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大義失義

神箭李領着三百賊兵,乘船來到臨沅城南。這水賊的船就如騎兵的馬,來去自如。着小卒去打探,得知南門緊閉。神箭李心想:“看來官府早有防備。”

下了船,舉起旌旗,賊兵列着鬆散的隊形往城門去。南市已不復往日熱鬧,那些魚販一律不見。自蠻人殺了數十魚販,而今無人敢做買賣。

距離城門一百五十步,神箭李壓住陣腳。擡頭望城上,只見人影走動,兩杆青色旗幡豎起,一書“諸葛”,一書“蕩寇將軍”。神箭李“哼”一聲,心想:“縱然複姓諸葛,諒他無孔明之才。”下令擊鼓,衆賊兵一齊叫喊。

諸葛邪正在城樓,搖着羽扇,望見賊兵既無雲梯也無衝車,人數只三四百,忍不住發笑。這等拙劣伎倆,被他一眼看穿,對身邊的劉猛說:“命人奏樂。”

劉猛得令,朝樂師喊道:“奏樂!”十幾個樂師一齊奏樂。

不一會兒,城上傳來絲竹之聲。神箭李聽見響動,命人止住叫喊,戰鼓稍歇。這才聽清那樂曲,悠揚好似鳳上青雲。

神箭李罵道:“兵臨城下,他還敢奏樂!”命弓弩手上前,朝城頭射箭。

弓弩手由盾牌掩護,前進至五六十步遠,才往城頭射箭。箭矢飛上城樓,“篤”,釘在欄杆之上。

諸葛邪伸手將箭頭拔下來,看了看,對劉猛說:“沒想到這賊兵的箭矢也如此精良。快,用腰弩還擊。”

劉猛下樓,到城牆上,命躲在箭垛之後衙役朝賊兵射箭。城中並無兵馬,只有兩百五十名衙役。這城牆之上,守有百人。

衆衙役通過箭垛上的開口,瞄準賊兵。賊兵的盾牌手並不能面面俱到,掩護正面,側面則暴露出來。一撥箭矢交織射去,十餘賊兵倒地。衙役坐在地上,以雙腿和腰力開弩,復又搭上箭羽。望見城下敵兵後退,又朝其本陣射箭。箭矢飛出一百五十步,將三十餘毫無防備的賊兵射倒。若非賊兵佈陣鬆散,只怕死人更多。

神箭李大驚失色,忙下令後撤。退出三百步,距江邊不遠。一看士兵盾牌上插着的箭羽,箭頭已射穿木板,鋒芒畢露。看那箭矢長短,並非由牀弩發出。

賊兵盾牌正面並未包鐵,厚只一寸,五六十步遠斷然防不住腰弩。不過也好在有盾牌相隔,才保住性命。

神箭李沒能威嚇守兵,反而受驚,心想:“官軍使的什麼強弓硬弩,有這等威力?”他有所不知,諸葛邪早向周家買了一百把上等弩弓,裝在自己所造的弩臂之上。他營中有不少木匠,是從皇甫家借來的,一邊造織機,一邊造弩臂。當然,木匠皆是依照諸葛邪所繪圖畫製作,絲毫不差,而那圖就是出自《木聖機巧》。

神箭李一時不敢進兵,腦中卻想着去襲擊漢壽境內官軍的獨眼龍,也不知他能否成事。

漢壽地界,流民喜獲豐收,趁着天晴,將稻穀放在竹蓆上晾曬。曬好的穀子則裝進粗布袋,收入穀倉,即便是老弱婦孺也無一人偷閒。別小看這些布袋,可都是用稻穀跟官府換來的。一粒糧食一粒汗,誰要敢搶,流民敢與之拼命。

村口,有胡不二、張氏兄弟所率的九百士兵結營壘據守。屯田都尉鄭儒帶數十壯丁,推着獨輪車,將穀子送進營門。官府雖說不收稅,但鄭儒也非草包,知道那些水賊不是善茬,這時節豈能掉以輕心,送些糧食犒軍值得什麼?

胡不二問鄭儒:“斥候可有消息?”

鄭儒搖頭說:“未見動靜。”他還抽了些耳聰目明的去放哨。

一匹快馬馳來,分明是官軍服色,到門口,送上書信。

胡不二展開一看,說道:“聲東擊西?”

