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紫禁城的玉蘭剛落盡最後一片花瓣,衛年華便踩着碎玉般的花雨闖入上書房。
石飛揚握着狼毫的手頓在《平定準噶爾方略》卷首,墨滴在黃絹上洇開小團陰影,恰如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達瓦齊殺兄自立?”他轉着翡翠扳指的力道加重,“瞻對的土司又起事端?”
“皇上明鑑。”衛年華伏地叩首,蟒紋補子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四川總督急報,下瞻對土司朋楚克糾結金川部……”
“夠了!”石飛揚擲筆而起,玉冠上的東珠隨動作輕顫,“傳旨:命策楞爲定西將軍,速調健銳營入川。”他忽然瞥見案頭蘇黛昨日所贈的香囊,語氣稍緩“朕即日起東巡,一應政務着傅恆署理。”半個月後,泰山腳下的官道上,八擡朱漆大轎在儀仗隊簇擁下緩緩而行。蘇黛隔着轎簾縫隙,望着石飛揚書生打扮的背影——月白儒衫襯得他身形修長,腰間卻仍掛着那枚從不離身的玉龍鉤。
蘇黛摸了摸鬢間的珍珠步搖,這是昨夜他親手爲她簪上的,此刻隨着轎輦顛簸,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行至鬥母宮前,忽然狂風大作!十八名黑衣殺手自松林躍出,手中鬼頭刀映着寒芒。
蘇黛握緊袖中短刃,卻見石飛揚擡手示意護衛退下,徑自掀開轎簾:“紅花會的朋友們,就這麼點能耐?”話音未落,一枚透骨釘擦着他耳畔飛過,釘入身後松樹,尾羽猶自震顫。“哪裡走!”無塵道人的追魂劍破空而至,卻在觸及石飛揚面門前寸許陡然頓住——轎中竟空無一人!
趙半山揉了揉眼睛,只見朱漆轎輦內只有半卷《論語》散落坐位,哪有乾隆蹤影?
駱冰罵道:“又中了這狗皇帝的詭計!”羣雄面面相覷,終究在御林軍合圍前退入深山。
暮色漫上泰山時,石飛揚已攜蘇黛登上對松山。
松濤如怒,他望着雲海中若隱若現的日觀峰,忽然輕笑出聲:“陳家洛若知朕此刻扮作他的模樣,不知該作何感想?”蘇黛望着他被夕陽染金的側臉,心中掠過一絲刺痛——這張與陳家洛如出一轍的面容,究竟是她的劫,還是她的緣?
此時,衛年華、陳風、白振、攸寧、盧方天過來,護着蘇黛走開,而石飛揚喬扮成陳家洛的樣子,繼續前行。
和珅留石飛揚身邊,翹指讚道:“主子真是高明,略施小計,便讓紅花作孽擊空。”
石飛揚哈哈一笑,讓和珅也走開。石飛揚望着和珅離去,想想自己的“金蟬脫殼”之計,也真是有趣,泰山腳下的迎春花才抽出嫩黃骨朵,山間晨霧便裹挾着松針的苦香,將十八盤的石階浸染得溼滑如鏡……稍前,石飛揚立在岱廟天貺殿的飛檐下,望着檐角銅鈴在料峭春風中搖晃,指腹摩挲着腰間玉龍鉤——這枚從不離身的配飾,此刻正壓着粘杆處前日送來的密摺,其上硃批的“紅花會異動“四字,已被指尖磨得發皺。
“皇上,三日前泰安客棧突現二十餘騎,馬鞍均刻着未名圖騰。”衛年華跪地呈上密探繪像,宣紙邊緣還帶着露水痕跡,“正是去年大鬧御膳房的那批人。”
石飛揚望着畫中無塵道人的獨臂劍影,忽然想起陳家洛盜走《四庫全書》手稿時,那枚精準釘入龍書案的透骨釘。春風捲着殿外的玉蘭花瓣撲進窗櫺,算準紅花會定會趁東巡之機,在這齊魯大地設下殺局。
當夜石飛揚便召來工部侍郎,在岱廟密室中對着泰山輿圖推演三日。
晨光穿透薄霧時,兩輛朱漆轎輦已悄然製成:一輛裝飾鎏金螭龍紋,轎內暗藏機關,玉璽印盒不過是鍍銅贗品;另一輛裹着尋常青布,內裡卻鋪着西域進貢的銀絲軟緞。他輕撫着假轎簾那道刻意留出的半寸縫隙,嘴角勾起冷笑——明黃衣角若隱若現,恰似誘餌懸於鉤上。
驚蟄那日,東巡儀仗如金龍蜿蜒上山。石飛揚扮作書生,頭戴竹編斗笠混在輜重車隊中,蘇黛的翠色裙襬掃過他手背。
山間忽然傳來布穀鳥啼,他瞳孔驟縮——這不合時令的鳴聲,正是粘杆處約定的警報暗號。果見前方松林間閃過十八道黑影,無塵道人的追魂劍已刺破假轎轎簾!
