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如血只看了大水缸一眼,便將目光移開,對高天鳳道:
“看來,你只有在這裡多等一會了。”
高天鳳道:“怎麼?”
司馬如血道:“有人這麼急着要殺我,只有將我們的事擱一擱了。”
高天鳳沉默了一會,道:“我們之間有什麼事?”
司馬如血注視着高天鳳,道:“其實,你不來找我,我也要找你的。”
接着又道:“因爲,我們當中,只有一個人可以跟快刀王決鬥。”
這時,司馬如血點點頭,起身道:“咱們走。”
大水缸似乎早有準備,早已站了起來,道:“你還是不要浪費別人的時間了,他們就是等上十年,你也不會回來的。”
高天鳳露出十分好看的笑容,爽快道:“好,我等你。”
司馬如血笑道:“真的嗎?”
大水缸堅定道:“真的,你永遠也回不來。”
說完,大水缸首先離開這裡,離開湯圓街一百零五號。
司馬如血驚嘯了一聲,伴着一片血影,還有血劍的尖鳴,如閃電般,隨後飄飛而去。
高天鳳、花姑、小翠呆坐着,眼看着兩個人離去,他們所驚歎的,並非是司馬如血的紅影,而是大水缸的速度!
這麼笨重的軀體卻能發出這麼快疾的速度,那麼,他的水缸般的大肚子裡又隱藏着多少令人料想不到的武功呢?
司馬如血究竟是不是大水缸的對手?
他還能不能回來呢?
小翠的眼角,流露出憂傷,也有一絲冷笑。
她的憂傷,寫在臉上,而她的冷笑,卻深藏着,誰也沒有發現。
司馬如血原以爲,不超過一盞茶的功夫,他一定可以趕上大水缸,然後,將血劍插進大水缸的肚子裡。
可是,司馬如血已經追了一個時辰,還是沒有追上大水缸。
他們之間,始終保持着一段距離。
司馬如血也知道,這只是他們起步先後的緣故,但他想要縮短這段距離,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夠。
司馬如血不僅沒有信心追上大水缸,而且對自己的血劍能不能插進大水缸的肚子裡也開始懷疑起來。
司馬如血剛剛想放棄追趕,大水缸卻站住了。
轉身,對着司馬如血。
司馬如血一愕,也站住,道:“你爲何不跑了?”
大水缸嘻嘻一笑,道:“我實在跑不動了。”
司馬如血注視着大水缸,朗聲道:“你終究也有跑不動的時候!”
大水缸依舊在笑,道:“只要是人,都會有力竭的一刻。”
司馬如血低下頭,嘆一聲道:“其實,我也跑不動了。”
大水缸道:“我們之間,你始終佔便宜的。”
司馬如血道:“怎麼?”
大水缸道:“你有血劍,而我兩手空空。”
司馬如血笑了,笑得十分燦爛,左手輕撫血劍的劍柄,突然擡頭,道:
“可是,你比我多一個大水缸般的大肚子。”
頓了頓,司馬如血又笑道:“因此,我們扯平了誰也不佔便宜。”
司馬如血的眼睛都在笑,他不知道自己竟會說出這種話。
他的手一握住血劍,便信心倍增,面對兩手空空的大水缸,他彷彿看到的是一個死人。
沒想到大水缸竟點點頭,道:“我差點忘了,我們是誰也不佔誰的便宜。”
接着,又緩緩道:“我的大肚子,看起來好像累贅,但你若是輕視它,只能使自己死得更快。”
司馬如血道:“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大水缸
道:“我並沒告訴你什麼!”
司馬如血道:“你不是指望我快死嗎?”
大水缸道:“我想你死,可有一個人卻不想你死!”
司馬如血道:“誰?”
“我。”話音落處,一個人,不知何時站在了大水缸身後。
一個黑衣人,連眼睛也蒙在黑布裡
黑衣人道:“你不能死。”
他說的“你”,不知是司馬如血還是大水缸。
只聽大水缸道:“你就算殺了我,司馬如血也得死。”
黑衣人冷笑數聲:“要死也不能死在你的手上。”
大水缸也笑道:“你應該知道,與黃鶴山莊作對的人是什麼下場。”
黑衣人道:“大不了死罷了。”
黑衣人停了一下,接着道:“你應該知道,不聽從飄香樓的人是什麼下場。”
聽到“飄香樓”三個字,大水缸的臉色似乎變了,驚道:“你是飄香樓的人?”
黑衣人不說話了。
“不說話就等於默認了。”大水缸悠悠道:“可是,如果你冒充的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期”字未落,大水缸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掌劈向黑衣人。
動作之快,氣勢之盛,駭然之極。
黑衣人離他這麼近,又被蒙着雙眼,眼看大水缸的掌就要劈到黑衣人身上,黑衣人還是一動不動。
司馬如血知道大水缸武功深不可測,他這一掌之勢,看似平平常常,其中卻包含着七七四十九個變化!
黑衣人無論從哪個方位退卻都難逃這掌之災。
司馬如血暗暗驚叫了一聲。
他在想象大水缸一掌擊在黑衣人身上,黑衣人將被劈成幾快?
