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死潮暗涌
「當世界傾斜、命運傾覆,
你是否還敢直視那座王座上的主人?」
轟——!
銀白之門在他們身後緩緩合攏,沉沉的迴響彷彿一道封印在墜落,那聲音沉鬱得像神明的嘆息,將司命、莊夜歌、維拉與塞莉安四人徹底封入這間扭曲而死寂的殿堂。
門後的世界隨之消聲,彷彿整個現實自此止步,只餘下腳下這座如夢魘般凝固的劇場。
大廳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彷彿連時間都不敢在此流動,黑色的天幕無聲懸掛在穹頂,如一片沒有星辰的深淵。
空氣沉重得像溶了鐵的水銀,難以呼吸。
四壁嵌入破敗齒輪,殘破金屬與腐朽咒文交纏其中,牆體的血色紋路如傷口般滲出暗沉機油,混合着鐵鏽的氣味,令人作嘔。
前方的那座王座,就矗立在劇場中央舞臺的深影中。
它如舊神的殘骸,被遺忘於永恆謝幕之前,卻依舊以某種詭秘的威儀凝視着來者,等待舞臺再度升起。
咔噠——
一聲齒輪扭動的脆響,在靜寂中突兀響起,如死者骨節的輕響,劃破黑暗。
隨着聲音逐漸密集,那座嵌滿斷裂金屬與殘碎咒文的王座緩緩升起,彷彿一場盛大的荒謬劇正在緩慢開幕。
而王座之上,一具人形緩緩坐起。它既非人類,也非機械,那是某種被殘忍縫合的存在。
漆黑金屬嵌合着腐爛血肉,機械臂骨交錯出彎曲的弧線,肩膀垂落的銀絲彷彿直連黑暗中的某雙無形之手,控制着這具傀儡一般的身軀。
它睜開了眼睛。
空洞、死寂,眼中無光,卻透着神祇般的俯視和平靜,像看着四具等待審判的靈魂。
“……傀儡君王。”維拉低語,聲音極輕,卻像寒風吹過鋼刃。
“那是李奧的……殘魂?不,那是被重新鑄成秘骸的他。”
莊夜歌的聲音低沉,彷彿穿透了劇場裡的幽魂迴響。他靜靜聆聽,那些被壓抑的靈魂哀嚎,在他心底一聲聲炸響。
那不是人,也不是神。
那是一具由世界之力的錯位、生命之力的縫合、命運之力的編織所構成的存在——一個被違逆的法則拼湊出的“生命遺骸”。
下一瞬,王座震顫!
傀儡君王緩緩擡手,那一刻,整座殿堂驟然異變——金屬絲線無聲垂落,自天頂、牆壁、地面同時刺出,垂入虛空。
空間在剎那間被無數銀線所籠罩,彷彿整個世界都成了巨大的操偶劇場,每一寸空氣都在被牽引。
——領域展開!
【世界系·秘詭卡·No.1407】
《提線王座的悲鳴》
無形力場瘋狂擴散,空間劇烈扭曲。四周牆體像被墨汁侵蝕般開始溶解,化作濃稠如油畫的黑色漿液;
穹頂齒輪劇烈轉動,刺耳的尖嘯像瘋癲之神在哀嚎;
劇場燈幕一會明亮、一會驟暗,如不停被切換的幻境舞臺。
虛假的門、牆、走廊不斷生長又崩塌,像是這座殿堂的本質並非物質,而是一場被世界之夢構築出的排演空間——一個被無數劇幕反覆上演、反覆崩壞的舞臺地獄。
他們被困於劇場之中。
而傀儡君王,是唯一的觀衆——也是審判者。
“領域干涉……我們已經進入了他的劇場。”維拉語氣凝重,眼神如針鋒。
“那就讓我來打破它。”
莊夜歌踏前一步,衣袍如夜色張揚。
他右手揚起一張刻着幽藍命紋的卡牌,銀邊已有裂痕,銘號在光影中微微跳動:
世界系·No.1229——《黃泉引渡·死潮界》。
他聲音如劍鋒切割劇場的虛空,冷峻卻堅定:“星級:高階。卡牌契主,激活權限。”
咔——
命紋星圖中,第四顆理智之星猛然燃燒,宛如星隕炸裂,爆發出足以撼動領域法則的靈魂熱力!
