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蕩寇伏波

桃花溪水潺潺,岸邊一個巖洞之前,桃樹葉凋。一個胖賊兵從桃樹上摘下一塊赤黃的桃膠,塞進嘴裡,嚼了嚼,對身邊同伴道:“大王身居草廬,已命人前來取糧。”原來這兩人被安排在此守糧。

霸洞庭此時與神箭李逃入桃花溪,所居草廬本是莫虛之師徒搭建,如今要安置士兵,又擴建了百餘房屋。此處山高路險,易守難攻,正是用兵之所。可惜獨眼龍身上有傷未能跟隨,留在漢壽,隱於百姓家中。

同伴說道:“水鬼鍾手下有千人,竟還讓大王避入窮山。”

胖賊兵說:“水鬼鍾再是人多,又怎敵艨艟、鬥艦?”

同伴並未見過艨艟鬥艦,問道:“何爲艨艟、鬥艦?”

胖賊兵說:“那艨艟外覆牛革,刀槍不入,快似奔象,擋者披靡;而那鬥艦狀如城牆,備有強弩硬弓,高不可攀。”看來他也是道聽途說。

同伴一聽,眼睛睜得溜圓,說道:“原來如此!”

正說着,忽聽背後草木聲響,兩人轉過身來,持槍以對。只見一隻毛猴掛在樹枝上,一手還抓着野果。

胖賊兵把槍頓在地上,抹了抹額頭,說道:“原來是隻毛猴。”

同伴說道:“我說洞中的臘肉怎麼少了,定是被這毛猴偷去。”

胖賊兵眼神不定,附和道:“正是,這臭猴子!”心想:“臘肉多少,他居然有數。”原來,胖賊兵嘴饞,曾偷了臘肉,藉口解手揹着同伴燉來吃掉。不過臘肉有多少,他卻從沒數過,此時只能諉過於毛猴。

順着溪水往下,來到一片桃林,草廬傍山而設。高處古樟之下正是霸洞庭的居所。這古樟亭亭如蓋,霸洞庭以爲此處有王者之氣。

霸洞庭身着錦袍,對着門外,任涼風吹拂。下首坐着神箭李,面前的案上放着一張雕弓,看來得之不易。

一嘍囉前來稟報:“大王,有官軍沿溪水而來!”

霸洞庭說:“哦,多少人馬,誰人領兵?”

嘍囉說:“敵兵怕有千餘人,旗號爲‘左先鋒張’。”

霸洞庭撫摸長髯,問道:“姓張,幾時多出一個左先鋒?”

神箭李稟道:“大王,那諸葛邪麾下並無什麼左先鋒,倒是有兩個功曹姓張。”

霸洞庭哈哈一笑:“諸葛邪無將,竟派功曹出戰!這山谷狹長,正好設伏。”又對神箭李說:“李賢弟,命你領兵五百,埋伏於左右山上。待敵軍走過,則攻其尾。本王親自出戰,迎其首。如此前後夾擊,使其首尾不能相顧。”

神箭李誇讚道:“大王妙計,此戰定能大敗官軍!”

張三嘆鑽了七八日山林,未能與賊人照面。好在有獵戶多番刺探,受其指引,率軍進入這桃花溪谷。只見溪水淺淺,灘岸盡是沙石,兩側高山連綿,紅葉如花,秋意濃濃。張三嘆捋須,心想:“此地易設下伏兵,兇險。”問一個獵戶說:“你果然看見賊人出沒?”

獵戶目光銳利,拱手說:“不錯,小人確實瞧見有賊人潛入前邊桃林。”

張三嘆問幾個獵戶:“若有山豬行於此途,爾等會在何處設伏?”

一個獵戶手指上游說:“往前兩裡有雁項峽,溪谷狹小,山勢陡峭,只需將其兩頭截住,山豬定難以逃脫。”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以爲在理。

張三嘆問:“若不經雁項峽,還有別的路麼?”

獵戶們對視一眼,說道:“去往桃林只此一條路,若然繞行需跋越高山,路程徒增十倍。”士兵不比獵戶,以行軍而言,翻山越嶺自然不可取。眼下有兩種選擇,其一率兵沿溪谷直進,於桃林與水賊決戰。只是易遭埋伏,難以脫身。其二把守雁項峽口,阻敵出路,再分一支兵繞行高山,偷襲水賊。這樣的話,敵軍也有兩個選擇,一者突破峽口,二者翻山越嶺逃出生天。無論彼此,都是兩難。

張三嘆看山上茅草枯黃,心想:“勞師跋山豈非不智?”選擇由溪谷直進。一面命小卒前面探路,看是否有敵軍把守雁項峽。一面將軍隊分置兩岸,盾牌面山,舉火把前行,一旦遇伏,則縱火燒山。

獵戶仰賴山上飛禽走獸,怎能袖手旁觀?連忙勸止:“將軍,萬萬不可啊!大火焚山,毀林害獸,恐遭天譴。”

張三嘆捏須說:“水賊爲害百姓,更勝山火。待我將賊軍擊破,所獲財寶任諸位挑選。”

獵戶一聽這才稍安,若能獲取財寶還打什麼獵?

