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嚴邵安抓着手機,幾乎是從牀上一躍而起,“你做了什麼?”
“這個你就不必知道了!”
嚴震麟直接將電話掛了。
聽着手機裡嘟嘟的聲音,嚴邵安繃着臉,豁地站起來,想了想,又在牀邊坐下,將頭埋在掌心,痛苦沉思。
他了解父親的爲人,他始終沒有放棄替芮芮報仇,哪怕是他和阿言的婚禮,也是勉強答應。
而聽他方纔的語氣,顯然胸有成竹。
那他……
到底對阿言做了什麼?
無力感席捲全身,長指緊緊抓着手機,他想要給關瑾言打電話,僵持良久,又默默將手機放了下來。
此時此刻,阿言又豈會接他的電話。
她和周正勳……
腦海中驟然浮現兩人離開時和諧的背影,他倏地又站起來,單手叉腰,煩躁的來回在屋裡踱步。
這一次,他又要如何才能挽回阿言?
還是……
他真的沒希望了。
夜,早已深了。
嚴邵安幾乎一夜沒睡,第二天一早就接到宋秦打來的電話,說是秘書室的劉欣死了。
是意外,屍體被發現在京北郊外荒廢的野草叢,據說,關瑾言是最後一個見過她的人。
“警局那裡打算怎麼處理?”嚴邵安心一沉,腦海裡跟着浮現一些不好的想法,精神也緊張起來。
“聽說是連夜安排了人提審關瑾言,被周正勳擋了回來,還有消息說,上頭很重視這個案子,嚴令務必要抓到兇手,”
若是一個普通的殺人案,並不可能會驚動上頭。
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嚴邵安懂,也算是間接印證了他心裡的想法,面色越發陰沉難看,“知道是哪一個領導插手這個案子?”
“楊國慶,”
並無意外的聽到這個名字,嚴邵安已經確定心裡的那個念頭,不發一言將電話掛了。
踱步來到窗前,此時正是旭日東昇的時候,他擡眸望着窗外明媚的陽光,心底卻是陰霾一片。
當年芮芮的事,楊國慶便是重要的一環,這次的事,他又扮演着什麼角色?
……
雨後的天格外晴朗。
關瑾言結結實實睡了一個好覺,起來,還慵懶的伸了個懶腰,望着一室明媚的晨光怔怔發了好一會呆,片刻之後才起身,進了浴室洗漱,再出來的時候,牀邊的櫃子上已經整整齊齊放着一套乾淨的外衣,白色的薄線衣,牛仔褲,牌子不小,卻很簡單。
記得昨天過來的時候在這棟房子裡並沒看到傭人,那想來這衣服是周正勳送進來的。
他外表那樣生猛,想不到竟還有這份細膩的心思。
感激的一笑,她將衣服換上。
下樓。
從廚房飄出一股濃郁的香氣,是小米粥,顯然是熬了很久,又糯又香,勾的人食指大動。
關瑾言聞着味道走進廚房,周正勳正在竈臺前忙碌,右手拿着湯勺,正在攪動鍋裡的小米粥,煮的軟糯的粥隨着他的攪動泛出濃郁的香氣。
“要幫忙嗎?”
關瑾言走近。
“不用,”周正勳回頭看她,很自然的搖了搖頭,“你去餐廳坐,粥很快就好,”
關瑾言盯着他看了會,不期然的,腦海裡就浮現嚴邵安的身影,同爲男人,和嚴邵安的笨拙相比,周正勳顯然駕輕就熟,廚藝定是不凡。
再一想,卻是可笑。
這原本就是兩個不相干的人,她拿他們做什麼比較?
豈不是自討沒趣。
身後久久沒有響起腳步聲,周正勳正要回頭,卻看關瑾言越過他走到放碗筷的地方,取了兩副碗筷出來,又走到他旁邊,“等着吃多不好意思,你盛粥,我來端出去,”
半晌,沒聽到周正勳的聲音。
關瑾言掀眸,只看周正勳盯着她,墨色的眸子又黑又亮。
她便對着他笑了笑。
周正勳這纔回神,略顯慌亂的轉開臉,右手飛快攪動,拌着鍋裡的粥。
剛剛聽到關瑾言說出那句話,他腦子裡竟然浮現一個荒誕的念頭。
他們這樣……
像極了一對過小日子的夫妻。
這樣的念頭,他卻是不敢讓關瑾言知道的,只能深深埋在心底。
關瑾言卻並沒多想,安靜的等在旁邊,等粥熬好,周正勳盛了兩碗粥,她端出去,兩人就着一方餐桌低頭喝粥,桌上還依次擺着三樣小菜,很精緻。
便是關瑾言這樣精於廚藝之人,對於周正勳準備的這頓早飯也十分受用。
忍不住開起了玩笑,“你的廚藝這樣好,倒不知以後是哪個姑娘有這個福分嫁給你,”
本就是一句玩笑話。
不想周正勳卻突然放下筷子,直勾勾望着她,眸子裡暗潮涌動,澎湃着些陌生的東西。
關瑾言以爲是冒犯了他,吐了吐舌頭。
“對不起啊,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周正勳搖了搖頭,收回落在她身上灼熱的視線,低頭喝起了粥。
現在,並不是坦白心跡最合適的時候。
她身邊出了那麼多事,他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添亂。
一時沉默無言。
吃完飯之後,關瑾言將碗筷收拾進廚房,又堅持刷了碗,再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就對周正勳說,“我知道現在我身邊有太多的事,我也想好了,我會一件一件處理,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醫院看蔣玥,我要去道歉!”
