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寒冬, 天氣寒冷凜冽,太陽從東方冉冉升起時猴山村正籠罩在一片迷濛的大霧中。隨着大霧慢慢散去,村子才得以漸漸顯露出來。
柳桓早早起了身將院子的門打開, 便見貓兒和狗兒兩人已在門外等着。
“夫子早上好”貓兒甜甜一笑對着柳桓開口喊道。
“不是已經修了假, 你們倆怎麼這麼早來這裡呀?”柳桓微微一笑, 對着門口的兩小人問道。
“夫子, 我家昨日殺了豬, 這是娘今早吩咐我們拿來給您的。”狗兒說着提了提手上的東西。柳桓這才注意到狗兒手中提着的臘腸。
“夫子,娘說一定要你收下後,我們才能回家。”見柳桓面露爲難之四色, 狗兒忙嘻嘻一笑對着柳桓說道。
“那……好吧”柳桓猶豫了下,將狗兒遞來的臘腸接過。
隨手將門打開柳桓對着貓兒狗兒兩人道, “進來吧, 夫子今早做了好吃的油餅給貓兒和狗兒吃。”
“不用”貓兒狗兒兩人急忙搖着頭解釋, “今早來的時候已經吃過了,夫子趕緊進去吧, 我倆這就回家去。”狗兒貓兒兩人說完便急忙轉身跑了。
“哎……”柳桓看着轉瞬間消失在視線中了兩人,無奈搖了搖頭嘆息了聲。
“柳桓,誰來了?”屋內傳來女子清涼涼的聲音。
“沒有誰,是貓兒狗兒他們”柳桓忙轉頭朝院子裡喊了聲,看了眼手中提着的臘腸忙又開口補充道“兩人送了些臘腸過來, 轉眼間又跑開了”
柳桓提着臘腸轉身走回小院, 便見墨玉巒一身素雅青衣, 從屋內走出, 她的頭上帶着一頂幃帽, 幃帽四周一層白紗將她整個腦袋完全遮住。
“今個天真冷!”墨玉巒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打了個噴嚏道。
“知道天冷還穿這麼薄出來。”柳桓忙順手放下手中的東西朝墨玉巒走去,而後雙手推着墨玉巒的肩膀走進屋子, 嘴裡還不斷嘟囔着“趕緊進屋添件衣服,今個兒的天比昨日冷多了。”
“知道了,知道了,別推我”墨玉巒不滿朝身後瞥了一眼柳桓埋怨道。
進了屋子,墨玉巒便朝衣櫃走去,從中拿出一件雪青色的厚實衣衫放在牀上,擡手準備更衣時卻見柳桓站在身後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怎麼?你想留在這裡看嗎?”墨玉巒嘻嘻一笑滿臉戲謔看向柳桓。
“我……我這就走。”柳桓頓時一臉通紅,忙迅速轉身離開了屋子。
“真是害羞的傢伙”墨玉巒嘖了嘖嘴巴笑嘻嘻道,隨手將身上的衣衫脫去,換上了那件雪青色衣衫。做好這一切,她又旋身坐到梳妝檯前,對着銅鏡整理臉上的白紗。
只見古銅色的鏡面中印出一張被白紗完全遮住的臉,而墨玉巒自己也只能透過那白紗隱隱約約看見自己的一張臉。
擡手撫在臉頰處,墨玉巒隔着白紗摩挲起那早已千瘡百孔的臉。指尖微微勾起,墨玉巒掙扎着想要掀起臉上的白紗,可那動作維持許久也沒有繼續下去。
“呼……”深呼吸一口氣,彷彿下決心般,墨玉巒猛然將頭上裹着的白紗掀去。
雖然已經做好心裡準備,可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墨玉巒還是怔住愣神很久。
“這什麼破藥……”猛地一拳捶在梳妝檯上,墨玉巒一臉不滿,虧得殤無淚派人專門來給她送什麼“雪潤花膏”,還說什麼心裡有愧,希望藉此能補償她。
補償什麼?她都準備嫁給柳桓了,恰巧殤無淚派人這般說,讓她燃起恢復容貌的期望,她每日躺在牀上都會敷一層“雪潤花膏”才入睡,她還想着等臉好了個七七八八再與柳桓成親的,現在看來……希望渺茫,想到這裡,墨玉巒自嘲一笑,是她期望高了,這世上怎麼會有能醫她臉傷的藥在?