行至雁項峽口,張三嘆命獵戶登山刺探,連根賊毛都沒找到。小卒踏着砂石上前稟報:“稟左先鋒,前邊不見賊兵蹤跡。”

張三嘆心中納悶:“如此險要卻不加防守,莫非賊人已逃之夭夭?”分一百兵當先而行,揮師急進。

雁項峽長約一里,只見兩側山上怪石嶙峋,飛鳥難渡。張三嘆穿過此峽,果然不見賊兵。又行了裡許,不免有些輕敵。忽聽前邊鼓譟,只見那一百兵倒拖旌旗,逃奔回來。

隊尾又聽兩側山坡上號角嗚嗚,有箭矢射下,賊兵呼嘯着衝下山來,意欲堵住官軍退路。

官軍發現埋伏,毫不猶豫,以火把點燃山腳茅草,頓時烈焰熊熊,往山上蔓延。

神箭李剛發一箭,射中山下士兵的盾牌,便見煙塵騰起,大呼不妙。瞧這山勢,只恨肋下沒生翅膀,往上面跑定然南逃一劫。於是命令身邊士兵:“快,不避大火,衝下山去!”忙以衣袖矇住口鼻,當先往山下跑。

除了身邊的士兵隨之冒着炙熱火焰衝下山來,其餘的人並不知將令,爲避烈焰,多半轉身往山上跑。卻哪裡跑得過火?遭烈焰吞噬,化作焦屍。

神箭李滾落山腳,倒沒受傷,只是面上抹黑,頭髮被燎得焦黃。還未爬起身來,就見官兵殺至。他丟失弓箭,手無寸鐵,哪裡敢敵?也不管手下,抱頭鼠竄,往雁項峽而逃。

霸洞庭領着六百餘賊兵,方殺退一百官軍,就與張三嘆接上刀兵。眼見遠處山上火起,官軍卻毫不慌亂。霸洞庭料想神箭李凶多吉少,但苦無退路,只能硬着頭皮力敵。

神箭李眼見要逃出雁項峽,正暗自慶幸,卻瞧見一支兵馬前來,分明打着官軍旗號。他往兩側山峰一看,腿腳發軟,轉身蹚進溪水,伏倒於其中。

神箭李閉眼趴在水裡,暗自禱告:“看不見,看不見。”

誰知傳來蹚水聲,肩膀被人抓住,翻轉身來。神箭李睜眼一看,眼前出現兩個兇狠士兵。他哭喪着臉,剛要告饒,卻聽士兵問話:“你是何人?”

總不能認是賊將神箭李吧,嚥了咽口水,說道:“在下不過是個獵戶。”

士兵朝岸上稟報:“右先鋒,此人是獵戶。”說着將神箭李揪起來,拖上岸去。

來到一將跟前,獵狗衝他“汪汪”直叫。神箭李不敢擡頭,聽他問道:“舍弟何在?”

神箭李莫名其妙,支支吾吾:“呃,這……”心想:“你家弟弟何必問我?”

問他的正是張一笑,以爲神箭李是爲三弟引路的獵戶,看他臉上抹黑、頭髮焦黃,好不狼狽,又問:“莫非前邊遇見伏兵?”

神箭李眼珠一轉,擡頭說道:“不錯,前邊有賊人設伏,小人僥倖逃脫。”

張一笑大驚,舍了神箭李,揮師急進。過了雁項峽,見山上燒成黑灰,官軍正與人廝殺。張一笑抓着長槍,領兵往前衝鋒,要助三弟一陣。

張三嘆一槍撂倒跟前的賊兵,眼見那長髯賊首,心中竊喜:“今日擒了這霸洞庭,長史之位還不是囊中物?”

見一個士兵正要朝霸洞庭放箭,忙長槍一挑,“嗖”,那箭飛上天去。張三嘆大聲呵斥:“我要生擒霸洞庭!”活捉霸洞庭往臨沅遊街,該是何等威風?

