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春節晚會終於圓滿結束了,蕭然毫不意外的得了咸豐的一大筆賞賜。加上籌備過程中的截留、回扣什麼的,撈了一萬多兩銀子,又小小的發了一筆橫財。
這個時候他仍然不能歇下來。按照宮裡的規矩,總管太監是要在大年初一這一天給所有的主子們請一遍安的,相當於給主子們拜年。包括貴人、秀女跟各府的王爺福晉,甚至連冷宮都要走到。要是在往年,象總管太監陳勝文,至少要走上小半天的,趕上哪個主子留着說會子話,保不齊請安都能請到天黑去。
對於太監宮女來說,過年過節往往是他們最開心的時候。吃的好是一方面,最關鍵的就是主子們或多或少都會有打賞下來。沒有品秩的太監宮女又沒有月例,就眼巴巴的指着年節的這點子打賞呢。一般來說春節是最有油水的,主子差一不二的都會賞個三五兩。旁的太監只恨身份不夠,能請安的主子太少,要是能象總管太監這麼一遍安請下來,撈個千兒八百兩的基本沒什麼問題。
但對於現在的蕭然來說,這簡直就是九牛一毛,還不夠塞牙縫兒的呢。畢竟接連七八天忙的夠嗆,昨個整整兒的折騰了一宿,掰手指頭一算,三天加起來睡了四個時辰不到,這時已經是搖搖欲墜了。要是政策允許的話,他寧願賞給主子們一千兩千的,然後矇頭美美的睡他一覺。
可是這個規矩誰也不敢改,沒辦法,蕭然只好拖着殘軀,從皇上皇后那兒起頭,妃、嬪、貴人挨着個拜過去,還有阿哥、公主、王爺、福晉、王子、格格……好在這是承德行宮,一些王爺、秀女跟冷宮是留守在京的。否則的話,只怕是安沒請完就已經吐血身亡了。
每磕一個頭,嘴上說“主子吉祥”,心裡就說一句“幹你孃”。也記不清罵了由多少句,總算是到了聽雨閣。蕭然無論如何也支持不住了,一頭扎到二老婆牀上呼呼大睡。寧馨看着他那憔悴的模樣,心疼的眼淚頓時就下來了。
好歹的對付了一個時辰,正迷迷糊糊的做着春夢,卻又給寧馨扒拉起來了。氣的正想蹂~躪她一番,寧馨問道:“姐姐那邊去了麼?”
“寧薇公主?”蕭然眼睛一下瞪圓了,“就去,就去!”跟頭把式的洗了把臉,撒腿就跑。寧馨好一陣頭痛,很有一種想剪點什麼東西的衝動。
寧薇公主住在雲清閣,就在聽雨閣的旁邊,前後栽着許多梅樹。承德的節氣比北京還要晚些,梅花開的也晚,這時纔剛打出骨朵來。
美滋滋的進了雲清閣,涌身拜倒,扯脖子叫道:“寧薇公主吉祥,奴才蕭然來給主子請安!”撅屁股咕咚一個響頭磕了過去。忽然聽見旁邊有人呸了一聲:“狗奴才……”
一股怒火直衝霄漢,蕭然忍不住就想跳起來找人PK。這個聲音不是別人,自然就是六品藍翎侍衛、準額附瑞林了。
其實瑞林這個時候也是窩了一肚子火。往年的春節大都是由他安排的,哪回不是熱熱鬧鬧的,着實沒少出彩兒。這一次原本是等着看蕭然笑話的,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狗奴才淨走那旁門左道,也不知從哪兒淘弄的那麼多烏七八糟、有傷大雅的東西,偏皇上大臣們又都得了蜜蜂屎似的,歡喜的不得了,也不敢上摺子劾他,心裡有多麼的鬱悶可想而知了。
這時看見蕭然,咬他一口的心都有了。眉頭一皺,故意走到蕭然面前,冷笑道:“你這奴才頭磕得不錯啊,可見天生就是當奴才的料。哈哈,難爲你有心,這點賞錢拿着買果子吃去。”說着拿出一塊三四錢重的碎銀子,丟到地上。
這一來蕭然倒象是在給他磕頭一樣,但公主沒發話,也不敢起來,恨得頭髮直豎。但眼珠子一轉,馬上又換了一幅笑模樣,美滋滋的把銀子揀了起來,還呵了口氣,在袖子上擦了擦才揣進懷裡。少歸少,畢竟耗子尾巴也是肉!
