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和衆阿哥瞧着我,尤其是十四阿哥,那眼裡簡直是要冒出火來,一雙眼死盯着我,臉色暗沉。而九阿哥和十阿哥卻像得了寶一樣,正把玩着手上的檀扇。康熙只是淡淡看了眼我和四阿哥,三阿哥沒跟來,許是跟着侍衛去了衙門。
我向康熙和衆皇子行了一禮,“雪韻躬請皇上聖安,皇上吉祥。”我出了宮就不稱奴才了,所以康熙叫起,我便立於一旁。四阿哥也給康熙打了個千兒,“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
康熙點了點頭,“你們怎麼在這?”四阿正要答話,卻被我搶了先,“回皇上,奴婢今兒個出來看茶會,趕巧兒遇上了四爺。”四阿哥只是面無表情地立於一旁,現在的他又是一副冷麪王了。
康熙眼中閃着銳氣看着我問道,“剛纔那個潑皮兒是你打發到朕面前來的吧?”
“哼,不知死活的奴才,竟敢讓個潑皮兒驚擾聖駕,該當何罪?”九阿哥在一旁燒着火,這初夏並不怎麼着熱,不過如今被他這上點火,我倒熱得像三伏天。
“那個潑皮兒是奴婢打發到皇上面前的。”我坦率承認道,“當今天下,聖上英明,我想讓皇上裁奪此案不是更好?九爺您沒瞧見百姓剛纔都拍手稱快嗎?此案一結,百姓莫不感激皇恩,頌讚當今皇上聖明。”我想着這杭州首富定是少不了許九阿哥生意上有來往的,別人不敢動,也是因爲他後臺大,如今讓康熙知道了,看誰能保得住他小命。
九阿哥聽了頓時噎住,十阿哥站了出來道,“那也不能驚擾了聖駕,你可以報官,爲何要讓皇阿瑪知道?這不是存心讓皇阿瑪生氣?”
“十爺此言甚是,奴婢讓潑皮兒驚了聖駕是奴婢的不是。奴婢願領罪。”我誠懇地對着康熙一福身,“奴婢有罪,請皇上責罰。”反正我罪不至死,你要怎麼着定也無防。
康熙這時山羊鬍了一捏笑道,“你何罪之有?朕到江南微服就是要看到百姓是否真的安居樂業了沒有,百官是否真的爲民作主了沒有,如今遇上這事兒也讓朕知道地方官還有人魚肉百姓,官商勾結,拿着朝廷俸祿卻不辦好差,如若長期以往,國將如何治?大清江山如何保之?”說到這正色道,“你不但無罪還應有功。”我聽他說有功,忙道,“奴婢不敢居功。”
一旁的九阿哥氣得直搖扇子,只是康熙面前不好發作罷了。
“今兒朕出來散散心,既碰上了就陪朕走走可好?”康熙又下旨了。我只好謝恩。
這天也是有些兒熱的,這要是逛街也是有些累,不如上茶館裡坐坐好了,於是我便提議去杭州有名的‘江南好’茶館喝杯茶歇會兒腳。康熙也較贊同,於是一行人上了茶館,進了雅座。
咱們做奴才的照例是站着,不過今兒康熙心情好,他讓我們和他坐一塊兒喝茶。我本來就走了半天腿腳有些累了,忙假意推辭了兩下便落了座。先給康熙和衆阿哥倒了杯茶,然後我自個也倒了一杯,也不管康熙他們怎麼看,拿起就喝了一大口。康熙見了只是微笑,九阿哥和十阿哥卻一臉不屑,四阿哥還是一臉平淡地坐在一邊,眼睛只盯着茶。十四阿哥有些皺眉地看着我,好像我不雅礙着他了。
“你今兒在擂臺上可是贏得很風光的。”康熙淡淡笑着喝了口茶放下茶盞道,“那對聯也是極好。”
聽到他說打擂臺,我臉馬上就紅了,有些侷促不安道,“回皇上,那聯是奴婢胡亂作的,哪能入得了皇上法眼?實是見笑了。”