其實是墨玉巒自己沒有發現,與兩月前在京都的狀況相比,此時,她的臉已經好了許多,原本凹凸不去的大塊疤痕漸漸平了些,連帶着那有疤痕地方的膚色都好了許多。
“玉巒”許是聽到屋內傳來的一聲“碰”,柳桓急忙擔心喊了聲。
“啊,來了”悶悶應了聲,墨玉巒忙將白紗朝頭上匆匆一裹出了屋子。
“方纔怎麼了?”柳桓指了指墨玉巒柔聲問了句。
“哦,沒什麼,不小心碰到了桌角。”雙手一擺,墨玉巒做出一副不慎在意的樣子。
“你呀,下次小心些。”柳桓無奈說了句,拉着墨玉巒便朝一旁的廚房走去。
“你昨日不是說想吃油餅,我今早多做了些,你一會記得多吃點。”將鍋內熱着的盤子端出來,柳桓順手又爲墨玉巒盛了一碗白粥。
“好,多吃點”看着盤內一掌多高的油餅,墨玉巒無奈一嘆,“這也太多了點吧?”
隨手拿起一張油餅,墨玉巒精精有味吃了起來,柳桓側首看着一旁還帶着幃帽的墨玉巒小聲提醒了句,“你把幃帽拿掉吃,這樣多不方便。”
墨玉巒吃東西都是拿在手上後,將食物放在幃帽內再吃,這樣看起來無疑很是麻煩。
“不行”墨玉巒一把將手中吃剩的半張餅子放下,而後一臉警惕看着柳桓。
“……”柳桓無奈將墨玉巒剩下的半張餅子推過去,“吃完,我不看你就是。”
他不明白玉巒是怎麼了,他早保證自己不是那種只看外表的膚淺人,可玉巒卻總不相信他。想到這,柳桓無疑有些難過,再過幾日,陛下立後大典都要舉行了,可他和玉巒連日子也沒定下來。
“怎麼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墨玉巒吃完半張餅子,才後知後覺發現柳桓的異樣。
“玉巒”柳桓緩緩擡頭露出一臉幽怨的表情。
“有事說事”忍住掀桌子的衝動,墨玉巒一臉無奈,雖說她抵抗不了柳桓這般模樣,可無緣無故對她“放電”,她受不了啊。
“我們……我們……”柳桓乾乾瞪了墨玉巒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墨玉巒卻是看不下去了,將手中的碗朝桌上重重一放冷聲道,“我們怎麼了?你是不是嫌棄我不會做飯?”
“不是,不是”柳桓急忙揮手否認,滿額頭冷汗,他和她果然不在一個頻道,他明明想說的是成親之事,她卻愣生生想到做飯上,其實她若早些嫁了他,讓他放下心,他爲她做一輩子飯都是心甘情願的。
“那就是你覺得我不夠賢惠”墨玉巒狐疑看了柳桓一眼,她本性如此,現在後悔是不是太晚了。
“不,不是”柳桓繼續搖頭,她哪裡是不夠賢惠,明明是和賢惠佔不上邊,當然這話柳桓不敢說,他只是緩緩擡手握住墨玉巒還有些油的手柔聲道,“你別亂想,我只是覺得快過年了,聽說陛下也已經要立後了。”
“恩”墨玉巒疑惑點了點頭,轉而看向柳桓道,“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柳桓頓時愣住,他以爲自己說的夠清楚了,“那個……我們什麼時候成親呢?”柳桓說完臉上紅霞翻飛。
回來後,私塾重設,他忙着私塾沒提成親之事,恰要提的時候殤無淚又派人送了些所謂的賞賜過來,而那之後的玉巒便開始一心撲在練功上,兩人住一起的這幾月,他也只是一日三餐纔有機會同她好好說些話,恰逢年關接近私塾休假,他想也許是改好好商量成親之事。
“成親?”墨玉巒呢喃聲陷入沉默,從京都離開,她原本是下定決心同他成親的,可是……他那樣優秀的人,若是取了個醜八怪爲妻定會惹人嘲笑吧,她想等她把臉治好後再還他一個美麗的娘子。可是……想到今早銅鏡裡的那張臉,墨玉巒陷躊躇中,若是她的臉永遠都好不了呢?
