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赤血狂刀

桓溫領兵至江陽,遇見孫盛所攜的糧船。桓溫邀他過船來,於艙中共商平蜀之策。

孫盛稟報在成都的見聞,說道:“李勢貪酒好色,荒廢國事,親小人而遠良臣,勢必敗亡。下官不才,只謀得十萬石糧食。”

桓溫大笑:“足矣,足矣,成國國君資我軍糧,豈能嫌少?”

孫盛指着案上的地圖,說道:“刺史,我軍將至犍爲,由此溯岷江而上。不過那岷江流急灘險,行船常有傾覆,下官糧船中有熟知水情的蜀人,不如讓其引路。”

桓溫捋須道:“孫參軍真乃我福將,就依你所言。”遂命孫盛隨軍而行,押運輜重,又以他船中行走岷江的老船伕引路。

成都,皇宮大殿,李勢端坐於皇位上愁眉不展,兩側列文武朝臣。

李勢說道:“那司馬無忌已引兵將入犍爲郡,諸位愛卿可有退敵之策?”

侍中馮孚出班奏道:“陛下,江陵來報,桓溫已遭刺客擊殺。司馬無忌雖然驍勇,所率卻是水師。可以沉船阻塞岷江水道,我軍只需把守陸上關要,阻其前行,待他糧儘自會退去。”

李勢一想也對,眉毛稍展。

左將軍李福奏道:“陛下,誠如侍中所言!司馬無忌破巴郡水師,乘銳氣輕兵急進,我軍應避其鋒芒,迫使其舍船登岸,於險地設伏以擒之。”

中郎將昝堅稟道:“陛下,那司馬無忌只善水戰,臣願領精兵五千前去迎敵。他若敢登岸,臣必斬之,獻於闕下!”

李勢見他高大威猛,頓時眉開眼笑:“中郎將勇冠三軍,定能克敵制勝!”於是以李福、昝堅領精兵兩萬,往合水迎擊晉軍,又命益州刺史王瑜領兵一萬守青神。合水即今日的樂山,因三江匯流,故稱合水。

臘月,晉軍水師入岷江,果見水流湍急更甚長江,而江面卻更加狹窄,又有明礁暗灘,戰船隻能排成長龍,緩緩而行。

至犍爲,被沉船阻擋水道,只有小船得過。兩岸山峰連綿,道路崎嶇。

桓溫召集衆將,商議對策。

桓溫指着地圖說道:“如今水道被阻塞,我軍只能登岸步行,沿岷江北上可抵合水、青神。然而合水有江河之險,青神有關山之固,成都倚爲屏障,必以重兵把守,衆位可有破敵之策?”

諸葛邪拱手道:“刺史,依下官之見,我軍兵少,該以偏師誘敵,分其兵衆。”

桓溫說:“此言雖然有理,不過敵軍豈有不守關要,卻分兵來攻的?”

諸葛邪說:“合水之險在乎西岸,我軍不妨以偏師大張旗鼓走東岸,引敵軍渡江來阻截,而刺史則引大軍避走於西岸。”

司馬無忌說:“敵軍即使分兵,也必守合水。不如走東岸,若遇來敵,則擊破之。”

桓溫搖頭道:“彼強我弱,不宜力敵。”

杜雲問道:“若以水師兵圍犍爲,敵軍該當如何?”

桓溫聽他有所問,答道:“自然是棄之不顧。”

杜雲說:“既然我軍兵少,敵將又何懼出擊呢?”

桓溫說道:“安之所見與我不同,姑且一試。就以水師佯攻犍爲,安之領五百人馬大張旗鼓由東岸急進,桓某引大軍走西岸。”

司馬無忌說:“以本王水師之衆,如何看都不像佯攻。”

桓溫道:“正要如此。”

犍爲城在岷江西岸,以石頭、樹木壘成,憑水而立。司馬無忌命戰船靠岸,阻擋犍爲四面道路。

步卒登岸,卸下輜重,換作小船,載糧草先行。

杜雲率領漢、氐兵共五百人,隨糧船沿東岸大張旗鼓而進。

桓溫料道路艱難,所以船上備有獨輪車,此時用來載輜重,以補船運不足。他領的人多,偃旗息鼓,攜輜重在西岸徐徐而行。

李福、昝堅駐紮於大渡河之北,岷江西岸的合江城。岷江東岸乃絕壁,要想通過需翻山越嶺,所以官道設在西岸。但此處亦有江河天險,可以伏擊,待晉軍半渡而擊之。

得犍爲飛鴿傳書:“晉軍引戰船前來,登岸攻城,已被我軍擊退數次。唯恐城破,請求兵援。”

昝堅對李福道:“左將軍,不如由昝某引兵一萬前往救援。”

李福說:“犍爲城小,本就難以固守,不如棄之。我軍只需在此地設伏,以逸待勞。”

昝堅說道:“晉軍遠來,師老兵疲,又攻城不下,正好擊之。”

李福道:“晉軍有船,可進可退,只怕是誘敵之計,早有埋伏。”

昝堅雖不以爲然,卻也不敢大意。

隔日,探馬稟報:“晉軍以小船運糧,人馬自東岸而來。”

李福問:“沒走西岸?”