鄭儒急切的問:“可是水賊有了動向?”

胡不二說:“水賊正在攻打臨沅。”

鄭儒張口結舌:“啊?”未料水賊如此大膽,敢攻打城池。

胡不二寬慰道:“無須多慮,諸葛郡守早有計策。料想水賊將至,你只管備齊人手,小心防範,依我號令行事。”

鄭儒得令,帶着壯丁匆匆去了。

胡不二待他走後,纔將書信給張氏兄弟看,說道:“一笑,你領三百兵往臨沅去。”

張一笑拱手稱是,轉身離開。

張三嘆看兄長離去,問胡不二說:“那我咧?”

胡不二說:“暫且隨我守寨。”

張三嘆說:“哎,想我滿腹韜略,竟無用武之地,方纔爲何不讓我去領兵?”

胡不二笑道:“只因令兄官職高你一點點。”功曹書佐爲功曹從事的屬官,所以官職要低。

張三嘆說:“哼,他日我做了長史,與你平起平坐!”

胡不二捋須道:“那就要看你如何立功。”

張三嘆說:“賊兵若來,我願出寨迎戰!”

胡不二說:“以你韜略只需運籌帷幄,我領兵出戰即可。”

張三嘆聽讓他坐守營帳,大搖其頭:“哎,想不到堂堂郡丞卻與下官爭功。”

胡不二說:“也罷,讓你出戰就是。”

聽探馬回報,官軍已分兵西行,獨眼龍眉眼一笑,說道:“進兵!”領兩千賊兵前往官軍營寨。

來到寨前,獨眼龍望着烽煙騰起,官軍早有準備。並不攻打,而是點起火把,饒寨而走。

怎能容他繞行,轉而去攻打村莊?一通鼓響,張三嘆領五百士兵殺出,剩下的一百人守住寨門。

獨眼龍就是要讓官軍出戰,一聲令下,賊兵殺奔張三嘆。賊兵勢大,不久便將五百官兵團團圍住。

官兵前爲氐兵,後爲新兵,不斷往前衝擊賊軍包圍。氐兵自不待言,長槍、弓弩嫺熟。而新兵身穿蠻人衣着,以長矛、刀盾、連弩拒敵。

原來當初新兵手端木頭,其實是假代連弩,待諸葛邪有了錢,從周家買來,他們才用上真傢伙。使連弩的士兵腰上掛着竹筒,內裡裝着箭矢。竹筒的側面開一個長口子,容箭滾出。口子平時用竹片擋住,竹片可從竹筒中抽出來。一旦連弩箭匣裡的箭射完,便將竹筒內的箭倒入其中。

賊兵近前,被官軍的長矛抵擋,又被連弩射得擡不起頭來,而刀盾手則趁機使地趟刀剁腳。無需要他的命,只叫他爬不起來。

獨眼龍身邊小校指着“蠻人”說:“首領快看,有蠻人來戰。”

獨眼龍說:“蠻人又如何,敢與我爲敵?”

正說着,“嗖”,一支冷箭射來,將獨眼龍的坐騎射倒。他一骨碌爬起身子,朝官軍營寨望去,咬牙切齒。

箭樓之上,胡不二將手中腰弩交給親兵,同時接過另一把上好弦腰弩,搭上箭羽,瞄準另一個騎馬的賊兵。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獨眼龍忍住怒氣,言道:“待我滅了被圍之敵,再燒此營寨!”

一小卒拱手稟報:“首領,流民張旗而來,不計其數。”

獨眼龍“哼哼”兩聲,一臉不屑:“烏合之衆,不過是前來送死!”話雖如此,不得不分出七百士兵結陣防備。

果然望見烏壓壓一片人潮,舉着黑色旗幟,敲鑼打鼓。前邊排着甲士和弓弩手,距離賊軍百步開外,蓄勢待發。

戰了一陣,官軍勢頹,已折損過半,而流民依舊止步不前。其雖人多但甲杖不齊,除了前邊的數百丁壯攜帶兵器,後面的人皆手持農具,什麼鋤頭、木叉,還有竹槍。只爲保護村子,連老弱都拿着棍棒混在其間,只等鄭儒號令。鄭儒看着賊兵明晃晃的刀槍,心中有些焦急。不一會兒,一個壯丁跑來稟報:“都尉,胡郡丞說援兵將至,但見賊兵退卻,我等只管趁勢掩殺。”

