視着他,語氣平和。附近的犯人與獄卒盡皆茫然而立,半點也不明白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幕究竟是現實,還是幻覺中的假象。

穆拉尼滿是污穢的臉上現出一絲震驚,但很快就被輕蔑之色所替代,“自大和淺薄有時候不但能讓煉金術士送命,也會害死其他無辜的人。你身上的那塊粗陋貨色,只要稍微受到觸撞,就可能把半個礦區炸成平地。像你這種沒有半點魔力波動的傢伙,也敢帶着它出門,這不是自殺是什麼?”

撒迦微微一怔,揮手示意看守們退開:“你也是個煉金術士?”

“別用這醜陋的名頭稱呼我,它只適合那些釘馬掌的蠢貨。”穆拉尼舔了舔乾裂的嘴脣,低笑道,“先把那小玩意拿出來,我有好些年沒碰過魔晶了。”

“你剛纔的所有舉動,作戲的成分很大。”撒迦從懷中摸出一物拋給對方,赫然便是那塊戰場上繳獲的地炎晶石,“希望你的能力和心計一樣出衆,要知道,機會不是每天都能遇上的。”

“敢把這種東西帶在身邊的不是白癡,就是急於獲得力量的野心家。如果說機會真的存在,受益者絕不止我一個人。”穆拉尼翻來覆去地把玩着條形晶體,眼神狡黠得如同一頭剛剛抓到雛鳥的老狐狸,“很純淨的地炎原礦,再加上少量冰晶……的確是不錯的想法,融合方式也很新穎。同樣的材料我只能把威力擴大三倍,但是穩定性會遠遠高出這塊破爛。願意的話,撒迦大人,火神會永遠站在您這一邊。”

撒迦微笑起來:“你早就已經知道是我?看起來監獄並不像傳言中那樣閉塞。”

“獄長和他手下的每個人,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事情來找我。當然了,大多數是爲了做些飾物去討好娘們兒。作爲回報,我在裡面過得不算太差,消息也要比其他傢伙靈通上一點。”穆拉尼晃動着上身固定的鎖鏈,目光已變得狂熱,“教會的雜種幾乎完全封印了我的力量,您應該會明白,雄鷹無法飛翔的痛苦。”

站在遠處忐忑觀望的獄卒首領,終於在撒迦徑直走近時慘變了臉色。然而後者卻帶着溫和笑容,彷彿和那名冒犯者攀談得很是愉快,想象中大難臨頭的場景,根本未曾出現。

“不管他是誰,從現在開始,這個人屬於裁決。”撒迦簡簡單單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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