寧薇公主瞧見蕭然就頭疼,說話兒就想把他打發走。瑞林有心羞辱他,不待寧薇發話,搶先說道:“公主,微臣新近學了兩首曲子,好聽的緊。若是公主不嫌棄,就聽微臣彈奏一曲如何?”
寧薇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分明是不想讓蕭然站起來。這倒是懲治這奴才的好法子,當即笑道:“好啊,難得瑞侍衛有這雅興,我可就卻之不恭了。”
瑞林瞄着蕭然嘿嘿一笑,心說公主不發話,今兒個你***就給我一直跪太陽落山好了。故意磨磨蹭蹭的取過琴,調了半天的弦,慢條斯理的撫了起來。寧薇在一旁煞有架勢的聽着。
蕭然本就累的夠嗆,跪的時間長了,真有些撐不住了。心裡那個憋氣,把這瑞林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個遍,捎帶着把寧薇也拐帶上了。一直到兩個家族的先人都拜訪完了,那瑞林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覺得膝蓋由痛變麻,忽然一軟,竟軟軟的倒在一邊。瑞林當即大喝一聲:“大膽!你敢對公主無禮!”
蕭然索性放聲大哭。寧薇皺眉道:“你哭什麼?”
“回公主,奴才聽了瑞大人的琴聲,情不自禁的想起已經過世的爺爺,一時心有所感,不勝悲慼。”
瑞林得意一笑,隨即又鄙夷的道:“哼,一個奴才,懂什麼音律!”
“瑞大人說的是。音律奴才是不懂的,不過奴才的爺爺……他是彈棉花的。”
“你說什麼?!”瑞林氣的脖子都紅了,憤怒的吼道。蕭然故意委屈的道:“確實是……是彈棉花的,跟大人適才彈的差不多。大人有所不知,那彈棉花就是這個調子: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行啦!別嘣嘣了!”寧薇皺眉慍道。彈棉花到底是個什麼調子,象寧薇、瑞林這樣的身份當然不可能知道,所以還真是吃不準。瑞林儘管火冒三丈,卻又挑不出個字眼兒,氣得臉兒都青了。寧薇替他解圍道:“瑞侍衛,我最近也學了手琵琶,你也幫着品評一番。”說罷拿過琵琶來,傾身危坐,抱月一劃,珠玉之聲悠然響起。
蕭然暗罵:小婊子,跟你姘頭合着夥的來算計老子!我非禮你個母親的……不過這姿勢倒真夠銷魂的。你瞧這小屁股撅的,這大咪咪挺的,要是哥們從後面……恩,這個姿勢好像很配合我麼!
恍惚之間,寧薇身上的衣裙一件件滑落下來,露出那瑩潤誘人的一具胴體。閉上眼睛,拼命的把自己想象成她屁股下面那張錦登,隨着寧薇的動作,不由自主的跟着上下聳動起來,膝蓋也就不覺得疼了。
瑞林扭頭瞟了蕭然一眼,立時怔住了。只見這廝眼睛半睜半閉的,滿臉紅潮,口水都快拖下來了。奇怪的是屁股還在那一扭一扭的,不知在做什麼。如果他眼睛能變成X光機,看到這傢伙滿腦子的齷齪事兒,估計立馬就要跟他死磕了。
寧薇這時也瞧見了,忍不住奇道:“小三子,你做什麼?”
蕭然心說:我在意~淫你。嘴上卻說:“回主子話:主子彈的實在是好聽,奴才瞧着瑞大人在那邊搖頭晃腦的,就也想這麼來兩下。可是小三子是個奴才,是條狗,哪敢在主子面前象瑞大人那樣?所以就只好搖屁股了。”
“哈哈!這不是天生的狗奴才麼?還真是夠下賤的!”瑞林捧腹大笑,“我搖腦袋,你晃屁股!我搖腦袋,你晃屁股……啊!你這狗奴才敢罵我?!”
“冤枉啊!瑞大人,這話可都是你自己個說的!公主在一旁聽的明白,對吧?”
