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無淚走後, 空曠的御花園瞬間變得鴉雀無聲,這種情況於墨玉巒倒是沒什麼不自在,只兀自倒着酒淺酌兩杯。
“咳咳……”一旁傳來程凡捶胸咳嗽的聲音, 墨玉巒轉頭去看, 見程凡嘴巴鼓鼓的, 可能是吃的太急把自己噎到, 只見他拿起桌上的酒杯猛地擡頭飲下, 卻又因喝的太猛把自己嗆到,頓時“咳咳”聲一大片,衆人的眼光也斷斷續續轉向他。
“嘭……”將手中的酒杯重重放下, 程凡瞥了眼四周的人很是不滿,看什麼看, 沒見過吃東西的?
“很好吃?”轉頭看了程凡一眼, 墨玉巒輕聲開口問了句。
“當然好吃, 爺……”程凡本想說爺爺我,奈何在墨玉巒威脅的目光下, 後面的話自動嚥進口中,“我長這麼大還未曾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程凡說着情緒有些波動起來,他自小便是在乞丐中混着長大,十幾歲那年他跟着一些江湖術士學了幾招三腳貓功夫,自以爲天下無敵, 卻在三年前的武舉中被打擊的完全喪失信心。
這三年, 他記不得自己如何走來, 只隱約記得, 聽到哪裡有臭名昭著之人, 他便着魔般義無反顧前去挑戰,勝利了自然最好, 失敗了便只能自己隱蔽在陰暗的角落養傷,他就是這般在類似魔鬼訓練的自虐中成長。
“都給你,慢點吃。”將桌前的幾碟點心端至程凡面前,墨玉巒溫柔安慰道。
程凡雖偶爾會魯莽些,卻很少這般真情流露,突然看到這般模樣的程凡,她反倒覺得不適應。
“飛魚,你對我真好”擡手端起墨玉巒送來的點心,程凡咧嘴吧露出森森白牙感謝道。
“呼……”擡手拂了下手臂,墨玉巒做出一臉雞皮疙瘩的模樣。
“欽國候到,萬首輔到”不遠處傳來小太監的尖銳的喊聲,墨玉巒擡頭去看,便見男子一襲白衣走在前面,那滿頭烏髮在碧玉簪下一絲不苟的挽着,背後散落的些許髮絲在微風中輕輕浮動,欽國候?墨玉巒呢喃自語,腦海中印出男子灰頭土臉被人推到在地上圍毆的一幕。
“哈哈,狀元爺好啊”耳旁傳來男子暗啞的聲音,墨玉巒轉移視線,卻見萬明昌捋着花白的鬍子坐在柳桓身邊的另一木桌前,原來不知何時文武狀元身邊各添置了一個木桌。
穆子閣在宮娥的指引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一雙眼睛在文武三元六人間來回打量,殤無淚下旨讓他參加晚宴接待本屆的文武三元,而他真正感興趣的卻是拉攏爲自己效力之人,文舉三元靠銀子收買萬明昌,他對這三人自是不感興趣,然而武舉不同,衆人親眼所見的角逐,自是沒有作弊的可能。
“韓公子,本侯敬你一杯”心內思索許久,穆子閣緩緩舉起手中的酒杯對着韓灝說了句,只聲音剛落下便見他擡手將杯中的酒飲盡。
韓灝見這般忙擡手飲下杯的酒道,“謝小侯爺”
穆子閣看着眼前的韓灝只是笑笑卻不說話,他敬韓灝的原因自是因對他後面的二人比較感興趣,韓灝身爲武狀元,其妹韓冰將爲國母,這樣背景的人不可能和他站在一邊與殤無淚作對,所以,他唯有將希望寄託在後面那兩人身上。
這般想着,穆子閣一手拿着酒壺一手拿着酒杯,微笑着朝韓灝點了點頭後朝墨玉巒的方向走去。
“藍非域大人?”走至墨玉巒桌旁,穆子閣曲腿坐下,嘴角帶着慣有的微笑。