莊夜歌雙臂展開,黑袍在亡魂氣浪中獵獵鼓盪,幽藍火焰在他瞳孔中燃起,那是一種屬於黃泉的光芒,是死亡深處才能映出的湮滅之色。
“領域展開——黃泉渡引·死潮界。”
卡牌自他掌中碎裂,幽藍光塵灑落劇場,如同引魂的星雨。
下一刻,劇場之地邊緣猛然倒卷!
深藍色亡潮自他腳下騰涌而出,如怒海翻涌,將地面、牆壁、穹頂一寸寸吞噬。
那是來自黃泉的怒浪,是亡者的憤怒,是被奪去生命的靈魂對“生”的回收。
無數幽影在死潮中浮現,他們在水中咆哮,身影若隱若現。
那不是幻象,而是真實——每一隻亡靈都曾是王座背後那位“操偶神”吞噬的犧牲者。
如今,他們化作復仇之潮歸來。
兩種領域在瞬間對撞!
一個是由世界錯位、幻覺劇幕構築出的“木偶劇場”,一個是由幽魂與死亡之力編織而成的“死潮界”。
轟然撞擊!
整座紙封之殿如遭驚雷撕裂,虛幻與死亡在劇場中央撕扯碰撞,天地色變,光影逆轉——現實,開始崩壞。
劇場燈光在死潮翻涌的瞬間被徹底撲滅,漆黑如墨的暗幕瞬間吞沒舞臺,連空氣中最後一縷光線都被剝奪殆盡。
幻影門扉如同脆弱的紙折在水中崩解,劇場牆體如夢境剝落,倒塌之聲彷彿迴盪在夢魘深處,撕裂之際還殘留着虛假的尖嘯。
死潮如同幽冥怒海,吞噬一切幻象,所過之處,劇場虛構的地形盡數被溶解,舞臺下方那些用於製造幻象的結構正被一寸寸撕碎。
劇場穹頂開始震盪,天花上盤旋的齒輪劇烈震顫,像發狂般自轉,摩擦出的火花被潮汐帶起的藍焰迷霧吞噬。
那霧光冷冽、綿密,如死者的呼吸,在穹頂緩緩燃起。
“亡魂之力……能侵蝕領域結構!”
維拉眼中光芒一閃,語氣中夾雜着不可置信與震撼。
“死潮正在逆轉構築秩序……劇場開始崩裂!”她聲音壓低,卻如同警鐘敲響。
果然,半空中那座傀儡君王的王座開始微微下沉。
它終於不再是俯瞰衆生的神明,不再是主宰舞臺的觀衆。
那些曾牽動它身形的無形絲線此刻一根接一根被亡魂割斷,斷裂聲如雨擊玉帛,清脆得可怖。
幻境的壓制逐漸瓦解。
司命站在劇場一隅,仰頭望着那破碎的穹頂,嘴角揚起一抹輕淺而鋒利的弧度。
“那麼——”他的嗓音中隱隱帶着躍躍欲試的興奮,“輪到我們上場了。”
“我來了。”
他指尖輕輕一捻,一張撲克牌在光影間閃電般從他袖口飛出。
卡面流轉黑白,像時空脈絡糾纏在一起,在空中疾旋,準確地扎入一條尚未消散的幻境觸鬚。
“黑桃——幻覺崩解。”
卡牌瞬間爆裂,火焰從牌心竄出,如灼眼星火燃於虛空,光線一剎將周圍幻象吞沒,那些從地板爬出的虛假傀儡尚未顯形便已被強制解構,散作一縷縷殘渣。
“梅花——劇毒。”
第二張牌劃空飛射,鋒芒破風,正中王座後側的絲線節點。
綠色毒霧自接觸點迅速蔓延,像腐蝕鐵器的幽靈,悄無聲息地侵入供能構件。
那毒不是化學,而是一種命運概念的具體化——“腐壞”,針對生命結構的“逆命反噬”。
“方塊——灼燒。”
第三張牌墜地時帶起一陣劇烈的火焰旋風,它嵌入王座邊緣的金屬嵌板,剎那燃起熊熊烈焰。
