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晴朗多日的天氣, 到今日偏偏變了,好似爲了映襯宮門外黑壓壓衆人的心情般,今日的天氣陰沉的可怕。
“咚咚……”擂鼓的聲音悶悶從宮門不遠處傳來, 那些身披鎧甲的士兵聽到這擂鼓聲忙“譁”的一聲, 整整齊齊將手中的長矛豎在身側, 一切準備就緒, 只待將軍一聲令下便可出發。
黑壓壓隊伍的最前方站着殤無笑與韓世榮、韓灝三人, 殤無笑穿着一貫的金衣華服面帶笑容,韓世榮和韓灝則是身披鎧甲表情嚴肅。
“朕敬兩位愛卿一杯,祝你們早日凱旋而歸!”端起一旁李公公呈上來的酒杯, 殤無笑笑着同韓家父子舉杯。
“臣定不辱使命”韓家父子忙跟着端起酒杯迴應道。
昂首將杯中之酒盡數飲下,殤無笑擡手擦了擦嘴角的酒漬微微一笑, “兩位愛卿, 此次出征, 朕已將殤國七成的兵力調與你們,你們儘可同羽國放手一搏。”
殤無笑說着嘴角的笑容漸漸收起, 若能一氣呵成滅了羽國,以後殤國在無後顧之憂,雖然這很困難,但卻也是最好解決所有危機的法子。
“陛下放心,臣以項上人頭擔保, 不破羽國誓不歸。”嘭的一聲跪在地上, 韓世榮聲音慷慨激昂。
“不破羽國誓不歸”身後是黑壓壓舉着長矛嘶吼的士兵, 殤無笑看到這裡臉上笑容漸開。
——*——
韓府, 前院
墨玉巒一襲藍衣一臉平靜, 程凡站在她身旁臉色卻是不佳,“飛魚, 今日韓灝出征,你不去送送他嗎?”
“讓他放心離開,不是更好?”繼續飲杯中之茶,墨玉巒聲音平靜無喜無悲。
“可……大家朋友一場,總不能什麼都不做。”程凡依舊不依不饒說着,其實他內心是個好戰之人,若不是飛魚近幾日舉動可疑,他纔不會想着留在韓府陪他,他會選擇同韓灝一起征戰沙場。
“你若想去便去,別在我耳邊嘰歪。”墨玉巒不滿說了句,站起身準備回茗彤小院。
“……”程凡滿面無奈,卻找不到理由反駁,他確實想去,側頭不小心看見從後院走來的人,程凡忙拉住準備離去的墨玉巒道,“看來不止我一人想去”
程凡聲音剛落,墨玉巒便聽見女子憤怒的喊聲,“放開我,我要去找爹和哥哥”
韓冰說着將身後硬拖住自己的明月推開,那梨花帶雨的模樣惹人疼惜不已。
“真是不安生的主”墨玉巒不滿嘟囔了句腳步方向改變,快步擋在要出門的韓冰身前,“姑娘最好不要離開韓府”
“滾開”見自己身前突然擋着一人,韓冰憤怒吼了聲,擡手便朝身前之人推去,墨玉巒是習武之人,韓冰柔弱一推倒是對她沒有任何的影響,可韓冰看到這裡卻更加惱怒,“你給我滾開,本姑娘叫你滾開。”
韓冰說着擡腳朝墨玉巒踢去,程凡急忙將墨玉巒拉開,“你傻站着做什麼?”