探馬說:“西岸尚未見敵軍動靜。”

昝堅問:“敵軍的糧船是靠東岸還是西岸?”

探馬回想一下,說道:“靠近東岸。”

桓溫故意使糧船靠近東岸而行,以迷惑敵軍。

昝堅對李福說道:“敵軍途經東岸,而我軍設伏於西岸,如何阻擋?”

李福說:“這……”

昝堅說道:“昝某願領一萬人馬前去迎敵。”

李福勸道:“我軍本多於晉軍,倘若分兵只怕反而不及。”

昝堅說道:“那便有請左將軍與我同往。”

李福皺眉道:“若我等前去,晉軍退而走西岸前來,又該如何?”

昝堅說:“司馬無忌非諸葛孔明,他舍船登岸,孤軍深入,已犯了兵家大忌,昝某率軍攻之正合其時。左將軍若是懼敵,大可留在此地。”論官職李福更高,昝堅卻以言語衝撞。

李福聽了,鬍鬚顫抖,壓住心頭之氣,說道:“李某赤心爲國,死而無悔,何懼之有?”不願與之爭執,撥一萬人馬給他,讓他自去東岸迎敵。

杜雲行在路上,斥候來報:“司馬,前邊出現敵軍。”

杜雲聽了,對胡不二說:“我軍人少只怕難敵。”

胡不二說道:“此地左臨江,右傍山,道路狹窄,敵軍人多也施展不開。可於山上多樹旌旗,敵軍必心生疑懼,即使我軍敗退,也不敢追擊。”

杜雲說道:“就依你所言。”將氐兵列在陣前,漢兵在後,鼓桴藏於山腳。

昝堅行軍至杜雲三裡外,斥候來報:“將軍,敵軍已列陣。”

昝堅命先鋒常催領兵一千前去攻打。

常催奔至陣前,見晉兵軍容嚴整,陣前弓弩手蓄勢待發,身後的山上有許多旌旗,唯恐有伏,不敢大意,下令士兵列陣。

杜雲見他將盾牌手敗在前面,分明意在防守而非進攻,且陣型尚自散亂,正是良機,忙下令擊鼓,讓鼓桴當先,率軍殺出。

常催聽得殺聲,見晉軍衝過來,當先的卻是一個巨人,滿身鐵甲,脖子上掛着許多繩子,繩子上穿着一串串大餅,唬得他肝膽俱裂,連忙下令放箭。弓弩手趕上前來,朝鼓桴放箭。箭矢射在鼓桴鐵鎧甲上“叮叮”作響,卻奈何不得,又紛紛掉落在地。

鼓桴奔至敵陣,大吼一聲,聲震山谷,衝敵兵揮舞狼牙棒,擋者披靡。

常催難敵,高聲下令撤退,只恨路窄,而擋着的士兵跑得不夠快。

望見敵軍潰逃,晉軍鳴金收兵。

鼓桴還要追趕,身後的氐兵大喊:“吃肉,吃肉。”

鼓桴轉過身來,見士兵們都往回走,以爲有肉吃,也跟着回去。走回來,杜雲命人給它一條臘肉。鼓桴揭開鐵面,將臘肉放進嘴裡一口吞下,又拿起胸前的大餅吃了幾個,嘴中自語道:“水,水。”往江邊跪下,舀水來喝。

胡不二對杜雲說道:“我軍應該後撤,誘使敵軍遠離合水,如此可分其兵。”

杜雲點點頭,下令撤退,減少桓溫當面之敵。

常催回稟昝堅:“晉軍中有巨獸,卑職不敵!”

昝堅聽他描述,心道:“晉軍有備而來,不可小覷。”

斥候來報:“晉軍已退卻。”

常催心有餘悸,說道:“只怕有詐,我軍切不可追擊。”

昝堅說道:“我軍只緩緩而行,多備柴草,再遇那獸,便以火驅趕。”

常催領命而去。

杜雲原路退回犍爲,乘戰艦過岷江,又取乾糧,自西岸往北而行。

昝堅追來,見司馬無忌的戰艦正打撈沉船,卻並未攻城,而犍爲城頭依舊插着成國的黃色牙旗。

常催說道:“犍爲城未失,我軍是否退回合水?”

昝堅說道:“合水有左將軍把守,定然無虞。我軍只需守在此地,使晉軍難以登岸,待其糧儘自會退去。”於是,下令於東岸紮營,把守道路。

桓溫趕至大渡河之南紮營生炊,一面命孫勝蒐集民船,卻於岷江西岸多樹旌旗。

李福聽聞晉軍已抵達南岸,命人日夜觀瞧,以防他渡河。一邊派人給昝堅送信,命他自東岸回師。

斥候刺探晉軍動靜,回來稟報李福:“晉軍聚於岷江岸邊,恐怕要東渡。”

李福說:“此乃敵軍聲東擊西之計,李某豈會上當?”

