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說孩子丟了魂後,要找他幫忙,那老警察有些不悅。我見他誤會了,急忙給他解釋着說道:“陳所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這地方您比我們熟悉,或許呢知道一些情況,我們人生地不熟,不知道怎麼去那地方把我孩子的魂找回來。”
三叔也在一旁幫着腔說道:“對對對,陳哥,我們就是這意思,沒其他意思,我們,我們知道你是**人員,不興這些……”
可是不管我們怎麼去解釋,我總覺得這話說起來有些彆扭,警察只管破案抓罪犯,哪裡會管你遇到鬼丟了魂這些尋常人看來荒誕不羈的事情。這事幸虧我是對他講,要是對那小警察講,定然要挨他的一頓訓斥。
我們說完後,我見那老警察沉默不語,一個勁的狠抽着煙,這時候我們點的飯菜已經陸續上桌,我們卻都沒有心思動筷子,過了一會才聽他緩緩說道:“這事情我還真沒辦法,頭次你報那案子,我在十多年前卻遇到過一樁……”
“什麼?以前也有人來找您報過案,碰到過我說的那事情?”我急忙問道。聽他這麼說,我有些吃驚。
那老警察點了點頭,然後緩緩的說道:“十七年前,我記得那天是大年初五剛好我值班,天快黑的時候一名農婦披頭散髮的跑了進來,說有人殺人了,在吃人肉……我當時一聽,想到是人命關天的事情,急忙掏出本子去詢問她情況……結果她彷彿是被嚇傻了,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什麼名堂來!”
三叔急忙問道:“那農婦沒有說清楚具體情況?”
那老警察搖了搖頭,說道:“哪裡說清楚,誰殺了誰,怎麼吃的,在哪裡,什麼時候,她通通的說不明白,只是一個勁的叫喚着說她早上去打豬草,掉下山崖去,結果走了很久,到了一個全是霧的山村裡面,正碰到了一羣人在殺人吃人肉……”
我聽了這話,心頭咯噔一下,如此看來,那神秘小山村的詭異之事,並不是我杜撰出來的,以前同樣也有人見到過。我吞嚥了一口口水,急忙問道:“那她,她是怎麼逃出來的?”
陳所長到鄉下去跑了一上午,想來是餓了,於是夾了一筷子菜吃了後繼續說道:“她說她當時嚇傻了,順着一個山坡拼命的往上爬,然後就爬了出來。”
一聽這話,我和三叔面面相窺,看來那婦人去的地方,和我們去的那地方是同一個地方。
那老警察吃了一口菜後繼續說道:“我們一接到這個案子,想到人命關天的事情,拿着手電筒急忙出警去看,結果那農婦帶着我們到她打豬草的那片山坡去轉悠了一大圈,也沒有找到她所說的那個迷霧籠罩的小山村。問她,她又說不出個具體來,後來我們所的老所長說她報假警,訓斥了她一頓後就帶着我們回派出所去了。”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呢?”一想到那農婦和我們見到的情況相同,於是我急忙問道。
“死了。”陳所長說完後便停下筷子沉默不語起來。
“誰死了?”我急忙問道。
“那個農婦,報案的人。”老警察沉着嗓子說道。
“什麼,她死了?”三叔脫口而出,一聽這話,我們都有些吃驚不小。
那老警察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死了,她報警半個月後我們得到消息說那報假警的農婦死了。於是我和我們所裡的小曾去查看後,見她蜷縮在牀頭的角落裡,用蚊罩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頭髮凌亂眼珠子瞪得溜圓,彷彿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難道是嚇死了?”三叔皺着眉頭問道。
陳所長不置可否,繼續說道:“我們詢問她的家人,她丈夫說她自從那次回來後,便瘋瘋癲癲一般說自己見到了不乾淨的東西,每天躲在屋內自言自語說個不停,一會大叫一會大哭。結果那天早上去喊她吃早飯的時候,發現已經死在牀上了……通過我們仔細查看後,確實是正常死亡,非刑事案件,於是做了記錄後便離開了。”
一聽這話,我驚呆得說不出話來,此刻我極度擔心,擔心我女兒韻兒的安慰。天下做父母的良苦用心,危急關頭就算拿自己的命去換孩子的一命,那也決計不會猶豫半點。