寧薇性子再冷淡,也忍不住撲哧笑了。但馬上想起捱罵的好像是自己的未來駙馬,也跟着氣得滿臉通紅。瑞林更是咬人的心都有了。偏蕭然說的是一本正經,表情是一臉無辜,兩人也挑不出什麼字眼兒來,拿他竟沒有辦法。
按說這瑞林,既然知道自己不是人家對手,就消停一會得了。可他又是自命不凡的人,處處給一個奴才受制,當然咽不下這口氣,要多窩火有多窩火。寧薇只求不惹到蕭然便了,皺眉道:“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了,下去……”
瑞林卻連忙把話頭攔了過去:“公主,晚上正好是個燈會,這奴才聰明伶俐,何不讓他也去湊個趣兒?”
“讓他去做什麼,沒得倒讓人心煩……”
“噯,公主,反正是大過年的,多個人也就多分熱鬧麼!微臣就替這奴才求個情,還望公主恩准。”
“這……”寧薇當然知道瑞林是一門心思的要算計蕭然,但是究竟能不能算計得過,她心裡實在沒有底。看瑞林一臉的堅決,也不願拂了他的意,道:“好吧。小三子,今晚酉時在聞香閣賞燈,你也一起來。”
蕭然心說***,正愁找不着機會消遣你,丫倒來算計我!當下沒口子的答應。
出了雲清閣,索性也不去請安了,跟皇后知會一聲,回到中宮那間小屋裡倒頭便睡。一直到申末,雨婷纔來叫醒。畢竟蕭然這重生的身體十分年輕,惡補了一覺,只覺得神清氣爽,精力充沛的簡直呼之欲出。當下配着皇后、雨婷,迤邐來到聞香閣。
此時已經是掌燈時分,聞香閣內挑起無數盞紗燈,碗燈,明月燈,走馬燈,吉祥如意燈,獅子繡球燈,林林總總,製作的極爲精巧。紅黃藍綠,五光十色,把偌大個園子裝點的璀璨瑰麗,渾如仙境。
園口搭着一座戲臺,一班昇平署的伶官兒已經哼哼呀呀的開唱了。圍着的人倒也不少,卻總是讓人瞧着有些冷清沉悶。原來昨兒個那春晚整整的鬧騰了一夜,白天又要請安、拜年,忙活了一整天,哪還有精神頭?不過是聽說皇后也要來,強打起精神來敷衍一回,湊湊熱鬧便了。
懿妃帶着衆妃嬪已經等候在這裡了,一一的上前見了禮。寧薇、寧馨兩位公主,還有載垣、端華以及醇王奕澴、六額附景壽等一班王公親貴也都領着老婆孩兒到齊了。大阿哥正跟大公主玩呢,瞧見蕭然,連蹦帶跳的跑過來,纏着不放。
蕭然正哄着大阿哥跟大公主,忽然有人在背後一把抱住,低聲叫道:“老弟,讓哥哥好惦記!”
回頭一瞧,卻是副驍騎參領徳幑,不禁笑道:“哈哈,原來德大人也來啦!今年的手氣如何?瞧你這模樣一準贏了,請客喝酒啊!”
徳幑撓着頭嘿嘿笑道:“贏倒是沒贏,不過銀子是賺了。***推了一天的牌九,輸了老子三百多兩。沒奈何,只好搶他娘!回來一算賬,嘿嘿,還他媽賺了一百多兩哩!老弟,哥哥最近還有些不湊手,你那一千兩,只好等回頭再還你!”
“還什麼還!虧你還叫我一聲兄弟,這不明擺着罵人呢麼!什麼是兄弟?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好的跟穿一條褲子似的,那才叫兄弟!”一邊說一邊就想:你老婆都跟我上牀了,我不跟你見外,你也就甭跟我見外了。
徳幑感動的不行,老弟長老弟短的在那嘮叨個沒完。蕭然也沒空搭理他,領着兩個小跟班的,在人堆裡亂竄,跟載垣端華他們也都一一的打了招呼。人堆裡瑞林在那兒瞧着,氣的眼珠子瓦藍。清朝的駙馬其實沒什麼地位的,從身份來說,他就算已經跟寧薇公主完婚,跟載垣他們的身份也都差着一大截呢。偏蕭然只是個太監,卻左右逢源,跟這一幫子王爺什麼的言談甚歡,混的倒象哥們似的,如何不讓人嫉妒加氣忿?
