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聲爆裂般的巨響,眼前的鋼鐵大門轟然粉碎,露出後面隱藏的秘密來。
“終於到了啊……也不知道這裡面究竟有什麼東西……”即使是羅伊,也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感慨。從陵墓入口下來以後,這一路上大家都走得很不順利,黑暗的地道里到處佈滿了機關和亡靈生物,雖然合四人之力並不至於受傷,但是長長的一段路真的很耗費心力。
如果可能的話,羅伊寧願在地面上和強者光明正大地對戰一番,也不想再進這種墓穴了。
“沒有問題,空氣無污染,魔法靈子總體密度處於正常範圍。”米歇爾小心翼翼地檢測了一下,確認安全後才示意大家進去。
按說在黑暗陵園的下面最有可能是古代貴族的陵寢,畢竟如果忽略掉那些亡靈生物和陰暗的氣息,這座陵園其實完全符合貴族的喪葬規格。然而……此刻展現在人們眼前的,卻根本不是什麼陵寢。
這是一座瀰漫着輕微腐朽氣息的大房間,除了房間中央的一個黑色球體之外,裡面只擺放了一些架子、櫥櫃之類的東西,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四個人並沒有去動那個球體,而是先謹慎地查看了一下其他地方。他們不得不謹慎一些,這裡很可能就是黑暗氣息暴增的根源,會發生什麼事都是可能的,所以再怎麼小心都不爲過。
“沒有發現。”
過了片刻,蘇率先開口了。這個房間不算很大,四個人一起的話很快就可以搜查一遍。另外三人互相看了看,眼中流露出同樣的意思。
“看樣子這裡是個實驗室,不過早就被廢棄了。”米歇爾若有所思地分析着,“這些架子應該都是擺放實驗用品的,上面有殘留的輕微刺激性氣味。此外魔法靈子雖然總體密度正常,但是我剛剛注意過了,其中暗屬性魔法靈子所佔據的比例要遠遠高於其他的魔法靈子。再結合之前我們遇到的情況就不難得出結論——這裡應該與死亡系的魔法實驗有關。”
賽利贊亞贊同地點點頭,他也是剛剛纔發覺,米歇爾的賢者稱號真不是吹的,儘管魔法方面的戰鬥能力應該不如自己,但是在學識上自己卻是不如對方。
“不過得出這樣的結論也沒有什麼用處,”羅伊凝視着黑色的球體,意味深長地說,“看來只能冒險調查那個球體了。”
“真的沒問題嗎?”
蘇搖了搖頭,似乎是在質疑,“剛剛我用精神力在球體的外側簡單看了看,發現球體內部的東西被完全屏蔽了,除非將精神力深入球體,否則是不會有結果的。可是那樣的話……”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因爲幾個人都很明白,萬一裡面隱藏的是什麼危險的東西,局勢就會立刻急轉直下。能夠釋放出足以讓十萬亡靈復甦的力量的存在,又怎麼可能簡單?
沉默了一會,羅伊再次開口:“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過了,雖然說將此地的情況報告上去,等待更多的魔法師前來檢查確實看起來更加穩妥,可是你不要忘了,我們四個人中,有馬西多西亞龍族最強者,有帝國最年輕的賢者,還有兩位聖侍者,這種組合可以說是在整個大陸上都是難有敵手的存在。如果球體裡的東西連我們也應付不了,那就沒人能應付了。”
聞言,蘇輕輕地閉上了眼睛,羅伊說的沒錯,擁有更強的力量也意味着擁有更大的責任,現在,就是他們承擔責任的時候了。
“這裡羅伊和我比較強,所以我們來探測。米歇爾和蘇站到後面去,幫我們維持守護結界就可以了。”賽利贊亞補充道,他拉住蘇的手,眼中關切的神色不言而喻。
“那麼……大家就多加小心了!”
看着一切準備就緒,羅伊低喝了一聲,一股精純的精神力猛地探出,賽利贊亞隨後也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隨時準備爲羅伊進行補充。米歇爾和蘇站在稍遠的地方,層層結界被構建起來,將黑色的球體包裹在中心。
實際上,這樣的準備可以說是已經非常完美了,若是換一個對手的話無論是多麼危險的局面也不會對他們產生影響。可惜……他們還是小看了這個黑色球體。
“這裡面是……等等,怎麼會?!”