鄭儒稍稍心安,卻大聲道:“好,援軍將至!”目光掃視衆人,皆有些振奮。

“噠噠”,忽聽見馬蹄聲響,獨眼龍舉目望去,只見東面塵土飛揚。大股騎兵殺至,赤旗飄揚,正是官軍。

獨眼龍駭然,自語道:“哪來的騎兵?”竟自水賊後路包抄。

騎兵自然是從江陵而來,秋收這種節骨眼諸葛邪怎會大意?一年的得失就在此際。他早向大將軍府借了一千騎兵,平日就藏在周家的桑園裡,一旦有警便出馬相助。諸葛邪往胡不二送信之時,已調動騎兵前往。

水賊再兇狠哪是騎兵對手,不容多想,獨眼龍大聲叫喚:“撤軍,快撤!”帶頭往北撤退,因南邊是沅江,恐遇阻礙。

遭騎兵踏陣,賊軍潰散,紛紛逃命。

流民見援軍至,歡呼雀躍,鄭儒一聲令下,年輕力壯者甩開雙腿跟在騎兵後面掩殺,老弱則留在原地觀望。

水賊丟盔棄甲也跑不過騎兵,被馬踏刀砍。躲過騎兵也躲不過流民,死傷相枕。流民得了許多甲杖,氣勢大振。

大義堂中,獨眼龍頭髮散亂,衣衫髒兮兮的,原來他躲進泥塘才逃得性命。伏拜於地,朝霸洞庭頓首道:“大王,請治我敗軍之罪!”

此戰只逃得三四百人回來,霸洞庭鐵青着臉,一言不發。要知道這些賊兵已操練多時,再者他們所使的甲杖都耗費不少錢財。驟然失去,當然心痛。

幄瓏先生拱手說:“大王,官軍騎兵至,不論誰出戰都將敗北,還請饒了龍賢弟。”

神箭李跟着求情:“望大王饒恕龍兄。”他得知張一笑引兵回城,便駕船撤退,並無多大損傷。

水鬼鍾人在湖上操練水軍,還不及趕回來。

霸洞庭聽兩人相勸,說道:“既然有人求情,暫且饒你性命。來人啦,拉他下去,鞭笞三十。”

獨眼龍說:“謝大王不殺之恩。”鞭笞三十那也是皮開肉綻,不過若無懲處,軍法蕩然,所以獨眼龍也甘願領受。

兩個執法力士上前來,將獨眼龍帶了下去。

幄瓏先生說:“今我軍新敗,只怕官軍趁勢來攻。”

霸洞庭也爲此事憂心,一捶大腿,嘆氣道:“哎,這次獨眼龍又殺了不少蠻人,軍師以爲該如何是好?”

幄瓏先生已不再奢望避入蠻疆,說道:“以長遠計,我意捨棄洞庭,南下廣州,另擇安身之處。”廣州刺史部並無多大兵力,人煙又少,水賊避禍倒也是個好去處。

霸洞庭說:“讓士兵背井離鄉,何其難也?”他手下士兵多爲本鄉本土,如今官府減免賦稅、徭役,要帶他們離開確實不易。

幄瓏先生捋須說:“如若不然就該選精兵勇士,與官軍一戰!”

眼下霸洞庭只兩千餘兵,若從中扣去水軍,則不足一千二百人。兵少則力窮,力窮則難勝,他問幄瓏先生:“軍師以爲該如何對敵?”

幄瓏先生說:“水軍憑江湖,步軍倚山林。洞庭浩瀚,有江河相通,鬥艦雖巨不過一落葉耳,我水軍足以與周旋。漢壽以南有山林無數,步軍隱其間,任我來去。在下早已藏糧於深山,着人看守,倒看官軍能與我相持幾日。”官軍除非進山搗毀賊兵的藏身之所,不然周旋日久,自身糧草不濟,只能退兵。

霸洞庭聽了,安心許多。只是如此用兵,需捨棄水寨。

一個小卒入堂來,躬身稟報:“大王,諸葛郡守下書至。”

霸洞庭心想:“諸葛邪又使什麼詭計?”招呼小卒:“快呈上來!”

