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蒂琪正做着一項很久沒有做過的工作,她將手掌放在少年已經變得猩紅且佈滿血管的胃壁前,有淺淺的白光正從她的手心裡溢出,像細碎的雪般緩緩灑落,小小的光屑跌碰在肉袋上,很快就消融不見。
女子一向妖豔而狂氣的臉上出現了罕見的表情,並非嚴肅,又有些聖潔的感覺,她難得小心翼翼地,將手掌緩緩貼在那片飽受她折磨的胃壁上,緩緩移動。
她緩慢而從容地做着這項工作,她手掌經過的地方,漸漸看不見了那些突兀的青色血管,它們縮回了肉壁之中,恢復了正常狀態的模樣。
在她的撫摸下,原本還在不斷痙攣的胃袋逐漸減輕了症狀,至少它表面上看上去要平靜得多了。雖然它仍是可怕的紅色,但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從胃壁隱約的裂紋間滲出血來,也不再佈滿猙獰地彷彿隨時要跳出來的血管。
那個被女子剜出的血洞此時也止了血,仔細看去,似乎還長出了些鮮嫩的肉來,雖然仍缺失了一大部分,但看上去的確已經好多了。
“呼——這樣就好了,至少實際上不用擔心它真的爆開了。”
月落蒂琪做完了工作,露出一個似乎開心地有些詭異的笑容,便立即將剛纔一派嚴肅的模樣給打碎了,對於看中的目標,她永遠笑得像只狐狸,奸詐,且帶着明顯的蔑視。
身爲科學研究員,除了必備的大量基礎知識以外,一些簡單的小魔法也是很有必要學習的,薩塔洛斯世界說到底還是以魔法爲主,所以純粹的理論型科學家還是極爲稀少的。
比如她剛剛使用的治癒術,就是爲了防止出現眼前的這種情況,目標的身體承受不住折磨,但卻無法立即停止折磨的時候。這時候學習一個治癒術就可以磨平一些致命的傷口,讓目標的器官大幅度地恢復正常時的狀態。
但與大多數治癒術不同,她所學習的這種是不會消除目標的疼痛的,甚至連暫時麻痹的效果也不會有。再度施虐的時候,儘管內臟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但經過痛覺神經傳遞過去的卻仍是遠超過實際狀態的疼痛——畢竟,神經其實也是會騙人的,當他們不知道自己被治癒的情況下,頭腦中所被解讀出來的疼痛就可能仍然是先前幾乎要崩潰狀況下的痛感,這與實際狀況無關,是自己欺騙了自己。
而立即墮入“極限狀態”的疼痛,會在很大程度上幫助月落蒂琪在一瞬間擊垮少年的意志。所以,用這樣的方法,應該可以加快一下自己的進程了。
月落蒂琪這樣想着,嘴角一彎,再度露出了平時那樣可怕的笑容。
……
易水寒被從深沉的昏迷中疼了起來,纔剛剛得到些許休憩的精神又立即緊繃了起來。
他險些沒法分辨自己現下的狀況,視線在冰冷而空蕩的實驗場地裡駐留了幾秒,才逐漸回想起先前那些不堪的記憶。
如果不是那個所謂的李教授中途闖入,他此刻就已經……不,雖然他現在仍想保持自己身爲龍族的高傲,然而只要一想到那個女子仍在他的體內,他就不由得心悸。
儘管精神還在逞強,但實際上,他已經忍不住地開始害怕那個女子,並難以抵抗。
“睡得還好嗎?你可真是悠哉啊,易水寒。”
月落蒂琪聲音響起的一剎那,少年猛地抖了一下,那是條件反射似的下意識動作,然而這纔是最令人感到害怕的——女子的手段一向如此,通過植入骨髓的恐懼與下意識反射來控制別人,她所知道的方法總是最有效,也最殘忍的。
“讓你久候這麼長時間真是抱歉啊,畢竟我也是要休息的……讓我不能好好地在房間裡休息,這也是少年你的錯哦,全——部都是你的錯。”
女子暗藏在充滿笑意話語中的怨氣已經清晰地透了出來,雖然易水寒不知道她在怨念什麼,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天是難逃此劫了。
