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裡的蔣玥狠狠咬着脣,眼淚奪眶而出,在眼窩打着轉,她死死攥着被單,整個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着,含淚哽咽。
聞少堂,你這是何苦?
“我數到三,如果你還是堅持等死,那我……”
“不要!”
蔣玥從牀上一躍而起,撲過來抓住聞少堂的手腕,“聞少堂,我求你,不要。”
滑下的眼淚傾訴着她的痛苦,聞少堂和她對視着,脣角一點點揚起,“你確定要我把手放下?”
如果他把手放下,也意味着蔣玥答應去醫院接受治療。
她應該知道他話裡真正的意思。
蔣玥盯住她,緊緊咬着脣,她遲遲不點頭,聞少堂另一隻空着的手也就一直握着她的手,對峙着,就像是一場耐力戰,只有一方先認輸了,戰爭纔會結束。
可這場不同尋常的戰爭當中,還存在着另一個不確定的因素。
聞少堂手裡的那塊破瓷片,在兩人的對峙之中,那塊破瓷片漸漸扎進他的手腕,鮮紅的血慢慢在他手腕沁出來,順着那瓷白的顏色一點點浸染,觸目驚心。
蔣玥哽咽着,淚眼朦朧的視線一點點從那染血的手腕移到聞少堂的面龐,泣不成聲,“聞少堂,你這到底是何苦?”
聞少堂笑,俊美的面龐露出悽楚的笑,“你讓我怎麼眼睜睜看着你去死?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可是……”眼淚蓋住了所有的情緒,蔣玥終於說不出任何話,被眼淚遮住的視線也終於看不清聞少堂的俊美而深情的面龐,她猛地收回手,突然蹲下,抱頭痛哭。
“我不想連累你,你和爸是我在這世上最珍惜的人,我不能讓你們看着我死,我不能那麼自私的讓你們承受失去我的痛苦,所以我躲起來,我只想在你們心裡留下最美的印象,我就安安靜靜的離開,不會驚動任何人,也不要任何人因爲我傷心難過,你懂嗎,聞少堂,我不忍心讓你受苦?”
女人小小的肩膀不停抽動着,那麼瘦小活潑的人,聞少堂竟不知她還有這樣細膩的心思,一時又心疼的不得了,彎腰就把她摟進懷裡,小心的安慰着,“傻姑娘,誰讓你那麼體貼人,你完全可以放心的依靠我,不需要那麼堅強,知道嗎?”
淚眼朦朧的擡頭,蔣玥費勁的睜着眼睛想要看清面前這張臉。
聞少堂眸光輕閃,突然將她抱起來,轉身就朝外面走。
男人雕刻的面孔透着剛毅,牢牢將蔣玥抱在懷裡,“我們去醫院,蔣玥,不管你的病最後能不能治好,我答應你,我會好好活着!”
燦爛的陽光打在男人的眼睛,蔣玥從中看到了那一抹令人信服的堅定,怔怔望着他,她半晌無聲,而聞少堂將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副駕駛,又替她扣好了安全帶,駕車帶她去了醫院。
軍區的醫院,醫生資源是出了名的好,聞少堂又動了家中的關係,找到了血癌方面頂尖的專家,他提前和對方聯繫了,帶着蔣玥到醫院的時候,專家已經在了。
蔣玥那麼忐忑,就像個委屈的小媳婦一樣跟在聞少堂身後,害怕的瑟縮着去了全面的檢查,而檢查結果會在三天之後出來,屆時專家小組會就她的治療方案進行討論,而最重要的一點是,蔣玥早已在骨髓庫排好了隊,一旦有適配的骨髓,會立即進行手術!
……
時值隆冬,也就正午的日頭好一些,公寓前面的草坪,蔣玥靠在吊椅中睡着了,膝蓋上還放着一本翻開的書,腿上蓋着毛毯,她栗色的捲髮似瀑布一樣落下來,遮住她巴掌大的小臉,露出尖尖的下巴。
聞少堂端着熱湯出來,在看到園中的美景時,腳步僵在門口,望着女子出了神。
蔣玥很少有這樣安靜的時候,她是熱鬧的,充滿生機的,眼睛總是活靈活現,隨時都會有更好的點子出來,哪怕是和他在一起,也安份不了太久時間。
獨獨此刻的模樣,安靜的,讓人屏息的美麗,心尖揪揪的疼。
不知看了多久,他被屋裡的手機鈴聲吵醒,不捨的收回視線,他又端着托盤轉身進屋,迅速拿起手機,電話是專家打來的,提起告知他檢查的結果已經出來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手術的話,她……”
手機頓然從手中滑落,聞少堂怔怔站着屋子中央,面目凝肅,似入了定一樣,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他好似突然轉醒,迅速把手機放回桌上,彎腰端起托盤,上面的湯早已冷卻,面上結起了一層油膩,他失笑,轉身一頭扎進了廚房。
“喝點熱湯……”
從小睡中幽幽轉醒,蔣玥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睡了多久,而當空的太陽漸漸偏了西,她提了提披着的大衣,對着面前的聞少堂粲然一笑,接過他遞來的熱湯。
喝了幾口,她雙手捧着碗取暖,溫柔的眸子望着聞少堂,“怎麼樣,醫院那邊有結果了嗎?”
