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梨樹,墨玉巒一臉苦澀,往昔的一切亦漸漸涌現眼前,那時候她最喜歡肆無忌憚的大笑,那時候她最熱衷看着滿樹梨花飄飄灑落的模樣,可現在呢?她只能畏縮着活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僞裝成她是遠離一切是非的路人。
“東西應該在這個方向”緩緩撫在梨樹正朝南牆腳的樹身,墨玉巒蹲下身子開口道。
“我來幫你”柳桓見墨玉巒動手開始挖土,忙跟着蹲下身子開口道。
“不用,你幫忙看着就好,若是聽到什麼動靜,立馬提醒我。”拿出懷中的匕首,墨玉巒開始在梨樹邊挖起土來。
“哦,好”聽墨玉巒這般交代,柳桓忙點了點頭,後直直站在墨玉巒身旁警惕打量起四周。
夜色早已暗下許久,幸好月光還算明亮,柳桓藉着這些許光勉強可以看清花園的全貌,花園很大,大到他幾乎要踮着腳才能看清那隱約的出口,花園中除了瘋長的雜草外,還有許多掩蓋在下方的名貴花草,不遠處那幾株山茶,他只在書上才見過,而更多的是他完全認不住出來的植物。
“呼……”耳旁墨玉巒的輕呼聲,柳桓忙低頭去看,這才發現那被挖開的地方漸漸露出鐵物的一角,藉着月光可清晰的看清那物什上繁多的花紋,每一路紋理都是那麼精緻完美。
看着漸露出本來面貌的鐵匣子,墨玉巒漸漸放下心來,還好東西還在,手上的動作加快,墨玉巒不一會便將那埋在地下的匣子完全挖了出來。
“好精緻的匣子”柳桓看着墨玉巒手中的匣子滿是讚歎開口,一般人家用的匣子多爲木製,連花紋也很少有,而此刻,墨玉巒手中的匣子不僅材料堅固,其匣身上的紋路更是清晰完美。
“當然,這可是出自殤國最巧手唐全之手。”墨玉巒緩緩開口解釋,而後撫摸着匣子上的鎖滿臉笑意,不止是匣子,連這把小巧的鎖也是出自唐全之手,這鎖和普通鎖的特別之處在於,只需將鎖上的三個活動塊旋轉到一定的位置便可打開這鎖,當然,知道如何旋轉這些活塊的人,除了唐全只有她。(帶入:大家可以想象成是現代的密碼鎖)
說起這匣子和匣子裡的東西,墨玉巒暗暗感到慶幸,幸好她當年心血來潮收藏了這些東西。
七年前,也就是她十三歲那年,因擊退羽國的攻擊,活捉羽國皇帝破迫使敵人簽約退敵,被元德皇帝也就是殤無淚的父親,冊封爲殤國戰神,這些東西便是當時賞賜下來的。因爲這些賞賜是自她十一歲上戰場來最大的成就,她便懇求父親讓她自己來處理這賞賜品,這麼有紀念意義的東西她可要好好收藏起來,這才找到唐全花了大價錢做了這匣子和這鎖。
匣子裡面的東西她一清二楚,幾條翡翠項鍊鏈加上兩塊龍鳳玉佩,剩下的那些她不喜歡的器物便全換成了銀票放在了匣子裡。
人生的第一桶金,她選擇埋在了梨樹下,爲什麼會選擇埋在梨樹下呢?她自己也記不清了,許是因爲父親總在她耳邊提嫁妝,許是她心裡,早已把這棵樹也當做她第一桶金中的東西吧。
“我們走吧”將匣子抱在懷中,墨玉巒打量了四周,見一切正常,臉上的表情瞬時輕鬆不少。
“嗯”聽墨玉巒說可以走,柳桓緊緊揪着的的心總算放下來。
墨玉巒一手抱着匣子,一手抓着柳桓的手腕,兩人並肩而行緩緩離開這早已荒蕪三年的花園,微風浮動,園中的梨樹搖曳身姿,白色的花骨朵雖未全開,但鼻尖已是一陣幽香緩緩傳來。
“上來,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來到原先的高牆處,墨玉巒蹲下緩緩開口,心情不錯的她說這威脅之話時居然語氣還挺溫柔。
“你若堅持不住,記得一定要跟我說。”柳桓說着,擡腳緩緩踏上那看起來無比嬌小的背部,雙腳站在墨玉巒背部有些發抖。
“抓緊牆邊,雙臂用力”感覺出柳桓的不安,墨玉巒急忙開口安慰道,不就背部借他爬了下牆嗎?有必要這麼‘激動’?她小時候還不是跟許多人爬過,青萍,畫眉,還有那該死的殤無淚。
“唔……”雙臂用力,柳桓咬着牙悶哼了聲,努力提起自己的身子,擡腿跨坐在牆頂處。
“比我想象中爬的快些”墨玉巒站起身子,看着已在牆頂坐着的柳桓,揚起眉頭略帶讚歎道。
“那……那就好”柳桓看了眼下面,忙緊緊閉上了眼睛,這若是不小心掉下去,說不定小命就沒了。
“好了,我來了,男人家居然還怕高。”墨玉巒說着一個健步跳至牆頂與柳桓並肩而坐,只嘴角忍着笑意沒發出聲,印象中柳桓好像還怕黑,怕鬼,怕和她對視說話,嘖嘖……這般細數起來,他的東西還真不少,真不知他這些年如何一個人活下來的。
“睜開眼睛,否則我便不帶你下去,讓你一個人在這裡掛上一夜。”墨玉巒看着身旁閉眼的人緩緩開口威脅道,她在他身邊呢,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柳桓無奈,玉巒向來是說到做到,念及此,他只得無奈緩緩睜開眼睛。
“我們快走吧”不敢去看下方,柳桓緊盯着墨玉巒的額頭略帶祈求道。
“抱住我的腰”墨玉巒微微一笑,開口要求道。
柳桓低頭看了眼身旁的人,忙又把視線移開,他沒聽錯吧?可是……
