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的朝堂,有一股不可忽視的勢力,那就是宰相二代集團。
雖然開元時期的這些宰相們,普遍任職時間不長,權力也有大有小,但不管怎麼說,起碼將兒子都安頓好了。
牛仙客是個例外,他的嫡子死了。
死在了魏州刺史的任上。
所以如今的牛仙客意志消沉,打算就這麼渾渾度日,老死在左相任上,又或者,過幾年身體實在不行了,讓出位置,被封個什麼太子少保之類的榮譽官位,
這輩子也就算交代了。
他這個人,有着極強的政治眼光和敏銳的嗅覺,從一個邊疆小吏,一舉成爲門下省侍中,這樣的普升之路,在整個唐朝時期都屬罕見。
說明什麼?說明這個人足夠屌。
雖然歷史上有人評價他:凡相者,必委以政事,如玄宗時牛仙客丶陳希烈,
可以謂之相乎?
其實牛仙客吃虧就吃虧在,出身太差,沒有建立起屬於自己的朋黨,等到他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兒子死了,那股子心氣也就沒有了。
「左相打算如何自處?眼下的情形,你總是要選一邊的,」
中書門下,御史臺侍御史姚閎(hong),來這裡辦理公務,期間趁着別人都不在,朝正在打瞌睡的牛仙客小聲道:
「這麼大的事情,左相推給陳希烈,終究是不妥的,聖人將來只會找你問話,不會找陳希烈,屆時你該如何應對呢?」
牛仙客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雙目呆滯道:
「近來身體抱恙,精神不振,難以處理省內事務,唉......我這把老骨頭,
距離致仕也不遠了,說吧,你有什麼要求,趁我還有口氣,幫你辦了。」
姚闊是誰呢?姚崇的孫子,牛仙客擔任朔方節度使的時候,召其爲節度判官,回到長安後,也將此人調了回來。
姚閒以及他的三叔禮部侍郎姚弈,都是跟着牛仙客混。
大唐有一習慣,你的恩公快退休的時候,你得趕緊提條件,趁看人家還沒下去,可以給你緊急安排一下。
這種行爲,雙方都是獲利的,我提拔你上來,那麼你今後就得照顧點我的子孫,我有什麼事找你,你得給我辦了。
比如張嘉貞提拔了韓朝宗,人家就沒有忘了這份恩情,對待張延賞相當不錯畢竟是自己帶出來的人,牛仙客心裡一直都記着,這次姚閒來的奚蹺,他自然猜到,對方有求於他。
姚閒笑道:「我沒什麼想法,只是覺得左相眼下的處境,有些不妙啊。」
牛仙客眼角一動,淡淡道:
「不妙在哪?」
姚闊小聲道:「我是您的人,左相莫怪卑職言重了,您擔任黃門監以來,大權旁落,形如傀儡,我沒有說錯吧?」
牛仙客雙目一眯,半躺着的身子緩緩坐起,冷冷道:
「怎麼?本相竟如此不堪?你都敢編排我了?」
他們倆的關係是非常近的,姚閒原先相當於牛仙客的幕僚了,彼此交談也是無話不說,但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明擺着有些奚落自己的上司。
牛仙客這個人呢,眼下最要面子,人嘛,沒有什麼,往往最渴求的就是什麼從張九齡那張臭嘴開始,瞧不起他的人比比皆是,就因爲出身不好,但是擔任宰相之後,礙於他的職位,沒有人敢明着這麼說。
今天好了,被自己原來的下屬給挑明瞭。
姚閎嘆息一聲:
「您淪落至此,最不忍痛心者,莫過於卑職了,您覺得卑職是出於公心也好,私心也罷,您今朝之境遇,皆拜右相所賜,堂堂左相,被排除在中樞議事之外,卑職心中的憤怒實在無言以表,也只能跟您發發牢騷。」
這個人廢了,今後指望不上了,他在挑唆我?牛仙客淡淡一笑,道:
「能者多勞,右相如此安排,也是顧及老夫的病體,老夫若是身體康健,自會主動爲右相分擔一些,如今嘛,也是有心無力。」
他說話滴水不露,尤其是當下不再信任對方,那麼姚閒在他這裡,幾乎就是外人了。
姚閎頓時着急道:
「左相之疾,並不影響您處理國事,您不能再這麼沉淪下去了,如今的形勢,您就算想要置身事外,恐怕也不能了,卑職回到長安以來,與盧奐丶魏珏,
宋升,陸泛等人多有交集,只要左相願意,他們皆以您馬首是瞻。」
他口中的這些人,就是宰相二代集團,這幫人都是宰相之子,他們的父輩關係就不錯,一直延續到了他們這一代,形成一股潛力龐大的政治集團。
但是這個小團體有個弊端,那就是沒有領頭羊,盧奐跟他們是平輩,雖然級別最高,但是想要領導這些人,做不到。
眼下他們盯上了牛仙客,想要將牛仙客推出來,將朝堂這汪水攪的更渾。
牛仙客會在乎這些嗎?根本不在乎。
他本來就對這些出身高門的官二代看不順眼,更別提合作了,他們骨子裡,
是看不起自己的,再說了,他能猜不到這幫人是想利用他?