不由自主,墨玉巒右手擡起隔着白紗撫在臉頰上,“再等等吧,我還沒想好。”墨玉巒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涼意,柳桓見她這般執着堅定只得緩緩放下她的手苦澀一笑,“好”
一頓早飯在兩人相互沉默中度過,飯畢,柳桓熟練收拾碗筷拿去洗,墨玉巒只默默陪在他身邊靜靜看着他不說話。
“今日,沒去練功?”忙完一切見墨玉巒還在身旁,柳桓沉默些許問道。
“恩,不練了,反正沒什麼用處。”墨玉巒悶悶應了聲,那“雪潤花膏”配合“流雲”心法根本效果不佳。
“哦”柳桓輕輕應了聲不再說話,只將晚起的袖子放下,轉身準備朝書房走去。那書房早幾月前打了張小牀放在裡面當做柳桓暫時的臥室,當然如果墨玉巒一直不同他成親,那便可能是他永久的臥室。
“小桓”見柳桓一直悶悶不樂,墨玉巒無奈喊住他,“過年挑個好日子吧”
“阿?”柳桓對墨玉巒莫名其妙的話有些不解。
“不是要成親?你改變注意了?”墨玉巒故意做出一副失望的樣子,而後轉身作勢離開。
柳桓見她這般急忙大踏步上前抱住墨玉巒滿臉喜色,“你想好了,決定嫁給我?”
“想好了,趁現在賴上你纔好,不然我這樣子鐵定嫁不出去。”墨玉巒聳了聳肩頭轉身抱住柳桓。
“我不准你這般說自己”柳桓悶悶應了聲很是埋怨,她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上天讓他遇上她,他已感激涕零。
“好,不說,不說,你挑好日子再與我說。”墨玉巒趴在柳桓肩頭癡癡一笑嚶嚶說道。
“正月初六是好日子,我們成親如何?”柳桓看着墨玉巒的雙眼熠熠發光。
“你確定?”見柳桓這般快挑好日子,墨玉巒滿面狐疑。
“當然確定”柳桓笑的天真無害,他早就把近一段時間的良辰吉日看了遍,其中有一個也許是他與玉巒成親的日子,他怎麼可能記的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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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六,一個普通的晴日,對柳桓墨玉巒兩人來說卻是及不普通。
兩人的婚禮辦的簡單,除了猴山村百戶村民再無他人,而村長做爲主婚人和猴山村衆人一起見證這對愛情的圓滿。
羽國國都,羽阡陌看着手上傳來的信件一拍桌子怒道,“這傢伙真是惱人,嫁人居然不通知朕,朕還想看看是哪個瞎眼的人娶她呢,虧得朕還爲她出生入死。”
“陛下,你何時爲戰神出生入死過?”一旁站着的清風滿是狐疑問了句。
“朕帶着十萬羽軍直逼嶺南關,這般冒險還不是出生入死?”羽阡陌大臂一揮一副藝高人膽大的樣子。
“……”清風一旁站着沒回話,只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看向羽阡陌右側方向。
“陛下爲誰出生入死阿?”楚羯公主一襲暗藍色宮裝款款走來,雙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而她那雙杏眼微微上挑,顯然對羽阡陌方纔的話很是不滿。
“哈……哈哈”羽阡陌尷尬一笑迎了上去,“皇后有了身子怎麼還亂跑,朕看着得多擔心阿。”
“別轉移話題,若是讓本宮發現你有什麼貓膩,小心你的第三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