月落蒂琪其實並沒有睡多久,在給少年治療過後,她只是稍微眯了一小會兒,就再度蹦起來找易水寒的麻煩了。之前在治療的時候,女子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自己之前受傷的手臂,它已經不再汩汩流血,但也因爲長時間的放置而冰冷僵硬,她試着揮動手臂,卻只有非常微弱的感覺從肢體末端傳來。
她撕下衣襬的布料,粗糙地給自己包紮了一下,但這並不能阻止失血帶來的虛弱感席上大腦,現在的情況對月落蒂琪來說也稱不上太好,她已經從之前狂熱的狀態脫離了出來,所以傷口對她造成的傷害就逐漸凸顯了出來。
能不能撐得過明天呢?她想了想,最終決定把這個麻煩的問題扔掉,女子負氣似的狠狠踹了身旁的肉袋一腳,柔軟粘膩的肉塊便晃盪起來。
“……知道嗎,可愛的少年,你的內臟啊,它正在晃動呢,像果凍一樣……不,沒那麼劇烈啦,哈哈……它們噁心死了,這真是一點都不好笑。”
或許是過度的疲憊讓月落蒂琪的頭腦也不怎麼清楚了,說出的話莫名其妙的,變臉卻如翻書一般快。前一句還笑得前仰後合,到了後一句便板起臉來,然後,慢慢露出個詭異到極點的笑容來,腳下擦着那片血洞的邊緣狠狠地踹了出去。
“沒錯,你啊,真是噁心死了。吶,拼命向我求饒試試看吧?”
少年試圖撐起身子來,但顯然失敗了,胃中炸開的痛苦讓他無力支撐身體,再度跌倒在地,蜷着身子縮在一旁的角落裡。
牙齒幾乎要被咬碎,他粗聲喘着氣,利爪刮擦着腹間,留下縱橫交錯的爪痕,彷彿要將那層皮膚抓破似的。
“……呼……你……殺了我吧……”
他斷斷續續地說道,語氣接近哀求,他不想再承受痛苦了,但同時,也絕不想被區區人類所俘虜。然而他看不見一絲可以逃脫的光芒,只能像待宰的羔羊一樣,在這痛苦的無邊地獄沉浮掙扎,於是想以死逃避的念頭就越發突兀了起來。
“你還不懂嗎?我啊,最喜歡看你痛苦的模樣了,怎麼可能殺死你呢?”
沉默半晌,月落蒂琪發出輕輕地竊笑,同時少年的胃猛地抽搐了一下,他越發壓住腹部,彷彿要將它按穿似的,但痛楚並沒有因此降低多少,依然是疼得發燙。
的確,那個女子可是惡魔,她又怎麼可能如自己所願呢?易水寒疼得開始輕微抽搐的面龐上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然而很快就被更加疼痛難耐的表情蓋了過去。
有的時候連易水寒自己也不能理解,他如此拼命地不被馴服到底是爲了什麼呢?無論是當初同族們的勸說和指責也好,現在人類的審訊也好,無論如何都不想被馴服的這種自傲,到底,是從什麼地方滋生出來的呢?
胃越發疼得難以承受,單純的忍耐或者按壓已經不可能壓制住從身體的每個細胞發出的痛苦咆哮。少年無意識地蠕動着身子,從一側輾轉到另一側,彷彿接着身體的挪動就可以稍微減輕肚子裡的疼痛似的。
月落蒂琪蹂躪着易水寒的舊傷,並百無聊賴地看着胃袋因受到外部按揉而不時凹陷進來的模樣。儘管她喜歡欺負弱者,看少年難受成這個樣子,自然也是非常開心,但果然,如果無法聽到求饒的聲音,還是無法滿足。
“我說過要讓我開心一點的吧?就算作爲小丑也請盡職盡責一點。”
她用很輕的聲音說道,然後有些步伐不穩地站了起來,向上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無論怎麼看,只拘泥於一小片傷口這種事果然還是不符合我的風格,接下來讓你見識一下我的步調吧!”
儘管沒人能看到,但她臉上還是揚起了豔麗的笑容,彷彿站在舞臺上的演員一樣,高聲說道,“讓我來爲這裡添上應有的色彩吧,就用我這魔能粒子切割器——”
話音未落,只見赤紅的光芒便從她的手臂處爆發出來。霧一樣的光芒散出來時帶着弧度,越是離開月落蒂琪的身體,它們旋轉的速度便越快,光芒便越顯得鋒利!很快,變成了如同龍捲風一樣的赤紅風暴,在易水寒柔軟的胃袋裡席捲開來!