“莫急。”石飛揚按住蘇黛欲抽短刃的手,望着護衛們“不敵”倒下,鮮血濺在新抽的春草上。
假轎中的替身太監慘叫着滾落,露出內裡暗藏的硫磺火藥。就在紅花會衆人圍攏時,蘇黛腰間香囊突然炸開,紫色煙霧中飄着細若遊絲的“流雲散”。
駱冰的鴛鴦刀尚未出鞘,便覺鼻腔一熱,鮮血滴在繡着並蒂蓮的鞋面上。石飛揚趁機帶着蘇黛轉入山間小徑,春雨不知何時淅淅瀝瀝落下來。
他望着山下逐漸平息的騷亂,忽然想起陳家洛揮劍時的清俊模樣——那張與自己如出一轍的面容,此刻倒成了最好的障眼法。
指尖撫過潮溼的鬢角,他忽然輕笑出聲,驚飛了棲在杜鵑花枝上的畫眉鳥。
這場以假亂真的戲碼,終究讓紅花會誤擊空轎。
而他,早已在雲霧繚繞的岱宗深處,佈下新的棋局。
……
暮色給泰山披上紫紗時,石飛揚正立在昇仙坊前。
明玉功在經脈中流轉,將他周身肌膚滋養得溫潤如玉,即便眼角眉梢藏着帝王威儀,那永遠十八歲的俊美容顏仍透着書生的清雋。忽聞山道傳來急促馬蹄聲,一抹明黃身影自雲霧中飛馳而來,青驄馬鬃毛上還沾着未散的硝煙。
霍青桐勒馬驟停,翡翠鑲銀的馬蹬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她月白色衣衫沾滿塵土,腰間翠羽黃衫卻依舊鮮亮如初,恰似她眼中倔強的光芒。
當望見石飛揚的剎那,這位回部女英雄的睫毛劇烈顫抖,手中繮繩“啪嗒”墜地:“陳總舵主?”聲音裡裹着的思念與困惑,“真的是你?”
石飛揚轉身時,眼中已斂去所有鋒芒。
他擡手輕撫鬢角,這是陳家洛思考時的慣有動作:“霍姑娘,許久不見。”
話音未落,忽覺山風捲起她發間銀飾,叮咚聲響如大漠駝鈴。他不動聲色運轉明玉功,將周身氣息化作江南春水般溫潤,“泰山十八盤兇險,不如結伴而行?”