從西岸走了好幾日,杜雲終於趕到桓溫營中,稟明情況。桓溫已收集了上百民船,雖不夠大,將就一用。料想昝堅會從東岸回師,耽擱不得,遂下令趁夜渡江。

昝堅得李福來信大爲詫異,下令渡江。

常催問道:“將軍爲何不原路返回?”

昝堅道:“我軍渡江,正好攻其後背。”

常催說道:“倘若晉軍往東渡過岷江豈不錯過?”

昝堅道:“晉軍既然走西岸,定然料我從東岸回師,又豈會自投羅網?”

常催雖不以爲然,卻不敢違抗將令。

合江,這天斥候稟報李福:“將軍,南岸已不見晉軍蹤影。”

李福心道:“晉軍莫非已渡過岷江?”

岷江之上,孫盛正率船前行,身後的合江已望不見。原來,桓溫讓士兵趁夜乘船渡過岷江,只攜帶乾糧翻山越嶺而去。而輜重盡交給孫盛,用船載於江上。如此一來,士兵可輕裝趕路。兩軍在上游會合,一同往青神去。

青神有關隘,東臨岷江,西倚石鎖山。岷江東岸爲石鼓山,山勢險峻,難以逾越。青神關高三丈,牆體外爲麻石,內爲夯土,關下設一丈來高的鐵門,比之尋常的城門要矮了許多,但也因如此極爲牢固。關上有八千多守兵,石鎖山上則有守兵六百,石鼓山置守兵八百人。關內有大船,可載兵溝通兩岸。

桓溫爲東岸山嶺所阻,渡過岷江進至關下,依舊打着司馬無忌的旗號。他望見青神關難以攀登,下令龔護率人伐竹、木,打造雲梯。

龔護得令而去。

桓溫又問杜雲:“安之,可否讓鼓桴撞開關門?”

杜雲望望那鐵門,說道:“那關門尚不及鼓桴胸口,不便使力。且鼓桴愚鈍,未必知道如何撞門。”

桓溫道:“你且召來一試。”

杜雲將鼓桴找來,讓相熟的氐兵命其撞門。氐兵回話:“鼓桴從未撞過門,也不知是否可行。”又對鼓桴比手畫腳,大聲說道:“門,撞,撞!”

鼓桴用手撓撓鐵頭盔,往關上望了望。

氐兵請杜雲下令擊鼓。

戰鼓“咚咚”敲響,氐兵們跟着吶喊。鼓桴聽了,一身鐵甲,操着狼牙棒就往關下衝。跑到關下,想撞關門,卻發現門比肩頭還矮,於是照着門上就是兩腳,踢得“嘣嘣”作響。

關上的守兵見晉軍陣前跑來一怪獸,連忙放箭,卻傷它不到分毫。又看它用腳踢門,那門雖是鐵鑄,怕也經不得它衝撞。忙朝鼓桴投下檑木滾石,又擊鼓示警。

鼓桴見關上有人打它,又鼓聲隆隆,忙舉起鐵棒子,朝牆上掄去,只砸得石屑橫飛。

一個守兵伸出頭來,剛要放箭,卻被狼牙棒砸到,頭都被砸癟了,一命嗚呼。

杜雲望見鼓桴不去撞門,難以使喚,怕被守軍傷着,忙命氐兵勸他回來。

氐兵大聲喊:“鼓桴!”卻哪裡叫得動它?

杜雲一想,命人取來一條臘肉,也是一身重甲跑上前去。跑到關下,見上面射下箭矢來,他忙躲到鼓桴的身後,衝鼓桴大喊:“吃肉,吃肉!”

鼓桴充耳不聞,依舊拿了狼牙棒在牆頭砸。關上點火,把油燒熱,想要用來潑他們。

諸葛邪望見關上升起煙,料想敵軍要用火攻之類的招數,忙下令鳴金。

“咣咣”,鳴金聲響起,鼓桴回頭來看,卻見到身後站着杜雲,手裡還舉着一條臘肉。

杜雲看它回頭,連連後退。

鼓桴轉過身來。

杜雲大喊:“吃肉,吃肉!”

鼓桴一路跟着他,終於回來。

桓溫看了,心道:“此怪空有蠻力,卻不知道使,愚不可及。”搖搖頭。

諸葛邪從旁說道:“刺史,不如襲取石鎖山,從山上下到關內。”

桓溫擡頭望那山,說道:“此山巍峨,只怕更難攻取。”

諸葛邪說:“下官曾經翻閱家中藏書,得知此山有一小路可以避過險隘。”

桓溫道:“哦,那誰人願意去攻此山?”

胡不二上前說道:“卑職願往!”

