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先生,我聽到一個風聲。”
快到嚴家老宅的時候,宋秦突然開口。
嚴邵安還沉浸在剛剛看到展家那個孩子的驚訝中,好一會之後纔回神,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你剛剛說什麼?”
從後視鏡望他一眼,宋秦欲言又止,靜默了片刻,還是決定開口,“聽說蔣俊見了關小姐,但是合同沒簽成。”
沉默的男人豁然擡眸,眸子裡透着可怕的深沉,“你剛剛說什麼?”
宋秦從後視鏡看他,從他驟然冷下去的面色,確定他是聽明白了,還是盡職的重複一遍,“蔣俊沒和ms簽約。”
嚴邵安的面色已經不能用冷來形容,他單手撐着下顎,片刻之後掏出了手機,電話是打給左傑的,“趙權還在不在你那?”
那廂,左傑剛忙完從酒店出來,上了停在路邊的黑色suv離開,“剛送回酒店,怎麼了,事情有變,還是什麼?”
“有沒有留下把柄。”
“我辦事你放心,那趙權根本就不會知道他中間被我們綁了,醒來還只當自己醉酒做了場夢,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左傑拍着胸脯保證。
嚴邵安這邊很快把電話掛了,單手搭在真皮的扶手,雙目直視窗外深濃的夜色,目光幽邃,宋秦看似專注的開車,眼神幾次往後瞟,嚴邵安始終無話,最後是他忍不住,問。
“嚴先生,你打算怎麼辦?”
嚴邵安之前說過,這件事他不會明着插手,可如果關瑾言最後還是拿不下ch的代理,或許……
宋秦一廂情願的這麼想着,然嚴邵安依舊沉默着,直到車子抵達嚴家的老宅子,他下車離開,走出幾步之後才說,“明天替我約蔣俊。”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偉岸的背影很快融入夜色中。
宋秦靜靜望着他的背影良久,心裡明鏡似的,半晌,低頭輕笑了下,駕車離開。
雙手抄在口袋,頂着微涼的夜風,嚴邵安縮着身體進了副樓,自嚴震麟過世之後,任雪琴就從主樓搬去了副樓,說是在主樓老見着嚴震麟,精神也一日比一日差,便去了副樓。
這時候夜已經很深。
嚴邵安推門進去的時候,整棟屋子靜悄悄的,以爲家裡的人都睡了,擰開燈才發現任雪琴孤身在沙發坐着,黑暗中也不開燈,單手撐着額頭,儼然睡了過去。
入了秋,夜裡有些涼,屋子裡沒開空調,她也沒多穿件衣服,也不怕着涼了,慶幸自己這個時候回來,嚴邵安輕手輕腳的走近,打算將母親抱到房間。
剛剛彎腰蹲下,任雪琴被驚動豁然睜開了眸子,眼睛裡閃過片刻的恐慌,看清蹲在自己面前的是嚴邵安之後,長長的鬆了口氣,“原來是邵安啊,怎麼這個時候回來。”
“媽。”嚴邵安狀似埋怨,“天涼了,怎麼不去房間睡?”
任雪琴笑着擺手,“嗐,我沒想在這裡睡,原本就想在這裡靠一會,不知怎麼就睡着了,沒事。”
她說着站起來,“你呢,這時候回來吃過晚飯了嗎,就算公司的事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別累着了。”
“吃過了,放心吧。”嚴邵安在她旁邊坐下,脫了外衣披在她身上,“倒是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
“放心吧。”任雪琴拍着他的手,“媽能照顧好自己,倒是你。”
望着他,任雪琴突然秀眉緊皺,像是藏着難言的惆悵。
嚴邵安自然要問明白,“媽,有什麼事你直說。”
“其實。”任雪琴欲言又止,爲難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媽是想着你年紀不小了,既然、既然兜兜也不在了,是不是再給媽生個孫子,你看媽現在整天閒着也沒什麼事,正好能幫你帶孩子。”
嚴邵安注意到她從頭到尾說的是你,而不是你們……
心裡微微一頓,他推說,“這事……急不來。bsp;”
雖然娶了趙輕舞,他根本還沒想好該怎麼和她相處。
孩子……就更不可能了。
“我看小舞最近工作挺忙的,她一年到頭也沒多少日子有空在家的,孩子……”任雪琴緊緊攥着手,表情更是充滿了爲難,“媽有個主意。”
任雪琴不是能將自己的表情管理的滴水不露的人,她此刻有多緊張嚴邵安是能看出來的,他沉默着,突然握住任雪琴的手,“媽,你說。”
兩人對視,目光都是格外的凝重。
“唉!”任雪琴突然長嘆,“怪你爸老糊塗,臨走的時候非逼你答應,媽也傻,當時還不知道小舞她竟然是那種人,才導致現在弄成這樣的局面,總之啊,我現在是想好了,絕不能讓那樣的女人給生下我們嚴家的子孫。”
任雪琴義憤填膺,嚴邵安則要平靜很多,以至任雪琴擔心的問他,“邵安,你難道不好奇媽爲什麼這樣說,小舞她。”
“她的過去我沒興趣知道。”不想,嚴邵安一句話斷絕了所有的可能。
任雪琴盯住他,好似明白了什麼,半晌,蹙着眉問,“那你還……”
嚴邵安看她,悽淡的笑,“我這輩子就沒幾件事是順着爸的心意,爸最後的心願,我想替他完成!”