可是,大水缸迅疾無倫的掌力擊到一半,便生生的凝住了。
只見大水缸臉色煞白,慘然道:“我輸了。”
一柄大刀,抵住大水缸的腹部。
黑衣人冷冷道:“我真想剖開你的肚子,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
黑衣人的手裡,不知如何竟多了一柄大背刀,大背刀從黑衣人裡面捅出來,一直捅到大水缸的肚子上,刀尖抵住他的肚皮。
要是黑衣人的刀往前再捅一寸,大水缸的肚腸也許就會流出來。
這時,一絲陽光從雲縫裡漏下來,落在黑衣人的刀鋒上,閃射炫目的光芒。
大水缸的臉更白了。
他的雙腿在發抖,身子有些搖晃,好像雙腿支撐不住全身的重量。
黑衣人冷笑道:“現在明白了?”
大水缸道:“明白了。”
黑衣人道:“明白什麼?”
大水缸道:“與飄香樓作對,沒得好死?”
黑衣人又笑了兩聲,道:“那麼,你想怎麼死?”
大水缸顫聲道:“我不想死。”
黑衣人沉默了一會,緩緩道:“你不想死,又想怎樣?”
大水缸不住地發抖,身子搖晃得更加厲害。
司馬如血有些不相信,大水缸會嚇成這個樣子?
突然,司馬如血心中一緊,暗道:糟糕!
緊接着,只覺眼前一閃,大水缸龐大的軀體往後直直飄飛出去!
這一變化,黑衣人似是也料想不到,一呆之際,身子向空中一縱數丈,大背刀迎風劈出。
只聽“噹噹噹”三聲細響,打飛了三枚暗器。
黑衣人身在空中,卻能變幻出莫測的招式。
只見他擊落暗器之際,大背刀順勢一頓一甩,身如鬼魅般,如影隨形,死死跟定大水缸。
那柄大背刀,仍是抵住大水缸的腹部
。
黑衣人淡淡道:“你的大肚子裡,還有什麼花招?”
大水缸這下並不害怕,身子也不發抖,道:“沒有了。”
司馬如血一顆心這才落地,他以爲黑衣人的刀這下一定會捅進大水缸的肚子裡去。沒想到黑衣人並不這樣做,而是道:“你想怎樣死?”
大水缸靜靜道:“我想活着。”
活着?聽了這話,司馬如血也在心裡笑了。
他兩次都要黑衣人的命,黑衣人會讓他活着嗎?
司馬如血又猜錯了。
只聽黑衣人道:“好,讓你活着。”
大水缸聽了這話,絲毫不覺得驚奇,淡淡道:“那麼,我走了。”
黑衣人道:“你走吧。”
司馬如血還要說什麼,大水缸已經走得無影無蹤。
大水缸的“走”其實應該說是飛。
這麼快的速度,司馬如血又是一怔。
望着大水缸消逝的方向,黑衣人喃喃道:“他又騙了我……”
而這時,黑衣人已經收起大背刀,藏在黑衣裡面,什麼也看不見了,好像他身上根本沒有武器。
司馬如血對黑衣人冷冷道:“我不會感激你的。”
黑衣人轉身,背對着他,道:“你錯了。”
司馬如血道:“我怎麼錯了?”
黑衣人乾笑道:“我並不是在救你!”
司馬如血道:“我明白。”
這下,輪到黑衣人驚訝了,他道:“你明白什麼?”
司馬如血緩緩道:“你只是想跟我決鬥而已。”
頓了頓,又道:“可是,就算你向我挑戰,我也不會與你決鬥的。”說着,司馬如血朗笑起來。
黑衣人身形動了動,往前走了幾步,一條小溪,一棵小樹,黑衣人就站在樹下,淡淡道:“你又錯了。”
司馬如血不動,眼望着流動的溪水,惘然道:
“難道你的大背刀不想跟我的血劍一戰?”
黑衣人沉默了良久,聲音空闊,道:“我一生只想跟一人決鬥。”
司馬如血眼神閃現激動的光芒,道:“誰?”
黑衣人一字一頓道:“快到王!”
司馬如血的眼光馬上暗淡下去,低低道:
“你能不能改變一下注意?”
黑衣人道:“這是我一生的願望,豈可改變。”
過了很久,司馬如血才緩緩道:“這真是不幸。”
黑衣人不解地道:“哦?”
司馬如血道:“今天,就算你不找我決鬥,我也絕不放過你!”
黑衣人一陣尖笑,頓住道:“想跟快刀王比武的人實在太多了。”
司馬如血點點頭,嘆道:“看來,與快刀王決鬥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接着司馬如血又問道:“你既是飄香樓的人,爲何還要找快刀王?”
黑衣人慢慢道:“我是飄香樓的人,但我不是飄香樓的劍客。”
黑衣人又往前走了一步,道:“十月初十,快刀王與飄香樓決鬥,但只有飄香劍客纔有機會與江湖第一快刀較量。”
頓了頓,黑衣人道:“我只是無香閣的主人而已。”
司馬如血道:“你就是無香?”
黑衣人點點頭道:“我就是無香。”
司馬如血又道:“怎麼你的聲音聽上去不像女人?”
無香這時冷冷道:“我生來就是這樣,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司馬如血已經無話可說,他的手慢慢伸向腰間的血劍!
在平和的下午的陽光裡,他好像看到一蓬血色的刀光,漫天飛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