“唔呃……嗯嗯……”
少年的身體瞬間緊繃了起來,身體裡彷彿有狂風席捲,整個胃袋都被撐了起來,緊緊頂着肚皮,在腰身上勾出一個非常突兀的橢圓形狀來。
他是平躺在地上的姿勢,於是腰就被這風的力量給頂的挺了起來,身體彷彿做了個橋的形狀,以胃所在的位置爲最高點,彎成一個不自然的弧度。
肚子從未如此鼓脹過,緊緊繃住的胃袋彷彿像毛巾一般被擰了起來,絞痛異常。易水寒甚至不敢去碰觸它,飽滿的肚子一遭受來自外力的擠壓,就疼的彷彿隨時要爆開似的,絞得越發厲害。
“哈啊……呃……啊啊……”
身體裡實在是難受的緊,他淺聲哀鳴着。這時,最初鼓脹的感覺漸漸消散,肚子也不再被撐起,替代上來的是細密的疼痛,層層相疊,漸漸加重,越發絞得厲害。他狠狠地跌倒在地,難受得翻滾了幾下,發出像瀕死的野獸那般低吼。
由魔能所產生的龍捲風依舊按照自己的頻率高速旋轉,它擴大的邊緣在易水寒的胃壁上留下一道道細小的傷口,然後第二道傷口疊加在上面,再是第三道、第四道……如此將傷口雕琢地越發嚴重,這過程雖緩慢,但也是相當磨人。
女子幾乎沒有變換過動作,如同能夠呼風喚雨的真正的魔法師,只是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聽着自己所收穫的成果,笑容狡黠地如同一隻狐狸。
就算再細小的傷口,層層疊加之下也會剖開巨大的口子,沒過多長時間,少年的胃袋就變得鮮血淋漓,比之前極限狀態時看上去還要駭人三分。
胃壁難受地蠕動着,而這隻能將更多的血從創口擠出來罷了,很快,傷口裡涌出的血液便沒過了月落蒂琪的腳,帶着會令人產生強烈窒息感的血味頓時蔓延了開來。
女子感受到了腳下的顫抖,它源自易水寒痛苦地輾轉反側,她知道現在這種程度的攻擊在對方的感知中被放大了無限倍,她所種下的恐懼越深,疼痛感就越強——這無關實際的傷口,只是緊張的精神所造成的可悲的錯覺罷了。
“那麼,你到底還能支撐到什麼時候呢……”
月落蒂琪輕聲呢喃道,殺氣滿溢的能量流便狠狠刺入了身旁的胃壁中,那裡頓時就變得鮮血四濺,粘稠的血漿爭相濺了女子一身,胃也立即顫抖起來。
“啊啊——嗯……疼……唔……”
明顯的刺痛讓少年發出痛呼,極力被壓抑的聲音呈現出奇妙的磁性,他用略帶沙啞的嗓音發出的喘息徹底點燃了月落蒂琪。她知道自己再度離勝利沒有多遠的距離了,內心渴望施虐的狂熱則越發劇烈地燃燒起來,手下頓時加了幾分力道。
“吼——啊啊——”
易水寒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咆哮起來,那聲音只能用咆哮來形容了,因爲那並不屬於任何人類可以理解的語系中的內容。野獸原始的對疼痛的恐懼逐漸支配了易水寒的大腦,那雙金色的眼眸裡曾擁有的銳氣此時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在劇烈的疼痛下,易水寒就連身體也開始陷入不受控制的大幅度痙攣,更加是痛徹心扉。
喉嚨深處有一股充滿腥氣的味道翻涌上來,他張口嘔出一灘濃稠發暗的血液,而只是看到這灘血,他就能想象到自己身體裡面是一副怎樣的慘狀了。
然而折磨仍未結束,任憑易水寒疼得滿地打滾,女子仍用力破壞着他的內部。
易水寒現在的狀態極度虛弱,高燒、重傷、痙攣,加上無法運用魔力,這讓他逐漸逼近了崩潰的邊緣。
“……放過我吧……嘶……”
他輕聲地,無意識地說出這番話來,然而聲音太小了,並沒有傳達到月落蒂琪的耳中。
暴行仍在繼續,夜,也還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