「你什麼意思?盧奐請你做的說客?他不要這個京兆尹,對吧?」牛仙客一針見血,直接將姚閎給看穿了。
盧奐當下有銓選之職,這是非常大的權力,除了宰相之位,基本沒有任何崗位能夠誘惑的了他。
但是李林甫現在全力在推舉盧奐出任京兆尹,甚至都放棄了蕭靈,就是要將盧奐踢出吏部。
而盧奐在背地裡,也與韋堅碰過面,暗示對方自己對這個職位沒有想法,讓韋堅盡力去爭,所以韋堅才豁出去,將自己修運河的所有計劃,一股腦全跟基哥說了。
從前不肯交底,是擔心別人知道了他的計劃,從中作梗,壞了他的事情,眼下形勢混亂,正是趁亂而起之時。
姚閎也非常痛快,點頭道:
「我們希望左相能夠舉薦韋堅,出任京兆尹。」
「我們?」牛仙客並沒有動怒,只是微笑道:
「你跟他們,已經成我們了?看來老夫是真的老了,好吧,時機合適,我會幫你們在聖人那裡說話的。」
領導就是這樣,不拒絕你,但會不會給你辦,你是不會知道的。
「時機合適」這四個字,也許是一兩天,也許猴年馬月。
接下來,牛仙客一如往常的與姚閎又聊了半響,後者心滿意足的離開了,根本沒有察覺出牛仙客有任何異常。
當你決定不再信任一個人的時候,千萬不要讓他知道,繼續虛與委蛇,是最好的辦法。
牛仙客揉了揉脖子,重新躺在搖椅上,喚進來一名官吏,吩咐道:
「腿腳又不適了,請按摩張博士。」
在他的身後,是高高掛在堂上的那塊匾額:坐而論道。
竇鱷還是當官了,做爲頂級外戚,是不會長時間在家守選的,在陳希烈的幫忙下,去了刑部擔任司門員外郎。
他對這個官職還是非常滿意的,因爲刑部司門司,掌管的是天下二十六關的國門開閉,也就是藍田關,潼關,蒲津關等關卡,以及往來關卡籍賦的審查。
不過竇只是二把手,是個幹事的,不是說了算的。
他其實對司門司的業務,沒什麼興趣,反倒是經常去刑部司打聽消息。
如今越來越多的人站在了李適之這邊,竇家也一直在觀望,等到形勢再清楚一些,他們也會下場。
蚌相爭,他們想做得利的漁人。
整個長安都知道,李瑁與裴丶嚴丶盧三人走的比較近,裴耀卿主動卸任京兆尹,算是暫時過關,但還有嚴丶盧。
而盧奐,便是竇鱷心裡的頭號大敵。
這天夜裡,
「你給我盯好了,只要李瑁再與盧奐見面,你立即派人告訴我,」竇鱷在一條椅角的巷弄裡,對一名正在巡查的金吾衛說道。
他在右金吾幹了好幾年,沒有自己人是不可能的。
衛士徐重道:
「他們倆已經有日子沒見過了,國寶郎現在每日散值之後,除了返家,沒有去過其它地方。」
竇眯眼道:
「這方面,我會想個辦法,你只需及時通知我他們會面的地點即可,要多加小心,不要讓人懷疑你。」
這不是廢話嗎?幹這種事我敢不小心嗎?徐重點頭道:
「屬下會多加留意。」
「好!」竇鱷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
「事成之後,我會設法將你調離金吾衛,繼續跟着我,我已經派人給你家裡送去一筆錢財,足夠你揮霍數年有餘。」
「錢是小事,給您辦事,不談錢,」徐重笑道。
竇鱷點了點頭,四下顧盼一番,確定沒有人察覺,這才悄悄離開。
殊不知,就在他倆碰頭的地方,一牆之隔的民宅當中,牆角下蹲着一個陰影。
他的姿勢很古怪,像是在拉屎,其實不是,只是儘量將自己的身體目標減至最小,這是斥候出身的人,常用的路數。
要麼趴着,要麼蹲着。
很久之後,此人聽到隔壁巷子裡又有腳步聲傳來,聲音忽走忽停,半響後,
才緩緩離開。
夜色中,蹲在牆角里的這個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的獠牙。
又耐心的等待了片刻,他才如猿猴一般,攀牆離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發出絲毫動靜。
徐重是一支金吾衛的領隊,他們這隊人只有十個。
金吾巡街,是不扎堆的,一隊人負責一片區域,然後每個人負責掃一片,來回巡視即可。
他們這一隊,今晚在嘉會坊,因爲這裡的靈安寺晚上有廟會,人比較雜亂所以金吾衛晚上有巡街。
有廟會的裡坊,坊門會關閉,在廟會當日充許行人夜間在坊內行走,但不可以離開裡坊,當然了,你也出不去。
除了右金吾衛之外,還有左領軍衛的十個人,左衛的二十人,還有右武衛的二十人,今晚將這裡包片兒了。
名義上,金吾衛要巡查,負責坊內安保。
但實際上,不出事,他們不會冒頭,甚至看見出了事,也不會去管,而是由坊內的坊吏出面,或者不良人,這些人都解決不了,衛府的纔會出來干預。
老黃狗之所以盯上徐重,就是因爲平日裡徐重總是在打聽其它隊伍的事情,
你身爲火長(十人爲火,有火長),不操心自己的隊伍,打聽別人的事情幹什麼?