小卒呈上書信,侍立一側。

霸洞庭拆信一看,上面言道:“足下霸佔水泊,窮兵竊位,失道義而攻郡縣,爲天下所不容。今本官報捷徵西大將軍,邀戰船百艘,步騎兩萬,討爾兇賊,使洞庭波平浪靜,還漢壽物阜民康!足下若尚存赤心,該當束甲歸降,尤可保全……”云云。

看過之後,霸洞庭既驚且怒,命小卒將書信給幄瓏先生看。每到難處,總要倚仗幄瓏先生智謀。

幄瓏先生看畢,搖扇說:“大王不必多慮,諸葛征夫誇口而已。大軍前來,耗費糜盛,我料桓溫定不用他計策。”幄瓏先生難料諸葛邪虛實,但需長自己志氣。

其實諸葛邪壓根沒有邀兵,只是邀功,謀些賞賜。桓溫當然不會以大軍前來,派戰船相助則已。

霸洞庭說:“即便那諸葛邪誇口,仍不可小覷。可否勞先生往臨沅走一遭,與之和好休兵?”

幄瓏先生相勸道:“大王若無戰心,豈有勝兵?”

霸洞庭捏捏鬍鬚,說道:“先生此言差矣,本王並非沒有戰心,此乃緩兵之計。”

幄瓏先生看他心有旁騖,心想:“大王猶存僥倖,可惜忠言逆耳。”拱了拱手說:“在下願往,只是想要求和,少不得一顆人頭。”

霸洞庭問:“何人頭顱?”

幄瓏先生說:“獨眼龍。”

霸洞庭瞠目結舌,聽幄瓏先生方纔還爲獨眼龍求情,轉背就要他性命。其實幄瓏先生是想挽回霸洞庭戰心,故意使激將法。

神箭李說道:“軍師,龍兄乃寨中大將,此事萬萬不可。”

幄瓏先生問:“依你之言,該拿誰人抵罪?”

神箭李爲之語塞:“這……”心想:“總不會取我項上人頭吧!”

霸洞庭說:“怎能殺自家兄弟?先生可以財帛相賄賂,使諸葛邪罷兵。”

幄瓏先生難以想象,霸洞庭竟昏聵至此,皺着眉頭說:“大王,此前諸葛邪之所以對我水寨虛與委蛇,全因府庫空虛。今以財帛資敵,豈不自掘墳墓?”

霸洞庭說:“先生無須多言,本王與衆兄弟義氣深重,絕不相背。”

幄瓏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大王心意已決,幄瓏無話可說。”拱了拱手,起身離席。

霸洞庭伸手招呼:“先生是否成行?”

幄瓏先生停下腳步,說道:“大王放心,在下定不辱使命。”說罷,出門去。

霸洞庭望着幄瓏先生背影,悵然若失。

一舟將幄瓏先生送至臨沅,一名壯士揹着包裹,手提一木匣,隨之入城。

來到郡衙,被衙役請入公堂就坐。

過了片刻,諸葛邪寬袍大袖,手拿一支鐵笛,帶着左右侍從走進堂來。

在官位上坐下,諸葛邪劈頭問道:“爾等安敢攻我城池?”

幄瓏先生告罪道:“郡守息怒,水泊有宵小貪財,行此不法之事,還望恕罪。”

諸葛邪說:“宵小,先生敢說不是霸洞庭有意爲之?”

幄瓏先生嘆了口氣說:“哎,我家首領輕信小人之言,想搶奪流民糧食,以致喪師敗北,深以爲恨。故將那人斬首,命在下將首級獻上。”說着一指木匣。

諸葛邪摸摸脣上鬍鬚,問道:“此人是誰?”

幄瓏先生說:“賬下獨眼龍。”

獨眼龍的名聲諸葛邪已有耳聞,問道:“就是殺我軍士的獨眼龍?”

幄瓏先生說:“不錯。”

諸葛邪說:“將木函呈上來。”

手下壯士將木匣拿起來,走上前去,卻被一侍從擋住。侍從接過木匣,放在諸葛邪案几上。揭開蓋子,裡面果然盛了一個頭顱,埋在石灰裡,發出臭氣。

諸葛邪掩着鼻子,直起身來,朝木匣裡瞧了瞧,那頭顱果然一目被創。他眼下難辨真僞,對侍從說道:“快快將其拿走!”