周正勳就知道她會想通了,那個在烈陽下膽敢挑戰特種兵教官的女學生,應該有面對任何困難的勇氣。
“我陪你,”他說。
“不用,我自己能應付,”
關瑾言便要走,她和周正勳畢竟不熟悉,已經討饒他很多,畢竟不好再麻煩他。
已經料到她會拒絕,周正勳抓起車鑰匙就朝外面走,“我也要去看看蔣玥,聞少堂在醫院,我有事和他商量,”
最後,兩人還是一起出了門,周正勳開車到醫院,兩人又一起下車,往病房區走。
早晨的醫院也是安靜的,尤其是vip病房區,更是安靜極了,整條走廊只有他們兩人錯落卻有規律的腳步聲,一前一後。
關瑾言在前,周正勳居後。
來到房間門口,關瑾言卻步了,從門上的玻璃往屋內看,蔣玥在病牀躺着,已經醒來了,聞少堂坐在旁邊,抓着她一隻手,兩人低聲細語說着什麼。
暖暖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
時光靜好。
關瑾言竟不忍心進去打擾。
周正勳更是站在她身後,擰眉望着關瑾言,眼底都是心疼。
自己最好的朋友被自己深愛的男人所愛,她心裡該是如何的痛?
“叩叩,”
在周正勳出神的時候,關瑾言已經伸手叩門。
病房內兩人被驚動,一致擡頭,聞少堂起來開門,視線對上關瑾言,說了句,“那件事,她不知道,”
心中一動,關瑾言朝他點了點頭,繞開聞少堂往裡面走。
聞少堂隨着她的身影轉身,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阿言,你來了,”看到關瑾言,蔣玥高興的向她張開手,不等關瑾言走近,已經拉着她在牀邊坐下,“你來了真好,我一個人躺在醫院快無聊死了,”
聞少堂的目光又落向蔣玥,幾不可察的擰了擰眉頭,回頭和周正勳對視,兩個男人交換了深邃的目光,一前一後從病房離開,將空間留給兩個女人。
vip病房充斥着淡淡的馨香。
關瑾言望着蔣玥蒼白的臉,心裡涌起深深的歉意。
用力抓着蔣玥的手,她道,“這次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胡說!”蔣玥斥,嬌俏的臉板起來,“這事怎麼能怪你,是我自己不好,我聽到我爸把聞少堂趕走着急了,纔會從樓上跳下去,這事怎麼怪都怪不到你身上,”
蔣玥心性純良,可她越是這樣,關瑾言心裡便越不是滋味。
舌尖在口中打轉,頓了片刻,她看着蔣玥,一字一頓的開口,“你聽我說,把你和聞少堂的事情告訴你大伯的人是,是,嚴邵安,”
她滿含痛苦的看着蔣玥。
蔣玥睜着黑漆漆的大眼睛,露出迷惘的表情來,“可是,他爲什麼呢,嚴邵安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不知道,”關瑾言只能痛苦的搖頭,“我也不知道,”
猛地抱着蔣玥,她大聲嚎啕,“對不起,蔣玥,是我對不起你!”
如果不是嚴邵安故意透露消息,等聞少堂和蔣玥商量好之後再把事情公開,就不會弄到現在這個樣子,蔣玥的腳也就不會……瘸。
她真的很抱歉!
下巴抵在她的肩膀,蔣玥眼底依舊是一片迷惘,她不明白,嚴邵安是阿言的丈夫,阿言是她最好的朋友,那嚴邵安怎麼會害她呢?
她不明白啊。
從關瑾言懷裡掙出來,她用力揪着關瑾言的雙臂,眼睛瞪的好大,“阿言,你告訴我,嚴邵安他爲什麼害我,他爲什麼要害我?”
她表情空洞而木訥。
關瑾言心裡抽痛的很,只能越發用力的搖頭,“是我不好,都怪我,是我嫁錯人,信錯了人,嚴邵安他……他對我……只怕並非是真心啊!”
“可是,可是,”蔣玥還是不明白啊,“他曾經奮不顧身的救過你,他和你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他單槍匹馬闖進軍營找你,他給了你一場盛世的婚禮,他對我說會照顧好你,如果,如果這樣都不算愛,那到底怎麼樣纔算是愛呢?阿言,我糊塗了,真的好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