聞少堂正打算起身坐到她旁邊,聞言整個起身的動作僵了僵,旋即若無其事的坐起來,在她身邊坐下,順勢攬着她的肩膀,“剛接到電話了,檢查結果很好,癌細胞也沒有擴散,只要我們配合治療,很有希望治癒。”
“真的嗎?”靠在他懷裡,蔣玥視線落在面前的一株紅梅,傲雪的紅梅此刻盛開着,紅梅欺霜傲雪,可她真的能像紅梅一樣,挺過這次的寒冬嗎?
她並不確定的露出悵然的表情,任由聞少堂緊緊將她擁在懷裡。
他大概也是害怕了,所以纔將她抱的這樣緊吧。
“那我什麼時候要住到醫院去,既然要配合治療,肯定是要住院的吧,我要收拾收拾東西,雖然是住院了,怎麼也要美美的,所以啊,我要把最好看的衣服都帶上,對了,還有花,就算到了醫院,你還是要每天送我一束紅玫瑰,不許忘了知道嗎?”
她故作輕鬆的笑着,眉目燦爛,聞少堂則怔怔望住她,半晌之後才默默點頭,“好,你要什麼我幫你收拾。”
“那還等什麼,我們收拾行李去吧,你不知道,我這幾天在家裡什麼事都不能做,都快悶死了,快快,趕緊起來,我們幹活去了。”
氣派的院子裡迴盪着女人欣喜的聲音。
蔣玥步伐輕快的走在前面,好似恢復了往日健康時活潑的模樣,聞少堂遠遠落在後面,貪戀的望着女子的背影,若時光能永遠停在這一刻多好。
可念頭纔剛起,走在前面的女子突然毫無徵兆的摔到在草地。
“蔣玥!”
聞少堂嚇的心跳漏了一拍,一個箭步躥過去迅速將蔣玥抱起來,撒腿就朝外面衝……
蔣玥,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
飛機轟鳴着降落在京北機場,國際到達的出口,關瑾言和成巍並肩走出來,兩人面前的推車都擺滿了大大的行李箱,兩人走着,突然對視一笑,彼此長長的鬆了口氣。
“總算是回來了!”成巍道。
“是啊!”
關瑾言附和,這一趟巴黎之行,不可謂不兇險,可她畢竟是挺了過來,在面對所有董事一致責難的時候,她挺直了身板以巾幗之軀傲然和他們對峙,憑藉着在飛機上記下的ms公司的大量業務和歷史,成功震懾了所有董事,暫時得到他們的認可,坐住了董事長的位置。
可那幫董事又豈是好糊弄的,目前董事長失蹤,ms內部人心惶惶不說,接班人又是她這麼一個黃毛小丫頭,很多人都不看好她能掌控公司,這也導致ms股價大跌,而她必須儘快想辦法穩住公司的股價。
這又不可謂不是難題。
從機場出來,關瑾言一坐進公司安排接她的車,柳眉立即鎖了起來。
“會有辦法的。”成巍深知內情,安慰她。
是啊,辦法肯定會有的,可現在時間緊迫,短時間內想要有什麼重大的利好消息來拉昇公司股價,根本就不容易,何況,目前公司各項目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很難有什麼大的突破。
這可如何是好?
單手托腮,關瑾言是愁容上心頭,別說要報仇,她此刻能先保住自己就不錯了。
一時想不到主意,而天色漸晚,關瑾言直接讓司機送她去辦公室,之前姜勝妍接她的位置,將辦公室做了改動,留出了一間休息室,正好她暫時沒地方住,省的住酒店,暫時就在那個休息室歇腳,順便可以想一想怎麼拉昇公司股價。
“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我還等着你幫我管理公司。”成巍被打發走,臨走前囑咐讓她好好休息,她馬不停蹄的趕到巴黎,飛機上爲了看資料根本沒時間休息,到了巴黎之後爲了應付那些難纏的董事,也沒好好休息,現在又馬不停蹄的回來,幾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他真怕她會堅持不住。
“嗯,放心吧。”
關瑾言笑着說沒事,拖着箱子去了辦公室,時間已經快9點,早就過了下班時間,她也沒想到公司還會有人,驟然看到燈亮的時候還是小小的吃驚了下,放輕了腳步走進去。
“啊!”背光的地方坐着個人,青面獠牙,面容猙獰,她嚇的大喊一聲,將整個辦公區的燈都擰亮了,而隨着燈光乍泄,坐着的人也終於站了起來,一步步朝她走,順便摘下了面具。
“艾米……”關瑾言驚魂未定,想到自己受到的驚嚇,秀眉不悅的蹙起。
艾米把解了的面具拎在手裡打轉,轉身,陰陽怪氣的開口,“你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麼?還是你也覺得自己特別自私,明明不愛他,還把人留在身邊,壓榨利用他的剩餘價值,你也知道自己特卑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