其實載垣幾個心裡也正來氣呢。蕭然這傢伙無利不起早,這麼殷勤的打招呼,當然是來要紅包的。這傢伙現在混的順風順水,大家都不願意得罪他,只好破財消災認倒黴。隨隨便便的混了一圈,直到荷包、懷裡、袖子裡揣滿了稀罕精緻的小玩意,蕭然方纔罷手。
有昨晚的節目在那比着,昇平署那些個老掉牙的段子實在是不堪入耳,衆人聽的都快睡着了。瑞林只好請示皇后,現在是否會燈。皇后看大家也都呆得膩歪,點頭應允。
自有小太監把燈籠底下的輕紗挑去,這個叫做“挑眉”。露出燈底的紙條,上面寫了謎面跟出題人的名字。這些燈迷連着燈籠都是大夥製作呈上來的,照規矩,誰若是猜着了就可以將那紙條揭了去,到出題人那裡領賞。雖然獎品大都是荷包元寶、筆架鎮紙一類的小玩意兒,但畢竟圖個一年的好彩頭,所以這些皇親國戚們都樂此不疲。並且誰要是猜的最多,還能得到皇后的重賞。今年的賞賜是文徵明的一幅手卷草書,很是件寶貝。
大家見會燈開始,鬧哄哄的涌了過去。不一會,就有人開始張羅着揭紙條了。最先猜出的當然都是些簡單的,猜地名的跟字謎比較多。蕭然帶着大阿哥跟大公主也猜了一回,一個是景壽出的“黃昏”,猜的是地名洛陽;一個是醇王福晉出的“鋤禾日當午”,也是個地名田陽;還有一個“上無兄長”,是婉嬪出的一個字謎,謎底是“歌”,這個卻是大公主猜到的。
一邊猜迷,一邊偷眼瞄着瑞林。蕭然當然知道這廝是有備而來,指不定又出了什麼陰招呢。最讓他咽不下一口惡氣的,是寧薇公主一直陪在他旁邊。此時的寧薇穿着一見青羅底的曳地長裙,外面批着月黃色的斗篷。給五顏六色的燈光一照,恍如天上仙子。
寧馨拉着雨婷也嘻嘻哈哈的猜謎,雨婷向來聰明,一會的工夫猜了七八條。寧馨對猜謎不感興趣,只是跟着湊熱鬧。瞧見蕭然在那兩眼發直,躡手躡腳的繞到他背後,哇的吼了一嗓子,把他嚇了一大跳。
支開大阿哥跟大公主,寧馨在他耳邊悄聲道:“酸不酸?人家瑞額附可比你這奴才高的多了,這麼一會的工夫,已經猜出十多條了呢!”
“閉嘴!再他媽囉嗦老子強姦你!”蕭然氣急敗壞的罵道。
“嘻嘻,好呀!晚上我等你。要是敢不來,你就死定了!”
“……”
雨婷也笑着走了過來,寧馨道:“姐姐,小三子又要不老實了,你說該怎麼辦?”
“家法伺候唄!”雨婷抿着嘴笑道,“要是不惦記着偷嘴兒,那可就不是他了呢。說正格兒的,明兒個我下值,咱們這一家子也該湊一起過個年呢。明天咱們一起回楊柳巷去熱鬧熱鬧,好不好?”
“好啊好啊,咱們可是有日子沒湊一起了!就這麼定了,小三子,明兒個你伺候咱們三姐妹,要是伺候舒坦了,賞你個甜棗!”
“?!”蕭然明顯會錯了意,哈喇子滴答滴答的就流出來了。
三個人一邊說笑着,一邊猜謎。這時那些簡單些的燈謎已經給猜個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也越來越難。正瞧見一個字謎,“一家十一口,八九不離十。”卻是寧薇公主出的,三人都被難住了,蕭然琢磨了一下道:“這個十一口,應該是個‘吉’字,但別的就不知道該怎麼組合了。”
雨婷用手指在掌上比劃了一會,道:“八九不離十,想來應該是個‘雜’,但是和個‘吉’應該是什麼呢?實在難猜。”
寧馨笑道:“這有什麼,我揭了去,好歹纏着姐姐告訴我。”揭了紙條去找寧薇。蕭然跟雨婷也都想知道答案,便跟着去了。
瑞林這時已經猜了十二條,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文徵明的手卷是穩拿的,不免意氣風發。瞧見蕭然,冷笑道:“蕭大才子今兒個猜了多少呢?這些題目都容易的緊,想必猜起來是手到擒來。不如一會兒咱們比一比如何?”撇了一眼蕭然手中的紙條,哈哈一笑,又道:“哦,我倒忘了。小三子這個‘才’,卻是個奴才的‘才’。唉,到底是個奴才!不比也罷,不比也罷!”