霸洞庭正苦苦相持,望見官軍援兵至,旗號乃“右先鋒張”,不禁罵道:“可惡,哪來這麼多姓張的?”一甩袍袖,轉身便逃。

大王逃跑,賊軍再不能敵,紛紛撤退。

張三嘆哪能叫他逃了,下令道:“快追!”士兵追了上去。

旁邊一人趕至,張三嘆轉頭一看,鼓着眼睛說:“兄長,不要與我爭功!”

張一笑看他生龍活虎,笑道:“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也不客氣,當先追出。

張三嘆“啊呀呀”亂叫,跑在他身後。到底戰過一陣,張三嘆手下不及張一笑的人體力充沛,被其搶先趕至桃林。在林中又與賊人一番廝殺,剿滅大半。張一笑抓到一個舌頭,問道:“霸洞庭何在?”

那舌頭倒也硬氣,橫眉不語。

張一笑長槍抵住他咽喉,再問:“說不說?”

那舌頭嘴角流出鮮血,已咬斷自己舌頭,看來抵死不說。

張一笑收回槍尖,搖了搖頭,又問士兵:“還有活口麼?”

士兵說:“有幾個賊兵往那邊逃了。”擡手一指。

張一笑舍了那斷舌頭,命人牽來獵犬,順着士兵手指的方向去追。

霸洞庭帶着幾個親信,撥開柴草,沿一股泉流,來到一座山前。那山下邊岩石陡立,上邊鬱鬱蔥蔥,筆直然好似一面屏風。泉水自亂石中流出,不知源歸何處。

藏糧的巖洞就在屏風山腳,胖賊兵和同伴望見霸洞庭前來,趕忙上前相迎:“小人見過大王!”

霸洞庭正了正衣襟,說道:“官兵殺至桃林,本王要借這巖洞暫避。”

胖賊兵聽了膽顫,說道:“大王,此地不可久留,還是另尋別處爲妙。”

霸洞庭四下一看,這荒山野嶺,想逃也沒得氣力。說道:“稍事歇息,再說不遲。”

胖賊兵不敢阻攔,讓開道路,請霸洞庭去往巖洞。

來到巖洞,尚未進去,只見一個胖漢從洞中出來,身穿裋褐、芒鞋,肩上還扛着一袋糧食。

霸洞庭大驚,問道:“你是何人?”手下賊兵截住他去路。

這胖漢正是莫由之,皇甫清曾言未見到莫虛之師徒,不想他們竟還在隱居在此。

“啪”,那袋糧食掉在地上。莫由之偷人東西被撞見,臉上通紅,拱手說:“呃,這,在下路過此地,見有個山洞,鑽進去一看居然有糧食,還道是無主的,慚愧,慚愧!”

這番胡扯,鬼才相信。霸洞庭惱羞成怒,從來只有他搶別人,豈容別人搶他?何況他躲避官軍,也不能留活口離開,牙縫裡蹦出一個字:“殺!”

手下賊兵揚着刀,一擁而上。卻見莫由之腳踏八卦,左右騰挪,但用身體撞擊,三兩下便將賊兵撞翻在地。邁開大步,好似彈跳的冬瓜,循着山腳而逃。

霸洞庭怕他泄露消息,提刀追了上去。賊兵們並沒手上,爬起身來,跟在霸洞庭身後。

眼見莫由之跑在前邊,忽然鑽進光禿禿崖壁,消失不見。霸洞庭跑過去一看,原來這崖壁上有個洞,莫由之就從洞口鑽了進去。

說是洞其實更像是縫,這洞口窄窄的,高一丈,寬只容一人進出。霸洞庭還奇怪以莫由之體胖,竟然能鑽進去。裡面黑漆漆的,不見人影。他揮着刀,走進洞裡。身後傳來胖賊兵的聲音:“大王小心,裡邊有水。”

話音剛落,霸洞庭一腳踩在水裡,直沒腳踝。忽聽水響,他心頭一驚。又聽“啪”一聲,被人擊在手腕上,鋼刀掉落。連忙倒退,卻被身後的賊兵擋住出口。黑暗中,一雙粗手伸來,抓住他雙臂往裡拽。拽他的人正是莫由之,早隱藏在暗處。

其實胖賊兵原本知道此洞,只是裡面有水,不能存糧。洞口雖窄,裡面倒還寬裕,可任憑莫由之施展。

霸洞庭雙臂被抓,有如被鐵箍住,掙脫不得,只能大聲叫喊:“來人啦,快救我出去!”

