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如血夾起一個螺螄,放到嘴裡,嘖嘖道:“果然炒得好!”
花姑道:“你是第二個吃我炒螺螄的人。”
司馬如血注視着高天鳳,突然道:“如果我把你殺了,我不就是唯一吃過這種炒螺螄的人了嗎?”
高天鳳點點頭,道:“是的。”
小翠也舉起筷子,想吃炒螺螄,司馬如血道:“你能不能不要吃?”
小翠驚訝道:“怎麼?”
司馬如血道:“萬一我真的要做唯一吃過這炒螺螄的人,豈不連你也要殺掉?”
小翠道:“那你殺我便是了。”
司馬如血遲疑道:“可我不想殺你。”
小翠道:“可是我也忍不住不吃螺螄。”
司馬如血放下筷子,望着花姑,道:“你說,這該怎麼辦?”
花姑並沒有看司馬如血,她總是目不轉睛盯着高天鳳的手,高天鳳不停地在吃炒螺螄,這時停下筷子,道:“這很簡單,叫花姑炒螺螄時多放點毒藥就行了。”
司馬如血跳起來道:“你說什麼?”
高天鳳又說一遍道:“叫花姑多放點毒藥呀。”
司馬如血臉色大變,結結巴巴道:
“什麼?多,多……難道這盤炒螺螄已經放了毒藥?”
花姑笑道:“你說呢?”
接着又道:“我說過,我的炒螺螄只給高天鳳一人吃的。”
司馬如血怒道:“你怎麼不早說?”
花姑道:“我又沒有叫你吃。”
司馬如血道:“可是你明明看見我在吃你的這些可惡的有毒的炒螺螄的。”
沒想到花姑道:“我沒看見。”
司馬如血吼道:“你又不是瞎子!怎麼看不見!”
花姑完全不理司馬如血大喊大叫,平靜地道:
“我不是瞎子,可我只有一雙眼睛。”
司馬如血道:“人都是一雙眼睛的,你還要多少!”
花姑道:“正因爲人只有一雙眼睛,因此就看不見你吃我炒的有毒的螺螄了。”
頓了頓,又緩緩道:“因爲我的一雙眼睛只能夠看高天鳳的雙手。”
接着,花姑笑道:“要是我還有一隻眼睛,而那隻眼睛剛好看見你在偷吃我那有毒的炒螺螄,說不定我會阻止你吃,說不定你不會被毒死了。”
花姑說着,仍是沒有看司馬如血一眼。
司馬如血“呸”的一聲,將口中的螺螄肉吐出來老遠,大叫道:
“幸好我沒有將它吞進肚子裡去,不然上了你這賤女人的當了。”
小翠也忙將筷子放下,她聽說炒螺螄有毒,臉色被嚇得鐵青。
高天鳳仍將一隻螺螄放到嘴裡,吸出肉,吐出殼,之後對花姑道:
“我說過,你的炒螺螄是毒不死任何人的,最多隻能毒死我而已。”
花姑望着高天鳳,笑道:“我已經答應過你,怎會毒死你呢。”
說完,高天鳳和花姑同時笑了起來。
司馬如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怒道:“你們竟敢耍我!”
花姑道:“誰耍你了?”
司馬如血道:“炒螺螄沒毒爲何說有毒?”
花姑詫道:“誰說沒毒?只是我的毒藥非但毒不死人,而且會使炒螺螄的味道變得更好罷了。”
司馬如血不語,他的心情很快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對身邊的小翠道:
“小翠,怎麼不吃?”
小翠道:“我怕你殺了我。”
司馬如血果真抽出血劍,一劍刺向
小翠。
疾快,心驚的一劍。
如此突兀,嚇得小翠差點將眼珠子都掉出來。
司馬如血這一劍,兇狠、靈動,對着小翠的脖子直直刺了過去!
小翠驚呼一聲。
司馬如血也大喝一聲:“你去死吧!”
司馬如血不是很喜歡小翠嗎?
司馬如血要是死了,小翠不是會爲他流淚嗎?
可是,司馬如血爲什麼要殺小翠?
一剎那,小翠絕望了,她望見一蓬血光罩向她!
突然間,小翠又笑了!
她知道司馬如血的爲人,司馬如血一旦喜歡上她,她就是要他去死,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他怎麼會無緣無故殺她呢?
小翠笑了。
血紅的刀影裡,她聽到一聲金玉的撞擊:清脆、刺耳。
隨後又聽到一聲慘叫。
司馬如血的血劍貼着她的咽喉一劍而過,只一閃,便又坐回原來的位置上。
好像司馬如血的人從未離開過,好像司馬如血的劍從未出擊過。
慘叫聲中,一個黑衣人從屋背上滾下來,顯是已經死了。
司馬如血靜靜的坐着。
小翠的臉上一片潮紅,興奮、激動,仰望着司馬如血。
她知道司馬如血剛纔救了她一命,小翠道:“謝謝你。”
司馬如血注視着小翠,關切道:“剛纔沒有嚇着你?”