霍青桐凝視着那張熟悉面容,記憶卻突然刺痛心口。之前因爲李沅芷女扮男裝摟抱她,當時陳家洛望向自己的眼神,竟比天山的雪還要冷。
此刻這人眼中的溫柔太過真切,讓她不由得握緊腰間軟鞭:“陳總舵主可還記得,當初在玉峰之下……”“是我錯了。”石飛揚上前半步,袖口掠過她肩頭,帶着龍涎香的氣息裹住霍青桐,“當日李沅芷假冒我名,不過是清廷離間之計。”
他指尖輕觸她腰間翠羽,“你送我的這枚翠羽,我日日貼身收藏。”說着竟從懷中取出半片褪色的羽毛,邊緣還纏着金線——正是霍青桐當年親手所贈。
霍青桐瞳孔驟縮,那日夜幕下的誤會、獨守回部的孤寂,此刻都化作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她忽覺眼前人氣質似有不同,陳家洛雖溫潤如玉,卻從未有這般掌控一切的氣度。
石飛揚擡手爲她拭淚,指尖溫度竟比記憶中更灼人:“青桐,讓我陪你看一次泰山日出。”
兩人行至望人鬆時,暮色已濃。霍青桐解下披風鋪在青石上,露出內搭的月白勁裝,腰間彎刀纏着迴文符咒,刀柄上的紅寶石在月光下如滴血。
她拾起松針在地上畫出回部地圖,說起族人被清兵侵擾時,石飛揚忽然按住她手背:“我定會還你一個太平大漠。”這句話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驚得霍青桐猛然抽手
暗處的蘇黛攥緊陳家洛的血書,指甲在羊皮紙上劃出深痕。她望着石飛揚與霍青桐交迭的身影,想起昨夜他在密室說“帝王之術,攻心爲上”。
霍青桐瞳孔驟縮,那日夜幕下的誤會、獨守回部的孤寂,此刻都化作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她忽覺眼前人氣質似有不同,陳家洛雖溫潤如玉,卻從未有這般掌控一切的氣度。
石飛揚擡手爲她拭淚,指尖溫度竟比記憶中更灼人,輕輕分開霍青桐,指着雲步橋飛瀑,信口吟出:”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他又將瀑布之景與回部的月牙泉作比,言語間盡顯博學。霍青桐望着他在夕陽下的側影,聽他溫柔講述紅花會新的計劃,不知不覺間,手中的軟鞭已鬆了又鬆。
第二日登頂,石飛揚施展輕功,如流雲般採來崖邊的野杜鵑,編成花環戴在霍青桐頭上:”這泰山之花,怎及我青桐萬分之一的嬌豔。“
他運轉明玉功,在玉皇頂爲霍青桐驅寒,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衫傳來,讓霍青桐心跳如鼓。兩人倚着石欄,望着雲海翻涌,石飛揚說起治國平天下的抱負,既有江湖俠氣,又暗含帝王胸襟,令霍青桐心神搖曳。
暮春的泰山之巔,雲海翻涌如浪,將西天染成琥珀色。
石飛揚攬着霍青桐立在丈人峰前,明玉功化作融融暖意,自掌心漫過她單薄的肩頭。
她腰間的翠羽黃衫在風中輕顫,拂過他手背時,竟比江南絲綢更柔軟。
“青桐,你可知道……”
他低頭,鼻尖蹭過她被山風吻紅的鬢角,“自玉峰一別,我日日夜夜都在後悔。”話音未落,已將她輕輕轉過來,讓她跌入自己胸前。
霍青桐嗅到他衣襟上沉水香與松脂混合的氣息,此刻的心跳,甚急甚燙。
北斗七星在雲隙中忽明忽暗,石飛揚的手掌撫過她腰間長劍的寶石劍柄,忽然輕輕一握。
霍青桐渾身一顫,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扣住後頸,不容抗拒地擡眸。
