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梧宮不遠處, 程凡一襲守衛裝扮緩緩走來,畫眉大老遠看見他便急急迎了上去。
“給大人請安,娘娘正在裡面等你。”微微俯首, 畫眉說完作勢引程凡進殿。
“謝謝你一直以來盡心照顧我的妹妹。”跟在畫眉身後, 程凡看着腳步匆匆的人輕聲開口誠摯感謝, 昨日還堅定不願跟他離去的妹妹, 今日突然讓人傳口信說她願意跟他走, 讓他來鳳梧宮見她,這功勞應該與畫眉有關。
“這是奴婢應該做的”畫眉輕輕應聲,腳下的步子沒有絲毫減慢的意思。
程凡見畫眉行色匆匆, 想她是急着帶他進殿交差,便沒再沒說話, 只大踏步跟在畫眉身後, 他的步子本就邁的開, 所以即便是畫眉走的匆匆,於他而言卻是一般速度。
“娘娘在裡面等你, 大人自行進去便可。”眼見到了鳳梧宮正殿的最後一道門,畫眉突然頓住腳步交代道。
程凡看了眼一旁站定的畫眉也沒說話,只兀自邁着步子進了鳳梧宮正殿處。
“阿娜,你在嗎?”見昨日的軟榻之上沒有墨青萍的影子,程凡忙小聲喊了句。
“來了”右側垂簾內突然傳來墨青萍的聲音, 繼而便見墨青萍一把掀開垂簾走了出來, 那垂簾因爲她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
今日的墨青萍穿了件乳白上衣水綠色羅裙, 那張畫着淺妝的臉比昨日的濃妝豔抹看起來更舒服些, 程凡欣慰一笑柔聲道, “阿娜,其實仔細一看, 你的模樣和阿姆(孃親)挺像。”
“是嗎?”墨青萍微微一笑卻是不達心底,“那哥哥覺得是我更漂亮還是阿姆更漂亮?”
“都漂亮”程凡嬌憨一笑應聲道。
“哥哥坐吧”墨青萍微微一笑示意程凡坐在一旁的紫檀木椅上,自己則是如昨日般靠在軟榻右側,“哥哥,阿娜有一事還不確定,想找你問清楚些。”
“怎麼你今日不是和我商議離開之事嗎?”程凡一皺眉頭滿是不解,今早來傳話的小宮女明明是對他說:娘娘說她想通了,希望大人您儘快偷偷來一趟鳳梧宮。
“哦,當然是商議離開之事,只是離開前還有件事情需要確認下。”墨青萍尷尬一笑表情有些僵硬,程凡神經大條自是沒能看出來。
“什麼事?”程凡急忙追問,他不能在這鳳梧宮多做逗留,他是外臣來這鳳梧宮的時間長了,若是被那皇帝發現,事情會更加複雜。
“哥哥昨日說,有人想殺陛下,這是真的嗎?”墨青萍說着眼睛不時瞄向垂簾的方向。
“噓?”程凡急忙看向四周示意墨青萍噤聲,“阿娜,莫要再提此事,哥哥不想談這個,哥哥只問你,你何時能準備好離開。”程凡說這話的時候態度強硬,墨青萍看到這裡瞬時有些爲難起來,她本以爲可以套出些有用的消息,可現在看來,程凡的脾氣真的很倔。
“哥哥,我只是想確定我是不是真的只有這一條路可以選。你是知道的,陛下駕崩後宮妃子需要殉葬,若是真如你昨日所說,我是絕對要跟你離開的。”墨青萍微微一笑起身拉住程凡的手臂,說着還故作嬌態學兒時模樣撒起嬌。
“阿娜,哥哥不會騙你,哥哥帶你離開是爲你好。”程凡柔聲說着,可他這般回答無疑讓墨青萍更加確定有刺殺一事。
“這麼說,都是真的?”墨青萍擡眼看着程凡肯定說了句。
“什麼真的,沒有的事,嘿嘿……沒有的事。”一聽墨青萍這般說,程凡忙傻傻一笑希望彌補一切,可是一切已經晚了,因爲他看見陛下一襲金色錦衣穿過垂簾走了出來。
“陛下?”程凡立刻腦袋嗡嗡聲起,他的話被陛下聽見了,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哥哥,你別緊張,把你知道的都告訴陛下,他不會怪罪你的。”墨青萍看到這裡急忙拉住程凡的衣袖追問道。
“阿娜”擡手推開墨青萍的手臂,程凡露出一臉失望的表情,是他笨,他怎麼會天真的以爲昨日還對貴妃之位執着不放的人今日卻想通要跟他離開。
“程凡,青萍方纔的話你也聽見了,只要你將一切說出來,朕非但不會怪你,還會給你加官進爵,聽青萍說你想當大將軍,朕同樣可以幫你實現願望。”殤無笑優雅躲着步子柔聲說道,那誘人條件從他口中說出後,彷彿帶有巨大的魔力。
“是啊,哥哥,快將那羣叛逆臣子說出來。”墨青萍急忙催促程凡道,陛下方纔說的條件真的很誘人,若是程凡當真點頭答應下來,那她身後的依靠會更加堅固,她孩子的皇位,她的皇后之位,都將唾手可得。
“陛下贖罪,這一切都是微臣說來騙娘娘的,根本沒有這回事。”程凡蒼白着臉“嘭”的一聲重重跪在地上。
“哈哈,看來愛卿對朕說的條件並沒有心動。”殤無笑並沒有因程凡的“裝傻充愣”而生氣,他只是繼續緩緩踱着步子到墨青萍身邊,“一個不愛錢、不愛權、又無懼生死的人,該怎麼來控制他呢?”