竟是這個理由!
任雪琴一時唏噓不已,想到兒子的遭遇,又替他不值,一時又責怪自己大意,做了那逼迫兒子的“幫兇”,更是低着頭,長吁短嘆。
嚴邵安也低着頭,亦是半晌無話。
稍許。
任雪琴皺眉望着兒子,“那邵安,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我還沒想好,媽,在這裡我要先向你說聲抱歉,抱孫子的事可能一時半會還沒辦法,你如果一個人呆在家裡覺得孤獨,不如搬到我那裡去住。”
“算了,與其在你那要經常看到她,我還不如自己呆在這裡,好歹和你爸在這裡生活了大半輩子,我要守着你爸,哪也不去。”
擡眸一一看過屋裡的擺設,任雪琴目光款款。
嚴邵安知道父母的感情,伸手搭在母親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裡,而伏在兒子懷裡的任雪琴,並不如嚴邵安那樣平靜,這些日子以來,她只要想到趙輕舞那樣一個骯髒的女人進了自己家的門,她這心裡就跟吞了蒼蠅一樣噁心,甚至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老嚴不在了,可她有責任讓嚴家的香火繼續。
可趙輕舞……怎麼配得上嚴家高貴的血統?
這一夜,嚴邵安宿在老宅,而趙輕舞連夜在外拍戲,並未回家住,只是期間給嚴邵安打了電話,絕口不提自己去醫院找過關瑾言的事。
翌日一早。
嚴邵安起牀之時,任雪琴已經起來了,她親自下廚弄了早飯,母子兩人在餐廳吃,任雪琴剛吃了沒幾口就放下了碗筷,嘆氣,“你說兜兜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會……”
越看趙輕舞不順眼,她就越想起那個無緣的孫子。
若是兜兜還在,她現在也不至於這樣苦悶,一心一意將兜兜撫養成才,照樣可以繼承家業,傳承嚴家的香火,可偏偏……
越想是越不明白,她別開臉,早飯也吃不下去。
她這樣,嚴邵安的心情也跟着低落起來,看着一桌子的菜,默默放下了筷子,兜兜……
大概是他心裡埋藏最深的痛,也是他最不願提起的。
如果當初知道關瑾言懷了孩子,他說什麼也不會讓她走,可她瞞的他好苦。
低頭哂笑,再擡頭時,嚴邵安表情看上去和平時無意,清清淡淡,“媽,過去的事不提了,吃早飯吧。”
任雪琴怎麼不知道過去的事不能再提的道理,可她就是想不通啊,當初小關那麼好的一個兒媳婦她留不住,那麼可愛的孫子也留不住,現在換了這樣一個妖孽進門,嚴家以後……可怎麼辦哦?
早飯吃到一半,嚴邵安接到宋秦的電話,說是已經約了蔣俊,下午1點在公司碰面。
“知道了。”嚴邵安掛了電話,表情微微有變。
“怎麼了,公司很忙,那你趕緊吃了早飯過去吧,別擔心我,媽一個人能行的。”
望着衰老的母親,嚴邵安沉默着點了點頭,拿起椅子背後的西服穿上,出門了,原本ch和ms的事他不打算插手,可終究……
他做不到視而不見。
而他,能爲她做的事也不多了!
……
關瑾言在醫院躺了一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她總想着趙輕舞說過的話,她就算死了,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連替她收屍的人都沒有,這種情緒佔據了她所有的思想,她整個人變得極度消沉。
蔫蔫的靠在牀上,眉眼裡都是厭世。
下午的時候,艾米打電話過來,手機響了十幾遍,關瑾言才接了電話,“關總,你怎麼才接電話,沒什麼事吧。”
小姑娘心思敏銳,生怕她出事。
關瑾言忙說沒事,轉移話題問,“這麼着急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嗎?”
艾米在那頭很激動,“關總,我告訴你個好消息,聽說趙權啊找到了,人就跟酒店睡覺呢,說來也奇怪,昨天那麼多人找他,愣是沒找到,今天他倒像是突然憑空冒出來一樣,好好的跟酒店躺着呢,我還聽說啊,蔣少很生氣,當時就把趙權開除了。”
艾米興奮的說着,關瑾言越聽情緒越低,趙權落得如何的下場跟她無關,終究她也沒能拿下ch的代理,所以……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