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感覺到腦袋裡面如同閃電閃了一下,只聽到大祭酒說道:“走吧,隨我走呢!”我感覺自己坐了起來,身子輕飄飄的如同要飛起來一般。擡眼一看,只見大祭酒正站在牀前,笑着把手伸了過來,我拉着她的手,然後和她一同往外面走去。我回過頭來,見到自己的肉身躺在牀上,大祭酒和祖太還有無塵道長都正襟危坐在椅子上。
出了門來到外面,街面上非常的靜謐,月光撒在青石板上,恍恍惚惚的,如同神靈用睡意朦朧的眼神看着我們。
這時候只聽到大祭酒開口說道:“閉上眼睛,我們準備出發了!”我一聽她這話,連忙閉上了雙眼,瞬間只覺得整個身子如同騰空而起,好比鳥一樣翱翔在天空,那耳朵裡開始一陣嗡嗡的亂響。
我有些害怕,不自覺的把大祭酒的手抓得更緊。過了一會,我讓自己開始放鬆起來,原本想睜開眼睛看看,但一想到大祭酒的交代,我終究沒有膽量睜開眼睛看一下身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正當我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慢慢的停了下來,整個身子在往下墜落。正納悶的時候,腳下突然一緊,兩隻腳好似踩在棉花上。
“好了,到了,你可以睜開眼睛看看,這便是巫峽草山之巔。”大祭酒輕輕的說道。我連忙睜開了雙眼,四處一張望,發現原來我們站在一片空曠的草地上。那草叢裡的蛐蛐唧唧的叫個不停,四周有很多的高大喬木,林木深處,偶爾還傳來幾聲老鴰的叫聲。山風微微一過,樹冠便晃動了起來,使得這山頂上,越發的鬼魅惑人。我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大祭酒,只見她正微笑的注視着我,目光柔和卻又安詳,我對着她笑了一下,也跟着開始放鬆起來。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這樣一直靜靜的站在這裡,彷彿兩座雕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突然響起了祖太蒼老沙啞的聲音:“他們來了,快,先拿一條黑布把他的眼睛蒙上,免得對方起了疑心。”我回頭一看,卻並沒有見到祖太在什麼地方,很是疑惑,大祭酒聽了這話,連忙拿出一塊黑布蒙在我的頭上。
剛蒙上不久,一個聲音便傳了過來:“哈哈……大祭酒真是一諾千金,叫我輩好生敬仰。千鳳來遲,恕罪,恕罪!”一個女人笑着朗聲說道。
我一驚,知道對方站在我們的前面不遠。那聲音有些熟悉,彷彿就是頭次上山來的那個黃衣女人的聲音。
只聽到大祭酒接過話來說道:“無量天尊……陰教主吩咐的事情,我輩豈敢有違!只希望此事到此爲止,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貧道只有一句話送給陰教主,凡事要以蒼生爲念,切莫因一己私利傷及無辜!何謂天道?天道酬善!”
那對方哈哈一笑,然後說道:“那是自然,不過古人說的好,識時務者爲俊傑,昧先己者非明哲!縱觀這社會的演變,也無外乎‘優勝劣汰,物竟天演’八個字罷了!先賢老子說的好,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大祭酒明曉世事,通情達理,我草山陰教自會銘記於心,絕不忘大祭酒的玉成。”對方雖然說的客氣,語調卻趾高氣揚,顯現出飛揚跋扈的姿態。
大祭酒嘆着氣說道:“聖人說,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壽。陰教主聰明絕頂,自然會明白箇中意思。哎,這孩子單純善良,現在是心甘情願獻身。雖說命該如此,貧道只希望陰教主手下留情,切莫傷其性命。”
我聽了這話,心頭一冷,“該不會她真的會以我的小命去換常清的命吧?不會的,她這是麻痹對方的對策。”一想到這裡,我便鬆了一口氣。只聽得對面的女人回答道:“唉,世態炎涼,人情冷暖!想我陰教自陰王二祖師爺創教以來,以世間蒼生爲念,一心一意爲陰陽二界操勞。也不知道多少人受過我陰教的恩惠,所作所爲,天地、人、神共睹。然今日我派有難,卻是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者多。可以說,我陰教從未負天下人,皆是天下人負我陰教!”