雨婷跟寧馨兩個聽了,臉色立刻就變了。寧馨更是開口要罵,蕭然知道這廝一定還有算計,但要說在三個女孩子、尤其是寧薇公主面前認輸,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當下悄悄一拉寧馨,嘴上笑道:“瑞大人說的是,小三子本來就是一奴才。大人肯屈尊跟奴才一起,小三子臉上很是有光呢。大人想比,奴才求之不得。”
寧馨哼了一聲,不去理會瑞林,對寧薇道:“姐姐這個迷,我猜着了。要麼是個吉,要麼是個雜,對不對?快給賞!”
寧薇笑道:“你這算是猜對了一半。雜字是對的,另一個卻沒猜着。”
寧馨奇道:“怎麼這是兩個字的麼?你又沒說。哈,你在耍賴皮啊!”
瑞林忙道:“公主不知,這個叫做‘腳跟腳兒’,是一謎雙面中的一種。”
“去,我們姐妹說話,有你什麼事?”寧馨一邊說一邊使勁瞪了他一眼。畢竟也是公主的身份,瑞林碰了一鼻子灰,訕訕的退在一旁。寧薇笑道:“瑞大人又沒說錯,你急什麼?我這條迷確是一迷雙面的。因爲都是數字,所以叫‘對對數’,也叫關聯迷。這樣的謎面要是都猜中了,獎賞也是雙份兒的呢。八九不離十,正是個雜字,前面的一家十一口,卻是個‘周’字。”
“什麼哪,就是蒙人。我不管,誰讓我猜着一個呢?你得算我對。好姐姐,馨兒這半天還一個沒猜到呢,好歹算一回。”摟着寧薇胳膊撒嬌,寧薇給她纏的沒辦法,只好給她個蘇繡底兒金鑲玉的扇墜。
蕭然本來就相中了皇后的賞賜,文徵明的手卷,那東西在後世可是國寶級的。但是在這一幫子皇親國戚中間,不大想去湊這個熱鬧。偏給瑞林這一激,心說我還就搶了你這寶貝,你又能把我怎樣?現在一共猜了兩條,雨婷已經猜到的有五個都已經跟人那做了數,只剩下三個能算是他的。於是領着雨婷寧馨再去搶燈謎。
這回卻看到兩個中藥迷,一個是載垣福晉出的“洞房花燭夜”,一個是榮貴人出的“今日秋盡”。對中藥蕭然是熟悉的,思索了一會就猜出了謎底,前一個是桔梗,後一個是明天冬。雨婷幫着他猜了一個成語迷,“紫鵑、雪雁伴黛玉”,猜的是一石二鳥;還有一個是“五句話”,猜的是三言兩語。寧馨也猜了一個,“春雨連綿妻獨宿”,猜的是個“一”字。(雨連綿即不見日的意思,妻獨宿即無夫的意思。春字去日去夫,剛好是一。)
再往前,又瞧見一個三國聯迷,猜三國人物的。蕭然大喜,凡是學貿易學,三國是必修科目。當下看那謎面,分別是“賣官”、“鳥瞰”、“有勞有逸”。鳥瞰當然是張遼了,有勞有逸應該就是干休,至於賣官這個謎面,卻有些難。再一瞧燈謎下面的名字,頓時樂了,原來卻是皇后。當即一溜小跑到皇后那裡去走後門,少不得拉拉扯扯的。皇后臉兒都紅了,怕給旁人看到,只好告訴他賣官的謎底,原來卻是孫權。(賣官者,錢後交易的意思。百家姓中錢的後面是孫,是爲孫權。)
過了一會又瞧見一條,卻是懿妃出的,謎面是“斬蔡陽”,射泊人(燈謎中指水滸人物)。想了半天,猜的是關勝,正要去找懿妃,安德海卻悄悄把他拉到一邊,討好的道:“這是個一謎雙面,除了關勝,還有一個是張清(關羽斬了蔡陽,使張飛清醒)。”蕭然恍然大悟,尋思了一下,卻又有些納悶:這安德海讓我禍害的也算可以了,怎麼今兒有來幫我呢?難道……