羅伊的瞳孔猛地放大,精神力還來不及收回就被狠狠粉碎,隨後黑色的球體居然整個破裂,深沉的黑色轉瞬之間就鋪天蓋地而來。更可怕的是,米歇爾和蘇佈置的結界居然像是完全無效一般,任由那抹黑暗直接穿透!
羅伊忽然明白了,明白他們到底什麼地方弄錯了!
這個機關根本就不是爲了算計他們的,或者說,他們已經被當成了這個機關的一部分!
【特拉蘇斯,旅店】
1540年7月17日。
紫發的少年用力催動着龍晶裡的魔力,想要按照熟悉的方式排列魔法靈子,從而發出一個火球來生火做飯,結果不出預料地失敗了。
今天是整個馬西多西亞大陸下位屬性魔法靈子失衡的第三天,也是帝波他們來到特拉蘇斯的第一天。雖然作爲扎肯諾斯帝國的首都,特拉蘇斯的繁榮程度遠遠超過帝波之前所見的任何一個城市,可是如今他卻沒有心情關注這些了。
或者說,現在全國只有那些沒學過魔法的普通人還能繼續保持正常的生活。
三天前,整個大陸的地、水、火、風四種魔法靈子忽然變得異常活躍,這直接導致了在使用下位屬性的魔法時,魔法師們很難再按照以前的方式將魔法靈子組合排列,進而釋放出魔法了。雖然光、暗、時、空、幻五種屬性的魔法靈子沒有受到影響,但是作爲一個以魔法爲主要生產力的國家,四種屬性的魔法靈子失衡無疑是會動搖國家根基的事情。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現在仍然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暴動,特別是在首都地區,幾乎看不出生活和平時有什麼區別,只有從偶爾路過的魔法師臉上或許能看到隱隱的焦急。
失衡事件發生的四個小時以後,最高議會的議長羅伊破例在議會閉會的時候現身承認的這件事,並向民衆保證會盡快解決。隨後女皇也發表了類似的聲明。
除了議長和女皇的威望外,國家平時儲備的一些備用能源也極大地安定了民衆的情緒,因此帝波他們才能和往常一樣地住進旅店,而不是露宿街頭。
“果然還是不行嗎?“
坐在椅子上的易水寒揉了揉肚子,暗藍色的眼睛裡是清晰可見的擔憂,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他同時修煉了除時、空、幻以外的所有屬性魔法呢,“你說,這次的事情會不會和元帥府的異動有關呢?”
“不知道,恐怕我們得找個時間探一探那裡了。”帝波搖搖頭,然後將遺憾的目光投向另一邊的布吉拉,“看來這次我沒法做飯了,大家一起去旅店的餐廳吃吧。”
“嘛,好可惜的說……”布吉拉撇撇嘴,跳下牀跑向門邊,“等等啊,我去叫隱來!”
“不用了,我正是來叫各位去餐廳的。”
這時門忽然打開了,一位二十多歲,留着黑色中長髮的男人正站在門外,他穿着黑色的長袍,本應是清秀的面孔因爲少許的胡茬而顯得成熟,語氣恭謹有禮。
隱•塔納託斯,這就是他的名字。帝波記得,他應該是布吉拉帶來的護衛。
說來也有些無奈,當初準備離開布萊克村的時候,布吉拉非說覺得跟着過來會得到更有意思的情報,本來自己想以不安全爲理由勸他留下,可是沒想到布吉拉居然直接叫來了一個護衛,看樣子實力似乎還不弱,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雖然賽亞拉斯那個傢伙一直想纏着布吉拉問個究竟,不過沒想到布吉拉的嘴關鍵時候嚴得出乎意料,任憑賽亞拉斯使盡了手段都沒能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用布吉拉的話說就是,“這種最高商業機密怎麼可能透露給普通人!”