“想不到你也懂這些個對聯詩詞的。朕記得那年冬日你作了首《沁園春。雪》,那氣勢很是磅礴。”康熙又翻出了那年被十阿哥逼着抄襲毛爺爺的的大作來,我更是發窘,忙解釋道,“回皇上,那首詞不是奴婢作的。奴婢不會作詩填詞。”這時康熙有些意味不明的輕笑道,“好像你說過不是你作的,是另有其人,朕一直有派人去查找過,卻不曾聽說有誰作過吟過此詩。”他是在懷疑那詞是我作的呀。這可不好,那樣的詩詞被皇帝關注就好,再說我是一介女子,如果真有如此大的抱負,那豈不是很危險?他定要讓我不好過也。
九阿哥和十阿哥在那等慢慢品着茶,他們定是想着我此劫難逃吧。我的心一下子掉入冰窖中,面上卻裝着冷靜道,“那位窮秀才可能只對我吟了那詞吧,所以皇上派去查的人自是不知。只是此詩詞他是吩咐過奴婢不可對外人講的,奴婢那日一時口快就吟了出來,倒是有違那秀才的叮囑,奴婢至今深感不安。”說到這我對着康熙又是行了一大禮,“奴婢還請皇上不要將此詞再告與人知,奴婢受人所託終人之事,請皇上成全。”康熙銳利的眸光向我掃來,我忙又低了低頭,皇帝一個不是就要掉腦袋的。
這時只聽得四阿哥不急不慢道,“皇阿瑪依臣愚見,那窮秀才定是科舉不順作了此詞,想來此人抱負遠大,但終究是太小心冀冀,男子大丈夫行事也太謹慎了些,一首詞也懼人知曉,如此,也是空有文采而無膽識,文不對其人,倒也隨他去罷了。”
康熙聽了,若有所思地捋了捋鬍鬚,然後嘆道,“老四說的也是,既然如此那就隨他去吧。”我聽了又是謝恩。
“你怎麼着也到江南來了?”康熙突然又問道。
“回皇上,奴婢的大哥在此做着些個小本生意,因着以前奴婢老叨擾着要上江南來玩耍,大哥便讓我今兒上春就下江南來瞧瞧的。”這下我心情平復了很多,回康熙的也不急了。
“你大哥可做什麼營生?”康熙又問道。
“他大哥先前是做布匹生意的,現如今是京城打首飾有名的‘吉祥坊’的二掌櫃。生意可大着呢。”九阿哥插了話道。我的事他自是清楚,生意場上總跟打仗差不多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九爺倒是誇大了,我聽大哥說只是一般的小生意並不是什麼大生意。”我裝糊塗道。
“哼,錢袋子都滿得沒地兒裝了,還在這哭窮,你倒真是實誠。”十阿哥扭了頭說道。
這兩人天下的財都進了他家的口袋纔好,總不見不得別人也能賺點錢。
“‘吉祥坊’?趕明兒帶朕看看去。看打造些什麼精細玩意,將生意做到連老九都說的‘大’了。”康熙若有所思道。
這下可好了,皇帝也要去看,那我只好硬着頭皮接待了,“奴婢大哥的鋪子實在小,皇上若要去,恐怕……”我有些爲難的道。
沒想到康熙不理會這些,只是笑道,“無防,朕也是隨處看看。怎麼着,不歡迎朕?”康熙又威脅了。
我只好苦笑道,“皇上能來,自是奴婢與大哥的莫大榮幸。正因如此,奴婢怕到時招呼不周讓皇上生惱,所以奴婢惶恐。”
康熙聽了我的話後大笑起來,“看來你還是沒變,倒是實誠着的。就這麼定了,明兒午時審了那潑皮兒後就上‘吉祥坊’。”
看來,今兒倒是把自己又給搭了進去,伴君如伴虎,弄不好還連累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