殤無笑說的輕鬆,聲音中亦是滿含平靜沒有絲毫起伏,可未待程凡聽完,便見自己妹妹的脖子上多了一雙手,而雙手的主人正是滿眼含笑看着他的皇帝。
“咳咳……”墨青萍雙手抓住殤無笑的雙手無奈咳嗽着,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令她身子發抖止不住大咳出聲。
“快放手,你快放手。”程凡倏地的從地上站起身低吼道,可未待他靠近,殤無笑已經將手中的墨青萍朝身側一拉冷聲道,“愛卿還是乖乖聽話的好,若不然朕的手一個沒拿捏好,愛妃這纖細的脖子可能便斷了。”
“住手,求你住手。”程凡青筋暴起,雙手急急握成拳狀朝殤無笑吼着。
“噓!”殤無笑一手控制墨青萍,一手豎起食指噓了聲提醒程凡道,“惹來守衛,你們兩人都得死。”
“咳咳……”墨青萍還在咳嗽着,那張原本白皙的小臉因呼吸不暢早已漲紅,“哥……哥……救……救我……”墨青萍掙扎着朝程凡說着,雙眼不可抑制流出眼淚。
這一幕她早知道會發生,這是她和殤無笑提前商量好的苦肉計罷了,可是……當這一幕真的發生在她身上時,墨青萍還是不由自主心中難受,殤無笑的力氣不小,他現在看起來根本不是演戲,像是真的想殺死她一般。
“不要傷害她,我說,我都說!”程凡說着跪在地上額頭抵着地面哭的撕心裂肺,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這一刻他卻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絕望如同頭頂的烏雲緊緊罩在頭頂,痛苦如同揮之不去的潮水掩埋住耳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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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千里之外的黑山山腳,棕色的馬託着一襲青衣的男子緩緩走來,寂靜的山道上不時響起馬蹄的“踏踏”聲。
“籲!”男子出聲停下身下的馬兒,擡腿下了馬,許是因爲這一路實在顛簸沒怎麼休息,那人剛下馬便因腿腳發軟坐在了地上。
“若是玉巒在就好了。”男子失望呢喃了句,掙扎的從地上爬起。
這一人一馬正是出京尋“小七”的柳桓和他的新座駕,柳桓暫時還沒給一旁的馬兒起名字,自是想等玉巒回來同他一起商量。
“馬兒,我們終於到了。”撫着那棕色馬的腦袋,柳桓緩緩開口頗一副感慨萬千的樣子。
柳桓不會騎馬,連驢(小灰)也不會趕,可爲了快點到黑山腳下,他愣是買了匹馬,又同那賣馬之人學了些皮毛,便騎着馬兒趕路,起初他騎的很慢,可即便這樣他還是總會被馬兒甩下來。
就這樣,一人一馬,一個堅持不懈抓緊繮繩,一個一如既往擡頭甩人,終於在經歷三五日的磨合期後,柳桓可以順利駕馭身下的馬兒快速奔跑,只是每日傷痕累累,當柳桓他來到黑山時,身子早已經筋疲力盡全身沒一處好的地方。
“在這裡乖乖等我,我去尋小七。”將棕色馬拴在山神廟的門柱上,柳桓進廟開始仔細找起來,心中不斷祈禱,希望老天有眼,讓他快些找到小七趕回京都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