沒有可是,他們總歸是要成親的,而且這裡又沒人,他不用不好意思,心中糾結許久,柳桓總算給自己打好氣,一雙手緩緩擡起緊緊捆在墨玉巒的腰身上。
她的腰很細,比想象中纖細的多,念及方纔自己踩在這嬌小的身軀上,柳桓瞬間滿心的歉意,“玉巒,一會我揹你回客棧。”她方纔跌落的時候,一定摔的很疼,所以,他揹她,這理所當然。
“啊?”墨玉巒剛準備下跳,聽柳桓莫名其妙來了句,滿臉疑惑,他揹她?不過,是很久沒人揹她了,“好啊”反應過來,墨玉巒朝着柳桓微微一笑,起身帶着柳桓躍起。
“睜開眼睛,已經到了。”落地許久,腰上的那雙手還緊緊抱着,墨玉巒轉頭看了柳桓一眼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這廝……還是這麼膽小。
“哦”柳桓忙放開雙手,滿是不好意思。
“不是要揹我?你還不快蹲下去。”墨玉巒幽幽一笑,用手指戳了戳柳桓的胸口道。
“馬上”柳桓這才反應過來,忙急匆匆蹲在了地上,只胸口被墨玉巒戳的地方,總感覺一陣隱隱的發燙。
墨玉巒看着這般呆傻模樣的人,嘴角的笑意更大,只見她緩緩彎腰趴在柳桓身上,對着他的耳朵呼氣道,“小桓,駕!”
耳邊傳來微弱的呼吸聲,柳桓聽清墨玉巒說的話時,紅色瞬間從臉頰蔓延至耳邊,“玉巒,我不是小灰”緩緩開口,柳桓有些害羞有些底氣不足,隱約中還帶着些許莫名的欣喜?!
“當然,你比小灰好看許多。”墨玉巒點着頭滿是贊同開口,嘴角的笑意漸濃。
“……”柳桓無言以對,只腳下緩緩邁開步子,身上的人很輕,看來他需要把她養的壯一些纔好。
夜色寧靜,小巷靜謐,一切都好似睡了,柳桓在這小巷中緩緩走着,他的腳步很慢,感覺到身上之人均勻的呼吸,柳桓嘴角的笑意漸深,這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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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國侯府
穆子閣已換下朝堂常穿的那身黑衣,此刻,一襲白衣的他跪坐在案前,雙手正在琴身之上滑動,那舒緩如流泉的琴聲緩緩從他手中流出,只漸漸,那雙手加快,那琴聲開始變得嗚咽蕭瑟,急越如飛瀑。
“哐……”原本撫琴之人倏地停下手,雙手更是在那案上猛拍下停住。
“暗鷹”肅冷之聲從那絕美的紅脣中發出,穆子閣緩緩擡頭看向房門處,一雙眼睛滿是寒意。
“屬下在”男子一襲緊身黑衣從門外走來,似是感覺到穆子閣的煩躁,暗鷹低着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怎麼樣了?派出去的人回來沒?”穆子閣緩緩開口,聲音中除了寒意還多了急迫之感。
“回侯爺,沒有,零花他們在山下守了一個月,未見有人出來,恐怕凶多吉少!”暗鷹緩緩回答,只那聲音越來越低。
每年開春後,侯爺總會派人前往黑山,零花他們便負責在山外接應,奈何尋了三年,每次都是有進無出,侯爺想尋找的東西,或者說是人,杳無音訊。
“又是沒人回來”穆子閣緩緩開口,竟是悲慼的笑出聲,難道連一點有用的消息都尋不到嗎?她真的就這樣消失在大雪掩埋的黑山嗎?不……他不相信。
“侯爺,黑山本就地勢極險,沒有皇室的密圖,我們不可能進去。”暗鷹緩緩開口,擡頭看着眼前自己的主人崇拜的眼神中帶着疑惑,那個可以掌握一切,運籌帷幄的勇者智者,變得這樣焦慮暴躁,變得這樣不像自己。
“皇室密圖”穆子閣擡手撫摸着琴身緩緩呢喃,“我一定要拿到”
“侯爺”聽見穆子閣這般說,暗鷹忙跪在地上一臉驚慌,皇室密圖沒有人能接近,那圖放在只有皇帝才能進得去的禁地中,也只有皇帝纔有鑰匙打開禁地,侯爺若想拿到密圖唯有一個法子,那便是……謀反。
“侯爺,屬下知道您念墨將軍心切,可是……黑山如此兇險,將軍她估計已是凶多吉少,侯爺三思,切不可以以身犯險,冒天下之大不韙!”暗鷹說着一臉擔心,侯爺此舉太過魯莽,先不說出師無名落得個亂臣賊子的罵名,單就兵權來看,他們也萬萬不可能成功。
“哼……暗鷹,本侯爺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穆子閣倏地從案前站起,緩步至暗鷹身前,雙眼惡狠狠盯着他道,“還有,墨將軍也絕對不會是凶多吉少,你若再說出這些忤逆我的話,就別怪我不念主僕之情。”
“侯爺”暗鷹擡頭看了穆子閣一眼,欲言又止。
“好了……本候自有打算,想要皇室密圖不一定非要謀反,而且……”穆子閣擡手望了望樑頂道,“這天確實該變變了”
‘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知道,可殤無淚在這般□□裸的陷害她後,又讓她背上千古的罵名,現在呢?她生死未卜,那上位者卻是福澤連綿,他替她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