“等韓姑娘踢啊,說不定她踢了我幾腳便可消了氣。”墨玉巒幽幽開口仿若玩笑一般,她不是躲不開韓冰的腳,她只是不想躲,僅此而已。
以過來人的身份,墨玉巒非常能體會韓冰此刻的心情。幼時,父親總是出征,那時的她也是這般擔心,也正因此,她才下定學武跟隨父親征戰沙場的決心。
“你們是哥哥的朋友,我不想對你們無禮,也請你們不要在擋住我的去路。”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韓冰冷冷開口,爹和哥哥今日出徵還不知何時能回,她一定要去送送他們。
“韓姑娘若不想父兄離開之時還爲你擔心,便不要離開韓府去湊熱鬧。”墨玉巒並沒有因韓冰一時的客氣放她離去,只側頭對程凡交代道,“把韓府的府門關上”
“你放肆”韓冰指着墨玉巒臉色發青,“我是這韓府的大小姐,這裡我說了算,我說我要爲爹和哥哥送行,你們都得聽我的。”
“韓灝離開之時讓我幫忙照看韓府,不信你可以去問管家。”墨玉巒涼涼說了句後推了推身旁還沒動作的程凡道,“讓你去關府門,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程凡小聲嘟囔了聲,急忙轉身朝府門方向移動。
“你們……”韓冰指着墨玉巒手指發抖,明月見自己小姐這般忙上前一步扶住韓冰,“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老爺和少爺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明月,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對我。”眼淚嘩嘩落下,韓冰趴在明月懷中哭的傷心。
其實她知道,若是沒有爹和哥哥指使,他們斷然不敢如此對待自己,只是想到爹和哥哥堅持不讓她送行,她心中疼痛難耐,她也是韓家的孩子,她也可以同他們一起面對風雨,她不想總站在他們身後,看着他們明明難以承受卻,明明快要被肩上的重擔壓垮卻還是幫不上任何忙。
——*——
殤軍離開京都的第一日,百姓夾道歡迎,這些將士是他們唯一的寄託,也是他們唯一的保護傘。是夜,被譽爲不夜城的京都實行了宵禁,夜半時分街上空蕩蕩沒有一個行人。
墨玉巒熟門熟路摸到欽國侯府時,穆子閣正坐在後院亭中與月對酌。
“來了?陪我喝兩杯”見墨玉巒忽然出現,穆子閣沒有絲毫驚訝,只拿起一旁的空杯倒了滿滿一杯酒遞與墨玉巒。
“你心情不錯?”接過穆子閣遞來的酒杯,墨玉巒順手與穆子閣碰了碰杯壁道。
“當然,殤無淚心情不好,我們就應該心情好。”昂首飲下杯中之酒,穆子閣呵呵一笑解釋道。
“哎”重重嘆息一聲,墨玉巒放下手中空酒杯愁眉不展,方纔看到空蕩蕩的街道,她有些質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她太過自私,她與殤無淚兩人間的恩怨,是不是不該牽扯上整個殤國。或許,她該偷偷跑到皇宮,狠狠揍殤無淚一頓,又或許,她將他擄走餓他兩天給他些教訓就好。
“你不開心?”穆子閣看向墨玉巒面露不解,明明一切都和計劃的一般,只等着殤軍遠離京都快達邊境時,他們動手篡了殤無淚的皇位便好。
“不……”墨玉巒搖搖頭擡頭爲自己倒了杯酒,昂首飲下,“我很開心,只是……我們開心了,殤國千千萬萬的百姓卻整日生活在提醒吊膽中。”
“呵……”穆子閣嗤笑一聲搖搖頭滿是不贊同道,“你我都知道,羽國只是假意出兵而已,等過些日子,一切會和以前一樣好,不……是比以前殤無淚在的時候更好!”
這廂墨玉巒穆子閣二人正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前院暗鷹卻是帶欽國候衆守衛抓住一人,那人被五花大綁着朝後院的方向拽去時,嘴裡一直吵吵着,“快放了爺爺我,快放了爺爺我。”
暗鷹聽着這吵鬧的聲音,擡手便塞了塊布到那人口中,而後世界終於清靜了,所有的聲音都變成了“唔……唔……”聲。
暗鷹帶着“刺客”來到後院時,墨玉巒同穆子閣兩人都微微有些醉醺醺之意,兩人見暗鷹帶着個五花大綁之人過來,這才精神一震醒了些酒。
“主子,守衛巡邏時看見這人在侯府前鬼鬼祟祟。”暗鷹拱手說明前來打擾的原因,而後猛地一推將那被綁着的人推到地上跪着。
“唔……唔”膝蓋處陣陣刺痛傳來,程凡痛的唔唔出聲,他本就塊頭極大,這後院的小路全部用石板鋪成,那石板還特意做出凹凸不平的樣子。
“程凡?”墨玉巒柔柔眼睛看着眼前的大塊頭不解喊道,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人你認識?”穆子閣站起身疑惑了句,眯着眼睛緩緩朝程凡靠近幾步,穆子閣這纔想起晚宴那日同墨玉巒相鄰而坐的程凡。
“我記得他,這人好像跟師父你的關係不錯。”穆子閣說着朝墨玉巒看了眼,而後揮揮手吩咐暗鷹道,“放了他吧,正好我們這兒缺了個陪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