桓溫知道他是杜雲的手下,所以看看杜雲。

杜雲拱手道:“下官願與他同去。”

桓溫說:“安之不如留在軍中,隨我攻打此關。”

杜雲道:“爲將者當身先士卒,士卒方敢用命。”

桓溫點了點頭。

諸葛邪憑藉記憶,在布帛上畫出山勢與路徑,一條明路直達山頂。另有一條小道曲折而上,並不能直接上到山頂,爲一處斷崖所阻,可由此攀爬或繞道明路。

桓溫看了圖,挑選了三百精兵給杜雲與胡不二。因這小路難行,着實也用不上太多兵力。

杜雲又從氐兵中選了二十名敢死者相隨,將鼓桴託付給張氏兄弟。

合水,聽見稟報,李福大驚:“晉軍已抵達青神關?速速拔營,回師救援!”此時昝堅尚在趕往合水的途中,李福已等他不得。

杜雲和胡不二來到山下,照着布帛上所畫的小路入口去。走了一陣,杜雲擡頭往山上望,看到一塊大岩石凸出於地面,四周林木茂密,正是畫上所標的入口。走近觀瞧,見岩石腳下灌木叢生,拿刀撥開尋找,哪有什麼路?杜雲看畫上的路是斜斜往左去,也不知是往西還是西北?他見那岩石上布着青苔,用刀將上面青苔颳去,卻露出一個“北”字,乃鏨子所鑿。他看看方位,對胡不二說道:“該往北而行。”

一行人往北走,山勢越發陡峭,走到一處裸露的山岩前,果然找到圖上所畫的路徑。路徑就在山岩之上,一個個落腳的坑洞有斧鑿的痕跡,上面還爬着枯藤。

杜雲領着士兵,手腳並用往上走。走到石徑盡頭,又有一個“東”字,衆人走進一片樹林。如此曲折前行,終於來到圖上畫的斷崖之下。此處離山頂已不遠,往右行可以繞去明路,從崖壁攀登也能上到山頂。

杜雲望着懸崖,陡峭難以攀爬,又領人往明路上去。杜雲先行探路,看到前面有人影,忙回來止住衆人。與胡不二前去躲在灌木叢中觀瞧,山路上有敵兵巡邏,山下一道關隘,山上也有隘口。

兩人回來,杜雲對胡不二說道:“山上隘口有敵兵把守,不二可率兵去攻,我領二十人攀上懸崖,襲其後背。”

胡不二知他武藝高強,說道:“安之千萬小心。”

於是分頭行事,杜雲帶着二十個氐兵回到山崖下,從背囊中取出繩索、鐵鉤。那懸崖高十五六丈,氐兵都無法將鐵鉤拋上山頂。

杜雲運了運真氣,猛然一扔,竟也沒能拋上去,還差了數尺。他掂了掂鐵鉤的分量,嫌輕,於是在繩索上加了個鐵鉤,並作一起。再扔,這次才拋上崖頂。用手拉扯繩索,得幸已經勾住岩石。他又幫其他人將鐵鉤扔上去,當先攀爬。

爬上崖頂,杜雲目光所及,不見敵人蹤跡。又往四周察探,仍然沒有動靜,料想離敵營尚遠。又至崖邊等待後面的士兵爬上來,伸手拉他們一把。忽然聽得“啊”一聲,眼看一個士兵墜落山崖,摔死在崖下,繩索依舊蕩在空中。

二十一人頃刻變成了二十人,杜雲領着士兵繼續前行。耳聞遠處傳來鼓聲,趕過去一看,敵營就在前邊,建有許多木房子。敵兵拿的拿武器,搬的搬箭矢,往山下去,想是胡不二正在進攻隘口。

杜雲下令士卒躲藏在樹木後面,朝敵軍放箭。

守軍受內外夾擊,分作兩股,一半去阻擋胡不二,一半殺向杜雲。

杜雲領着士兵且戰且退,引得敵軍上百人前來圍攻。及至近戰,杜雲等人拔刀肉搏,無不以一敵二。上山攀爬不易,杜雲未着重甲,和其他人一樣只穿了輕便的皮甲。到底寡不敵衆,殺了敵軍五六十人,杜雲的手下皆盡戰歿。杜雲提刀揮砍,將一個敵兵手臂斬斷,鮮血直噴。旁邊一個敵兵趁他不備,長槍刺來,穿透他皮甲,扎進他側背。杜雲吃痛,往旁邊閃避,回頭來,左手一把抓住那人槍桿,拽上前來,右手一刀劈出,砍在他脖頸。那敵兵血濺五步,頹然倒地。又一腳踢出,將另一名持刀攻來的敵兵踢得飛出去,還撞倒兩人,臟腑碎裂而死。

敵兵看他武藝高強,又力大如牛,膝蓋不免發抖。爲首的軍候發一聲喊,領着士兵一擁而上。

杜雲看四面刀槍圍來,左手拿着搶在手裡的長槍橫掃,右手鋼刀揮舞,擊退敵兵,往身後薄弱處衝出包圍。身後一人追得緊,被杜雲猛力一式回馬槍刺了個對穿。後邊的人看了唬了一跳,腳下後退。