這時候三叔一個勁的喊着那老警察吃菜,又給他倒了一杯酒。他見我有些發呆,於是說道:“這麼多年來,所裡其他民警都只當那農婦眼看花了,甚至說她有精神病,自己把自己給嚇死了,但我始終認爲那事有些蹊蹺……前幾日你來報案,又讓我勾起了十多年前的記憶,所以我讓你說完,並沒有趕你出去,但這事要是其他警察聽了,一定會哄你出去……”
我依然呆在那裡默然不語,三叔急忙對他說着感謝話,說什麼謝謝他的理解。後來我聽三叔和他閒聊起來,三叔叫苦的說什麼我們遠道而來,人生地不熟的,如今攤上了這事情,心焦得很,現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聽他絕口不提自己是個端公,更沒有給那老警察說我們又去過那地方一次、還和對方交手的事情。吃到最後,三叔示意我出去把賬結了,於是我急忙起身出去,那老警察連忙掏錢包說他付,三叔急忙攔住了他,說一頓便飯,便飯而已,交個朋友,於是那老警察便做吧作罷了。
我付了飯錢回到桌上後,見那所長喝了一口茶水漱了漱口,然後說道:“我見你們遠道而來,遇上這事也不知道該如何辦,這樣,我給你說個人,你去找找他,我估計他能幫你們。”
一聽這話,我們眼前一亮,急忙道着謝,三叔連忙說道:“陳哥,你說,你說,謝謝你了。”
那老警察沉着嗓子,指着門口的右手邊方向說道:“從鄉場西面的坡下去直走七八里路,有個樓子村,村裡有個阿加老漢,是個彝巫。幾年前他家的水牛被盜了,是我幫忙找回來的,所以他認我,你去找他,就說是我介紹去的,請他幫幫忙,幫你們找找孩子……”
一聽這話,我急忙點頭道謝,那老警察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或許他能幫上你們忙,我聽說三年前鄰村有個娃娃進山去摘慄板,結果魂掉了,回去癡癡呆呆大半個月,就是他幫忙找回來的……”那警察說到這裡停頓了片刻,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們,我們人民警察,原不該信這些……只是,只是你們着急……”
我和三叔急忙給他道謝,又是遞煙又是倒茶。閒聊了一會後,他說他下午事多,要回所裡了,喊我們早些去那樓子村,免得天黑了山路難行。我們連忙答應着,起身和他一起走出了飯館。
那飯館老闆娘把我們送到了門口,老警察走左邊回所裡去了,我們往右邊去開車,準備去那樓子村去找彝巫阿加大爺幫忙。
我們按照陳所長所指,出了古井鄉場,開着車往那樓子村而去。七八里路倒不是很遠,但那村道狹窄,儘管以前做成了水泥路面,結果時間久了被大貨車碾壓得坑坑窪窪,如今行走在上面,顛簸得厲害。
走了半個來小時,我們終於到達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小山村,這樓子村修建在山腳下,依山傍水,村子不大,全村也就幾十來戶人,彝漢雜居,彝族佔了三分之一左右。
我們將車停靠在村口一處空閒之地,然後下車,剛走了一段距離,見前面有一擔水着漢裝的中年漢子,於是我連忙上前問道:“大哥,你知不知道阿加大爺住在哪裡?”
那漢子疑惑的打量了我們一下,問道:“哪個阿加大爺?我們村裡有好幾位叫阿加的人。”
三叔連忙說道:“就是那個,那個巫爺,會巫術的阿加大爺。”
那漢子一聽,急忙將手朝着上面的西南邊一指,說道:“那裡,看到沒有,門口有兩顆大洋槐樹的矮房子就是他家。”我們急忙按照他手臂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見那田坎之上兩百米左右有一處孤零零的民居,典型的矮牆土掌房,有些破舊。
我們急忙點頭道謝,告別那擔水漢子,急忙朝着一條狹小的田坎行走,往那兩顆大槐樹的方向去了。剛走兩步,那漢子在後面大聲說道:“當心他家的鵝,那老鵝要戳人!”
我們又回頭道謝,然後小跑在那狹長的田坎上。此時正是冬季,田裡的稻穀早收了,儲了很多水,一處處梯田如同一張張鏡面,印着我們的身影,格外的清澈明亮。
穿過幾道田坎,我們三步跨着兩步便來到阿加大爺的房前,兩顆遒勁的老洋槐樹水桶般粗細,矗立在那矮小的土掌房前面。
“阿加大爺!”我剛喊了一聲,便見到一隻雄赳赳的大白鵝從那右邊的牆角處衝了過來,伸着一個長長的脖子嘎嘎的大叫着,一步步的過來彷彿要戳我們一般。
我們急忙往着那大洋槐樹後面躲避,我在鄉下待過,知道那老鵝的厲害,要是被它的嘴給擰着了,不紫血也得是個青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