侍從合上蓋子,將木匣拿出堂外。

諸葛邪送開掩鼻的衣袖,對幄瓏先生說:“即便如此,終是霸洞庭有違信義,先生曾親口應允保流民安生,如今有何話說?”

幄瓏先生說:“我既有言在先,甘願伏法。”

諸葛邪說:“好,敢作敢爲。來呀,將幄瓏先生拿下!”堂外進來兩名衙役,就要擒拿幄瓏先生。

幄瓏先生伸出羽扇:“且慢!”

諸葛邪問:“先生還有話說?”

幄瓏先生說:“我使命未了焉能就死?”

諸葛邪打了打手勢,示意衙役退下。

兩名衙役退出堂去。

幄瓏先生拱手道:“謝過郡守。”又道:“我家首領有意求和,略備薄禮,還望郡守不棄。”

壯士將包裹從席子上提起來,放在案几上,叮鈴作響,看來不輕。扯開一角,顯出珠光寶氣。

諸葛邪嚥了咽口水,正想着庫房空虛,他倒送錢來了。別看他眼下有一千騎兵,每日可是花費不少錢糧。他豈會善罷甘休,“哼”一聲,說道:“這些錢財尚不足以撫卹陣亡將士。”

幄瓏先生笑道:“只要諸葛郡守肯休兵,錢財自不在話下。”

諸葛邪說:“怎知你非虛言?我看先生就留在衙門,待霸洞庭送上錢財,再言和不遲。”

幄瓏先生依舊帶笑,說道:“好說,好說。”一揮羽扇,指着包裹對手下壯士說:“還不快將其奉上。”

壯士手捧包裹,邁步至諸葛邪案几前。這次侍從卻未阻攔,目不斜視,倒也識趣。

忽然間,壯士將包裹扔向諸葛邪,從衣袖中抽出匕首來。包裹沉重,將諸葛邪砸得仰面而倒。

侍從大吃一驚,忙拔刀抵擋。誰知那壯士武藝不俗,匕首使得迅捷,轉眼刺入侍從手腕。“啊”的叫喊,侍從鋼刀脫手,連連後退。

門外的衙役聽見響動,往內一看,可恨趕不及。

壯士擊退侍從,又弓腰朝諸葛邪刺去。

諸葛邪撥開壓在身上的包裹,右手拿着鐵笛,朝壯士按下機關。“嗖”,一叢鋼針射出,正好釘在壯士臉上。

壯士一聲慘叫,連眼睛都睜不開,挺着匕首朝諸葛邪合身撲倒。

諸葛邪一個側滾,避開壯士撲擊。抄起地上侍從掉落的刀,翻身揮舞,以防壯士反擊。他這刀法學自歸藏山,雖然是三腳貓,卻也能防身。眼見壯士躺在地上,雙手硬生生將鋼針從臉上拔下來。那針上抹着蜂毒,即便拔下來也疼痛難忍,虧得壯士硬氣,居然不叫喚,不過已無還手之力。

諸葛邪霍然站起身來,將壯士身邊的匕首踢開。回頭一看,衙役已經走入公堂,將幄瓏先生制住。又有衙役抓住壯士,扶他坐起,拿繩索五花大綁。

諸葛邪對幄瓏先生說:“先生竟是爲行刺而來。”

幄瓏先生被刀架脖頸,惡狠狠的瞪着諸葛邪:“不錯,像你這等狗官,我早欲殺之而後快。”方纔他一揮羽扇,就是示意壯士行刺。至於那顆頭顱,不過是找了個死人假代。

諸葛邪曾被皇甫魚當面稱作“狗官”,不過兩人鬥嘴而已,現在被幄瓏先生說是狗官,大爲不解,說道:“先生助紂爲虐,卻反責罵於我,真是荒謬!”

幄瓏先生說:“你詭計多端,招流民屯田,早有心害我水寨。離間義軍與蠻人,那霸荊南就是受你指使吧?”幄瓏先生聰明過人,三番與蠻人衝突,這背後定然有人使壞。諸葛邪修建降龍寺,偏生庇護劉猛,要說是恰合,鬼都不信。

時過境遷,官軍雖有死傷,但流民有糧又有甲杖,可引爲臂助。眼下被他拆穿,諸葛邪毫不在乎,嗤之以鼻:“水賊就是水賊,沐猴而冠,安敢稱作義軍?”