不管他,反正猜出一條是一條。這倒讓蕭然心思一動,劉德亮是跟着麗妃的,我去瞧瞧麗妃出的什麼題目。找了一圈,原來是個唐詩迷,謎面爲“戒之在鬥”。詩迷是最難猜的,蕭然從人堆裡尋摸着劉德亮一問,劉德亮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告訴了謎底,原是“莫學武陵人”這一句。
現在已經猜出了十六個,剩下的燈謎也都寥寥無幾了,而且生僻的很。正要跟瑞林去比,卻看前邊圍了一大幫人,正抓耳撓腮的猜不出來。蕭然過去一瞧,卻見徳幑正在那洋洋得意。這個飯桶當然是狗屁沒猜着,難得的卻出了個燈謎把大夥都給難住了。三人過去一看,謎面是“有十隻羊,九隻蹲在羊圈,一隻蹲在豬圈。”射的是句成語。單看這謎面就夠搞笑的了,三人想了一會,都猜不出。蕭然悄悄拽過徳幑道:“你這謎底到底是什麼呢?”
徳幑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道:“兄弟你可別難爲我。哥哥腦袋不靈光,一條迷都沒猜着,好歹的給大夥出了個難題,就指着它露臉呢。你別問我,問我也不告訴你。”
寧馨早按捺不住,伸腳在他鞋面上狠狠跺了一下:“少賣關子,我讓你說,你敢不說?”
徳幑痛的緊,又不敢叫,捂着腳呲牙咧嘴的道:“我說,我說。是……是抑揚頓挫!”
“靠!”蕭然大怒,原來是***一羊蹲錯!
加上這一條,整整兒的十七條。拿到皇后那裡一比,原以爲鐵定是贏了,誰知結果竟出人意料,瑞林那個傢伙有寧薇幫着,居然又猜出來八條,加上原來的十二條,反倒多出了三條!
瑞林哈哈一笑,看着蕭然道:“不忙不忙。會燈這個主意本就是我出的,多贏幾條也不算什麼。再說小三子也沒能出個迷,有欠公平。我看這樣好了,猜過的這些統統不作數,現在開始,你出我猜,我出你猜,這樣豈非公平之極?”
這話一說出來,圍觀衆人不免交口稱讚:“瑞額附果然好度量!”雨婷跟寧馨,甚至是皇后都是微微一怔。只有蕭然自己明白,這王八蛋終於用詭計了!看來現在纔是這場較量的真正開始!
這麼多雙眼睛注視着,也不由他不同意。瑞林道:“比歸比,彩頭可是照常的。不過我要是跟小三子來賭銀子賭寶貝,那可又成了欺負人了。不如賭些個別的花樣兒,大過年的也給大傢伙湊湊興。”衆人轟然叫好。
蕭然笑道:“難得瑞額附有這麼好的興致,一切但憑吩咐。”
瑞林卻轉頭對着徳幑道:“德額附,不知在民間,一般都興怎麼個賭法呢?”
徳幑本來不待見這個瑞林,這時倒還真多了個心眼兒,便扭頭瞧着蕭然,卻看他微微點了點頭,臉上似乎掛着一種十分古怪的笑意。當下放心,大着嗓門道:“平日裡都是賭錢的。輸光了,就賭衣裳,象我這麼手氣背的,哪回不是輸的赤條條的?”
衆人齊聲鬨笑。女眷們都紅了臉,也掩着嘴笑的花枝亂顫。瑞林道:“今兒個大年初一的燈會,有名叫做‘齊雲會’,又叫‘大家興’。照着規矩是百無禁忌的,皇后,不知微臣說的對不對?”