人家其他人都是上班摸魚,就你什麼都想知道。
斥候出身的警覺,讓老黃狗一直都在盯着徐重,今晚廟會他看到有一個生面孔將徐重叫走,於是悄悄跟了上去,便聽到了那一幕。
他只是聽到了,沒有見到,並不知道跟徐重接頭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翌日,
金吾衛所有的巡檢遊奕,只有在每月的初一十五,纔會去右金吾衛衙報到一次,初一領取俸祿,十五是日常損耗之物,除此之外,他們每天上班點名的地方,都是轄區的一間小衛所。
衛所一般負責管理五十人,長官叫亭長,負責行政事務。
老黃狗找了個藉口,跟亭長請了個假,便打算去一趟金吾衛衙,將昨晚的事情彙報給李晟。
他和李晟摔跤,正大光明,這是軍中的風氣,不管打成什麼樣,事後都不會找後帳,更別提記仇了。
李晟現在是他的頭,金吾衛的各級官員,對他們這幫人河西兵是比較放任的,因爲大將軍隋王放了話,這些人只能李晟來管,所以請假是很容易的事。
沒有着甲,只穿着一身平常粗布衣服的老黃狗,還沒有離開轄區的街道,就被身後趕來的徐重喊住了:
「老黃,聽說你請了假,是有什麼事情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徐重是個分外小心的人,但凡當內鬼,不小心早死了,昨晚剛與駙馬碰頭,
今天老黃狗便請假,蹊啊。
因爲老黃狗除了與河西兵鬧事那一回,每次都是早早去衛所點卯,準點下班,千篇一律從未變化。
所以這次突然請假,讓他起了疑心。
老黃狗咧嘴道:
「馬敦的事兒至今沒個說法,我得去問一問。」
一身金吾鎧甲的徐重笑道:
「不要着急嘛,咱們隋王是護短的,人肯定不會有事,你這不是操閒心嗎?
怎麼?你還能將人撈出來啊?」
老黃狗咧了咧嘴,猜到自己冒失,引起了對方的懷疑,他是斥候,擅長打探軍情,但不擅長說謊,所以當下這種情況,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於是道:
「你就別管我了。」
說罷,他擺了擺手,人便這麼走了。
徐重面帶微笑,注視着對方離開,老黃狗的舉動,更加深了他的懷疑。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昨晚的事情一旦露餡,駙馬屁事沒有,我可就完蛋了徐重在內心掙扎片刻,猛一咬牙,匆匆離開。
長安的地痞流氓,是非常多的,混得好的直接便進了衛府。
徐重就是其中之一,他爹本來就是南城某一個地方的流氓頭子,手底下的馬仔還不少,後來被金吾衛收編,負責收保護費及維護那一區域的日常穩定。
徐重算是子承父業,接了金吾衛的差事,也接收了他爹的那幫馬仔。
老黃狗從永平坊出發,要去右金吾衛衙所在的佈政坊,至少有四十分鐘的路程,這還是腿腳快的。
其實最省事的辦法,是在永安渠坐船,一路北上,但是坐船要花錢,像老黃狗這類人,在女人身上非常捨得,私下裡摳搜的要命,十五個錢的船資都捨不得花。
他也非常謹慎,沿着永安渠旁的道路一路向北,期間一直留意周遭的情形。
剛經過長壽坊,他便發覺被人盯上了,至少有四五個人已經綴着他走了很遠的一段路程。
看那些人的打扮,基本可以確定是京師的地痞混混,畢竟老黃狗進了金吾衛之後,經常跟這類人打交道。
他們的穿着與別人不同,似乎生怕人們不知道他們是地痞。
不想節外生枝,所以老黃狗加快腳步,在前面一處船點停下,等了一艘烏篷船,忍痛花了十個錢,登船走了。
結果他還是被人被追上了,不多時,前面突然出現三條船,橫在渠中,攔住了老黃狗所在烏篷船。
「一羣王八養的雜種,」船伕碎嘴低罵一身,弓着身子朝前面賠笑道:
「小老兒這個月的俸錢已經交了啊...