杜雲提着刀槍,奔逃而去,勢若奔馬。

敵人的軍候發一喊,率兵追上去。

杜雲逃了一會兒,望見前邊鬱鬱蔥蔥,奔過去,來到一棵大樹之下,往前一看竟是個懸崖,後面傳來喊殺聲。

杜雲摸了一把側背,手上是血,已被槍尖戳進皮肉。往懸崖下望,是百丈深淵。心中焦急,瞧見這大樹粗壯的樹根沿着崖壁垂下去。心想這崖壁是岩石,所以樹根才鑽不進去,或許靠着自己的猿攀術能逃出生天。

他扔了長槍,將破月刀背在身後,緣着樹根爬下去。爬了一截,又將手腳落在岩石上,鬆開樹根,繼續向下爬。崖頂傳來敵人的聲音,接着箭矢射下來。

杜雲貼着崖壁,躲避箭矢,耳聽“嗖嗖”聲,額上已冒出汗水。正在這時,他看到旁邊崖壁上的幾株灌木掩映之下有一個巖洞。

杜雲施展猿攀術,爬過去,抓住灌木,腳下踏住凸起的岩石一用力,跳入洞內。雙腳一落地,他吁了一口氣,只覺得渾身已汗溼。站在洞口,側耳傾聽,聽見崖頂上敵兵猶在大呼小叫。

料想敵人沒他本事爬不下來,杜雲回頭來打量這巖洞。巖洞似乎是天然的,深處堆着東西,因光線不及,所以看不清楚。杜雲將甲冑脫下來,解下腰帶,撩開上衣,用破月刀照着側背的傷口,這才發現被槍尖扎進去一寸。他拿出七寶丸外敷內服,又用腰帶包紮住傷口。

也不知敵人什麼時候離開,杜雲擡腳往洞內走,看有些什麼東西。走了兩步,腳下“哐啷”一聲,低頭一看,從灰塵裡面踢出一塊鐵來。杜雲蹲下身子,撿起來一看,似乎是個用來栓鎖鏈或者繩索的插銷,上面生着銅綠,心道:“原來曾有人進過此洞。”他又站起身來,往裡走,終於摸到那堆東西,冰冰涼涼卻是石頭。

過了一會兒,眼睛已適應黑暗。杜雲這纔看得清楚,原來這些石頭組成了一把孔明鎖,也不知道是誰人所爲。剛纔那個插銷,只怕是用繩索將石塊從崖頂吊下來落在洞裡的。一塊中間朝外的石頭上還鑿着字,他用手一摸,心中默唸:“赤——血——刀”立時思緒亂飛,自語道:“莫非這孔明鎖中藏了赤血刀?”他搖動這塊石頭,紋絲不動,看來要像解孔明鎖一樣將這些石頭逐一拆下來。

杜雲爬上孔明鎖,搬動最上面的石塊,十分沉重。這些石塊也是以榫卯結構相連,杜雲摸到榫卯之處,找準方位,氣沉丹田,叫一聲:“起!”石塊被掀起來,挪出榫頭,他放下石塊,又用腳推下地去。這才發現這些石頭乃是麻石,一塊怕有五六百斤重。

將石頭一塊塊卸下來,終於找到安置在中間的銅匣。杜雲抱起銅匣,倒是不算重。走到洞口明亮的地方,放下來,卻發現是銅製。

銅匣上還掛着一把銅鎖,杜雲拔出破月刀,用刀背照着銅鎖一頓砸,終於將它砸爛。揭開蓋子,裡面是一個羊皮包裹。拿出包裹,解開來,露出一把帶着犀皮鞘的刀,刀柄暗黃,通長約莫四尺。杜雲雙手發抖,卻見羊皮上面還刻着字,又染之以墨。

杜雲將赤血刀拿起來,入手比之破月刀輕許多。一手抓刀鞘,一手握刀柄,“嘶”,緩緩拔出刀來。杜雲一看它刀面,黯淡無光,上面斑斑點點好似鐵鏽,頓時大失所望,“噌”,又把刀收回鞘中。

將刀放在一旁,盤腿坐在地上,拿起羊皮來看上面所刻的字:“此刀名爲赤血刀,乃吾漢關內侯黃忠所用,偶得之於巴州,曾以其陣斬當世虎將夏侯妙才。吾因功而進後將軍,後又把守青神關。自覺年歲已老,命不長久,本欲將此刀贈與他人,無奈其雖犀利無匹,但久用令人癲狂,爲鬼神所忌,吾不忍毀去,遂藏於青神關右鎮邪山。”杜雲看了,這才知道此山原名鎮邪山,如今卻叫作石鎖山,還以爲是取山關鎖鑰之意。又看:“後輩倘若得之,當慎用,以免招致禍患,悔之莫及!”羊皮上又寫有黃忠平生所使的箭術——引弓術,黃忠有言:“吾平生所得意者引弓之術,惜無有子侄可傳,留之於此,或可不朽。”