小翠搖頭道:“沒有……”
司馬如血道:“暗器來得太快,太突然了。”
小翠回頭,望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刺客,喃喃道:“黃鶴山莊要殺我了……”
司馬如血一手牽住小翠的手,輕聲道:“別怕,沒有人可以殺得了你。”
“真的嗎?”聲音響處,一人從街那邊走過來。
他走到那個死去的刺客身邊,只一腳,便將屍體踢得很遠。
也許踢到哪個角落裡,也許滾到陰溝裡了,屍體轉眼便看不見了。
看到這個人走來,小翠的臉嚇得煞白。
司馬如血不看來人,卻淡淡說道:“你爲什麼要將小翠嚇成這副模樣?”
來人徑直走來,笑道:“我沒有嚇她,是她自己將我看成是錢老闆了。”
小翠這時還不住的往司馬如血身上靠。
來人又笑道:“其實不用怕,我並不是錢老闆,而是大水缸。”
來人看上果真像一隻大水缸,臃腫、圓滾,走起路來四平八穩,好像十八個大漢也推不倒他。
高天鳳笑了。
他知道他是大水缸,他在賭街三號見過他,那時,高天鳳還認不出誰是錢老闆,誰是大水缸,因爲,大水缸和錢老闆長得一模一樣。
現在,高天鳳可以確定,來人是真的大水缸。
因爲大水缸笑起來的時候,兩隻眼睛大小不一樣。
其實,這隻非常微小的區別,一般人是很難發現這個秘密的。
高天鳳很爲自己能發現這個秘密而暗自高興。
一般人看到錢老闆大水缸和在一起的時候,所有的視線往往被他們驚人相似的體形所吸引,至於有哪些不同,則絕少會去注意,更不用說,錢老闆笑起來的時候,也是兩隻眼睛大小不一樣的。
高天鳳笑着,對大水缸道:“你若還是這樣慢慢騰騰,最後一個炒螺螄就輪不到你吃了。”
“吃不到炒螺螄,豈不太可惜了。”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大水缸已經坐在桌子旁邊。
別看他如此臃腫,此時卻
行走如風,衣袂飄飄,坐在了高天鳳的對面。
儘管大水缸走得這麼快,但還是慢了一步。
慢了一步,當然就吃不到炒螺螄了。
高天鳳正將最後一個螺螄夾在筷子上,笑道:
“我說你這樣慢慢騰騰,最後一個炒螺螄肯定輪不到你吃。”
大水缸也笑着,望着四個人,一語不發。
高天鳳道:“你是不是有點生氣?”
大水缸點點頭。
高天鳳道:“可別氣炸了肚皮。”
大水缸道:“氣炸了又怎麼樣?”
高天鳳道:“你的肚子這麼大,若氣炸了肚皮,裡面的髒水一定會濺了一身的。”
大水缸皺了皺眉頭。
高天鳳把最後一個炒螺螄又放回盤裡,道:
“看在你與錢老闆長得這麼像的分上,這隻螺螄還是省給你吃吧。”
聽了這話,大水缸又笑了,他毫不猶豫地拿起筷子,頭一偏,問道:
“難道錢老闆的面子有這麼大?”
“當然。”高天鳳道:“錢老闆是黃鶴山莊的主人,客人對主人當然應該尊敬纔是。”
“如果你尊敬他,就該把最後這隻炒螺螄留給錢老闆吃。”大水缸說着話,已經將螺螄放進了嘴裡。
看着大水缸吸出螺螄肉,吐出螺螄殼,高天鳳這才笑道:“味道怎樣?”
“好極了!”大水缸把目光從高天鳳的身上移到花姑的臉上,道:“我在街的那頭就已經聞到了。”
花姑淡淡道:“如果我知道這隻螺螄給你吃,在炒之前就該扔給狗吃掉。”
大水缸並不生氣,道:“炒給人吃的東西,怎麼可以給狗吃呢?”
花姑詫道:“你知道螺螄有毒?”
大水缸不答,卻轉向司馬如血,一笑,道:“你剛纔說什麼?”
司馬如血道:“我剛纔說,沒有人可殺小翠。”
大水缸道:“哦?”
司馬如血道:“你也看見了,殺小翠的人已經死了。”
大水缸又笑了笑,道:“可是我並沒有說要殺小翠。”
頓了一下,然後道:“我是說我要殺你。”
大水缸說着,臉色立時陰沉起來。
他的大肚子也是一伏一伏的,像是海水在裡面翻騰。
司馬如血也笑了,狂笑一陣後,猛然頓住,盯着大水缸,冷冷道:
“這確實是個好注意。”
空氣彷彿凝固了。
大水缸原來要殺司馬如血!
司馬如血道:“儘管我不怕你,但我還是要問問清楚,你爲什麼要殺我?”
大水缸這時已經平靜,肚子不再起伏,道:“是小翠連累了你。”
接着又道:“女人向來都是禍水,你難道連這句話都忘記了?”
小翠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
但小翠的話卻說得十分平靜:“我馬上就走,行不行?”
“不行!”幾乎同時,司馬如血和大水缸都說了聲“不行”。
司馬如血注望着小翠,冷冷道:“一切都已經晚了。”
小翠低頭,臉色更是蒼白。
“那麼,你可以出手了。”司馬如血道:“就算我濺一身的髒水,也要捅碎你的水缸。”
四目相對。
這麼近的距離,司馬如血彷彿連呼吸都吹在大水缸的臉上!
他的血劍,在腰間低吟!今天,血劍又要噬血了,要麼是大水缸的血,要麼是他自己的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