幄瓏先生哈哈大笑,說道:“官府無道,侵害百姓,究竟誰人是賊?即便無我水寨,亦有人爲民除暴。”

諸葛邪不與他作口舌之爭,對衙役道:“將他帶下去,斬首示衆!”

衙役拎起幄瓏先生,往堂外押走。幄瓏先生渾然不懼,仰頭大笑而去。

本來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不過幄瓏先生甘願伏法,又行刺郡守,其罪當誅。諸葛邪早有心殺他,如此正好剪除霸洞庭羽翼,他心想:“少了幄瓏先生出謀劃策,水賊已不足爲懼。”

那個行刺的壯士倒是命人施藥醫治,放他歸去,代爲傳話。

霸洞庭看着臉上星星點點的壯士,面容呆滯:“幄瓏先生死了?”

壯士稟報道:“諸葛郡守,不,諸葛邪說大王若肯奉上財帛,他便罷兵。”

霸洞庭一拍案几,說道:“哼,殺我軍師,還敢索要財帛!”

獨眼龍尚在養傷,下首隻坐着神箭李和水鬼鍾。

鍾節拱手說:“大王,切莫輕信諸葛邪,在下探知江夏水師已入洞庭。”輕信的後果他是心知肚明。

神箭李拱手道:“大王,眼下我軍心不穩,不宜再戰。依我之見,該速速避入山林。”

霸洞庭問鍾節:“來了多少戰船,誰人領兵?”

鍾節說道:“不下三十艘鬥艦,看那旗號乃是陳汜。”

霸洞庭眉頭緊鎖:“那陳汜諳熟水戰,我軍難有可趁之機。”

鍾節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大王,我水軍兒郎願以死效命!”

霸洞庭說:“賢弟雖勇,不可莽撞。如若不敵,還應避其鋒芒。”

鍾節拱手稱是。

霸洞庭又對神箭李說:“李賢弟速命人收拾輜重,舍了這水寨,早日開拔,退往山林。”

神箭李躬身道:“得令!”

東風正起,陳汜率水師張帆往關公角去。葦蕩已黃,水汊縱橫,有沙洲淺淺露出。因蘆葦間水面並不寬闊,未免擺出一字長蛇陣,陳汜將戰船分作三股,分進合擊。鬥艦降半帆,以艨艟當先,試探水路深淺。

忽然聽得戰響,前邊蘆葦叢中豎起旌旗。陳汜下令士兵張弓搭箭,小心戒備。不一會兒,十幾條小船游出窄窄水汊,船上立着黑衣水賊。

陳汜一看,劍指水賊,下令道:“放箭!”

士兵紛紛朝小船放箭,箭如飛蝗,分明射中水賊,不見其倒下。劃近一看,哪是什麼水賊,不過是扎的草人。

又聽幾聲鑼鳴,小船被繩索拉着,退入水汊。

陳汜望着隨風起伏的蘆葦叢,冷笑一聲:“蟊賊,藏頭露尾!”

行了一里,又見前邊水面上擺着幾條烏篷船,用竹篙插着,擋在路上。

陳汜命艨艟撞擊烏篷船,衝開道路。

艨艟快速向前,撞翻烏篷船,駛了過去。

鬥艦跟在後面,士兵正憑着船舷,看沉船側過。忽然兩邊的蘆葦叢中冒出水賊來,張弩往船上射箭,一箭射完便鑽入水裡,不見蹤影。有士兵着箭,翻身栽落湖中。也怪艨艟覆蓋牛皮,駛得又快,舷窗視野受限未能發覺埋伏。

陳汜匆忙下令還擊,一陣箭雨,也不知射死幾個賊人。

又行了一陣,望見有水賊駕船揚旗鼓譟,駛入一條水汊。身邊親兵問道:“都尉,是否追擊?”