話還沒說完,船伕已經被人一把拉了過去,扔進了對面的船艙,接着便有七八人突然登船,將艙內爲數不多的幾名乘客嚇的不敢哎聲。
其中一人右手背在背後,握着一根短棒,在前面幾人的遮擋下,驟然朝着老黃狗的腦袋砸了過來。
老黃狗嘴角擰笑,雙臂探出。
船艙內頓時亂成一團。
一輛牛車,出現在永濟渠的岸邊,緩緩而行,駕車的是個老頭,人家是車行的。
僱車的是個滿嘴療牙的醜陋男子,眼下就坐在車上,右手食指挑着金吾衛牌籍,時不時朝着沿途的行人晃動,讓大家都看的真切。
金吾拿賊,這樣一來,就沒人過來好奇詢問了。
牛車後面,攔着五個人,鼻青臉腫的五個人,雙手被縛,被牛車拽着走。
剩下那幾個當時跳水跑路了,老黃狗不會游泳,奈何不了人家。
而這些人背後,還跟着一名披甲的金吾衛,王人傑,本來在河西,都已經做到副將了,結果這小子將他魔下兒郎們的軍變賣,在涼州養了一個女人,被蓋嘉運奪職,貶成了小卒。
要不是他軍功太高,直接都砍頭了,因此常被河西人嘲諷爲:早晚死在女人手裡。
王人傑不是白壓陣的,有他在,等閒十來個人,別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將人劫走,五十名河西兵當中,李瑁最中意的就是此子。
金吾衛衙房,
李晟一身傷勢,腰都直不起來,整個人樓着,像是一個老頭。
自打能下地行走,他便來了衛衙,方便等待馬敦的消息。
與老黃狗的比試,其實是他輸了。
見到老黃狗之後,他仔細的詢問了整個事情經過,便立即派人往咸陽,將此事票告李。
「我來審這幾個人,六叔帶人去一趟永平坊,將徐重緝拿,」李晟找到武慶,請對方出面拿人。
武慶心知事大,不敢耽擱,點了十個兵便直奔永興坊。
「完了......你們真是一羣廢物,」
徐重得知人沒弄死,反倒自己人被抓了五個,心知自己這次肯定跑不了了。
他也沒心情再叱罵這些手下了,趕緊回家收拾行李,帶着老婆孩子和兩個小妾,當日便離開了長安城。
不過他倒是不忘派人將事情通知竇,讓對方有個心理準備,這不是講義氣,是給自己留條後路,免得被竇派人滅口。
「這件事說不清楚了,人都被抓了,」左衛將軍竇錚剛剛散值,便在家裡見到了堂弟竇鱷。
他沒有責怪對方辦事不利,事情已經發生了,應該思索解決之法,而不是埋怨。
竇鱷深吸一口氣,道:
「來的路上我都想明白了,這次必須先下手,彈劾李瑁私養河西兵,我們先出手,他們再揭露這件事,別人會認爲這是他的報復手段,徐重這小子嘴巴嚴,
不能滅口,就算被抓到,也不會賣了我,再者說,徐重也只是猜測有可能被偷聽到了,並不能確定,那天晚上我離開之後,特意還派人回去轉了一圈,周遭絕對無人。」
竇錚皺眉道:
「事情發生,要做最壞的打算,到底聽沒聽到,已經無所謂了,我現在便去一趟十王宅,提前打個招呼,明日你便去大理寺檢舉隋王,別去刑部和御史臺。」
「明白,我現在就回家寫尺讀,」竇蔡點了點頭。
由下告上之詞,則爲奏疏,有同輩相告之詞,則爲書啓尺讀。
竇和李瑁就是同輩,他的媳婦,是李瑁的姐姐昌樂公主,潁王李激的同母妹。
他們竇家,眼下與十王宅的慶王琮丶榮王琬丶儀王丶穎王墩是一個派系的,但是榮王琬因與李瑁交好,所以他們針對李瑁的事情,並沒有讓李琬知道。
十王宅並不安分,尤其是李瑁出嗣之後,更是蠢蠢欲動。
老李家開國至今,就沒有過順利接班的時候,邢丶寧二王相繼過世,自然會讓人覺得,聖人是不是也快了?
那麼有那個心思的人,自然要早做謀劃,因爲基哥一掛,他們就可以離開十王宅。
出來之後是孤立無援,還是一呼百應,眼下正是綢繆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