一聽她這滿腹牢騷之言,大祭酒冷笑着說道:“陰長生、王方平二位先賢,人人敬仰。然而貴派現在的所作所爲,恐怕是與他們的想法有些背道而馳……”
大祭酒話未說完,便聽到那女人有些不耐煩起來,冷冷的說道:“話就到此,免得說長了耽誤大祭酒的歸程。”她說完後拍了三下手掌,開口喝道:“來呀,把常清道長請出來。”
這時候我聽到大祭酒俯在我耳邊低聲的說道:“去吧,不要害怕,我們絕對平安的把你帶回去!”說完後她解開了我頭上的黑布條,於是我眼前出現了點光線。我眨巴了幾下眼睛,藉助月光,我見到對面站着三個人。全是一身的黑,黑衣黑褲,黑頭巾蒙面。中間一人唯一的不同就是披着一件淺一點顏色的披風。對方說完後,只見又一個黑衣人押着常清從對面的樹林裡走了出來。常清見到我們,有些驚慌,開口說道:“師傅,我……這……”
“常清,你快過來吧,凡事我自有安排。”大祭酒以命令的語氣說道。
我故作鎮靜的朝着對面走去,那雙腿卻如同灌了鉛一樣的沉重。這樣的情景,就如同電視裡面交換人質一樣。常清道姑疑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祭酒,然後也緩緩走了過來。就幾步的路程,我走得卻很吃力,彷彿雙腿在打顫發軟。
當我走到中間和常清對面的時候,我努力的擠出一點笑容給她。然後她卻沒有笑,眼神裡面有些疑惑驚恐,低着頭往我身後走去。前面的三人被黑布蒙得嚴嚴實實的,只有一雙雙眼睛冷冷的注視着我的一舉一動。當常清走到我後面去的一剎拉間,我這才突然真正感到恐懼起來,內心非常的恐慌,很想停止腳步,卻沒有這個膽量。
當我離他們還有三四步之遙、滿腦子一片空白的時候,我猛的感覺到面前一陣疾風而起,一個人影不知從何地猛的竄了過來。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神秘人影已經把我帶到了大祭酒和常清這邊。我回過神來一看,同樣一個蒙面的黑衣人站在我們面前,手裡提着一根柺杖。見那人的身形和柺杖的模樣,我就知道來人是祖太。
對方那三人見到這樣的情景,先是一驚,往前衝了兩步,然後猛的止住,那中間的婦人壓着憤怒說道:“大祭酒,不知道你這又是走的哪步棋啊?”我一聽這聲音,知道是陰千鳳在冷冷的說道。
那道姑眉頭一挑,朗聲說道:“哈哈,以別人之死來換取自己的生,我上清派乃天下其它名門正派,難道會行這樣苟且下賤之事?陰教主無義在先,別怪我們無信在後。”大祭酒厲聲的說着,我和她也算是呆了不少的日子了,但從來沒有見到她以剛纔這樣強悍的語氣說話。
對方聽了,出奇的鎮定,那中間的黑衣婦人先是冷笑三聲,然後冷冷的說道:“哦,既然如此,閒話也不必多說,幾人幾位不講道義,只怕是下不了這草山之地。”那婦人說完後,停了了片刻,然後以嘲諷的口氣說道:“頭次你們那大師君自恃甚大,跑到我們草山來滋事,結果怎麼樣呢?各位也不是見識淺薄的人,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所謂前車之覆,後車當以此爲鑑。”
無雲子道姑冷笑着說道:“大師君光明磊落,天下人士有目共睹。不提防中了小人的毒手,這也沒有什麼稀罕尋常的!陰教主成心如此,哪我輩也只有斗膽領教一二了。”大祭酒同樣針尖對麥芒的回敬道。
那婦人厲聲說道:“好,咱們廢話少說。”只見這陰千鳳一招手,我們前後左右一陣人影晃動,一羣黑衣人驟然出現,把我們團團圍住。這時候陰千鳳陰陽怪氣的說道:“我一直納悶大祭酒怎麼就這樣通情達理起來了,原來還留了這麼一手呢!呵呵,可惜啊,我也是有準備的。敬酒不吃要吃罰酒,既然如此,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眼看對方就要開始圍攻我們,大祭酒把我們擋在身後,低聲說道:“不要怕,凡事有祖太和我呢!”剛說完,那圍着我們的黑衣人高舉雙手,只見一條條黑帶如同騰龍一樣四面八方的向我們竄來,如同要在頭頂織成一張大網將我們困住。正當我非常驚恐的時候,那祖太手中的蓍杖一揮動,剎拉陰風四起,那條條黑帶齊齊的退了回去,圍攻我們的黑衣人統統摔倒在地上。頃刻之間便見勝負,可見雙方實力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