大王喊救命,這還得了?身後的賊兵一把抱住他腰,往外拖。不想裡面的人力氣更大,連他都被拉入洞內。洞外的賊兵一看,忙也拽他的腰,一個拉一個,串成一串。

莫由之再是力大,也不敵衆人,自己反要被拖出洞去。

這時,喊殺聲響起,賊人往後一看,張一笑已率兵趕至。

張一笑有獵犬帶路,循着氣味終於找到賊人,搶了三弟的先。但見他們正在崖壁下,似乎要逃進山洞之中,忙命士兵殺將過去。

賊人見官兵殺來,哪管大王,撒手便跑,只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

霸洞庭無人相救,驟然被洞內深處,依舊高喊:“啊呀呀,救我!”

張一笑擒住賊人,刀加脖頸,問道:“霸洞庭何在?”

胖賊兵一指洞口,說道:“被怪人抓入洞中!”

張一笑半信半疑,走到洞口,往裡一瞧,黑咕隆咚,不見鬼影。長槍在手,往裡喊道:“裡邊的人快出來!”聲音傳進去,嗡嗡作響,也不知通往何處。又喊道:“再不出來,休怪我無情!”

見無回覆,張一笑命人往洞裡放箭。射了一番,這才讓士兵進去摸黑搜索。

過了片刻,士兵拖着一具屍體出來,正是霸洞庭。他身上還插着幾支箭,右手被塞入口中,一臉驚恐狀,令人不寒而慄。

原來霸洞庭失了臂助,被莫由之拽進洞內,點了穴道不能動彈,還被用手塞嘴,叫喚不得。莫由之本無意殺人,只想唬住賊兵,使其不敢深入其中,窺破藏身之地。誰料洞外又多了許多人,莫由之趕緊遁走,留下霸洞庭作了箭靶。

張一笑殺了霸洞庭,無心找什麼怪人。眼珠一轉,對士兵說道:“洞內並無什麼怪人,這霸洞庭負隅頑抗,被爾等亂箭射死,此等功勞定當厚賞!”

士兵們一聽,皆大聲歡呼。

胖賊兵也是伶俐人,忙大聲說:“對,沒有怪人,這全是將軍的功勞啊!”又膝行上前抱住張一笑的腿說:“將軍,此地藏有霸洞庭的財帛,我願帶路,只求將軍繞我一死!”

張一笑說:“哼,要你狗命有何用?還不快帶路!”

胖賊兵爬起身來,帶了官兵去藏錢糧的山洞。張一笑和在場的士兵將值錢的珠寶先私分了,錢帛則留給外邊其他的將士,其餘糧食、臘肉、冬衣等物資往後再慢慢運回臨沅。

郡衙之內,胡不二和張氏兄弟同在公堂,等候諸葛邪召見。

張氏兄弟尚還披着戰袍,是從城外的軍營趕來。看主座空空,張一笑問胡不二說:“郡守幾時方到?”

胡不二說:“聽學官說郡守今日設家宴爲小公子取名,因此才耽誤時辰。”

張一笑說:“哦,原來如此。想諸葛郡守家學淵博,小公子定得令名。”

胡不二捋須說:“方破賊寇,小公子之名當顯武功。”

張一笑猜測道:“胡兄說的不錯,我以爲小公子該取名‘勝’字。”

胡不二說:“諸葛勝?不如叫諸葛光。”

張一笑愣了愣,問道:“何意啊?”

胡不二說:“光者,大光武德。”

張一笑歪嘴而笑:“想不到胡兄有此學識,怎不說是大光文德,抑或大光道德?”

胡不二聽他出言譏諷,摸了摸鼻子說:“你那‘勝’字也太俗。”

張三嘆見主案上正攤開一本書,走近拿起來一看,原來是曹植的詩,當前一頁乃《箜篌引》,他不禁沉吟道:“秦箏何慷慨,齊瑟和且柔。陽阿奏奇舞,京洛出名謳。樂飲過三爵,緩帶傾庶羞。主稱千金壽,賓奉萬年酬。 久要不可忘,薄終義所尤。謙謙君子德,磬折欲何求。”似乎找到了端倪,又擡頭對其餘兩人說:“哎,依我看,郡守才情甚高,通曉音律,小公子或取名爲‘樂’。”

胡不二皺眉說:“諸葛樂?不大高明。”

張一笑湊到三弟身邊,瞧了一眼詩篇,說道:“何不叫諸葛箜篌?想郡守的兄長名爲諸葛琴,如此合乎適宜。”

張三嘆說:“我以爲諸葛瑟更妙。”

張一笑說:“瑟?嘿嘿,不錯,不錯。郡守好色,有其父必有其子。”

胡不二搖了搖頭,說道:“侄兒之名大類其伯父,有失體統。”

張三嘆說:“哎,說的也是。”再看詩尾:“生存華屋處,零落歸山丘。先民誰不死,知命復何憂?”說道:“郡守雖出身名門,卻**丘山,小公子不如取名‘逸’字。”

張一笑爭辯道:“郡守率性而爲,返璞歸真,小公子該取名‘真’字。”

胡不二捋須說:“郡守遠避京師,乃深謀遠慮,小公子該取名‘覺’字。”

“哈哈”,門外傳來笑聲,三人一看,正是諸葛邪。他一身便服,跨進門檻,對三人說:“爾等還不快娶妻生子,卻來操心我家事。”

張一笑拱手笑道:“郡守此言有理,何不賞我等各一美人爲妻?”

