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釗這段時間是最辛苦的,沒日沒夜的加班,要不是因爲還年輕,只怕就要猝死了。
正如吉溫說的那樣,他不敢將沒有結果的事情,上報給聖人,因爲眼下正是他事業的上升期,聖人交代的事情一定要辦的漂漂亮亮,一件辦不好,嘎」「他的事業線就斷了。
當一個人在做一件事情而無法追溯結果的時候,他的內心自然而然就會想到給這件事找個結果。
正如考試一樣,你不知選A還是選C,但你肯定得選一個,反正不能交白卷。
楊釗在追查陸瑜的這件事情上,已經進入瓶頸,也就是說,他已經意識到,
自己很可能會給聖人交個白卷。
那麼在這種時刻,考驗的就是一個人的忠誠和膽量。
忠誠的人,沒查到就是沒查到,哪怕挨頓訓挨頓打,我也是老老實實回話,
比如吳懷實這樣的。
楊釗也希望自己是一個忠誠的人,但他希望自己是一個說了實話挨頓罵挨頓打就可以熬過去的狗腿,而不是說了實話之後,聖人不再用他。
他很苦惱,想要找人商量,首先想到的就是楊玉瑤,但是臨到大門前,他又退卻了。
這是他人生當中目前爲止,面臨的最大的一次抉擇。
他要將所有的後果都考慮周全,因爲涉及到自己的前途。
最後,他做出了決定,打算硬着頭皮,誣陷四王黨。
一來,他很清楚當下很多人,都在懷疑是四王黨指使陸瑜,再者,很多人希望他將矛頭指向四王黨,比如李林甫。
不管怎麼說,裙帶關係也不能一直用,還是需要在朝堂有一座硬靠山,韋堅完蛋,已經證明了,惹誰也不要去惹李林甫。
於是他將自光落在一位比他級別要高出很多的官員身上,司農寺少卿,蔣岑舉。
這個人的妻子出身獨孤氏,是潁王妃的親姑姑,而蔣岑舉的家,偏偏跟陸瑜的家都在同一個裡坊。
正所謂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你以爲匪夷所思,完全沒有邏輯的事情,
往往在現實中非常常見,因爲沒有比現實更離譜的了。
楊釗在毫無依據的情況下,帶着左驍衛闖進了蔣岑舉的家,一個副bu級官員的家。
然後就是抓人,全家老小盡數控制起來,隨後便開始刑訊逼供,他倒也沒膽子給蔣岑舉用刑,而是對方府上的奴婢下人。
屈打成招嘛,你認了我就不打你了,你不認,我直接打死你。
試問,能有多少人抗的住重刑?沒試過的彆嘴硬,真要到了那種時候,恐怕三棍子下去,你就全招了,三棍打散兄弟情,頁頁都是兄弟名。
於是,蔣宅先後有七八個人,在楊釗的誘導下,供認蔣岑舉在私下裡,與陸瑜關係親密。
至於蔣岑舉本身認不認,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爲楊釗會以刑不上士大夫爲由,上報聖人。
花萼樓,吳懷實眉頭緊皺的從外面進來,直接來到李隆基耳邊,遮着嘴巴小聲彙報導:
「都招認了,但是用刑頗重,有逼供之嫌。」
他肯定會老老實實彙報的,做爲闢仗使,他審訊過的人不知凡幾,深知刑訊逼供往往最多冤假錯案。
但是李隆基不在乎啊,因爲他和高力士本來就認爲,是四王黨乾的。
皇帝嘛,對自己的猜測總是最爲自信,就算最後被事實打臉,他也不認。
李隆基臉色陰沉的望着下方的楊釗,點頭道:
「你是怎麼查到這些的?」
楊釗臉不紅心不跳道:
「回稟聖人,臣走訪京師各處,從市井之中得知,蔣少卿平日裡最喜與同鄉來往,這才查到這條線上,勘察之後,發現陸瑜宅與蔣宅,僅有一巷之隔,既爲同鄉,又住在同一個裡坊,不可能沒有交集,於是搜查之下,纔有這樣的結果,
蔣少卿失口否認,臣便查不下去了。」
蔣岑舉的老家,是晉陵郡宜興縣,也就是江蘇宜興市,而陸瑜的老家,是吳郡吳縣,也就是江蘇蘇州,正兒八經的江南老鄉。
而當下的大唐朝廷,其實還是被北方貴族集團所壟斷,江南那邊勢微,所以身在長安的南方人抱團取暖,是再正常不過了,即使後世,也有老鄉會嘛。
官以私進,政以賄行,這是古代行政體制的最突出特點,當官全靠關係,辦事必須行賄。
「朕讓你主辦這件案子,有朕給你做主,有什麼不能查的?」
李隆基仍在氣頭上,畢竟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太嚴重了,你告我的兒子與兄嫂通姦,僅次於罵朕是昏君暴君了,我還能饒了你?