高溫將殘餘的幕布點燃,燃燒的布料飛舞如亡靈之翼,滾滾濃煙騰空而起,吞噬了半座天幕,彷彿劇場自焚。
“紅心——切割。”
最後一張撲克牌在空中劃出一道銳利幽紅弧線,像死神揮出的命運之鐮,精準切斷傀儡君王下腹部交錯的鋼線結構。 劇烈的頓挫讓君王的肢體微微失控,操偶系統瞬時錯亂,動作變得遲滯。
“高階命運系。”司命低聲呢喃,眼神篤定如火。
“宿命賭徒的輓歌——非綁定咒具。”
“賭徒不以力破局,而以落子擾亂。”
他話音未落,身形驟然一晃,剎那之間化作數道殘影,迅捷如電穿梭於王座碎影之間。
殘影不斷變幻——有的倒立於天花之下,有的在空中翻轉斷首,有的自縛於自己構成的死循環中,那不是雜技,而是某種命運層級的錯亂演算。
他在與“控制”本身博弈。
“他在擾亂判定!”維拉瞳孔一縮,話語中夾雜着震撼。
“每一次投擲的撲克牌花色都對應一種命運干預方式……他是真的在‘賭’命。”
莊夜歌眼中罕見地露出震驚與敬意。
“他……在用一個賭徒的身份,挑戰一位‘控制之神’。”
傀儡君王終於發出第一道低沉吼聲。
那是一種不是由聲帶發出,而由鋼鐵摩擦、齒輪震顫中共鳴而出的“怒意”。
它的結構感知開始失控,原本精準如編舞般的線控系統被命運打亂,無法再保持絕對掌控。
它終於明白——那個穿梭在卡牌之間的“人”,不是隨意遊玩。
他正用每一次牌面的墜落,逼迫自己——從那居高臨下的王座走下來,親自踏入這場被擾亂的命運棋局。
“聖名顛倒,衆生迴響。”
維拉緩緩睜開眼,語聲低沉卻清晰,如同從古老鐘樓高處傳下的祈禱之音,在戰場混亂的節奏中驟然定音,帶來一種莫名的肅穆。
她從手中抽出一張古舊卡牌,卡邊刻滿倒寫神語,字符嵌入卡體深處,彷彿早已被時間封存。
卡面之上,是一尊倒掛天穹的六翼天使,其羽翼在燃燒着灼目的命運之光,那是天啓與終焉交疊的輝煌。
高階命運系秘詭卡——《倒懸天使的讚歌》。
“契主,維拉·卡斯提爾。”她平靜地念出自己的名字,彷彿宣佈一場儀式的開啓,“秘詭詞條啓動。”
她手腕一翻,命紋星圖上第三顆理智之星驟然亮起,幽微而純粹的光芒從腕骨綻開,順着靜脈線路攀至掌心,將卡牌浸入命運的輝光中。
那光不是燃燒,而是點燃了一種“選擇”的可能。
她右手翻牌,低聲吐出秘語。
剎那間,虛空震盪,一本倒懸聖典自天穹浮現,書頁如流水般自翻。
上面寫着一行行模糊詩句,不可讀,不可解,卻彷彿透過語言直接干涉了世界的“下一個片段”。
它不是規則,而是可能性本身——這是命運系秘詭的真義。
“秘詭詞條一:替死迴響。”
她低聲念出那熟悉的詞條,聲音如冬日深夜裡的神諭。
【效果:在範圍內我方目標即將遭受致命傷害時,自動觸發因果交換,將傷害轉移至場內其他可承受單位(敵方或召喚物優先)。】
忽而,傀儡君王揮動利爪,一道由絲線構築的幻象利刃於虛空成形,彷彿舞臺帷幕般從半空斬落,帶着封神般的壓迫,直指司命!