諸葛邪忙擺手說:“這倒爲難,何須美人呢?”

張三嘆手拿着詩本,問道:“郡守,不知令郎到底取名什麼?”

諸葛邪淡然說道:“諸葛量。”

三人目瞪口呆,齊聲問道:“諸葛亮?”

諸葛邪負手而笑:“此‘量’非彼‘亮’,乃佛法無量之量也。”

三人這才摸了摸額頭,竟然有汗:“原來如此。”

諸葛邪回主位坐下,正了正臉色才說:“今次有賴諸位同心協力,方能大破賊軍。一笑斬獲霸洞庭首級,賞良田一頃。三嘆殺敵有功,賞田半頃。不二多有功勞,自去漢壽領些田地。”殺了霸洞庭,剿了賊軍,去漢壽佔些良田並非難事。

與破賊相比,這點賞賜着實不值一提,但張氏兄弟臉上並無不滿,想來私吞了不少珠寶。對胡不二領多少田地,也不過問。

財有了,還需求官,張三嘆也不諱言,問道:“郡守,之前所說長史之位……”

諸葛邪察言觀色,說道:“可惜令兄並未求長史之職,故而依舊懸空。”

張三嘆不禁發笑:“哦?嘿嘿。”一掃臉上陰霾。

胡不二看他傻笑,只是捏須不語,聽諸葛邪說:“不二,整頓兵馬,算來,風雪將至,那時,再攻打關公角。”

胡不二拱手稱是,心中明白,冬天不利水戰,論給養,賊寇也難與官府相持。

關公角,水寨雖遭火焚,但巧遇及時雨,大義堂僥倖得以保全。

主座空懸,擺着霸洞庭的牌位,下首坐着獨眼龍、神箭李、水鬼鍾。三人身着素服,算是爲霸洞庭服喪。

鍾節說:“還請龍兄接掌水寨,以圖復興。”

神箭李看了看獨眼龍惡形惡相,自覺不被他待見,說道:“如今步軍盡喪,只剩水軍,我看該由鍾賢弟接掌水寨。”

論位次,當然該由獨眼龍接任首領,稱不稱王倒是另說。他聽神箭李之言,一臉怒氣,覺着背上隱隱生痛,對神箭李說:“你說什麼?”

神箭李朝他拱了拱手:“如今官軍勢大,而我軍力衰。一旦敵兵來犯,誰人抵擋?”

獨眼龍手下無兵,爲之語塞。

“報!”,這時一小卒快步入堂來,朝鐘節躬身道:“頭領,諸葛郡守下書至。”說着將一封書信呈上。不消問,這小卒是鍾節的手下,沒了大王,只能交給鍾節。

鍾節正要拆開書信,卻聽神箭李說:“我說吧,水寨之主該由能者居之。”

獨眼龍盯着鍾節,問道:“鍾賢弟莫非要獨掌水寨?”

鍾節本無爭位之心,起身來,走到獨眼龍案前,拱手道:“龍兄莫要見罪,鍾某絕無此意。”又將書信奉上。

獨眼龍見他尚還知禮,接過書信,拆開來,看畢,瞪着鍾節說:“你這水鬼早與官府勾結,難怪我軍屢敗!”

鍾節腦中嗡嗡,心想:“難道諸葛邪在信中泄露過往之事?”

神箭李說道:“龍兄息怒,哼,這不過是諸葛邪的離間計。”

獨眼龍一愣,又仔細看了看書信,手一伸,交給鍾節說:“你自己看。”

鍾節一看,信中果然提到他的“功勞”,卻未細說。只言誘使水賊殺害蠻人,離間彼此。又言:“如今霸洞庭已死,漢壽民心思安。往者不諫,來者可追。若肯歸降,將賞賜田宅,任爲官吏。如若負隅頑抗,則戰火重燃,百姓流離,吾不忍也。賊兵雖勇,近者缺糧,遠者少謀,以小舟搏鉅艦,以一隅敵全國,終歸敗亡。”

諸葛邪這次倒沒使離間計,以爲水寨無將,鍾節爲尊。不想讓獨眼龍瞧在先頭,算是意外。

鍾節背上冒汗,喉頭髮硬,不解釋往事,只對獨眼龍說:“這,信上所言也不無道理,眼下漢壽民心思安,歸降官府也是莫可奈何。”

獨眼龍站將起來,“嗆”,拔出腰間長刀。

鍾節不禁後退一步,問道:“龍兄欲與我刀兵相見?”