清宮裡規矩甚嚴,一年就只有年初一到初三這三個晚上,是准許大家起鬨耍鬧的。這叫做“鬧小孩,樂大年”。照例擱在平時,在皇宮裡賭衣服什麼的那可是不準的,但今天卻應當例外。皇后遲疑了一下,有心不準,但載垣、端華那一幫子王爺都已經跟着哄了起來。只好道:“雖是這樣,皇宮畢竟比不得民間。賭衣裳也罷,最好不要失了分寸。”
瑞林答應着,轉頭對蕭然道:“小三子,那咱們可就來真格的了。誰若是答不出,就要脫件衣裳在這大雪地裡凍一凍。要是答出來,出題那個算輸。今兒我索性一發讓着你,由你先出好了。”
所有人這時候都來了精神,甚至比自己猜謎還有癮。蕭然也不謙讓,悶頭想了一會,特意挑了個自認難度大點的,道:“恭敬不如從命,我就先出了:林木森森,打一字。”
衆人聽了,都皺着眉苦苦思索。懿妃最爲聰慧,想了一會便率先猜到了,笑道:“這個迷出的有趣兒,小三子還真是有兩下子呢!”
話音未落,瑞林也眼前一亮,脫口道:“雜!林木森森,共有九木,是爲雜字。小三子,我猜的不錯吧?”
用不着蕭然說話,衆人已經齊聲叫起好來。蕭然心裡一驚,這傢伙猜起迷來還真是有一套,看來哥們今天要格外小心了!願賭服輸,伸手摘去了頭上的暖帽。因爲開頭也沒有講好,所以這帽子也算是一件。
瑞林也出了個字謎,謎面是“三星伴月”。蕭然試着在手掌上畫了半天,卻始終沒能猜出來,只好脫了外面的藍布補服。瑞林說出謎底,卻是個“心”字。原來這是個象形的迷,也是字謎中最難猜的一種。
蕭然心說王八蛋,果然夠陰。下一個迷老子可不能再輸了。略一沉吟,出了個成語迷,謎面俗氣的很,“一條小狗過了獨木橋就不叫了。”瑞林這下卻被難住了,想了半天也猜不到,只好也脫了一件。因爲他是便服,沒有戴官帽,卻圍了個狐子皮的圍脖,便解了下來。
蕭然笑道:“這迷說來也簡單的很。小狗過橋不叫,自然就是過木不……”
故意拉了個長音,瑞林急道:“汪!”
衆人轟的笑開了。瑞林見又上了個當,眉頭頓時一擰,道:“小三子好機智啊。我也出一條語迷,請指教。”說着拾起一根樹枝,就雪地上寫了個大大的“莘”字。蕭然思索了一會,也沒猜到,剛要認輸脫袍子,卻看雨婷在人堆後面伸出兩隻手,一手成三,一手指了指耳朵。蕭然靈光一現,叫道:“三十而立!”原來這卻是個拆字迷,把莘字拆開即成三、十、立這三個字。
瑞林冷笑着脫去身上的月白布長衫,道:“再來。”
蕭然這時心中已經有了算計,嘿嘿一笑,道:“這回出個物迷好了。一片芳草地……”
話音未落,瑞林忍不住哈哈大笑,舉起手中的一張字條道:“別說我佔你便宜,這迷早有人出過了,射的梅花。哈哈,你又輸了。”
蕭然隨手脫了棉袍,道:“不急,這卻是個聯迷,我還沒出完呢。然後是:來了一羣羊。”
瑞林一怔,這芳草地是個古迷,下邊一句可就沒聽過。其實以他的才智要想猜出來倒也不難,但猝不及防,又被衆人一溜的瞧着,不免慌了。越急越猜不出,只好認輸,把裡面的繡團花坎肩脫了。蕭然道:“這卻是草莓。不過還是沒完:又來一羣狼。”
瑞林恍然大悟,順理成章的道:“楊梅!”
蕭然脫了一件小罩衫,笑道:“答得好!繼續:又來一個獵人。”
不等說完,瑞林脫口而出:“狼沒!”