“來得真快。”司命眉頭微動,語氣仍冷靜,彷彿預料到那一刻早已到來。
但利刃未至,一聲“嘩啦”響徹虛空——聖典翻頁。
一道命運之力的無形之手悄然撥動現實。
幻影之刃在命中司命前突兀地偏轉,如被某種規則之外的力量推開,改道命中半空中懸浮的一具金屬傀儡,那傀儡甚至還未完成防禦姿態,便被當場撕裂成兩截,碎片落地作響。
司命輕啞出聲:“……替死,確實夠狠。”
維拉未作迴應,只是輕輕垂下眼睫,彷彿禱告尚未結束。
“秘詭詞條二:命運庇佑。”
【效果:激活後,十分鐘內我方隊友獲得‘幸運之翼’概念護盾,可抵擋一次重創或狀態判定失敗。觸發機率爲80%,並將命運偏移調整爲有利方向。】
三道淡金色光羽從倒懸天使的虛影中靜靜飄出,像神諭化形,無聲落在莊夜歌、司命、塞莉安的肩頭。
它不屬於法術、也非實體護盾,而是命運維度的“偏愛”本身,一種給予幸運之人的印記。
“我不會創造領域。”維拉的聲音輕淡卻自信,“但我能改寫結局。”
“接下來的十分鐘裡,你們每個人……都有八成機率活得比應得的幸運。”
“讓開。”
一道低啞卻鋒利的聲音響起,塞莉安緩步前行,聲音中帶着掩不住的暴戾與不耐,那是一種屬於天生捕食者的威壓。
血族王女披風揚起,在劇場殘破的氣流中獵獵作響,四肢間纏繞着細密如蛛絲的血線,那是血之原力的具體構型,是詛咒,也是武器。
她一擡手,指間已具現一柄利刃——夜猩紅,細如月彎,鋒芒逼人。
在殘火與死潮交織的舞臺餘暉中,她的身形如一道燃燒隕星,疾撲而出,帶着純粹的殺意,直指傀儡君王的正面!
“……低等幻術,也敢妨我路。”
她的低吼像深淵咆哮,下一瞬,血光如爆裂星辰轟然炸開!
迎上她的幻影傀儡尚未構型完畢,便被她的血爪撕裂成兩段,殘骸炸裂如煙火。
她的衝鋒不僅撕破了幻影,更撼動了整場“劇”的結構,那一爪所過之處,傀儡君王的神位之姿終於出現鬆動。
它的身形微微一滯,被迫向後退了一步。
王座,微微下陷。
那一刻,它第一次失去了那居高臨下、審判衆生的從容。
它擡起頭來。
那對空洞的金屬眼眸之中,終於泛起了怒意。
它原本冷漠、機械般的臉龐輕微顫動,金屬絲線驟然回收、收緊、糾纏、重織,如羣蛇聚舞。
它龐大的身軀緩緩站起,齒輪深處傳來陣陣“咔咔咔”的解鎖之音,如同天啓的號角,在瀕臨破碎的世界劇場中迴盪。
它,終於“認真了”。
“你惹怒它了。”司命咧嘴一笑,像是在調侃,又像在提醒,“恭喜你,殿下。”
“它不值得居高臨下。”塞莉安冷笑,眼神如血色冰晶,擡手隨意揮去爪尖血焰。
下一刻,整座劇場的空間結構發生劇烈變化。
地面崩裂,金屬管道如血管一般迅速蔓延,天花板翻折、塌陷,紙封卷軸如雪般落下,劇場——不復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由“權能與命令”重新構築的戰場:
強制支配陣列,已接入。
——肉偶迴環,即將啓動。
傀儡君王從王座徹底起身,百線齊舞,身影在半空中如斷線木偶般下墜,卻又於半途中猛然穩住身形。
它展開雙臂,鋼爪張開,寒光四射!
它不再需要隱藏。
不再是觀衆。
它將親自踏上舞臺,撕碎那羣膽敢擾亂“劇本”的抗拒者。
王座於其背後緩緩塌陷,化爲進化祭壇,秘詭氣息劇烈暴漲,像一場神魔合謀的末日儀式即將降臨。
「王座之上,它無需開口,
因爲傀儡不會說話——
它只會動手,
讓你明白,誰纔是——
劇本的終章寫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