獨眼龍說:“昔日大王待你我如何?”

鍾節說:“可謂恩重如山。”

獨眼龍說:“大王雖薨,義旗尚在,豈可卑屈言降?你若相背莫怪我刀下無情,若與我同心,則共掌水寨,以抗官府。”他雖有疑心,但不及鍾節兵多,手緊握刀柄。

鍾節嚥了咽口水,說道:“即便要與官府爲敵,也需有糧草吧。”心知戰事綿延,水寨將難以爲繼。

自霸洞庭兵敗身死,水賊便士氣不再,又缺少糧食,過冬尚且不敷。

神箭李看獨眼龍只說與鍾節共掌水寨,視他如無物,更加憎惡。“哼”一聲,說道:“大敵當前,官軍的艨艟鬥艦尚在湖中,你二人卻自相水火。”

獨眼龍看着神箭李,問道:“你又有何良策?”

神箭李也站起身來,拿過鍾節手中信紙看了看,說道:“詐降。先瞞過官軍,待其退去,我水寨得以喘息,自當重振旗鼓。”

獨眼龍稍加思忖,搖了搖頭:“談何容易,諸葛邪豈會中計?你我一旦就縛,生殺予奪,盡操之敵手。除非他肯親來,不然還是斷了此念。”

神箭李說:“鍾賢弟可修書一封,聲言與陳汜有仇,眼下鬥艦橫江,不敢往赴,邀諸葛邪前來水寨。”

鍾節睜大眼睛,倒吸涼氣,說道:“諸葛邪謹小慎微,怎會親來?”

獨眼龍冷麪以對:“鍾賢弟怎知他不來,莫非真與之暗通款曲?”

鍾節百口莫辯,只得說:“我修書就是。”當着兩人的面,寫下書信。寫完,叫來手下,說道:“將此信送往臨沅,上呈諸葛郡守。”

那人方要接過書信,被獨眼龍劈手奪過。獨眼龍說:“還是由我着人去送。”看來,他疑心已入骨髓。

鍾節點了點頭:“也罷。”禍福難料。

信至臨沅,諸葛邪看畢,交給劉猛和張氏兄弟過目。

張一笑說:“嘿嘿,水鬼鍾想設下鴻門宴!”

張三嘆說:“這分明是詐降,郡守,不如讓我率軍攻破敵寨!”

劉猛說:“那可是水寨,等你趕到,賊人只怕早已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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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嘆說:“哎,劉兄真不知兵,不知水陸並進!”

劉猛口拙:“這……”

張一笑說:“我看就以水師前去,打着郡守的旗號,攻其不備。”

諸葛邪摸摸脣上鬍鬚,說道:“我倒是想去會一會鍾節。”

張一笑勸說:“萬萬不可,郡守切莫涉險。”

諸葛邪笑道:“無妨。”

大義堂中,小卒稟報:“三位頭領,諸葛郡守駕船前來。”

鍾節問道:“戰船幾何?”

小卒說:“只鬥艦一艘。”

神箭李問:“別無其他?”

小卒說:“我等探得明白,確實只有一艘船。”

鍾節心想:“這諸葛邪當真膽大!”

三人走出屋子,獨眼龍喊道:“來人啦。”

僅餘的幾個親兵上前聽令。

鍾節一看,莫名其妙。

獨眼龍說:“但見諸葛邪現身,只管射殺!”

親兵躬身稱是,自去準備。

鍾節嚥了咽口水,說道:“龍兄,此事萬萬不可,殺了諸葛邪還如何退敵?勢必引得官軍畢至。”

獨眼龍盯着鍾節:“殺了諸葛邪正好報大王在天之靈,又可叫官軍羣龍無首,是他自來送死!”原來他早有報復之心,只是未料諸葛邪還真敢來。

鍾節皺眉說:“如此恐怕有違信義。”雖然鍾節往常也搶搶殺殺,毫不手軟,卻非無恥之徒。信是他寫的,人是他邀的,不義的名聲自然也落在他頭上。

獨眼龍“哼”一聲說:“信義,官府有何信義可言?既然是詐降,自然當不得真,虧他相信鍾賢弟。”

鍾節啞口無言,心想:“這可算是一報還一報?”當初他信了諸葛邪,才讓獨眼龍中了李代桃僵之計,如今恰恰相反。

獨眼龍又對神箭李說:“李賢弟神箭無雙,不如助我一臂之力。”