陳汜說:“不必!傳令下去,不得分兵,直奔敵軍水寨!”陳汜心知這是誘兵之計,並不與之糾纏。

而另一支船隊則不然,被連番襲擾,望見賊人出現,便分出三隻鬥艦前往追擊,餘者趕往水寨。

那三艘鬥艦跟着水賊,竟被引入暗灘。當先的船被擱淺住,後面的船方要掉頭,卻見許多小船冒出來。前邊的船張着帆,載滿葦草,船頭還綁着鐵矛,矛上生有倒鉤。

爲首漢子一身裋褐,赤着腳,手裡拿着弓,腰帶上插一柄短戟,戟上的彎鐮閃着銀光,正是鍾節。領着幾船弓手待在後面,船上備有火盆。

鬥艦上的士兵不用猜都知道,水賊想用火攻,紛紛放箭抵擋。

望見箭來,搖槳、掌舵的水賊翻身入水。

士兵們張着弓,憑欄觀瞧,見賊船上空無一人,卻依舊朝鬥艦駛來。原來那些水賊躲在船底,踩着水,將船推向鬥艦,不使它有所偏離。藉着東風,船帆張滿,興起水波。

士兵們慌了神,軍候高呼:“快,取水來!”小卒忙下到船艙去提水來。

“篤篤”,賊船上的鐵矛撞上鬥艦,後面的賊船又釘上前面的賊船,如浮萍相連。

“嗖嗖”,火矢飛來,葦草轟然火起。原來這葦草下面塞着乾柴、破布,又淋了油脂,遇火一發不可收拾。

士兵從船舷澆下水來,簡直杯水車薪,不久鬥艦就燃起大火。火借風勢,濃煙騰空。

陳汜已駛出蘆葦蕩,賊人水寨顯露前方。

身邊親兵指着黑煙,驚訝道:“都尉快看!”

陳汜舉目望去,罵道:“可恨,中了賊兵詭計!”

其餘兩隊戰船也駛出蘆葦蕩,一點數,果然少了三艘鬥艦。

陳汜命人打出旗號,戰船齊頭並進,開往水寨。那寨中早就沒人,官軍蒐羅一番沒尋到半枚銅錢,只剩破壇爛罐。出兵一遭無所斬獲,反折了三條戰船,陳汜憋着悶氣,命人收集柴草堆於寨中各處。

手下小校正招呼人:“快,去船上取膏油來!”分明是要澆在柴草上,助長火勢。

陳汜衝小校道:“不必再取膏油,趁着風勢縱火即可。”心想:“未殺一賊,怎好徒費膏油?”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點上火,烏煙騰起,官軍登船拔錨,原路返回。這次,陳汜嚴令各船,不得分兵追敵。一字長蛇,只往水闊處走。

葦蕩裡還飄着煙,風雲突變,雷鳴電閃,一陣暴雨急下。船艙內,陳汜由舷窗望向水寨,煙火漸消,不禁嘆氣道:“奈何天助水賊!”

身邊親兵指着左側窗外,對陳汜說:“都尉,有水賊!”

陳汜走過去,往外一看,果然有數十小船從水闊處駛來。水賊在船上擊鼓吶喊,手持盾牌長矛。陳汜心想:“水賊哪來如此膽量,敢與我廝殺?”對親兵說:“傳令各船疾行,弓手戒備。”只消穿過蘆葦蕩,到了大湖,即使水賊再多也不足懼。

親兵得令而去。

旗幟被雨澆透,打不出旗號,只好擊鼓傳令。各船依次擊鼓,從頭到尾。逆風,使不得帆,船工奮力搖槳,加速前行。水賊想要偷襲,卻難以下手。

隊尾,一隻鬥艦上,掌令小校正聽前邊鼓聲。“轟隆隆”,忽然一個炸雷,小校將鼓聲聽了半截。命人打出旗號,讓前面的船再擊鼓一次。可惜那旗子溼透,前邊的船看了,半懂不懂,難以回覆。