杜雲看到箭術,如獲至寶,心想:“黃忠之世距今已有一百多年,若非用這羊皮書寫,怕早已化作腐朽。”又瞧那赤血刀,心道:“此刀也不知道如何被鬼神所忌?”忍不住放下羊皮,將赤血刀抽出來。這才發覺這刀並不重,刀鞘反而更重。起身走到麻石前,未免刀折,對着一角輕輕斬去,“嗤”,斷石掉在地上。杜雲大驚失色,未料這鏽刀如此鋒利,真是不可貌相。

撿起地上的插銷,走到洞口,學着當年桓溫試劍,將插銷往上一拋,任其墜下,此際以刀刃接之。插銷迎刃而斷,掉在地上,斷口處閃着光亮的銅色。杜雲說不出的驚喜,對着日光,拿手擦擦刀面,這才知道斑斑點點並非鐵鏽,好似是血沁在裡邊。不禁拿起刀鞘來看,心想:“什麼皮鞘能收此刀而不壞?”只見鞘口內裡竟是白色的鐵,毫無鏽跡,難怪比刀還重。細看,還刻着兩個字——輿鬼。杜雲喃喃自語:“輿鬼,鬼祠事;中白者爲質。”此乃《天官書》中所言。想來這白色的鐵非同尋常,才容下赤血刀鋒利。

好生收起刀,杜雲將那羊皮上所寫的引弓術,牢記於心。

他在巖洞裡過了一夜,清晨起來,肚子咕咕作響,查看傷勢,也並無好轉。從巖洞口側耳傾聽,悄無人聲,只有風吹草木作響,心想:“也不知敵兵是否尚在?”

羊皮上的引弓術已記得一字不差,杜雲將羊皮復放入銅匣,又將銅匣置於原處。他棄了甲冑,免得累贅。將破月刀、赤血刀背在身後,使出猿攀術,往崖頂攀爬。好在有樹根,手腳並用,終於攀至崖頂,先伸首窺視,並無一人。站上去,看昨日仍在地上的長槍已無蹤影,想是被守兵拿走了。

走到昨日廝殺的地方,屍體也已不見。從樹林中穿行,來到敵營所在之處,躲在樹後觀望。見營門上換作赤旗,守在門前的乃是晉兵。

杜雲大喜過望,走出樹林,直奔木屋去。

晉兵見他來,忙迎上來,抱拳說:“司馬,胡不二尋你不見,還道你已……”打量他一番,又說:“快隨我來!”

杜雲隨之前去,沿路往山後走,見胡不二正領兵守在山道上。胡不二望見他來,既驚且喜,上前扶他手臂,問道:“天幸,安之無恙否?”

杜雲用手指着側背,說道:“此處受了一槍,今日更痛了。”

胡不二鬆開雙手,說道:“不必擔心,我已命人往山下搬兵,不久就有傷醫前來。”

原來,昨日因杜雲引開山頂一半的守兵,胡不二領精兵攻破隘口。反過來守住隘口,阻止下邊的敵軍增援,一邊掃蕩山頂的守兵。守兵不敵,往山後潰逃而去,被抓住兩個舌頭。隘口之下的敵兵見晉軍已奪取山頂,唯恐腹背受敵,亦皆驚散。

只是打掃戰場之時並未見到杜雲的屍首,也不知他是生是死。胡不二問所抓的俘虜可見到杜雲,俘虜將杜雲攀爬山崖而逃之事說來,未知是否跌死。胡不二又問俘虜關內情況,俘虜答之守軍將領、人數等等。

胡不二派人將傷兵和俘虜送回山下大營,且搬兵來援,又親率兩百士兵把守山後通往關內的道路,以防敵軍反攻。

杜雲將自己寡不敵衆,如何攀下懸崖躲藏在巖洞中說出來,卻略過獲取赤血刀之事。一來人多耳雜恐傳揚出去,二來以免牽出孔明鎖的秘辛,只能擇機再告訴他。

胡不二對他手裡多了一把刀毫不在意,人在戰陣兩手各使兵刃並不奇怪,他自己就會左右開弓。這時候有斥候回來稟報:“敵軍正沿此路攻來。”一指身後通往關內的山路。

胡不二請示杜雲:“請司馬下令。”軍中就是如此,哪怕生死之交亦不可逾越職權。

杜雲看他安排得宜,自是信得過,說道:“不二儘可領兵作戰,杜某看你退敵!”

胡不二得令,命士兵們準備弓箭,豎起旌旗,又召來山頂的數十名士兵。

敵軍爬上山來,望見晉軍旌旗,擊鼓進攻,卻被箭矢阻擋。

杜雲看胡不二所領的這些士兵果然精銳,箭法極準,比之自己不遑多讓,只是少些氣力,尚不如自己射得遠。

敵軍的勇士舉着盾牌,當先而行,一人仆倒,另有人替補,後面的弓手則在其掩護之下朝山上的晉軍仰射。

見敵人已逼得近了,胡不二下令擊鼓,率兵衝下去,突擊敵軍。

敵軍被殺得退卻,敗逃下山去。

桓溫得胡不二稟報石鎖山已被奪取,又擒了俘虜,哈哈大笑,誇讚諸葛邪說:“征夫果有孔明之才,蜀地何愁不平?”

