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甜美，乍聽之下似乎並無深意，純澈的眼神望着關瑾言。
一臉的無辜。
似乎只是在好奇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尤其她聲音壓的低，蔣玥他們並沒有聽清，只當兩人是在說悄悄話，趙俊川卻是聽的清楚，眸色倏變，回頭看趙輕舞。
趙輕舞的變化他是看在眼睛裡的，此刻，她公然提起嚴邵安，儼然……
拳頭攥緊，捏的咯咯作響。
趙輕舞眼中並無趙俊川，只管盯着關瑾言，看好戲似的等着她的回頭。
她知道關瑾言知道她的存在，所以，她是在向她宣戰。
等了片刻，關瑾言沒出聲，她便得寸進尺的咄咄相逼，“嚴少夫人，怎麼不說話，看到嚴先生了嗎，這樣重要的日子，他該不會不在吧？”
話到最後，儼然成了挑釁。
關瑾言腦袋昏昏沉沉，本就是強撐着身體，她一張好看的面孔幾乎湊到她眼前，就算腦子反應遲鈍，她還是清清楚楚看清了這張臉。
然後。
擡手，“啪”一記耳光甩到趙輕舞明豔的臉上。
這記耳光她想打很久了，甚至是出於本能的就揮了手。
“你，”
趙輕舞不可置信的捂着面頰，俏臉扭曲，突然又似想到什麼，迅速變成委屈的面龐，失聲控訴，“嚴少夫人，你爲什麼打我，我做錯什麼了？”
關瑾言耳朵嗡嗡響，根本也聽不清她說什麼，只是看着這張臉礙眼，皺着眉，本能的再次擡起手，她不想看到趙輕舞，擋在面前，好礙事。
“夠了！”
手被握住，趙俊川及時上搶一步，阻止了她的動作。
關瑾言吃痛，費勁的眨着眼睛，視線也是迷離的，身體搖晃了下，似乎隨時站不穩隨時都會倒下去，她眯起眼睛，想把手抽回來。
“放開我，”
生怕她再次傷害趙輕舞，趙俊川並沒有立即鬆手，回頭看趙輕舞，擔心的問，“你怎麼樣？”
趙輕舞柔弱的捂着臉，聞言，搖了搖頭，剛想說話，眼尖的看到嚴邵安進來，心中大喜，她趕緊轉身，繼續哭着控訴，“嚴少夫人，我實在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你，你爲什麼要打我？”
哀哀悽悽的聲音當真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我見猶憐。
並沒有聽清楚趙輕舞的控訴，關瑾言趔趄着，突然朝棺柩跪下，頭好疼，她要緩一緩，緩一緩。
她的沉默也讓趙輕舞沾沾自喜，她不說話纔好，就是默認了她的說辭，那嚴邵安……或許會爲了她責罵關瑾言？
懷揣着這樣的期待，趙輕舞忐忑的看着嚴邵安一步步走近，雙眼放光。
眼看着嚴邵安離她越來越近，很快就要到她面前了，趙輕舞一顆心怦怦亂跳，幾乎懸到了嗓子眼，好似下一秒就要從胸口跳出來一般，甚至想着，如果嚴邵安真的爲了維護她而責罵關瑾言，她就立即向趙俊川攤牌。
說真的，她再也不想忍受粗俗的趙俊川了。
“嚴，”
張口，紅脣已經做出了這個嘴形。
嚴邵安卻目不斜視的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趙輕舞尷尬的愣在那裡，兩片紅脣保持張開的弧度，整個錯愕的表情卻僵在臉上。
不可置信的，慢條斯理的回頭，目光追着嚴邵安。
嚴邵安徑直走到關瑾言身邊，蹲了下去，雙手小心翼翼扶住她的肩膀，“是不是很不舒服？”
這話，趙輕舞是聽見的，星眸閃過不可思議。
嚴先生……爲何對關瑾言這麼溫柔？
她忘我的盯着嚴邵安，自然也有人忘我的看着她，那就是趙俊川，兩人在一起已有一年多，對於她，趙俊川自認還是瞭解的，更將她剛剛的期待收在眼底，眸色黯然。
他沉默着動了動脣角，伸手拉趙輕舞，“我們走，”
他手上用力力氣，帶着趙輕舞往外走，趙輕舞還處在失望和震驚之中，彆着頭看嚴邵安，反覆想着一句話，不可能的，怎麼可能呢，嚴先生說過會和關瑾言離婚。
他明明說過的。
直到被趙俊川帶着走出關家，趙輕舞還是處在晃神之中，始終不敢相信，嚴邵安竟對關瑾言有這份溫柔。
而關家的大堂。
看到剛剛一幕的人並不多，當然，蔣玥算一個。
她不打算在靈堂鬧事，可沒說過會放過趙輕舞，因此，看着趙輕舞離開，又看關瑾言身邊有嚴邵安在，她當即推開聞少堂，轉身就朝外走。
聞少堂自然知道她的心思，無奈的勾了勾脣角，跟着走了出去。
關瑾言跪在地上，對於剛剛發生的一幕，腦中並沒有印象，她的頭很沉，太沉太沉，稍稍低了頭。
“阿言，”
嚴邵安心中一緊，立即就要將關瑾言抱起來，她太累了，急需休息。
“別，別碰我，”關瑾言推他。
發現她的眼神已然空洞的失了焦距，嚴邵安更是心疼，堅持要讓她站起來，關瑾言不肯，兩人拉鋸起來，關瑾言此刻完全是執念作祟，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竟是讓嚴邵安輕易搬不動她。
“我，我要送爺爺最後一程，”
“爺爺看到你這樣，不會心安，”
嚴邵安從來不信這些話，此刻爲了安慰關瑾言，竟也把自己最不屑的話說了出來。
還渾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合適。
“不，不會的，爺爺他……向來不喜歡我，”關瑾言低聲失笑，說起了胡話，“爺爺他不喜歡我，”
似醉了酒的人，她搖頭晃腦。
嚴邵安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擰着眉安撫，“別亂想，要保重身體知道嗎？”
“保重身體有什麼用，是我沒本事，救不了爺爺，也沒本事替爸爸報仇，就連媽媽，媽媽也不要我了，就連嚴邵安，嚴邵安……他也騙我，呵呵，你們都不要我，”
靠在嚴邵安懷裡，關瑾言繼續在說胡話。
面色潮紅。
嚴邵安意識到什麼，伸手在她額頭貼了貼，溫度高的燙手。
將關瑾言抱在懷裡，他立即要起來。
“放我下來，別碰我，我要送爺爺最後一程，放我下……”
聲音戛然而止。
關瑾言雙眼一閉，昏倒在嚴邵安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