四目相對時,她忽然在他眼中看見自己凌亂的倒影,還有一絲陌生的、近乎掠奪的光。
“家洛……”她的聲音被山風撕成碎片,卻在他吻落的剎那,化作繞指柔。這個吻帶着帝王的霸道,舌尖撬開她貝齒時,竟讓她想起大漠風暴來臨時的窒息感。
可他的指尖又那樣溫柔,輕輕捏着她的耳垂,彷彿在摩挲一件易碎的玉器。霍青桐覺得自己像是被捲入了一場漩渦,明明知道危險,卻甘願沉溺。
帳篷的簾幕忽然被風掀開一角,暖黃的燭光傾瀉而出。
霍青桐這才驚覺不知何時已到了一處營地,繡着龍紋的帳幔在暮色中泛着貴氣。
“這是……”她喘息着想要後退,卻被石飛揚橫抱起來。他的下巴蹭過她額頭,聲音裡帶着令人心安的沉穩:“趙三哥臨時搭的帳篷,怕你累着。”
帳中瀰漫着龍涎香,被褥柔軟得像是雲端。石飛揚將她輕輕放在牀上,指尖掠過她腰間的翠羽:“青桐,讓我看看你的傷。”
霍青桐這纔想起三日前與清兵激戰時,肋下被劃了道口子。她咬着脣點頭,任他褪去自己的外衫,露出月白色中衣。當他的手掌貼上她的肌膚時,霍青桐忽然渾身發燙。
可她來不及細想,因爲他已低頭吻住她的傷口,舌尖輕輕舔過結痂的地方,像是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獸。“還疼嗎?”他擡頭看她,眼中燃着兩簇火苗。
霍青桐搖搖頭,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將自己完全交付出去。
她聞到他發間的皁角香,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恍惚間只覺得,所有的等待、誤會與委屈,都在這具溫暖的懷抱裡得到了補償。
當最後一縷天光消失在泰山之巔時,帳篷裡的燭火忽然被風吹滅。
霍青桐在黑暗中抱住眼前人,只覺他的身體比記憶中更堅實,懷抱更寬闊。
她不知道,這具身體裡藏着的不是陳家洛的俠骨,而是乾隆的帝王心術;她只知道,此刻的自己,早已在這溫柔陷阱裡,失了心,丟了魂。
山風捲着夜露撲打帳幕,霍青桐在恍惚中聽見自己的呻吟,混着石飛揚低沉的喘息,竟像是大漠裡的胡笳曲,帶着說不出的纏綿與蒼涼。
她忽然想起陳家洛送她翠羽時說的“生死相隨”,卻不知道,眼前人要的不是相隨,而是征服——征服她的人,更征服她背後的回部與江湖。
當晨曦染紅泰山時,霍青桐蜷縮在石飛揚懷裡,看着他沉睡的面容。
那長長的睫毛投下陰影,高挺的鼻樑下,脣畔還帶着昨夜的痕跡。 她輕輕撫摸他的臉頰,忽然覺得這個男人既熟悉又陌生。可不等她細想,他已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隨即將她重新拉入懷中:“青桐,再睡一會兒……”
帳外傳來衛年華低低的喝令聲,霍青桐猛地擡頭。
她看見帳幕外影影綽綽的人影,穿着清廷侍衛的服飾。
剎那間,所有的疑惑都如閃電般擊中她——玉龍鉤、龍紋帳、侍衛的口音……原來,眼前人竟不是陳家洛,而是當今聖上!
“你……”她的聲音顫抖得幾乎說不出話,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
石飛揚低頭吻她的額頭,指尖梳理着她凌亂的長髮,語氣裡帶着帝王的志得意滿:“青桐,從今天起,你便是朕的人了。”霍青桐只覺如墜冰窟。
她望着帳外逐漸亮起的天空,想起昨夜的纏綿悱惻,忽然分不清究竟是夢是醒。