兩船一快一慢,逐漸拉開距離。

鍾節正尋船下手,看見一斗艦行得慢,朝其射出一支鳴鏑。衆水賊呼嘯着,紛紛將船划向那艘鬥艦。

鬥艦上的士兵看了,登上甲板,朝水賊放箭。

水賊舉着盾牌,遮擋箭矢,有弩手在後面還擊。先登將丈八長矛一伸,有的勾住舷窗,有的勾住女牆,原來這長矛還帶着鐵鉤。先登貼着船舷,順着長矛往上攀登。

士兵一邊射箭,一邊拿刀砍矛杆。水賊究竟人多,冒着死傷,終於爬上船頂,與官兵近身廝殺。

其他的鬥艦看同伴遇險,趕來相助。壓翻賊船,抵近船舷,朝水賊張弓射箭,又有人慾跳幫來戰。

眼見不敵,鍾節一聲呼嘯,當先躍下鬥艦,一個猛子鑽入湖水。水賊們紛紛跳船,潛水而去。留下甲板上的屍身枕籍,鮮血漫染。

這次,鍾節雖殺了不少官軍,然而並沒討到多少便宜。若說鬥艦大如牛,則賊船小如鵝。且不論兵甲犀利,水賊已落了下風。

鬥艦駛出蘆葦蕩,向北而行,把住沅江口。

臨沅城,張一笑向諸葛邪稟報:“郡守,江陵兩千兵馬已趕赴城北。”說罷,奉上虎符。

諸葛邪虎符在手,摸了摸鬍鬚:“我本無意進山剿賊,大將軍倒是催我上陣。”他本欲以兩年之功使臨沅官軍日盛,而水賊式微。不料霸洞庭一錯再錯,先偷襲官軍不成反損兵折將,又使幄瓏先生求和,徒送人頭。如今其避入山林,非一時可擒。而江陵援軍又不能常駐於此,一旦撤去,水賊必捲土重來。所以是趕鴨子上架,入冬之前非平定水賊不可。

張三嘆拱手說:“郡守若無心領兵,下官願意代勞。只不過我有一事相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諸葛邪見張三嘆如此踊躍,笑道:“但說無妨。”此時胡不二尚在漢壽練兵。

張三嘆說:“下官若是擒殺霸洞庭,郡守可否授我長史之職?”長史爲郡守佐官,爲掾屬之長。

張一笑聽了:“啊,三弟何故求官?”又對諸葛邪說:“郡守,舍弟魯莽,還望見諒!”心想:“三弟竟還要爬到我頭上去。”

張三嘆說:“哎,以我才略屈居功曹書佐,豈不可惜?”

諸葛邪心知張三嘆時常自誇,只要能辦事,也不以爲意,說道:“三嘆由此雄心,本官甚喜,就命你爲左先鋒,領兵八百前去討賊。”

張三嘆皺眉說:“哎,郡守何故只給八百?以我能耐領八萬兵尚還嫌少。且山林廣袤,兵少只怕徒勞無功。”八百人馬若是分兵則嫌力薄,若不分兵與賊人周旋曠日費時。

諸葛邪說:“只因糧草不足,故而只授你八百兵。”又對門外喊道:“將人帶上來!”

衙役帶了幾個獵戶上來。

諸葛邪對張三嘆說:“有獵戶引路,事半功倍。若你能擒殺霸洞庭,則升爲長史,若兵敗則降作門吏,可聽清楚了?”

張一笑面露喜色,拱手道:“郡守治軍如此,卑職佩服,佩服!”

張三嘆昂然道:“下官定不辱使命。”

諸葛邪給了一支令箭,命張三嘆備齊乾糧,早日領兵征討。

張三嘆得令而去。

待張三嘆走後,諸葛邪又對張一笑說:“一笑可願領兵出征?”

張一笑拱手說:“但聽郡守差遣!”

諸葛邪說:“任你爲右先鋒,領兵六百,前去征討水賊。”

張一笑睜大眼睛:“我所領士兵爲何比舍弟還少兩百人?”

諸葛邪笑道:“試想你兵少而勝,則令弟再無話可說。”

張一笑有些忐忑,問道:“萬一卑職戰敗將如何?”

諸葛邪說:“勝則賞良田一頃,敗罰俸一月。”一頃地合五十畝,倒也不算多。

張一笑不禁發笑:“郡守賞罰分明,卑職遵命!”他月俸遠買不起一頃地,如此賞罰並不分明。不過就他而言,勝也罷,敗也罷,全無顧慮。

諸葛邪說:“不過,這賞額暫且瞞着令弟。”

張一笑點頭稱是。

兩人領兵出征,張三嘆不知兄長賞格,心想:“兄長欲與我爭功,哼,這長史之職非我莫屬!”揮師渡江。

張一笑心想:“何必與之爭先,只需跟在其後,坐享其成便好。”牽來幾隻獵犬,跟在張三嘆隊伍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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