神箭李心想:“他今次反又拉我一同對付水鬼鍾,用心險惡。”何必爲他人作嫁衣裳?他從桃花谷隻身逃脫,手下可是連一個親兵都沒有。嘴中說道:“但須鍾賢弟一聲令下,我必箭指諸葛邪。”將皮球又踢給鍾節。

獨眼龍“哼”一聲,當先往碼頭去。

趕至碼頭,舉目望去,果然有一艘鬥艦乘風而來。那鬥艦上張着大旗,紅底黑字——“諸葛”。

鬥艦在碼頭下錨,搭起木板,人還未下來,十頭驢當先,繫着紅綢,“哦啊——”叫喚。而後是擔酒的腳伕,每人挑着兩壇酒下來。再後面是一隊樂師,吹吹彈彈,好不熱鬧。

在岸上聊作儀仗的水賊都睜大了眼,稀罕得緊。躲在葦叢中的幾個親兵張弓以待,手都酸了,還不見諸葛邪下船。

忽聞幾聲鼓響,船弦晃動,一個巨人直接從甲板上跳下船來。鐵甲鏘鏘,手持一根粗大的琅琊棒,正是鼓桴。

靠得近的水賊擎着旗,不禁倒退一步,心口噗噗直跳。早聞降龍寺“護法金剛”的威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獨眼龍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屠子張就是死在他棒下?”又耳聽身邊神箭李細聲細氣的問:“還射箭否?”還射個屁呀?瞧鼓桴那身鐵甲,只怕矛頭都刺不進。

跳板上又走下人來,這次卻是頭頂光光的和尚,擡着一尊泥菩薩,乃是降龍羅漢。下到地面,將羅漢放下,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跟在後面。老和尚年紀雖大,腿腳卻還靈便,下了船,走至三位頭領跟前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有禮了!”

神箭李拱手道:“原來降龍寺的聖僧!”即便沒見過,也有耳聞。

旁邊的鐘節和獨眼龍一聽,不覺也擡手抱拳:“見過聖僧。”

“聖僧”笑着問:“敢問誰是鐘頭領?”聲音響亮。

鍾節說:“不才正是鍾節。”

“聖僧”看他開口,對鍾節說:“鐘頭領慈悲爲懷,肯爲百姓消弭戰端,善莫大焉!”

鍾節臉紅道:“不敢當,不敢當。”哪裡是消弭戰端,正要刺殺諸葛邪。

“聖僧”說:“老衲受諸葛郡守之託送一尊降龍羅漢前來,但願洞庭往後風平浪靜,百姓得以安康。”

鍾節看了一眼泥菩薩,未料諸葛邪會請老和尚作使者,道謝說:“有勞聖僧。”

獨眼龍一聽“降龍”二字就覺得犯衝,“哼”一聲說:“鄙人姓龍,莫非是要降我!”

鍾節心想:“這兩者怕沒什麼相干。”

“聖僧”似乎耳背,依舊笑着說:“興隆?佛祖保佑,此地自然是要興隆的。”

獨眼龍又問:“諸葛郡守何在?”

這句倒是明白,想必聽得多,“聖僧”說:“諸葛郡守在船上相候,請鐘頭領前去一晤。”

鍾節與獨眼龍對視一眼,笑着說:“我等掃榻相迎,郡守何不下船,入寨中稍事歇息?”心想:“就以棺木作榻,叫他長眠不起。”

“聖僧”看他笑臉,說道:“早日安寧?鐘頭領真是宅心仁厚!”

獨眼龍停了鼻孔出氣,大爲不滿,心想:“這老和尚分明假作聾聵!”

“聖僧”兀自說道:“郡守要任你作都尉,鎮這水泊。”

鍾節睜大眼睛,這麼快就封官許願,不禁有些心癢癢。

獨眼龍大聲說:“諸葛郡守既來納降,卻又遲遲不肯相見,是何道理?”他這話也沒道理,既是投降,本該去臨沅城負荊請罪。諸葛邪反而屈尊前來,算是給足了面子。即便讓鍾節上船相迎,也無不妥。

“聖僧”聽清一半,笑着道:“郡守正要相見,有請!”說着側身擡手,請他們上船。

獨眼龍鼻子都歪了,說道:“你……”

鍾節怕他動粗,忙攔擋住他身前,對“聖僧”說:“聖僧先請。”讓老和尚當先,鍾節跟在背後,回頭細聲對獨眼龍說:“龍兄且放心,我不下令,諸葛邪休想出這水泊。”