楊釗一愣,擡頭道:「臣惶恐,位卑不敢越,請聖人另選大理寺刑部徹查。」
他這句話倒是真心的,查到這個地步,他已經構陷了一個頂級高官,再查下去,得罪的人海了去了,所以能交出去的話,他肯定是願意交出去的。
我肩膀上肉少,暫時扛不了這麼重的擔子啊。
李隆基呵呵一笑,看向身旁的貴妃:
「你這個堂兄,辦事還是得力的,就是膽子太小了些,朕給他做主,他都想挑子。」
貴妃柔聲笑道:「我們家根基淺,經不起大風大浪,三郎便饒了他吧。」
「怎麼?給朕做事,就這麼難嗎?」李隆基搖頭笑道:
「畏首畏尾,傳出去讓人笑話,朕不用這種膽小的人。」
別啊大佬,我那都是裝的,我膽子大得很..:::.楊釗頓時慌神了,趕忙求助的看向貴妃。
貴妃臉色一寒,看向楊釗假意斥責道: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當無所畏懼,你瞻前顧後想那麼多幹什麼?不要擔心連累我,真要有那麼一天,我也不會怪你。」
這話完完全全就是給楊釗站臺了,歷史上都說楊國忠發家,跟楊貴妃沒有關係,這不純扯呢嗎?
沒有楊貴妃,他算哪根蔥啊。
「臣愧疚難當,」楊釗趕忙磕頭道:
「願誓死報效聖人。」
李隆基冷哼一聲,道:
「那就接着查,查到誰算誰,打死誰,都算朕的,你放手去做。」
「是,臣一定徹查清楚,」楊釗一臉感激涕零。
高力士見狀內心一嘆,得......權力又大了。
還是那句話,沒有人脈,在古代是沒辦法做事的,即使你是給皇帝做事。
楊釗眼下迫切需要的,就是人脈,而能夠給他提供這一幫助的,就是李林甫。
所以他離宮之後,第一時間去向李林甫彙報,他很清楚,他已經幫了李林甫大忙,對方會全力支持他繼續查下去。
「原來是這個狗東西,」
李當下也是非常感嘆楊釗的能力,雖然他爹經常指點他,楊釗這個人只能用,不能信,但是他對楊釗,還是有一份信任的。
因爲裴柔經常來他們家打下手,與他的妻子以及幾個弟媳的關係都非常不錯,他覺得,裴柔這樣的好女人,丈夫應該不會差到哪去。
這就叫馬上不知馬下苦,飽漢不知餓漢飢,他十四歲的時候,靠着舅爺楚國公姜皎的門路,順利入仕,沒有外放過,一直在皇城工作,隨着他爹起勢,他也跟着水漲船高,一輩子都很順,壓根就沒有巴結過人。
所以遇到裴柔這樣玩命巴結的,他會覺得人家是一片真心。
貴族子弟,因爲被保護的太好,所以很多時候難免天真,雖然李林甫天天教,但也教不會,因爲性格已經定型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查?人家可沒有認,也不敢認,」李林甫看向楊釗道楊釗趕忙道:「正要請右相示下,您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李林甫嘴角一翹,授須道:
「這種罪過,那是死都不會認的,因爲認了,死的人可就多了,這種事情,若說沒有人指使,那是不可能的,蔣岑舉平時都與哪些人來往,你都查清楚了,本相這邊,會派人輔佐你。」
說是派人輔佐,其實就是誘導楊釗的查案方向,楊釗是個鬼機靈,自然聽明白了。
《明朝那些事》中有一句話:小人物敢彈劾大領導,排除個人精神失常的因素,唯一的結論,就是有人指使。
這句話,絕對的至理名言,檢舉李瑁與兄嫂通姦,這種事情,精神失常的人都幹不出來,背後指使的必然是頂級大人物。
楊釗心裡明鏡似的,知道自己接着查下去,必然要會牽連一大幫大佬出來,
而他需要李林甫給他兜着,否則就算聖人在興慶宮,他也怕自己在外面會死的不明不白。
尤其他本來就是誣陷,那麼從誣陷延伸出來的必然還是誣陷,一個謊言開啓,必然需要無數個謊言來維持,完犢子了,一條路走到黑了。
李林甫派人叫來了大理寺少卿徐嬌,殿中侍御史盧,吏部員外郎庾光先,
京兆府戶曹元,方年縣尉吉溫,輔佐楊釗辦案,左右領軍衛,也會全力配合。
什麼叫人脈?這就叫人脈,楊釗希望通過這次查案,結交更多的官員,不只是這幫右相黨,其它衙門的也是重點結交對象。
朋友多,路子廣嘛。
「茲事體大,萬勿漏泄,你們要在暗中進行,凡有消息,即刻奏報,」李林甫吩咐道。