山風捲起她的翠羽黃衫,那抹明黃此刻看來,竟像是一道無情的枷鎖。而她,早已在這溫柔的陷阱裡,再也無法自拔。
暮色如血浸染泰山之巔,石飛揚懷中的霍青桐瞳孔驟縮——三丈外趙半山掌心翻涌的銀芒,正是其獨門暗器“回龍壁”。
她軟鞭如靈蛇破空,鞭梢捲住三枚透骨釘的剎那,忽覺背後傳來排山倒海的氣浪。
石飛揚周身泛起玉色光暈,明玉功催動的“玉碎昆”掌力轟然擊出,空氣瞬間扭曲成漩渦狀,驚得蘇黛踉蹌着撞斷碗口粗的松樹。
“弘曆,快將我文四哥交出來!不然,紅花會和你沒完!”陳家洛的暴喝撕裂長空。他足尖點地騰空而起,青衫鼓盪如帆,右拳忽東忽西、似南實北,正是天池怪俠親傳的百花錯拳。這拳法看似雜亂無章,每一招卻暗含百家精要,石飛揚揮出的掌風竟被拳勢引向旁處。
無塵道長單臂劍鞘點地借力,七十二路追魂奪命劍化作銀龍,劍刃破空聲如鬼哭狼嚎,直取石飛揚咽喉。“找死!”石飛揚冷笑,周身玉色光芒暴漲。
他左手施出“移花接玉”神功,無塵道長的劍尖竟詭異地轉向自家肩頭。石飛揚右手已使出百勝刀法之“斬紅塵”,掌風裹挾着刀芒劈落,帶起的氣浪將地面犁出半丈深溝。
常赫志、常伯志雙掌齊出,黑沙掌所過之處草木盡成齏粉,卻見石飛揚周身泛起漩渦吸力,兩兄弟的掌力竟被生生扯回,震得二人虎口開裂。
混戰中,衛年華的離別鉤劃出悽美弧線,鉤尖專取駱冰咽喉要害。
駱冰鴛鴦刀舞得密不透風,嬌叱道:“狗賊也配用這般風雅的兵器?”
話音未落,陳風的烏金大扇已展開,扇骨間暗藏的機括髮出嗡鳴,九枚透骨釘呈梅花狀射向徐天宏。徐天宏鐵柺橫掃,使出太極雲手卸力,卻聽攸寧嬌喝一聲,鐵刀舞出“金烏刀法”,刀光如烈日當空,直逼他面門。
白振鷹爪功剛猛無儔,指尖寒光閃爍,竟在楊成協的鐵布衫上抓出五道血痕。
楊成協怒吼如雷,單鞭橫掃千軍,白振身形如鬼魅般避開,鷹爪順勢扣向他天靈蓋。
盧方天的天罡指更是神出鬼沒,指風所過之處,章進的狼牙棒竟被生生震得脫手飛出。和珅圓月彎刀劃出森冷弧光,施展出“神刀斬”,刀鋒未至,衛春華的雙鉤已被震得寸寸斷裂。
“青桐,看仔細了!”石飛揚突然攬住霍青桐纖腰,明玉功全力運轉下,周身肌膚泛起琉璃般的通透光澤。他施展出百勝刀法的絕殺招“破乾坤”,掌風所過之處,空氣發出刺耳的爆裂聲。
陳家洛使出百花錯拳,拳勢看似綿軟,卻暗含拆解萬招之妙,與石飛揚的掌力相撞,竟激起漫天碎石。無塵道長單臂劍舞得如潑水不進,卻見石飛揚左手拍出“蕩魔雲”,掌心漩渦吸力將他整個人拽向身前。
千鈞一髮之際,趙半山的飛燕銀梭破空而至,石飛揚側身避開,右掌已劈出“焚天地”,掌風帶着熊熊烈焰般的氣勢,將蔣四根的鐵槳生生震成兩截。
霍青桐握着長劍的手不住顫抖,劍光映出石飛揚眼中的森然殺機。當石飛揚仰天大笑,聲浪震得松針簌簌而落時,她終於看清那張與陳家洛如出一轍的面容上,鐫刻着與生俱來的帝王威儀。
長劍墜地的脆響中,山風捲起她鬢間翠羽,在這真假難辨的迷局中,霍青桐竟不知自己是何時,失了心,落了淚。而岱頂之上,早已是屍橫遍野,鮮血順着石階蜿蜒而下,將暮色中的泰山染成修羅地獄。攸寧趁機撿起霍青桐的長劍,塞回霍青桐的手中,拖開了霍青桐。
紅花會羣雄看到霍青桐和石飛揚在一起,而且,石飛揚與陳家洛長相極似,均是愕然,但是,他們要復仇,僅僅驚愕瞬間,便又合力攻擊石飛揚。
石飛揚周身玉光暴漲,明玉功催動的“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獄”已運轉至巔峰,肌膚近乎透明,宛若被寒霧包裹的冰晶。他雙掌推出,凜冽真氣化作兩道冰龍,直撲陳家洛與無塵道長。