諸葛邪拱手道:“刺史過譽了,下官愧不敢當。”又道:“只是未知杜安之生死,下官請以百人往山上搜尋。”

桓溫道:“既是未知之數,征夫又何需自擾?”

諸葛邪說道:“某與安之乃刎頸之交,豈能置之不理?”

桓溫相勸道:“征戰難免有死傷,我軍尚處險境,前有阻敵,後有追兵,不如等攻破此關桓某再命人仔細搜尋。”

諸葛邪只得遵命。

桓溫又召來周撫之子周楚,說道:“令尊竟捨得讓你到桓某帳下作參軍,真是父子同仇。”

周楚作揖道:“卑職早以身許國,願於陣前效力。”

桓溫道:“好,桓某今日就給你一個立功的良機,你且領兵一千前往石鎖山增援,叫胡不二以煙火爲號,與我內外夾擊青神關。”

周楚道:“卑職領命!”

守將王瑜見石鎖山奪還無望,命人在山下各處路口設置拒馬,分撥三千士兵把守。一邊飛鴿傳書給成都,請求速派援軍。

成都,皇宮大殿,李勢愁眉苦臉,問衆臣道:“石鎖山已被晉軍攻取,青神關旦夕將破,爲之奈何?”

尚書令王誓奏道:“陛下,青神關一破,成都恐將被圍,請速速派兵救援。”

散騎常侍常璩奏道:“陛下,石鎖山既已陷於敵手,不如命王刺史退守成都。大雪將至,晉軍必不能持久。”

侍中馮孚說道:“陛下勿憂,青神關尚有八千守軍,絕非一時可破,該命王刺史率部堅守,待李福、昝堅回師,前後夾擊晉軍,必陷司馬無忌於死地。”他道此時關下的還是司馬無忌。

李勢不知聽誰的爲好,問道:“朕到底該救還是不救呀?”

左僕射鄧定稟奏道:“陛下該當派兵救援,現今國中人心浮動,青神關一旦被晉軍攻破,各地恐生叛亂。”

馮孚奏道:“左僕射乃危言聳聽,請陛下治其欺君之罪!”

鄧定稟道:“陛下,忠言逆耳!”又對馮孚問道:“敢問侍中,晉軍前來已月餘,社稷危如累卵,各地郡守可有誰人表奏出兵勤王?”

馮孚爲之語塞:“這……倉促間恐難以發兵。”

李勢說道:“既然如此,朕即刻詔命各地郡守率軍勤王。”

王誓奏道:“陛下,詔命早已發往各地。”

李勢一愣:“啊,是嗎?那,就即刻命漢王李權率軍救援青神關!”

王誓道:“臣遵旨!”

石鎖山上,周楚援兵已至,杜雲命斥候打探關內消息。傷醫幫他清創,又縫合傷口。

斥候回來稟報:“司馬,山下有拒馬擋住去路,敵軍早有防備。”

杜雲心道:“也不知有多少敵軍擋在山下,若以寡敵衆,只怕徒增死傷。”問胡不二道:“我這一千餘士兵不知能否殺入敵營。”

胡不二說道:“胡某不知山下守敵幾何,他也不知我山上多少人馬。儘可大張旗鼓,至山下坡緩處兵分數路,以一支爲主,餘者佯攻。”

周楚說道:“不二說的是,刺史早命我攜了許多旗鼓上山來。”

杜雲點了點頭。

與山上溝通,諸葛邪得知杜雲未死,鬆了一口氣。

凌晨,天矇矇亮,望見山頂的烽煙,桓溫下令龔護攻打青神關。

親兵稟報王瑜:“稟刺史,晉軍正攻打關隘!”

王瑜忙披衣甲,這冬日,鐵甲冰冷,睡覺時不得不脫。方穿好甲冑,要往關上去,又有小校跑來稟報:“不妙,刺史,衆多晉軍從石鎖山攻下來,還望快快施以援兵!”

王瑜一聽,只覺得氣短,急命親軍司馬往山下救援,自己則去關上守禦。

青神關前,晉軍舉盾牌護着雲梯衝至牆下,將雲梯搭好,先登死士手持兵刃往上攀爬,後面的弓弩手朝牆頭上的守軍射箭。關門前面,晉軍推來衝車,以其撞擊鐵門。

衝車本就難造,難在車輪與車軸需牢固且靈活。若不牢固,以衝車之沉重,可使輪破或軸斷;若不靈活,士兵推而行走必然耗時費力。此次晉軍前來也載有衝車,可惜大船被阻於犍爲。桓溫只得命人拆下車輪與車軸以及懸掛撞木的鐵鏈,用獨輪車分開運送。臨時拼湊的衝車馬馬虎虎,輕且不堅,難以撞破鐵門。