衆人紛紛應聲:「喏!」
蓋擎的心情不太好,因爲他覺得跟李瑁之間的娃娃親,恐怕要再拖個幾年了他直到現在都不認爲,媳婦肚子裡會是個女兒。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必須是個兒子。
不過呢,他爹蓋嘉運,已經提前給他想了一條後路,因爲老二蓋威的妻子張氏,在涼州又給蓋威生了一個兒子。
蓋嘉運的意思是,等到孩子一歲的時候,你過繼了得了。
蓋擎對於他爹的建議,多少是有點不服氣,我還就不信了,我這輩子就沒有要兒子的命?等我媳婦生出來,看我怎麼跟你們炫。
九月初的一個晚上,妻子盧氏突然在夜裡疼痛難忍,負責照料的婆子直言,
孩子恐怕是要早產了,請蓋擎立即請最好的產醫,因爲早產這種事情,技術不行的醫生,別說保大保小了,一個都保不住。
蓋擎當時都懵了,花重金請來了長安最好的穩婆,然後又給中書門下打報告,請求太醫署能夠派人幫忙。
沒錯,在唐朝,享受最好的醫療條件,是要看你官階的,官階到位了,還得看人脈。
太醫署的人,並不是像我們在影視劇裡看到的那樣,只給宮裡看病,實際上,這個地方相當於全國最好的醫技培訓中心,單是學生就有六七百,太醫署的學生叫生員,醫生這倆字就是這麼來的。
早產在唐朝,非常之常見,如果一個女人這輩子生四個孩子,其中必有一個是早產,兒乎佔到了四分之一的概率。
兩天兩夜之後,孩子順利降生。
蓋擎坐在屋外的門檻上,雙手抱頭,黯然傷神,他當下的心情,外人是理解不了的。
值得慶幸的是,他跟李瑁之間的娃娃親,不用等了,令人難過的是,這是他第四個閨女。
「恭賀府主,我這就寫信給節帥報喜,」幕僚高季褚道。
蓋擎瞬間擡頭:
「報什麼喜報喜?報哪門子喜?告訴節帥,不要等一年了,半年之後,將老二的孩子給我送進京師,以繼我嗣。」
沒辦法了,他這個年紀,再沒有兒子,他自己都快沒心氣了,過繼自己的親弟弟兒子,在古代屬於解決無嗣的最佳選擇,其次是堂兄弟的兒子,接下來纔是族內侄子輩。
他是老大,板上釘釘是要繼承蓋嘉運事業的,但是他沒有兒子可不行。
「給隋王報喜吧,」蓋擎長嘆一聲,起身道:
「隋王比我高興。」
堂弟蓋明書哈哈一笑:
「先前武六郎(武慶)已經來過了,隋王當下應該已經知道了。」
話音剛落,外面來報,隋王已經到了。
「恭喜了親家公,給我生了個兒媳,」李瑁頗爲打趣的上前拍了拍蓋擎肩膀,笑道:
「都是命啊,命中註定咱們倆家今年就得定婚約,那就不會拖到明年。」
說罷,李瑁將一個紅綢包裹着的東西交給蓋擎:
「保存好了,你女婿的八字。」
蓋擎此刻的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小心的收好之後,頗爲認命的嘆息一聲:
「恭喜隋王了。」
「同喜同喜,」李瑁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捧腹大笑。
李仁的婚姻,他爺爺基哥的做主權,是要大於李瑁的,但是呢,如果李瑁有般配的良家,基哥一般不會干預,不像李佶,嫡長的婚姻,那絕對得是李隆基一手包辦。
李仁屬於庶出了,屬於可管可不管。
盧氏這次早產,風險還是非常大的,正常情況下,早產兒基本不會定娃娃親,因爲天折的概率太高,定了也是白定。
但是李瑁和蓋擎約定在先,不能因爲人家是早產,就不認這樁親,那也太市償了。
「就這麼大點,」蓋擎伸出自己的手掌,在李瑁面前比劃了比劃女兒的大小:
「好在右相極力幫忙,請來了最好的太醫,只要養護用心,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他這是在給李瑁安心,意思是你放心,我這個閨女,我一定竭盡全力保全,
好好撫養至適嫁之齡。
李瑁點頭道:
「我會找個機會奏請聖人,等到兩個孩子的滿月禮過了,咱們就可以訂立婚約。」
蓋擎沉吟片刻後,將李瑁拉至一旁,小聲道:
「楊釗最近在盯着潁王,恐怕是查到這條線上了,咱們見一面不容易,我好好跟你說道說道這件事。」
「好,你說,」李瑁靜神聆聽。