陳家洛旋身施展庖丁解牛拳,拳勢如行雲流水,試圖拆解冰龍攻勢,卻覺寒氣順着經脈倒涌,指尖瞬間結出薄霜。
無塵道長暴喝一聲,連環迷蹤腿如疾風驟雨般踢出,七十二路追魂奪命劍化作漫天劍影。
石飛揚冷笑,施展出“移花接玉”神功,單掌輕揮間,無塵道長的劍勢竟盡數轉向自家下盤。
千鈞一髮之際,常赫志、常伯志雙掌拍出黑沙掌,烏沉沉的掌力裹着砂礫呼嘯而至,卻被石飛揚周身漩渦吸力扯得偏離軌跡,反朝徐天宏與駱冰襲去。
“小心!”徐天宏鐵柺橫掃,使出五虎斷門刀的精妙招式,將黑沙掌力劈開。駱冰鴛鴦刀舞成一團雪光,嬌叱着甩出三枚飛刀。與此同時,趙半山雙掌齊揚,“回龍壁”與“飛燕銀梭”交織成暗器暴雨,鋪天蓋地射向石飛揚。
石飛揚不閃不避,周身玉色光芒大盛,施展出百勝刀法的“觀滄海”。
掌風捲起驚濤駭浪般的氣勁,將所有暗器震成齏粉。
氣浪餘波掃過,衛春華手中雙鉤寸寸碎裂,他怒吼着空手撲上,卻被石飛揚反手一掌,“劈山嶽”的掌力直接將他拍飛出去,撞在山石上,口吐鮮血。
章進揮舞着狼牙棒,如瘋虎般衝來。
石飛揚指尖輕彈,一縷縷明玉功真氣射出,在空中凝成冰晶,精準點中章進周身大穴。這位力大無窮的莽漢瞬間僵立,竟被生生凍成一座冰雕。
楊成協目眥欲裂,鐵布衫功運至巔峰,如鐵塔般撞來。
石飛揚冷笑,雙掌推出“斷天涯”,掌風所過之處,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楊成協引以爲傲的鐵布衫竟如薄紙般被撕裂,胸口血肉模糊。
衛年華的離別鉤與餘魚同的金笛激鬥正酣。心硯揮舞短刀,試圖助戰,卻被陳風的烏金大扇逼得連連後退。白振鷹爪功專攻下盤,蔣四根鐵槳使出“魯智深瘋魔杖”,雙方打得難解難分。
盧方天的天罡指與常伯志的黑沙掌對轟,氣浪掀飛滿地碎石。
和珅圓月彎刀大開大合,每一刀都帶着雷霆萬鈞之勢,逼得石雙英連連後退。
陳家洛見勢不妙,大喝一聲:“結陣!”紅花會衆人聞言,立即擺出“十面埋伏陣”。
無塵道長居中,趙半山、徐天宏分列左右,常氏雙俠、衛春華等人結成外圍,將石飛揚困在陣中。石飛揚卻仰天大笑,周身玉色光芒暴漲,竟強行衝破陣法。他施展出百勝刀法的終極殺招“斬輪迴”,掌風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所過之處,山石崩裂,樹木盡斷。
霍青桐握着長劍的手顫抖不已,眼前的廝殺讓她目眩神迷。她突然想起石飛揚此前的溫柔,想起那纏綿悱惻的三日時光,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青桐,你終究是朕的人。”石飛揚攬着霍青桐,目光掃過遍地狼藉,“看看這些所謂的江湖豪傑,在皇權面前,不過是螻蟻罷了。”
陳家洛睚眥欲裂,怒吼着撲來,卻被石飛揚隨手揮出的掌風震得倒飛出去,口吐鮮血。
暮色漸濃,泰山之巔屍橫遍野,鮮血染紅了石階。
石飛揚抱着霍青桐,在一衆侍衛的簇擁下,踏着滿地狼藉,緩緩離去。只留下紅花會衆人,在寒風中喘息,望着那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滿是不甘與絕望。
暮色將泰山染成血色時,石飛揚懷中的霍青桐突然劇烈掙扎。
她望着山麓間蜿蜒的齊魯古道,三日纏綿化作刺骨寒意,腰間長劍“嗆啷”出鞘,劍鋒直指石飛揚咽喉:“弘曆!你這狼心狗肺的卑鄙小人!”