蕭然訝然道:“這是何物?”瑞林這才知道又上了當,沒奈何,只好又脫了一件,衆人都笑。蕭然又道:“這卻是個桃(逃)!然後是:跑了一隻狼……”
瑞林已經徹底暈了,心說別人出聯迷,兩個三個的也就到頭了,偏這王八蛋,問個沒完沒了,也不知是哪兒找的這些迷來陰我!打破腦袋也想不出,扭頭瞧瞧寧薇公主,也皺眉微微搖頭。無奈之下只好又脫一件。
這時他身上只剩一件湖綢小褂,裡面就是小衣了,寒風一吹,凍得渾身發抖。一問答案,頓時氣的七竅生煙,原來卻是個杏(幸)!思忖一會,道:“我來出一個對格:晉人有馮婦者,猜論語二句。”
在燈謎中,這種迷基本屬於變態迷,是以對聯的形式來猜出謎底,但謎底又不能完全是對聯。想猜出這種迷,非是飽儒名宿而不能夠,何況蕭然連論語念都沒念全過,上哪兒猜去?只好認輸。他本身穿的衣服件數上就少些,再脫一件,就剩下一件貼身小衣了。
瑞林說出答案,原來是“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這兩句。其實這倒真算是個絕妙好謎,其妙處是單憑謎面來對,只能對到“葉公問孔子於”這六個字,多出“子路”二字,照理是不能成對的,幸而第二句“子路不對”相消了第一句“子路”二字,而扣合謎面,真是佳偶天成。
蕭然這時也凍的夠嗆,算了算瑞林身上的衣服,暗笑道:哥們,別怪我手黑了!張口便道:“瑞額附的迷,實在雅緻,那麼我便出個俗的吧。請問米的娘是誰?”
“???”不單是瑞林,衆人也都楞住了,連一向聰明的懿妃、皇后也都皺眉不語,均覺謎面突兀,無從猜起。瑞林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出,只好認輸。蕭然笑道:“花生米花生米,米的娘當然是花了。”這迷可是俗的緊了,瑞林不齒的一笑,又脫了件衣服。
豈料蕭然還沒完,又道:“米的爹是誰?”
“這……”瑞林又氣又急,料不到這傢伙又來出聯迷。猜又猜不出,再脫可就要露身體或是脫褲子了,無奈把心一橫,脫了一隻鞋子。腳上只穿了只襪子站在雪地上,頓時牙齒格格格的一陣打顫。
“有道是蝶戀花,這米的娘是花,爹當然是蝶了。”
我日!瑞林恨不能撲上去咬他一口,剛想出題,不提防蕭然又道:“那麼米的姥姥是誰?”
這一下所有人都暈了。看來這一回是進了米鋪了,搞不好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要弄出來。瑞林瞅了瞅身上剩的衣服,狠狠心把另一隻鞋子也脫了。誰知蕭然笑嘻嘻的又道:“米的姥爺是誰?……”
剩下的衣服無論再脫哪一件,都要裸露身體,當着這麼多女眷,那可就丟人丟到家了。瑞林急火攻心,大叫一聲,直挺挺向後便倒。衆人連忙七手八腳的上去扶。寧薇在一旁氣的眼淚都下來了,但畢竟還沒有下嫁,不便上去攙扶,而且既然說好了是“齊雲會、大家興”,也是不能拿公主的身份來壓的。萬般無奈,只好來到蕭然身邊,軟語求道:“小……小三子,今天是你贏了。只求你瞧着我的面子,別……別讓他再脫了。我,我……”
蕭然爲難的道:“這怕是不好吧?瑞額附是謙謙君子,想來是願賭服輸的。這麼着豈不是毀了他的名聲?”
寧薇一急,什麼都顧不得了,一把拉住蕭然的手道:“小三子,我……我求你還不成麼……嗚嗚……你說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好不好……”
一雙冰涼的柔若無骨的小手握在掌中,蕭然立刻覺得渾身熱血沸騰,手臂也不覺發抖,所有的心思都拋到了九霄雲外,迷迷糊糊的道:“恩……好……”
偏巧這時候瑞林已經給衆人攙了起來,打眼一瞧,正看兩人拉着手,頓時眼前一黑,只覺得喉頭一陣甜腥之氣,咕咚一聲再一次倒地……
燈會結束,蕭然給載垣一幫人簇擁着,興沖沖的捧着文徵明的手卷,一邊哼着: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載垣、端華等都七嘴八舌的問:
“蕭公公,米的姥姥到底是誰呢?”
“妙筆生花聽過吧?米的娘是花,他姥姥當然是筆了。”
“……!那麼姥爺呢?”
“哈哈,王爺琢磨琢磨,這姥爺嘛,當然抱過米,也抱過花,可不就是……”
“爆米花!靠!!!”
♂ 第5卷 軍事時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