韋抱貞回來了,回來的第一時間,就去找韋陟訴苦。
這個人在水利工程上面,屬於絕對的行家,但也僅僅是水利行家,也就是說,做總工程師,他合格,但是做總調度師,他不行,韋堅的作用,他替代不了。
這就是爲什麼,許多行業裡面,專業人士,往往不是領頭人,因爲他只懂技術,而做事,靠的不僅僅是技術。
「一屁股的債落我頭上,你當初怎麼就沒有幫我推掉呢?」韋抱貞一臉苦悶道。
他出身鄖公房,跟韋陟是近親,都是韋孝寬六子韋津這一支的,而且他年長一歲,跟韋陟說話也不用那麼客氣。
韋陟安撫道:
「這不是我能說了算的,韋堅落下的虧空,只能咱們家來找補,這叫將功贖罪,右相舉薦你,也是一番好意,再說了,右相已經答應,戶部會全力支持你,
錢的問題,你不用過於擔心。」
「空口白話,我是不會信的,」韋抱貞一臉無奈道:
「事情怎麼就辦成這樣了?不管怎麼說,族內是支持韋堅的,你們怎麼能坐看事態發展成這樣?他們不管怎麼鬥,總要有個分寸,如今這般出格,最後吃虧的,還是咱們。」
他是替韋堅抱不平的,不管韋堅如何拆東牆補西牆,至少運河工程一直都在順利進行,這下好了,韋堅完蛋,工程停擺,想要重新啓動談何容易。
韋陟嘆息道:
「我也沒辦法,上面鬥法,咱們不能摻和的太深,就一個韋堅摻和進去,如今也栽了,累及家族名聲不說,還將太子妃都給拖下來了,聖人已經開恩,赦免了韋蘭他們,我還能說什麼呢?」
「無情無義,貽笑天下,見過和離的,沒見過儲君和離的,」韋抱貞的性格是直來直去的,搞技術的都是這個尿性,他直接將予頭指向李亨道:
「窩囊到這個份上的太子,我也是頭一次見,他想跟咱們劃清界限,咱們也不樂意跟他有什麼交情,只是可惜了太子妃,驟失至親,又失儲妃,你們可要安置好了。」
韋陟點頭道:
「這個不用你擔心,你這次既然回來了,正好趁機去一樣隋王宅,妮兒誕下皇孫,聖人賜名李仁,這個字好啊,說明聖人對皇孫寄予厚望,你見見隋王,有他幫你周旋,右相那邊撥錢會更順利一些。」
「我聽說了,五龍髻嘛,」韋抱貞點頭道:
「你覺得,這一次的紛爭,隋王會不會笑到最後?」
他的意思是,咱們會不會支持隋王。
韋陟笑了笑:
「鹿死誰手,尤未可知啊,當下不僅僅是少陽院與隋王的衝突,十王宅不少人都摻和進來了,韋堅吃了一次大虧,我們更需謹慎,與其現在支持隋王,不如先想想,有沒有辦法對付郭子儀。」
在他看來,韋妮兒最大的問題在於身份不正,不過這方面是可以改變的,那就是收拾掉郭淑,但是當下想要辦成這件事,難度太大,郭子儀只是一方面,主要是因爲人家隋王與王妃感情深厚,又有嫡長,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既然對付不了郭淑,那麼支持李瑁,很有可能是爲她人做嫁衣,最後免不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最好的辦法,就是培植韋妮兒的支持者。
當下,郭淑的靠山主要來自於太原郭,寧王府,半個朔方外加特別鍾愛李佶的李適之。
韋妮兒背後,是高力士,京兆韋,外加指腹爲婚的蓋氏軍閥。
取而代之的資格,還是具備的,但也只是勉勉強強,並沒有壓倒性優勢,那麼在這樣的情況下,不易冒然行動。
「有個人,我已經向中書門下舉薦,給你打下手,他的本職官不變,給你幫忙的話,會讓你方便很多,」韋陟說道。
韋抱貞皺眉道:「誰?」
「王忠嗣的女婿,元載,」韋陟道。
元載的宅子,是韋妮兒給買的,這份人情,家族會幫韋妮兒維繫好了,雖然韋陟知道,王忠嗣捱了頓毒打,現在還在宮裡養傷,但是聖人不會輕易廢了王忠嗣的。
畢竟王忠嗣會造反這種事情,大家都不信,就李亨那個尿性,他能說服王忠嗣幹這種事?他沒有那個口才,王忠嗣也沒那麼好忽悠。
但是左羽林大將軍,肯定是沒了,聖人對王忠嗣已經沒有從前那樣信任了。
直到現在,王震和王秀還以爲他爹在宮裡當值,所以最近纔沒有回家,知道王忠嗣捱揍的人,不超過二十個。
如此保密,自然是因爲聖人沒有打算給王忠嗣定性,廢了王忠嗣,等於瞬間失去對朔方的直接掌控。
出於大局考慮,李隆基也不敢這麼幹。