石飛揚袖中玉龍鉤尚未出鞘,霍青桐的天山劍法已如急雨驟至。劍尖帶起的破空聲恰似大漠駝鈴,“雪嶺孤鴻”、“冰川倒瀉”接連施展,劍鋒寒光映得她眸中殺意更盛。
石飛揚連退三步,玉色真氣在周身凝成護盾,嘆道:“青桐,朕那日說的情意,並非全然作假。”“住口!”霍青桐銀牙緊咬,劍光霍霍間已換作“寒梅吐蕊”。
劍鋒未至,石飛揚周身突然泛起漩渦吸力,霍青桐的長劍竟詭異地偏向旁處。
石飛揚施展“移花接玉”神功,掌心輕引,霍青桐的攻勢盡數卸向虛空,驚得她踉蹌半步。
“天山劍法固然精妙,”石飛揚衣袂翻飛,明玉功運轉下肌膚晶瑩如玉,“可你當真要與朕刀劍相向?”他左手輕輕地拍出“斬紅塵”,掌風帶起漫天枯葉,卻在觸及霍青桐衣袂時驟然消散。
霍青桐旋身避開,反手甩出軟鞭,鞭梢卷着迴文符咒直擊面門。
石飛揚雙掌輕輕地推出“觀滄海”,氣浪掀起三丈高的塵霧。霍青桐借勢騰躍,長劍劃出新月弧光,正是天山劍法中的殺招“明月照大江”。
石飛揚卻不閃不避,周身玉色光芒暴漲,硬生生將刀鋒震偏三寸:“你可知回部連年戰亂,朕本可……”“住口!”霍青桐淚流滿面,“三年前你縱容清兵燒殺搶掠,如今又用謊言欺我!若不殺你,難解我心頭之恨!”
她施展出天山劍法的終極奧義“萬壑松風”,七十二路劍招如狂風暴雨般傾瀉而下。
石飛揚長嘆息,雙手連揮施展“破乾坤”,掌風與劍氣相撞,爆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衛年華的離別鉤突然從旁刺來,卻被石飛揚冷冷一瞥:“退下!誰也不許傷她!”
霍青桐趁機欺身上前,長劍直取要害。石飛揚運轉明玉功,指尖輕點她腕間“陽池穴”,霍青桐只覺一股寒意順着經脈蔓延,長劍“噹啷”墜地。
“青桐,朕若有心殺你,此刻你早已……”石飛揚話未說完,霍青桐突然揚手甩出三枚透骨釘。石飛揚無奈搖頭,施展“蕩魔雲”將暗器震成齏粉:“回部與朝廷的恩怨,朕願以十年休戰爲代價……”“誰要你的施捨!”霍青桐踉蹌後退,扯斷鬢邊翠羽,“從今往後,你我恩斷義絕!”她施展輕功掠上青驄馬,衣袂在暮色中獵獵作響。
石飛揚望着她遠去的背影,掌心的漩渦吸力緩緩消散,玉色光芒也隨之黯淡。
“皇上,要不要……”衛年華握緊離別鉤。
石飛揚望着天際最後一抹殘陽,低聲道:“隨她去吧。往後,誰也不許傷害她!朝廷與回部的恩怨情仇,需要幾年來化解,有時候,以武止戈並非好事,收服人心纔是根本。”
山風捲起滿地枯葉,將兩人激戰的痕跡漸漸掩埋。
而那一段真假難辨的情緣,終究如泰山之巔的雲霧,消散在齊魯大地的暮色之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