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皇帝的家宴(一)

今兒是年三十了。古代的宮廷過新年真是奢華的熱鬧,到處是張燈結綵的,就氣氛也比現代的濃厚。各宮裡的雪也掃得乾乾淨淨,門前檐角都掛着紅色的‘氣死風燈’。這‘氣死風燈’也就是現代的在紅燈籠,因爲掛在屋外也不怕被風吹滅了裡頭的蠟燭,所以就起名爲‘氣死風燈’。

我們在宮裡服侍主子的侍從都換上了新制的宮衣。寶藍的長衫加翠綠的馬夾,穿在身上也是青春逼人的。主子的衣服就比我們的豔多了,都是大紅粉紫的,這些色彩也只有主子們纔有資格穿。

雖然康熙不待見良妃,但是在該有的禮節上還是沒有將她忘了。一大早的皇帝的賞賜就到了。賞了很多東西有吃的用的看的,我拿本子登記時都寫了幾個時辰。現在八阿哥也爭氣,17歲時就封了個多羅貝勒,皇上還賜婚,把全京城最漂亮的格格郭絡羅氏指給了八阿哥,而這郭絡氏是安親王嶽樂之外孫女,可謂家境顯赫,對八阿哥以後在政途上的幫助是很大的。從這些也可看出康熙很寵八阿哥的。

聽與我一起覈算對帳的張公公說,到了晚上酉時,良妃就要奉旨去乾清宮赴家宴。這皇帝也還想着他還有家,三宮六苑的老婆一堆,孩子一窩,也不知會不會把乾清宮給擠破了。

我剛記完了賞禮,這邊秀珠就來傳我去見良妃了。我擱下筆跟着秀珠穿過迴廊來到暖閣。

一踏進門就看到屋裡只見良妃着一身淡紫的旗裝抱着枕頭坐榻上,旁邊立着菊瑩。見我進來,良妃擺了擺手,示意我不要行禮了,但我還是彎下腰給她道了個萬福,然後垂手立在廳中央聽候她的吩咐。

良妃拿手摸了摸枕頭,擡頭看向我問道:“皇上今個兒賞的物件都記好了嗎?”

“回主子的話,都已記好,並分清入帳了。”我恭敬地答道。

“唔,你做事兒還是很仔細的。這個讓本宮倒是放心。”她看了我一眼,拿起桌上的茶輕啜一口道:“今個兒找你來,是告訴你一聲,酉時你要隨侍本宮赴家宴。現在回去歇下吧,好好打扮自個兒,到了酉時,我讓菊瑩去喚你。”

赴皇帝家宴?這事兒怎麼輪到我這個才入宮兩月的丫頭身上?家宴上那麼多的主子,這要是服侍不好,被瞧見了我可就沒得好果子吃了。不過,趁這次家宴能見到千古一帝康熙,也是個不錯的機會哦。心裡這樣想着,便向良妃一福身,“奴婢謝過主子的擡愛。一定盡心服侍好主子。”

在我走出暖閣時,擡頭正巧碰到秀珠看着我,眼裡滿是不甘與怨懟。我忙低下頭不去看她,這樣的差事也許對她來說是一件很光榮的任務吧。

其實我也沒什麼好打扮的,在宮裡頭一向都是素面朝天。只是今兒菊瑩來喚我時,見我太素了便死活遊說着我往臉上施些脂粉,還說什麼,奴婢也是主子的臉面,打扮好了也是給主子爭臉兒了。我拗不過她,只好讓她給我畫了個淡妝,這宮裡的人兒都是手巧得很的,被她一拾掇,還真是多了幾分姿色。

到了掌燈時分,我隨着良妃來到了乾清宮。這乾清宮雕欄畫棟的,面積也還是很大的嘛,擺了那麼的桌子,還不覺得擁擠。桌子的座位也是按宮裡的主子們的品階來擺的。良妃的位置是和德妃她們一起的,都是西六宮的主子。因我入宮不久,也沒在宮裡頭走動過,所以很多妃子認不得,良妃就一個一個地讓我給她們行禮,禮行完了,這妃子也就認識了。因爲四阿哥是將來的皇上的緣故,我對德妃特別留意了些。德妃長得真是端莊大方,臉上略施粉黛更顯典雅從容,說話也是不急不緩的。四阿哥的臉輪廓倒是像德妃,方中帶圓。

我立在良妃身後,眼睛東看西望,瞧着皇上的家宴是怎麼個熱鬧的。阿哥們是一塊,格格們是一塊,還有各家的福晉是一塊,只是這福晉都是隻有嫡福晉纔可以隨夫君一起來赴家宴的。面上說的是家宴,看這擺的桌坐的位可都是娘與子與媳與夫都是分開的。

正看得起勁,身子感到被人推了推,轉回頭一看,是十三格格。她見我認出了她,向我一笑,把我拉到一邊小聲地說:“姐姐,你也來了呀,能在這裡見到姐姐,真是高興。”

我看了看周圍,還好,人羣正在陸續入座,都在忙着互相招呼,沒有人朝這邊來看。我忙向她福了福身,“奴婢見過十三格格,格格吉祥。”她見我這樣,眼裡閃過一絲無奈,但是這裡這麼多人,主僕有別,不能讓人落了話兒去。

她扶起我,往我手上塞了個東西,“你收着,這是我送你的新年禮物,上次你畫的動畫兒,十五格格也很喜歡。”

我也沒瞧她給我的是什麼物件,只是輕輕謝過,忙收進了袖子裡,怕被人給看到了。然後對她小聲說道:“奴婢謝過十三格格,祝十三格格永遠美麗,永遠開心。”

她抿着嘴笑了笑,在我耳旁輕聲說道,“謝謝姐姐,也祝願姐姐永遠美麗。”見她笑得這樣甜,我心裡也很開心,人真的是要學會自己慢慢長大的。

“十三格格什麼時候過來的呀?快讓本宮瞧瞧又長漂亮了沒有?”良妃伸出手拉過了十三格格,眼裡滿是疼愛,“真是越長越俊俏了,一轉身就成大姑娘了。”說完良妃把手上的一個玉鐲子拉下來放到十三格格手上,“今兒也沒給你備禮,這就當是本宮送你的見面禮吧。”

十三格格忙向良妃行禮道謝,“謝娘娘打賞。”然後看了看我便向良妃辭別,去了格格那邊兒的位置。

看着十三格格的背影,良妃失神好一會,直到宜妃的一陣笑聲再把她拉回神來。宜妃正聽了德妃的一個什麼笑話,許是很好笑的,拿着帕子直捂了嘴兒笑,良妃見一桌子的人都在笑,便也輕輕回了回笑。

良妃不喜應酬,爲人處事都很低調,也不知康熙爲何就不待見她,一年也不去儲秀宮看一回,好像只有逢節過年纔會想起,良妃也曾是她的妻子。這等博愛的男子,讓多少女子的青春在宮裡凋謝,讓一顆摯熱的芳心都付與了秋風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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