反正“聖僧”耳背,也聽不清他們說些什麼。

獨眼龍望了望湖面,有小船在遠處遊蕩,想鍾節也非蠢人,定然留有後手。

來到船邊,神箭李說:“二位登船,李某守在岸上,以防不測。”

獨眼龍“哼”一聲,不加理會,隨鍾節上船。來到最高處的甲板,只見已擺好酒席,上首坐着一人,羽扇綸巾,正是諸葛邪。他身旁站着張氏兄弟,手握長槍。

“聖僧”並沒跟來,留在層臺之下。

諸葛邪拱了拱手,用羽扇指着席案說:“二位請坐。”

鍾節和獨眼龍抱拳行禮,在下首落座。

諸葛邪對鍾節說:“水鬼鍾,你果真願降?”

鍾節面帶笑意,違心說:“郡守文韜武略,在下豈敢不降?”

諸葛邪說:“既然如此,可帶了降書?”

鍾節說:“降書就在寨中,勞煩郡守移步。”

諸葛邪搖着羽扇說:“水寨近在百步,取來便是。”又端起酒杯:“來,你我共飲此杯。”

待諸葛邪喝完,鍾節纔跟着飲酒。

獨眼龍看諸葛邪視自己爲無物,說道:“諸葛郡守可知我是何人?”

諸葛邪左手捋須,說道:“看你只有一目,莫非也叫獨眼龍。”先前幄瓏先生提了顆頭顱去行刺諸葛邪,那頭顱被假稱是獨眼龍的。

水寨中當着面,沒人敢稱他獨眼龍,獨眼龍瞪着眼睛,說道:“這水寨中並無第二個獨眼龍。”

諸葛邪說:“這麼說足下才是一寨之主?”

獨眼龍說:“不錯!”

鍾節心想:“既然要殺諸葛邪,何必在此論高下?”皺起眉頭。

諸葛邪問:“你願降否?”

獨眼龍咬着牙稽首:“願降!”又擡頭盯着諸葛邪說:“寨中早備下財帛,盡歸郡守。”

諸葛邪哈哈大笑,說道:“好,好!”對女牆下喊:“來人啦!”

一個軍士登上船頂,拱手問:“郡守有何吩咐?”

諸葛邪指着獨眼龍說:“隨他去寨中,將財帛搬上船來。”

獨眼龍一看,對諸葛邪說:“這……”

諸葛邪依舊帶笑,對獨眼龍說:“記得帶上降書。”

哪有什麼財帛,不過想哄諸葛邪下船罷了。獨眼龍看此計不成,目露兇光,扒開案几,起身衝向諸葛邪,一邊從腰間拔出刀來。

“鐺,噗!”鍾節瞠目結舌,還未來得及說話,只見獨眼龍的刀被張一笑格擋住,而其胸口被張三嘆的長槍刺入。

張氏兄弟長槍一收,獨眼龍趴倒在甲板上,猶自瞪着獨眼,盯着鍾節的方向。

鍾節悲從中來,爬將過去,扶起獨眼龍,喊道:“龍兄,龍兄!”看他胸口鮮血淋漓,已命歸黃泉。

諸葛邪起身來,給獨眼龍作揖道:“真乃壯士也,可惜,可惜!本官許你報國,奈何反要殺我?”又對鍾節說:“水鬼鍾,既然你無心歸降,本官容你下船去,與我大戰一場,且看誰勝誰負。”

鍾節心想:“憑你一艘鬥艦,能勝過我?”只聽鳴鏑聲聲,有軍士朝天放箭。鍾節站起身來,望見蘆葦蕩裡燃起烽煙。不消問,定是有漁人被官府所收買,暗中相助,諸葛邪果然智謀過人。

稍一躊躇,鍾節便朝諸葛邪拜倒,指天盟誓說:“鍾某一心歸降,天地可鑑!”

諸葛邪笑道:“識時務者爲俊傑!”

不一會兒,鍾節手捧官軍甲冑下船來。衣甲上還有一木牌符,刻着“都尉”字樣。

鼓桴從頭盔開口處,用眼瞧了瞧鍾節,爬上鬥艦,鐵甲蹭在船舷上“吱吱”作響。水賊之中,無一人膽敢靠近。岸邊只留下驢與酒,還有那尊泥菩薩。

待鍾節離開岸邊,一個小卒這才上前來,問道:“頭領,官軍將至,該當如何抵擋?”

鍾節說:“自今日起,我等也是官軍!”

小卒一愣,看着他手上牌符,然後咧嘴而笑。

鍾節四下望了望,又問:“神箭李呢?”

小卒道:“望見烽煙,早逃之夭夭。”

鍾節嗤之以鼻,收兵回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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