無計可施的賽亞拉斯又想去套隱的話,然而更可氣的是,隱的性格意外地沉悶,一句無關的話都不想多說。
所以賽亞拉斯氣得跑到外面去了吧……
下意識地看了看賽亞拉斯空着的牀位,帝波這樣想着。
與此同時,在旅店二樓的陽臺上,狼少年並沒有如帝波想的一樣在生氣,他幽綠色的眼睛彷彿一潭深水,隱藏其中的暗瀾起伏不定。
似乎從來到了馬西多西亞大陸之後,肚子裡的那個東西就沒有再鬧騰過……而且,自己之前明明有過全力逃出麥蒂斯山脈的情況,可是之後食量卻還是正常的水準……
這一切,都與自己感覺到的那個氣息有關嗎?
快速地思索着,賽亞拉斯的眉頭微微皺起。自從開始冒險之後,似乎他還是第一次感到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自己的預期。
這件事他沒有和任何人說起,因爲這很可能關係到他內心的最終執念——他的父親!
不錯,那個若有若無、一直跟隨在自己周圍卻隱藏得很好的氣息,和記憶裡父親的氣息居然有七分相似!如果說是巧合,那也太不可思議了……而且,那人爲什麼要一直跟着過來呢?
父親……
垂首,賽亞拉斯擦掉眼角微微的溼潤,盡力將同伴們所熟悉的笑容掛回臉上,然而心臟的跳動卻越發劇烈。
如果真的是父親的話,那就絕對不能再錯過!
之後本應該是愉快的用餐時間似乎也受到了人們心裡無形壓力的影響,往常的這個時候,旅店的餐廳裡幾乎可以說是人滿爲患。作爲扎肯諾斯帝國的首都,特拉蘇斯的旅店每天都要迎接無數的訪客,比如遠道而來與帝國最大的商會【加菲爾德商會】商討合作事宜的客商、有着凌厲眼神和強健體魄的冒險者、優雅高貴的魔法師還有來自偏遠地區的小貴族等等……
可是今天,餐廳裡只是三三兩兩地坐着幾桌人,顯得異常冷清。事實上以往吃飯的時候,帝波記得大家之間的氣氛還是很融洽的,先不說賽亞拉斯和布吉拉這對彷彿天生的死對頭,就是看起來最拘謹的易水寒一旦放開了也是很能說的。然而此刻餐桌上的氣氛卻是有些尷尬,平時最能說的賽亞拉斯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像是在刻印敷衍着一樣,易水寒似乎和自己一樣在考慮接下來的安排,所以也沒什麼聊天的興致,隱則是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寡言的形象,在這種情況下,布吉拉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只有安穩地吃飯了。
一頓飯在沉悶中結束,衆人再次回到了房間裡。
“如今雖然到了首都,不過暫時也聯繫不上賽利贊亞和蘇他們。”回房之後,帝波率先開口道,“我之前想了想,與其漫無目的地等,倒不如提前開始調查元帥府的異動。如果他們已經到了特拉蘇斯,那肯定不會對元帥府的事無動於衷,說不定就能遇到了。到時候我們再把雙方的信息結合一下,也好進行具體的分析啊。”
“有道理。”易水寒隨後表態,“現在敵人在暗我們在明,繼續下去的話只會更加被動,所以不如主動出擊——總不能對敵人一無所知就去戰鬥吧。”
“嘛,你們怎麼樣都好,反正我只要得到有趣的情報就可以了~”布吉拉漫不經心地說着,一邊往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記錄着什麼。他身邊的隱仍然沒有說話,看樣子布吉拉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那賽亞拉斯你呢?”
帝波拍了拍還在愣神的賽亞拉斯,後者一驚 ,急忙別過頭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纔有一瞬間,帝波總感覺那雙綠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惶惑。
“啊……啊?老大說的沒錯!比起偷偷摸摸地做些不痛不癢的調查,還是直接切入重點最好!”
真的沒問題嗎……
賽亞拉斯的臉上又恢復了那種不羈而瀟灑的神情,彷彿之前的惶惑根本沒有出現過。帝波暗自搖搖頭,決心之後找個時間和賽亞拉斯好好談一談。
可惜的是,那時帝波還不知道,自己永遠都不會有這個時間了。
很久以後,當紫發的少年站在命運的終點處,慢慢回顧往昔的一切,他才發現,如果當時自己不顧一切地拉着賽亞拉斯,問出那句關鍵的話,那麼兩人後來的命運,是否還會有所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