城上守軍射下箭雨,檑木滾石齊下,又投下柴草施以火攻,殺死衆多晉兵。“咚咚”的戰鼓聲、撞擊鐵門的“隆隆”聲、喊殺聲交織成一片,震撼人心。

杜雲將士兵分出三百人馬作疑兵,大張旗鼓佯攻,自領近千人衝開拒馬,與守軍廝殺。這次他身穿重甲,右手破月刀,左手赤血刀,揮舞開來,如入無人之境。挨着破月刀的敵兵即便甲冑未破,亦骨頭摧折,挨着赤血刀的鐵甲如紙片般被切開,神佛難擋。

胡不二帶着一百士兵穿上敵人的衣甲,舉着敵人的旌旗往中軍去,衝入敵營,高聲大喊:“王刺史陣亡了!”入屋內取燈燭來四處縱火,敵營亂作一團。

王瑜自關上望見營內失火,大感不妙。果然關上軍心動搖,不少人逃跑。

龔護登上牆頭,樹起晉軍旌旗,敵軍無心再戰,終於潰散,晉軍得以攻取青神關。敞開大門,桓溫進入關內。

王瑜逃跑不及被晉兵逮住,五花大綁押至桓溫跟前跪下。他頭盔掉了,蓬頭散發,得知此人是桓溫,而非司馬無忌,梗着脖子,一聲不吭。

桓溫一把將他扶起來,說道:“青神關破,罪不在君,而在貴國朝堂。”又親手解開他的綁,說道:“王刺史若覺得成國尚還有救,可以自去,桓某不攔你。”

王瑜垂下頭,自知李勢昏庸,國家危殆,心想:“我有心保國,奈何力有不逮。大晉正朔相承,此乃天命。”

桓溫攜他的手進入帳中,請他就座,奉上茶水,待他心情平復,然後說道:“桓某奉天子詔命,弔民伐罪,平定蜀地。本無心多增殺戮,願王刺史以益州百姓爲念,歸降我朝。”

王瑜稽首道:“王某無德無能,安敢犯將軍虎威,願降大晉!”

王瑜收集關內殘兵三千人歸降桓溫,晉軍士氣大振。

桓溫召集諸將,命孫盛、周楚把守青神關。

孫盛稟道:“下官乃文臣,當說客尚可,恐才能不足以將兵。”

桓溫說:“安國不必過謙,你曾獻策將兵、糧分道,使我軍得以避開合水,此乃奇謀。更兼有元孫之勇,定可保青神關無虞。”孫盛字安國,周楚字元孫。

孫盛拱手道:“下官領命。”

桓溫又命龔護爲先鋒,以王瑜爲參軍,使用關內船隻護送輜重,八千人水陸並進,直指成都。

李福回師,追至青神關下,見關上插着晉軍旌旗,腦袋中不禁嗡嗡作響。他只顧趕路而未攜帶雲梯、衝車,見雄關難攻,不得已後退五里安營,命人伐木打造攻城器具。

親兵來稟:“將軍,有晉軍信使求見。”

李福一聽,說道:“讓他入帳。”

使者入帳中,給李福行禮:“在下見過左將軍!”奉上書信。

李福將信展開一看:“左將軍賜鑑:將軍雖勇,無奈貴國氣數已盡,不如順應天意,早日歸降我朝,仍不失高官厚祿!晉安西將軍參軍孫盛頓首。”

李福心中惱怒,方要將信撕毀,轉念一想,屏退親隨,對使者露出笑臉,說道:“誠如信上所言,鄙國氣數已盡,李某願歸降大晉,助貴軍擊破成都。”

信使喜道:“果真?”

李福道:“這是自然,李某心向大晉久矣。”

信使說道:“左將軍可否覆信一封,待鄙人回稟孫參軍,也好開關相迎!”

李福道:“正該如此,李某這就修書。”說罷,伏案寫信。寫畢,交給使者。

使者告辭,攜信而去。

李權領兵一萬從成都出發,途中遭逃將來報:“青神關已破!”李權大驚失色,忙又撤兵,一面使人奏報朝廷。

過了兩日,不見孫盛答覆,李福於營帳內坐立不安,遣使至關下問話。關上早有準備,以繩索垂下一卷帛書。

使者從繩索上取下書信,返回大營,交給李福。

李福一看之下,七竅生煙:“左將軍鈞鑒:鄙人素聞將軍忠貞,如今卻輕言歸降,未免有失氣節。料想將軍意欲詐開關門,孫某不敢擅斷,已快馬攜將軍書信送去成都。以貴國國君之昏虐多疑,還望將軍好自保重。孫盛拜上!”

“嘶”,李福將帛書撕作兩半,怒道:“傳我將令,命先鋒進攻青神關!”

親兵稟報道:“可是將軍,衝車尚未造好。”

李福斥責道:“怎如此之慢?快造,快造,連夜趕造!”

親兵得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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