“侯爺找微臣有事?”墨玉巒正襟危坐,眼睛僅瞥了穆子閣一眼便快速轉開,那嘴角卻是微微勾了下幾不可見,大晚上一襲白衣出門,也不怕嚇到人。
“陛下讓本候爺來招待諸位大人,本侯自是要陪好。”穆子閣說着微微一笑,擡手便要爲墨玉巒倒酒。
“侯爺且慢,還是讓微臣來。”擡手擋住穆子閣的動作,墨玉巒瞬時拿起自己桌前的酒杯爲穆子閣倒了杯酒。
看着眼前一幕,穆子閣臉上笑意不變,可眼底卻滿是深意,這叫藍非域的男子一身淡然,對於他的到來沒有絲毫侷促不安,根本不像暗鷹所說那樣,是來自偏僻之地的隱士,不過……對他來說,這是一個比較驚喜的發現。
“哈哈……藍大人客氣。”看着手中酒杯,穆子閣幽幽一笑擡頭飲下。
“嘭……”的一聲將手中的酒杯重重放下,穆子閣看着墨玉巒的眼睛滿是思量,不過這思量中卻隱含了些許的寒意。
墨玉巒看着身旁之人面無表情,沒有絲毫被穆子閣氣勢所鎮住的意思。
“哈哈”穆子閣爽朗一笑,復又擡手要爲墨玉巒倒酒,墨玉巒見他這般忙又擡手擋住他的動作,“侯爺莫要折煞了微臣”
墨玉巒說着笑吟吟看了眼穆子閣,臉上露出一副似笑不笑的模樣,方纔這侯爺與韓灝也只是淺淺對飲了杯,現下卻是要爲她倒酒,這酒可不是誰人都能喝的。
她早已看出這侯爺的意圖,可她進朝堂不是爲了歸屬哪邊戰營而來,既然將軍府這棵大樹還不錯,那她沒理由半路換人不是。
“侯爺,酒多飲則傷神,侯爺還是莫要爲難微臣的好。”鬆開穆子閣手中的酒壺,墨玉巒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侯爺恕罪”
“好,很好”穆子閣雙眼猛然生氣怒火,眼前的男子很聰明,他一眼便看穿自己的意圖,可是他又很不聰明,因爲他竟然在看清他的意圖後又這般/赤/裸/裸的拒絕他。
“敬酒不吃吃罰酒,藍大人日後好自爲之。”穆子閣冷冷說了聲,快速從墨玉巒身邊站起身,只那握在手中的酒壺灑出些許酒在衣角處,略顯狼狽之意。
“謝小侯爺關心,不過作爲軍人,微臣時刻記得保持清醒,敬酒罰酒有時都不會吃。”墨玉巒涼涼應了聲,從面前唯一的點心盤中夾起一塊點心放進嘴中。
“哼……會有你後悔的一日”微微彎了彎腰,穆子閣在墨玉巒耳旁幽幽說了句。
聽見耳邊傳來的聲音,墨玉巒矮了矮身子猛地轉頭,只聽“啪”的陣清脆響聲後,穆子閣“唔……”的/呻/吟了聲捂住自己的下巴,而他手中的酒杯也隨着他捂下巴的動作“嘭”的墜落在地上。
“哼……”冷冷悶哼了聲,墨玉巒看着彎着腰的人痛呼的人懨懨從站起身,只見她扶住穆子閣,臉上故意露出一副歉意的表情,“侯爺,你怎麼了?微臣聽到耳邊的聲音有些驚嚇,這纔不小心撞到你。”
“唔……”穆子閣捂着下巴繼續/呻/吟,連要指責墨玉巒的話也說不出來。
“哎呀,小侯爺你怎麼了?”一旁站着的小太監這才發現穆子閣的異常,忙扯着嗓子喊了起來。
看着被衆太監圍住的穆子閣,墨玉巒忍了很久才忍住放聲大笑的衝動,她故意朝那人下巴最柔軟的部位撞去,這一撞當真可以讓這小侯爺歇息一個時辰不用說話,這般想着,墨玉巒的嘴角微微勾起。
被太監扶着朝前走去,穆子閣回首看了眼墨玉巒,見那人正扯着嘴角笑的歡,胸中登時滿是怒火,奈何他捂着下巴只能被小太監們扶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